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三十八章

　　程諾一呆，完全沒反應過來，機械地重複道：“你要走？”

　　白睿“嗯”了一聲，眼光還是凝聚在他臉上，好像要把他的模樣牢牢記在心中。

　　程諾嘴唇動了幾下，卻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胸口也是悶得難受。半晌，他才困難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白睿頓了一下才道：“能變得更強的地方。”

　　又是一陣靜默，程諾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他緊緊握住手心藏在衣袖中，許久才用盡全力吐出幾個字：“那你也多保重。”

　　他垂下眼眸避開白睿的眼神，不敢問他是因為什麼理由離開，但是心裡那種愧疚感還是如潮水般湧了上來，眼眶也是熱的厲害。

　　腰上驟然一緊，似曾相識的清爽氣息突然把程諾整個包圍了起來——白睿姿勢特別笨拙地抱了他一下，在他耳邊輕聲道：“我離開和你無關，所以不必難過，再見了。”

　　等他再回過神，白睿已經失去了蹤跡，只餘下縈繞在腰間的觸感和空中的氣息。

　　程諾僵硬的肩膀頹然松了下去，嘴角浮現一個無力的笑。

　　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挽留白睿，也沒臉說什麼記得通信聯繫。

　　白睿說離開和自己無關，真的嗎？

　　以後還會見面嗎？希望以後再見到的時候，白睿已經遇到對他很好很好的人……

　　程諾無力地靠在樹上，緩緩閉上眼睛，直到一陣掌聲打斷他的思緒。他愕然睜開眼睛，就看見遠處的樹後面轉出兩個人。

　　鼓掌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細長的丹鳳眼和銀藍發色似曾相識。他穿了一身杏黃衣衫，上面用銀白絲線勾勒出芷蘭花的圖案……是白芷！

　　程諾眼瞳一縮，頓時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儘量保持沉靜看著對方。剛才，難道這兩個人一直都躲在旁邊嗎？

　　待他眼光轉向白芷身邊的那人時，就更傻了。這人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年齡，氣質冷峻身材修長，和白睿一樣的金色眼瞳。不過他的發色卻是和白芷的差不多，銀色的長髮在陽光下折射出微藍的色澤，不像白睿那般純正的銀色，衣服的款式也相當奇異。

　　白芷的相貌和白睿有三四分相似，此人的相貌卻和白睿足足相似了六七分。

　　想起在貧民窟時白芷和白睿之前那般劍拔弩張的立場，還有白芷臨走時那句惡毒到極點的話語，程諾頓時緊張了起來——告訴那個叫程諾的賤奴，早晚我要把他的心剜出來泡酒喝！

　　白芷的手段，比起離越來，絕對也是不遑多讓啊！

　　白芷看著那個青年笑道：“剛才白睿的表情真是精彩精彩！”

　　程諾緊張地屏住呼吸，雖然白睿從沒提起過他的來歷，但是小時候那番經歷可以知道，白芷是白睿的哥哥，那麼這個人也應該是白睿的兄長吧？關鍵是，他和白睿的關係，是不是像白睿和白芷那樣糟糕？

　　白睿的眼睛常常是無波無瀾的，這青年的一雙金眸卻十分鋒銳，寒冷如冰。程諾只覺得那雙眼睛在自己身上轉了轉，不由地便打了個寒顫，心裡也是七上八下。

　　青年慢慢朝他走過來，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壓也隨之席捲而來，程諾的身體頓時絲毫動彈不得。這個人身上的氣勢，居然比他見過的連煜都還要強！他腦中一陣劇痛，痛苦地喘息著，不知不覺便半跪在了地上。

　　“請問……閣下是誰？”程諾拼命地仰起頭，雙手支撐著地面，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青年的聲音十分冰冷，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輕蔑的口吻道，“這麼弱。”

　　程諾便覺得那股威壓更重了，喉頭一腥，登時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白芷笑嘻嘻看了看昏迷的程諾，這些年，這個奸詐的市井無賴倒是沒怎麼變，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笑道：“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大哥，怎麼處置這個賤奴？”

　　白慕把魔獸袋打開，一隻尾羽長長的巨型禽類魔獸從裡面竄了出來，興奮地尖叫一聲，當真是聲震數裡。

　　他提著程諾隨手往上一扔，自己也跳了上去，面無表情對白芷道：“你去找白睿，告訴他，一個月內趕回雪城，不然這個人會丟進封印之地。”

　　白芷一愣，一陣疾風已經騰空而起，刮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心裡只能暗道晦氣。

　　十幾天前都冥宮少主連煜那裡傳來了白睿的消息，他心裡是喜憂參半。當年被迫簽下了契約離開，他心裡無時無刻不想著將來怎麼報復。

　　那次他私自離開雪城，還有丟失冰蛇的事，回去後被狠狠責罰了一頓，關在冰室內呆了一個月，險些沒被弄死，卻是絲毫不能吐露實情。本想著趁著這次機會弄死白睿，只是沒料想到，白慕居然也親自出山了！不過白慕一直佈置了遮罩法陣，從酒樓就悄悄跟著兩人也不現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他也是奇怪，白睿怎麼會對那個弱小的賤民表現的情深意重的？呵呵，還真交上朋友了？

　　不過這樣更好，有的熱鬧看了！

　　白芷冷笑幾聲，快速朝一個方向追去，心裡盤算著該用什麼方式告訴白睿這個好消息。

　　程諾迷茫地睜開眼睛，依稀看見絲絲縷縷的雲霧快速朝自己身後跑去，耳邊也是呼呼風聲，一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過胸口傳來的悶疼很快讓他清醒起來，立刻就回憶起暈倒之前的事情。他還保持一動不動的樣子，眼珠轉著快速掃了一圈，很快判斷出來——自己是在天上！

　　馱著他的飛禽類魔獸十分巨大，背部寬闊，飛起來也是穩穩的。程諾咬咬牙，自己這是被人抓來了？不過他的手腳並沒被縛，儲物袋也是好好放在腰間，可見捉他的人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裡。

　　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依然用冰涼的語調道：“既然醒來，就自己治傷吧。”

　　程諾一驚，他已經偽裝了呼吸，手腳也沒動，這人怎麼知道自己醒了？

　　他就正大光明地盤著腿坐起來，掏出兩粒傷藥吃了，又慢慢在體內運轉能量元素，讓凝滯的內息流動的更快一些。

　　之前的那個青年就背對著坐在他前面，銀藍色長髮被風吹得四處飛散，背脊挺直，這麼看上去的確有幾分像白睿，只是白芷卻不在。

　　程諾恍惚了一陣，深吸口氣平靜道：“閣下抓我來有什麼目的？要帶我去哪裡？”

　　白慕頭也沒回，只是淡淡道：“路上不要發出聲音，不然，割下你的舌頭。”

　　程諾寒了一下，擦，白睿家怎麼全都是些蠻不講理的極品啊？難怪小時候的白睿性格也很有問題，多半是被這些變態給逼得離家出走了……

　　這只魔獸他也不認得，不過可以判斷是不低於七階的高階魔獸，一連飛了幾個時辰不停息，速度也絲毫不影響。

　　他是實在憋不住了，便道：“這位大俠，我要出恭。”這可怪不得他，也許對方是不吃不喝不用去廁所的，他可是個正常人。

　　幸虧白慕沒割他的舌頭，而是讓魔獸沿著一條河飛落了下去，冷冷又對他說了一句：“白慕。”

　　程諾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名字。他走的遠遠地放了水，蹲在草叢中看著白慕的背影暗暗思忖，現在逃走的話，自己能有幾成成功的把握？

　　當年白芷找到白睿是想殺了他，顯然這個白慕和白芷是一夥的，目的是要利用自己把白睿引來，怎麼都不能讓他如願！還有流光，再過幾天就回去了，見他失蹤豈不是要急壞了？

　　他暗暗摸了摸儲物袋，裡面有幾個小瓶子裡裝的是強效的迷藥。上次執行任務吃虧不小，這幾天他配了這種強效的迷藥，就是防止這類情況下束手無策。

　　只是眼前這人的實力看起來比白芷都要強……

　　他的心緊張的砰砰直跳，該不該冒險一試？

　　“你再磨蹭一陣，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白慕的聲音還是不緊不慢的，跟背後長了眼睛一般。

　　程諾一驚，趕快走了過去。修為高的弟子可以用神識觀察周圍，他還沒修煉出來，沒有八成把握，暫時還是不輕舉妄動的好。

　　魔獸的飛行軌跡一直是北面，一直飛到深夜才停下來，歇了一個時辰就又繼續披星戴月地上路了。

　　程諾苦笑不已，這魔獸的速度這麼快，即使白睿日夜不停也追不上的。

　　他心裡自然不想白睿來，已經欠白睿的夠多了！再讓白睿為他涉險，他就更無法還清了……

　　一路上白慕始終都是保持一個坐姿一動不動的，不說話，也不休息。程諾對他暗暗咬咬牙，閉上眼睛躺在魔獸背上，他得蓄精養銳，找到合適的機會奮起一搏！

　　到了第二日的中午，白慕居然主動讓魔獸在一處湖邊落了下去歇息。不過程諾看到白慕忙乎的內容就無語了，果然是白睿的兄弟啊！雖然此人性格很有問題，但是潔癖程度和白睿倒是不相上下。

　　白慕隨身居然還帶著個浴桶，冷冷地把程諾驅逐到遠處，打了些清涼的湖水就開始解開衣服沐浴了。

　　這裡荒山野嶺的，程諾是真希望能突然冒出一堆人來圍觀啊。

　　那只魔獸落在樹上悠閒地吃著果子，程諾深吸口氣爬上樹，慢慢靠近過去，不動聲色地將那些無色無味的迷藥塗在果子的外殼上。即使白慕用神識注意這邊，應該也看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這些藥能否對高階魔獸湊效，但也只能試試了。

　　那只魔獸漸漸吃到那裡，程諾屏住呼吸看著它將那片果子扯了下去，三兩口吞入肚中。他躲在一邊耐心等待著，又過了一陣，那只魔獸的眼皮耷拉了下去，把頭塞到翅膀下，顯然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