第81章 玻璃兩側

　　姚燁看了面無表情的劉陽一眼，失望的垂下眼瞼喝了一口咖啡。

　　事實上他想要問劉陽會不會因為這些情書而吃醋，想要看到來自對方的不滿和冷嘲熱諷，這能夠讓他的心更加踏實，更加確實自己是被愛著的。

　　即便偶爾的分離也能給予他足夠的信心。

　　這麼好的一個人呵……

　　姚燁暗自苦笑，將視線移到了窗外，藍天白雲，刺眼的烈日高掛，視線裏充斥的都是高樓大廈，街道上是來來往往的人，各異的表情，不斷開合的嘴卻聽不到聲音，透過透明的玻璃，就像另外一個世界。

　　就像他和劉陽，明明面對面的站著，卻看見對方的心。

　　多可笑，曾經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關注最瞭解這個人的，並深以為傲。

　　可是現在……他卻連對方為什麼會和自己在一起都不清楚。

　　樣貌好，游泳成績好，頭腦聰明，遇事沉著，處事機智，兩年前那個傍晚收到的悔過書還靜靜的躺在寢室的抽屜裏，那個時候，劉陽年僅12歲，在事發的當天最為混亂的時候就敏銳的抓住了可以求救的任何人，他不知道為什麼忍耐了那麼久的人會突然爆發動手，但是如今這個人確實留下來了，四周的關係都處理得當，甚至與事件的直接參與人王亞鑫心無芥蒂的稱兄道弟。

　　這麼一步步的走下了，這個人在他的親眼見證下蛻變，破繭成蝶。

　　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

　　他不明白，也問不出口，只能屏住呼吸的高舉著手觀望突然翩然落下的蝴蝶，甚至懼怕到大聲的呼吸都會將其驚走。

　　是因為太過美好，太過無法置信，所以想要讓其永遠停留，卻又因為太過珍惜而不敢妄動。

　　而他……現如今就是入了這般艱難的境地。

　　劉陽慢慢的將咖啡放下，瓷器相碰傳出清脆的響聲，笑了笑，“你認為我該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劉陽深深的看著他，期待著他嘴裏說出要求的話語，以再次品味心跳的瞬間。

　　曾經的愛情事實上早已過去，他卻依舊遵循著成年人的相處模式，總會不覺間忘記那份真摯純真的愛。

　　是心已經蒼老了吧？劉陽問著自己。

　　所以才會被對方隱晦的要求而感動到興奮。

　　但是劉陽沒想到姚燁只是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最終只是默默得喝完了一杯咖啡。

　　劉陽看著桌面上見底的咖啡杯，心情頓時失落的無以復加。

　　臨走前劉陽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姚燁只是痞子般的笑了起來，“陽陽有沒有收到過情書？要不我們一封換一封？有沒有興趣。”

　　劉陽咬緊牙根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打到這張臉上，然後問他，這就是你的想法嗎？順著我，寵著我，把真實的內心自以為是的掩蓋，笑成這副欠揍的模樣？

　　他不喜歡這樣的姚燁，甚至說有些討厭。

　　記憶中那個陽光的大男孩突然變得沒有自信而自卑。

　　本來以為感情明朗化後這個人又會變成最初的模樣，那個眼中有著標靶，永遠向前看，意氣風發的人。

　　可是今天，他確認了，這個人不但沒有恢復，反而變本加厲。

　　更可悲的是，他甚至找不到原因，他有意的引導溝通卻總會被避開敏感的話題。

　　領了相片，將影碟店店員的裝在一個信封袋裏，劉陽讓姚燁在遠處等著後便自己送了過去。

　　回來的時候見到姚燁正靠在電線杆上發呆，視線放空到不知何處。

　　劉陽悠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臉上擠出笑容，走過去拍了拍姚燁的肩膀，“走吧。”

　　回到賓館，吃過晚飯，劉陽想了想便決定和姚燁好好談下，結果到了房間竟然又沒有人。

　　在門口等了一會，便煩躁的回了房間。

　　葉書文正在房間裏等著他，見到人一回來，就擠著一臉討好的笑狗腿的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在隔壁床看電視的張圖凱，壓低了聲音說，“陽陽，那個片子買了嗎？”

　　劉陽正想著姚燁的問題，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AV的事情，於是眼睛一瞪，“幹嗎？現在就要看？在哪里看？你有機器嗎？”

　　葉書文被一連串的問句嗆住，可憐兮兮的看著劉陽，“我不過就是問了一句，你這麼凶幹什麼？”

　　“年紀輕輕的不學好，這玩意看多了對身體不好。”

　　“切。”葉書文冷哼了一聲，“我們倆半斤八兩，我小你就大了？說到底還不是你先想著去買的。”

　　“得得，葉少爺您大人有大量，我錯了還不行嗎？等姚燁回寢室了我就去拿過來給你，你願意咋看咋看，實在不行您老抱著睡都可以。”

　　葉書文呲著牙凶了劉陽一下，“我說，走吧？”邊說邊推劉陽。

　　被葉書文推著，劉陽扭頭問他幹嗎？

　　葉書文想都沒想就咋呼了起來，“看A 片啊。”

　　這一咋呼算是踩到某人的敏感點了，張圖凱唰的一下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大張著眼，“A 片？你們有A 片？”

　　看著這位激動的爺，劉陽頓時無語，無力的比了比門口的位置，“跟我來吧。”

　　“得嘞，等著，還想問你們出去玩有什麼好東西沒，果然啊……”張圖凱賊眉鼠眼的笑，一臉的猥瑣。

　　姚燁的房間不算遠，出了門上樓，左轉三間就是，劉陽也懶得解釋姚燁沒在房裏，帶著倆人奔直了往姚燁那裏走。

　　敲門，沒人應聲。

　　劉陽聳了下肩膀，做出一副今天沒戲的表情。

　　張圖凱大呼不幹，扭身就要去找姚燁。

　　劉陽一把拉住張圖凱，“我說，二哥，你就算去了怎麼樣，這裏又沒機子，怎麼看？”

　　張圖凱用你不知道的得瑟表情看著劉陽，“這位爺出去比賽基本都是帶著幾張光盤和輕便VCD機的，包裏還有一大堆的磁帶和隨身聽，可不是會虧了自己的主兒。”

　　“輕便VCD！？”劉陽咋舌，這年代的VCD再怎麼輕便也是挺大一塊兒，價錢也不菲，倒還真會享受。

　　不過……

　　劉陽想到姚燁說前幾天就買過GV碟，不會抽空看過了吧？

　　再聯想今天壽司店廁所的舉動，似乎整個一個欲求不滿啊。

　　接著，劉陽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兒，這位標準GAY看AV又是個什麼感覺？

　　有點兒期待，又有點兒不忍，說不上什麼味道。

　　比起這些，更有點苦惱該用什麼表情迎接接下來的事情，是詳做噁心與姚燁同仇敵愾一致對外？還是謹慎為上當眾做出男人該有的色狼模樣？

　　劉陽和葉書文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正有點兒不耐煩的時候，姚燁和張圖凱便並肩走了過來。

　　姚燁見到倆人笑了笑，拿出門卡開門。

　　劉陽注意到了張圖凱古怪的表情，皺了皺眉，問他，“怎麼了？姚燁不讓你看？”

　　姚燁頓了一下，回頭看著張圖凱。

　　張圖凱的視線和姚燁對上，突然笑了起來，拍著劉陽的肩膀抱怨，“這小子也忒小氣了，把那破機子當成寶貝一樣。”

　　劉陽剛剛在心裏想著姚燁幹的漂亮，將所有危險都拒之門外時，張圖凱又接了一句，“當然了，以我們的關係這些都是小意思啦，等會兒誰要是看的受不了了，自己到廁所裏解決啊。”

　　姚燁轉身瞪了他一眼，打開門，三下兩下從行李箱裏掏出VCD機子丟到張圖凱懷裏。

　　張圖凱小心的接住機子，莫名其妙的看他。

　　姚燁不耐煩的說了句，“自己回去看，這兩個還沒成年呢，看什麼看，明天都還有比賽，你自己成績不好別拖累別人啊。”

　　張圖凱不屑的哼了一聲，“碟子還他們買的呢。”

　　“他們買的？”姚燁看了劉陽一眼，“這些東西以他們的年齡買的到？要不是我在那兒他們怕是直接都給轟了出去，你就安安靜靜的回去把門鎖好，自己悄摸的看。”

　　“劉陽和我一個房間。”

　　“他在我這裏呆著，一個小時夠了吧？”

　　“幾張？”

　　姚燁轉身從背包裏拿碟，張圖凱好奇的湊過去看。

　　劉陽看了眼毫無防備的姚燁，一想到背包了那麼多張GV，差點嚇出一身冷汗，還好姚燁動作快，三下兩下把碟子掏了出來，扯著張圖凱的衣服領子就給塞了進去，囑咐了一句藏好便扭頭看向了葉書文。

　　姚燁對葉書文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自己看著辦。

　　吃不到貓肉倒惹了一身的騷，葉書文憤恨不平的用鼻孔哼了一聲，轉身跟著張圖凱下樓了。

　　屋裏就剩下兩個人。

　　劉陽和姚燁對視了一會，劉陽轉身就走到門邊鎖上了門。

　　姚燁勾起笑，伸了個懶腰，“睡覺不？”

　　“誒！？”

　　“今天走了一天，中午午覺都沒睡，這會兒好困，機子也被二凱給抱走了，電視也沒意思，一起睡會吧？”

　　劉陽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

　　姚燁看著，牽強的笑了一下，說了句，“算了，你開電視看，我要是睡著了，一個小時後自己把門關了就行，別叫醒我。”

　　劉陽看著姚燁倒在床上的身影，想了一下，便慢慢的走了過去，貼著姚燁躺了上去。

　　姚燁睜開眼睛看他，“怎麼了？”

　　“確實，今天我也累了，明天還有比賽，要是睡著了你別叫我，在你這裏睡一晚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劉陽咧嘴笑著，主動湊過去摟上了姚燁的腰，腦袋頂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

　　姚燁被這睡一晚的提議刺激的大腦瞬間清醒，盯著劉陽看了好一會，見劉陽真的在閉眼睡覺，頓時又開始失望。

　　睡不著的人和睡著的人翻身頻率幾乎沒有可比性，再加上劉陽就在身邊躺著，這種誘惑讓姚燁平均每兩分鐘就要翻一次身。

　　劉陽忍無可忍，終於睜開眼睛看著他，“別再動了，我認床，一個小時後我要是真睡不著就回房間。”

　　姚燁看著他，猶豫再三，終於伸出手將劉陽整個抱在了懷裏，“認我吧，別認床了。”

　　劉陽頓時笑了，“這可好，走哪兒帶哪兒。”

　　“那是，冬暖夏涼，就算幕天席地只要有我跟著你也能睡著。”

　　“這是情話？”

　　“嗯，喜歡不？”

　　“很肉麻。”

　　“不麻就不叫情話了。”

　　“我不是小姑娘。”

　　“你就說你愛聽不？”

　　“……”

　　“陽陽……”

　　“……”

　　倆人推來推去的墨蹟了一會兒，姚燁終於忍不住抬起頭往劉陽臉上親。

　　看著姚燁越來越近的臉，劉陽腦袋裏不期然的想起了下午洗手間的事情，本來一開始就是打算過來找姚燁好好談談的，結果突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於是偏開臉就想開口，結果就看到姚燁硬生生停止的動作和黯然的臉，接著就默默的翻身躺倒在了床上。

　　劉陽心裏一緊，莫名的心慌了起來，撐起身子看著他，“怎麼了？”

　　姚燁笑了笑，“有點兒困，睡一會兒吧。”

　　“不是，姚燁我……”劉陽急著解釋。

　　姚燁卻一把按住他的腦袋壓在了自己胸口上，“睡覺吧，明天還有比賽，半決賽很重要，別讓自己後悔。”

　　劉陽掙紮了兩下，卻被姚燁更大了力氣按住，想了想，嘆了口氣，知道姚燁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於是只能放鬆身體閉上了眼。

　　陌生的床，從來沒有同床共枕過的人，劉陽卻詭異的很快進入了夢鄉。

　　他做了個夢，很短，也很震撼。

　　似乎又回到了今天中午，在壽司店的洗手間裏，姚燁狠狠的按著他，瘋了般的吻著，從骨頭縫裏泛出酸痛，緊接著門板在擠壓中轟聲倒塌。

　　下一秒，他卻躺倒在床上，姚燁赤 裸著上半身壓在他的身上，眼中閃爍著濃密的情意和欲 望，如蝶般的親吻落在他的臉頰上，脖子上，胸口，一路向下，難耐的呻吟聲從他的唇間溢出，滅頂的快感洶湧的湧向下 身，幾乎要無法忍耐的射出。

　　然後他看到王亞鑫打開廁所的門，大睜的眼中露出無法置信和讓人不堪忍受的厭惡。

　　然後……

　　夢醒。

　　他猛的睜開眼，失神的望著眼前的天花板大口喘息，好半響才無力的將手搭上額頭拭去了上面的冷汗。

　　他扭頭看向身側睡熟的姚燁，緩緩的皺起了眉，幾乎脫力的手指顫抖著移向姚燁的臉頰，輕輕的撫摸著。

　　他想，他終於和這個人又貼近了一步，這種小心翼翼的，活著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沉重的一章。

事實上小妖很不喜歡這類情節，但是為了讓他們的愛情果實更加美味，卻不得不下手。

愛情，讓人露出笑容，也讓人痛苦哭泣，踏入了愛情的圈子便再也身不由己，只能兩個人努力的攜手前進，以開朗的心態迎接荊棘路上的坎坷，才能在偶爾休息，彼此對視時露出真心的笑容。

一路上有你……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