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大冬天跳進冰冷游泳池,身強體壯的打幾個噴嚏就沒事,身子弱點的就得準備感冒,再嚴重點就是發燒進醫院,沒有任何意外蘇北生病了,好在只是普通小感冒並沒有發燒的症狀。
儘管如此,還是急壞了年輕的容爸爸。
「寶貝抬抬手,我拿下體溫計。」
蘇北懶懶地抬起手,等容胤取走體溫計後,道:「你不是學醫的嗎?有問題沒問題你難道瞧不出來,再說這種小病過兩天自己就會好。」從早上起來發現人有點不舒服,容胤就把他當病號對待,他真心認為容胤有點緊張過度,自個的身體,難不難受還會不知道?
「你現在是非常時期,自然得特殊對待。」容胤面容凝重地看了看體溫計,見確實沒有發燒,才問道:「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
「知道,學醫不精嘛。」蘇北揉揉鼻子,忍下又想打噴嚏的衝動,十分敷衍地應道。
「錯,是上次回凰蔓寨時,應該挖幾株院中的草藥帶上,你現在的身體不能亂吃藥,不過咱自家院裡種的那些草藥沒有任何副作用,還附帶強身功效。」
「有專門壯陽的草藥嗎?」
收好體溫計,容胤偏頭認真的看著他:「你需要?」
「呵呵,好奇問問而已。」蘇北裂開嘴角,傻呵呵的直笑。
「其實你不差,雖然每次碰幾下就完事,但這更從側面證明老公我的厲害。」
「……」蘇北默,這一問一答,是要開始將房事冷笑話嗎?為了挽救兩人的形象,他連忙轉移話題:「凰蔓寨院裡的銅鈴我很喜歡,以後我們家也掛一個吧。」
「好端端幹嘛想起要掛銅鈴?」
「我想聽風吹過來時,它響動的聲音。」銅鈴一響,容胤就會回來,這是他的理念。昨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被一大群惡鬼追著跑,他邊跑邊大聲叫著,明明叫得嗓子都破掉,可從頭至尾他都沒聽見過自己的聲音,最後他被惡鬼撕扯成碎塊死掉,魂魄離開身體飄在半空中,可眾惡鬼並沒打算就此放過他,因為它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的魂魄,看著撲向自己的惡鬼們,從來沒有過的絕望從心底升起,就好像在那一瞬間,黑暗從四面八方撲過來,下秒就將他吞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極好聽的聲音驀然響起,打破黑暗,眾鬼散去,那聲音說:『院裡的銅鈴響了,定是胤兒在喚你,快回去吧』。他側耳一聽,果然有鈴鈴鈴的聲音傳來,就像是指引他回家的路,他恐懼的心立刻安定下來,抬頭想向那人道謝,反被那人的面容驚呆,那是一張妖異絕美的臉,看到這張臉,他腦中轟然一響,眼前景物卻再度變幻,那是綠油油的石頭院子,門口銅鈴被風吹得鈴鈴作響,伴隨著銅鈴聲,一人撐著傘慢慢出現在他視線裡。
傘簷緩緩抬高,傘下的那人眉眼含笑看著他,正是容胤。
他說:『我回來了。』
音落,霎時夢醒,只有那銅鈴聲在腦海中不斷迴響。
容胤皺眉:「這喜好有點矯情,小時候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種類型的人。」
蘇北甩他個白眼:「是你不懂浪漫。」
容胤好笑的站起身:「好吧,是我不懂浪漫。應該沒什麼問題,你再睡會兒,公司那邊正好趁這個機會辭掉工作,至於工資塗正明願發就發,不發我們就當是給兒子積德,免費送給他做棺材費。」
蘇北聽得頭大:「容先生,你嘴就不能饒下人麼。」
容胤很是無辜的聳聳肩:「我只是在說事實而已,人的一輩子,命運或許會有太多不公平,但在死亡這件事上眾生平等,沒誰能不老不死。」他這話說完沒出三天,就被現實狠狠打了個大耳光,蘇北當時笑得差點斷了氣。
「辭掉工作,我就成為無業遊民,吃喝穿用都要靠你,你養得起嗎?」看著快要走出屋的某人,蘇北忽然脫口道,在孩子沒生出來前的日子,他就是條名副其實就知道吃的米蟲,這種感覺令人討厭。
容胤沒想到他忽然說這個,轉過身看他半晌,一本正經道:「少吃點的話,應該養得起,實在養不起就賣兒子。」他知道蘇北個性從小就好強,讓他個男人什麼都不做,待在家裡被人養著,心裡一定多多少少會認為自己是廢物。
「……」
工作的事,蘇北給塗正明打電話說過,塗正明以為是自己的事影響了他,一番道謝後並沒有批准他的辭職,只讓他好好休息,等身體康復再回來上班,對此,他無所謂,反正他應該不會再回去的。而在這期間,王剛和蔡玲姐弟都陸續來探望過他,特別是王剛竟然帶著他樓下那姑娘一起來了。
蘇北看到那姑娘心裡滲得慌,總是想到她拿剪頭戳布娃娃的樣子,打過招呼便借身體不舒服回屋睡了,讓容胤陪著他們。
等送走人後,容胤告訴他,那姑娘的確是個啞巴,或許因為是守靈人的緣故,所以能看得見蘇北身體的異常,但她並沒有將蘇北懷孕一事告訴王剛。另外,蘇北之所以會聽到她在說話,是因為蘇北對新奇事物的心理暗示太強,她本身並沒有惡意。
聽到這樣的解釋,蘇北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踏實下來,不用再擔心某天王剛會小命不保。
而他這一病,被容胤強制命令在床上躺了幾天,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吵著出門呼吸新鮮空氣。這種風雪交加的天氣,容胤自是不會答應,於是兩人爭吵半天,最後容胤做出讓步,開車帶他去附近的超市逛逛,順便買菜回來晚上涮火鍋。
因為出門前衣服裹太多,圓滾滾的身體坐在副駕駛上,不禁隨著汽車開動左顛右晃,本來也就輕微晃動,但某人似乎覺得很好玩,還來了勁。
看著兀自起勁的某人,容胤一臉嫌棄道:「你能不能別晃?」
蘇北卻擰起眉,似乎容胤提出的要求讓他很糾結:「我也不想晃啊,可是身體自己要晃,管我什麼事,要不你開慢點?」
「有種東西叫安全帶。」
「可我手臂不能彎,勾不著,就這樣晃著到超市吧,反正一會就到。」
……
三個小時後,滿載而歸的兩入剛下車,就看到自家樓下的雪地裡站著一人。
蘇北挑起眉:「那好像是章無名?」
容胤笑得意味深長:「的確是他。」
「他來幹什麼?」
「自然是來和我們合作。」
蘇北驚愕:「合作?他怎麼突然會改變心意?」上次他和章無名分別後,他們就沒再聯繫過,他覺得他能說的能做的就那樣,可章無名仍然無動於衷,他並沒有怪章無名的意思,畢竟說直白點,他們只是認識而已,根本沒熟絡到分享所有秘密的地步,章無名作何選擇,章無名究竟是誰,那都是章無名自己的事,沒必要和他、和容胤交代,所以此刻看到章無名出現在自家樓下,再聽容胤說是來合作,他才會如此的驚愕。
容胤淡淡解釋:「因為我威脅他若再不來,我就把惡人墳夷為平地。」
蘇北:「他怎麼就沒反手一劍削掉你腦袋!」
容胤很是配合地惋惜的嘆了口氣:「當時他的確想這樣,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人真的很不錯,還曾救過我們的命。」
「唔,我懂你的意思。」
「懂就行。」想到即將要解開一連串疑惑,蘇北便激動不已,扯下圍住臉的圍巾,露出一個大大笑臉迎上去:「章老師,好巧,在這裡等人嗎?」
章無名身形微微一僵,笑得有些勉強:「在等你們。」
蘇北恍然大悟:「早知道你要來,我和容胤就不出門了,不好意思,這麼冷的天讓你在樓下等。」
「是我冒昧打擾才是。」章無名無聲嘆了口氣,抬眸再看向容胤時,有片刻的忡怔。
容胤倒是平靜如舊的拿出主人架勢:「雪下大了,先上樓。」
叮……
電梯停下,容胤走在最前面打開了門,從鞋櫃裡取出雙新鞋放下:「小北,你陪章老師坐坐,我去準備晚飯。」
「行。」蘇北很爽快的應下,只是沒過五分鐘,他就笑不出來了,灰溜溜鑽進廚房:「人一進客廳就跪哪兒不動,你說怎麼整?」
容胤一愣:「跪什麼?」
「跪客廳牆上那幅畫。」
容胤皺眉,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出去,然而很快地,他又折回廚房:「去把空調溫度調高兩度,他願跪就跪著吧,等吃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