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四十五章

　　白芷在程諾面前耀武揚威的不得了，但在白慕面前，那就是只乖貓。他垂著頭道：“是，我現在去冰室領罰。”

　　白慕冷聲道：“這種事情再有下次，我會親手廢了你。”

　　白芷身體一震，臉色發白地朝白慕行了一禮，便快速朝山下走去。

　　程諾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的對話，趁這個時間吃了些解毒劑，身體也漸漸恢復了體力。他扶著石頭站起來，看著白慕宛如大理石雕成的背影有些發愣。雖然白慕算是救了自己，但自己還是被他給捉來的，要給這個死面癱道謝嗎？

　　他正猶豫著，白慕微微側過身，那雙和白睿相似的金色眼睛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滿是鄙視和厭惡，就好像是碰到了狗屎之類的東東，一言不發跳上空中那只魔獸離開了。

　　我擦！程諾拍著衣服上沾著的冰雪，心裡那點猶豫算是徹底放下了。果然白家只有白睿算是正常的。

　　他心裡不免也奇怪，論氣勢論實力，現在的白睿顯然遠遠比不上白慕，為什麼會選擇排行最末的白睿做雪城的繼承人啊？而且根據當年白睿和白芷的對話，白睿的生父好像地位也並不高……

　　遊月等人聽見警報聲已經趕上來了，程諾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囑咐他們不必告訴白睿。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他不想白睿更煩心了。

　　到了晚上，消失幾天的白睿突然出現了，眉宇間似乎有些陰鬱，沒說話先上來探了探程諾的內息。

　　程諾有些尷尬，看來白睿已經知道了。

　　白睿確定他沒受傷，臉色稍霽，只是沉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程諾忍不住問：“白睿，為什麼會選擇你當雪城的少主？”

　　白睿看了他一眼，聲音很平靜道：“大概是因為我身上繼承的白家血脈最為正統吧。”

　　程諾看他並不是很想說的樣子，也就忍住不問了。

　　既然自己註定要離開，就不能太深入白睿的生活，他們彼此都懂的。

　　日子流水般又過了半個月。

　　程諾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裡的寒冷的生活，那個噁心的白芷也沒再出現到他面前。白睿似乎更忙了，連著幾天不見人影都是正常的。其實他並不知道，每天晚上白睿都會回來看看他才離開的。

　　這天清晨程諾才梳洗好了，一隊人就擁了進來，一個總管模樣的人站在前面高聲傳達了城主的旨意。那些話文縐縐的，不過他也聽出來個大概，意思就是一個月後是少主十五歲的成人禮，在那天會和從小定親的蠱家長子舉行大婚正式登上少主之位，至於他這個妾室，另賜了一個偏殿自己一邊玩去吧。

　　程諾怔怔地聽著，在遊月的提示下才行了一禮，心裡一時不知翻湧的是何滋味。擦！勞資是捲進狗屁的宮鬥劇了嗎？白睿是從哪裡又冒出來個未婚妻啊摔！他爹還真是貼心，未成年就妻妾滿堂！原來白睿特麼從小就定了娃娃親了，白睿應該也知道了吧？

　　程諾用力咬著下唇，不管怎麼說，就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也應該關心下白睿吧？畢竟這是包辦婚姻。

　　這麼想著，他深吸口氣，向遊月打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的情況。

　　遊月的表情略帶同情，語氣還是官方的口吻。

　　這位蠱家大公子據說今年十八，名為安晨，是蠱家這一代中天賦最高的年輕高手，樣貌也以豔麗著稱，在北隅頗有美名。

　　程諾胸口酸的厲害，得了，他這個“妾室”還是早點跑路成功的好。那個蠱家很容易就讓他聯想到當年白芷要種到他身上的噁心蟲蠱，只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而且他這個妾室還是先於正室入門的……

　　他想起天朝電視劇裡那些狗血情節，登時一陣胃疼。

　　擦，都是那個老變態坑爹啊！

　　不及用早飯，一群侍從就進來收拾東西，程諾也就沉默地跟著他們換到了偏殿。

　　偏殿距離白睿的寢宮有些遠，也似乎更冷了些，程諾看著陌生的環境，靜靜地坐在床上發呆。他必須問白睿什麼時候能讓自己離開了，在天朝時他最討厭的就是宮鬥宅鬥劇！

　　到了晚上白睿終於是出現了，揮退了周圍眾人，沉默地盯著程諾。

　　氣氛凝滯的有些沉重，程諾強笑道：“白睿，我什麼時候……”

　　“我從沒見過那個蠱家大公子。”白睿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同於往日的冷靜，稍稍有些急促，“也是剛知道的。”

　　程諾一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胸口悶疼的厲害。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立場說什麼。

　　白睿應該也是很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吧？但是，他卻什麼都幫不了白睿，流光還在等著自己……

　　半晌，他呐呐道：“哦，我想說的是，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失蹤了這麼久，流光一定急壞了。”

　　白睿心裡升起罕見的煩躁，雙手也微微有些發抖。半晌，他才用不帶情緒的聲音道：“很快，我成人禮那天。”

　　程諾的話句句刺心，他的雙腳卻偏偏捨不得離去。關於那突然冒出來的什麼未婚妻他是一點都不在乎，他唯一在意的是這個人的反應，如果這人能稍微露出失落的表情就好了……

　　但是顯然，在程諾心裡，自己完全不能與那個紅頭髮相提並論。

　　也就是說是在一個月後白睿大婚的那天嗎？程諾一怔，一時五味陳雜。就算聽見能回去的消息，他心裡還是沉重的厲害，完全沒有半分喜悅。

　　他能離開，也就是說，白睿要獨自呆在這個冰冷徹骨沒有半分人情味的雪城了。白睿將來會像他父親那樣，娶上很多姬妾，生一群鬧心的孩子嗎？……

　　視線裡，白睿的腳步緩緩挪動，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程諾茫然地抬起頭，白睿已經猛地伸出手將他攬在了胸口，他完全看不見白睿臉上的神情，只能聽見他有力急促的心跳聲。

　　“今晚我想抱著你睡。”白睿低聲道，“只這麼一次，可以麼？”

　　很早的時候他被冰蛇所傷時，在昏迷中感覺到程諾用力地擁抱著他，替他暖著凍得麻木的心臟和四肢，他從那時候便牢記住了這人身上的體溫。

　　只是那時候他還不懂，後來終於懂了，卻也明白，這個人即使和自己在一起，自己的姓氏隨時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縱然萬般不舍，終於還是選擇離開。

　　從小他便懂得，自己不能有任何在意的事物，否則，給他們帶來厄運的也是自己……

　　但是現在，還是連累他了。

　　果然，自己不應該產生所謂的渴望。

　　程諾心一顫，知道很是不妥，他應該拒絕才是，但是卻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縱然他看不見，也知道現在的白睿很傷心，一向冷靜的聲音也是沙啞的厲害，讓他的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他的手緩緩也攬住白睿的腰，沉重地點了點頭。

　　一晚上白睿果然一直都抱著他，和他交頸相纏，連一刻都沒有鬆手。雖然都穿著衣服，並沒有肌膚相觸，彼此的心還是跳的有些快的異常。

　　程諾縮在白睿懷中，心裡苦澀的厲害，忍不住伸手撫摸著白睿的頭髮和後背。他知道白睿有很多無奈，要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他心疼白睿，也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白，他有多喜歡這個悶悶的未成年男孩。但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是他的選擇……

　　兩人都是徹夜未眠，許久，程諾聽見響在耳邊的低語：“流光喜歡你，會對你很好，我知道。”

　　他一怔，用力咬著下唇，鼻子有些酸了。

　　擦，這段時間跟著白睿，他變得完全都不像自己了！動不動就跟言情劇裡的男主角那樣情緒變的飛快……

　　那個好聽的聲音更貼近了一點，耳語般低喃道：“但是，我更喜歡你。”

　　程諾全身一震，眼睛猛然睜大，這是白睿第一次明確地對他說出喜歡。

　　靠，勞資的眼淚真的要流出來了！

　　白睿說完就不吭聲了，只是更用力地抱著他，仿佛怎麼貼近都不夠。兩人的頭髮也絲絲縷縷地纏在一起，黑色和銀色摻雜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開了。

　　等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櫺，白睿這才緩緩放手，仔細看著程諾的側臉，程諾的睫毛微微顫動，嘴唇濕潤，似乎睡得很香。

　　他知道程諾其實也醒著，但是也不點破，只伸手將程諾臉上沾的一縷頭髮小心撥開。雖然程諾長髮也很好看，但是他更喜歡之前的短髮。

　　看了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緩緩起身向外走去。

　　此後一連十來天白睿便再也沒有露過面，程諾只能從侍從口中偶然聽見白睿的消息，知道白睿已經接管雪城內殿的護衛隊了。

　　因為婚禮急促，這些天來整個雪城的宮殿都是忙忙碌碌的，許多匠師忙著修葺佈置寢宮，平時冷清肅穆的環境倒是活潑了許多。

　　既然快離開了，程諾也就靜下心研讀那些醫療書籍。現在的身份雖然尷尬了些，倒是也可以見識不少罕見的靈草，他收集了不少極寒之地才有的靈草種子。

　　他很想好好送給白睿一份禮物，但是轉念一想，白睿現在的身份什麼都不缺的，而且送了更尷尬，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那個蠱家的大公子是個正常人，能給白睿普通人的關懷和溫暖就好，因為這個雪城實在太冷了。

　　日子過得極快又極慢，很快，整個宮殿乃至整個雪城的居民區都變成一片大紅色。第二天，就是少主的正式大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