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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斯基》第2章
第二章  

  卡巴立即揚起頭,盯著那些狩獵中的獅子。

  但幾秒鐘之後,卡巴又失望地垂下頭去,因為那並不是他的獅群。

  狩獵的獅子中,沒有一張熟悉的臉孔,全都是非常陌生的長相。

  卡巴當然知道這片草原上不止他們一個獅群,但這還是他出生後見到的第一個異族獅群。

  這個獅群比卡巴的獅群更加龐大,共有兩頭雄獅和十頭雌獅,以及十來只小幼獅。

  草原上,獅群與獅群之間,彼此比較和睦。即使偶爾也會發生侵入別群領土的事件,但他們一般會用比較和平的方法解決問題。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大打出手。

  因為獅群和獅群之間一旦開戰,無論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兩敗俱傷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所以獅子們很聰明地選擇了和平,避免無謂的自相殘殺,保存己方實力,留待狩獵時用。

  卡巴靜靜地看著獅群靠近獵物,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擔心自己的叫聲驚走了斑馬。

  獅群中進行狩獵的只有十隻雌獅而已,雄獅和幼獅們都在稍遠的地方,悠閒地等待開飯。

  雌獅們敏銳的目光緊緊盯著目標,小心翼翼地步步逼近。

  突然一頭雌獅躍了起來,向一匹跟在媽媽身邊的小斑馬衝去。

  小斑馬嚇得撒腿就跑,但慌忙之間,卻和斑馬媽媽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媽媽發出嘶鳴,但為時已晚,小斑馬早已被雌獅咬斷了喉嚨。

  藏在草叢中準備伏擊的雌獅們也都慢慢現身,向已不再掙扎的小斑馬走去。

  斑馬媽媽小心翼翼地在附近繞了幾圈,認識到自己已經不可能救出小斑馬後,傷心地離開了。

  雄獅們走了過來,理所當然地優先享用了雌獅捕獲的獵物。

  雌獅帶著幼獅們圍坐在雄獅身邊,眼巴巴地看著雄獅進食。

  那匹小小的斑馬,根本不夠填飽兩頭雄獅的肚子,雌獅和幼獅們很可能什麼都分不到。

  但卡巴並未認清這一現實,早已飢腸轆轆的他,從岩石上跳下來,向獅群衝去。

  本以為同為獅子的自己,可以得到獅群的一點施捨,但誰知卻被獅群無情地驅趕開了。

  雌獅和幼獅們都對他齜牙怒吼,不許卡巴這只別家的小獅子輕易靠近他們的食物。

  乾旱令食物變得稀少,每一次狩獵都困難重重。

  每一份食物的來之不易,早已令獅群忘記了分享的精神。

  卡巴被他們隔在獅群之外,根本無法靠近那匹小斑馬。

  雄獅吃飽以後,小斑馬幾乎只剩下一具光光的骨頭了。雌獅們一擁而上,搶奪起來。

  幼獅們也一頭鑽進雌獅的隊伍之中,一起瓜分所剩無幾的食物。

  卡巴一直在尋找靠近的機會,總想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擠進去偷吃一點東西。

  但是獅群對他並不友好,他們不停地發出威脅的大吼,警告卡巴不許靠近。

  弱小的卡巴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幾次嘗試都失敗之後,卡巴失望地趴在地上。

  他就像鬣狗和禿鷲一樣,希望等獅群吃完這頓大餐之後,可以把骨頭留給他啃。

  很快,小斑馬就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獅群用餐結束以後,慢悠悠地離開了。

  餓得兩眼發青的鬣狗們早就圍了過來,見獅群走遠後,他們立即撲上小斑馬的骨架,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卡巴也擠在他們之間,一起撲上小斑馬的骨架,但是兇惡的鬣狗卻對卡巴大吼起來。

  他們甚至還對卡巴大打出手,用鋒利的前爪去抓卡巴的臉。

  卡巴勇敢地和他們戰鬥起來,作為獅子的驕傲不許他向鬣狗認輸。

  但無奈寡不敵眾,他很快敗下陣來,「嗷嗷」叫著跑遠了。他必須在鬣狗發現他受傷之前,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不然就連他自己也會面臨被鬣狗瓜分的危機。

  卡巴爬上了一塊高高的岩石,一邊舔著自己前爪的傷口,一邊等待鬣狗散去。

  快到正午的時候,鬣狗們把小斑馬骨頭上的肉都剔下來吃光了。

  在小斑馬身上再也找不到可吃的地方後,鬣狗們三五成群地離開了。

  卡巴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用餐的機會,激動地從岩石上狂奔下去。

  但誰料天空中盤旋的禿鷲,早就看上了這具骨架。他們展開翅膀,向地面俯衝下來。

  卡巴剛剛撲上骨架,一隻禿鷲就落在卡巴的背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嗚嗷!」卡巴痛得發出一聲慘叫,向空中揮舞前爪,但根本傷不到空中的禿鷲半分。

  禿鷲見卡巴又小又弱,膽子就更大了,紛紛衝下來和卡巴爭搶剩下來的骨頭。

  卡巴被狠狠啄了幾口後,痛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好不容易逃出禿鷲的包圍圈,又躲回了剛才的那塊岩石上。

  他的背上被殘暴的禿鷲啄掉了好幾塊皮,露出血淋淋的骨肉。

  背後的傷口不比爪上。腳爪受傷了,還能自己舔舔。但後背受傷了,舌頭可不能繞到背上去舔。

  卡巴忍住劇痛,委屈地伏在岩石上,又怕又氣地盯著那些與他爭食的禿鷲。

  以前和獅群在一起時,從來沒有覺得禿鷲是這麼可怕的動物。

  一旦落單,生存就變得格外艱辛。

  不僅對卡巴來說是這樣,對草原上的任何一種動物來說,都是這樣。

  卡巴更加思念自己的獅群,他望著天邊的一片蒼莽,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悲咽。

  等了好久,禿鷲們終於也飛走了。卡巴確定四周再無動物和他爭食後,才慢慢滑下岩石。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斑馬的遺骸邊,在剩下的白骨上舔了舔。

  幾天沒吃東西的他,終於嘗到了久違的血腥味。雖然屍骸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了,但即使只是舔舔骨頭,卡巴也可以得到一絲安慰。

  明天一定可以找到吃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繞著斑馬的屍骸轉了好幾個圈,把所有可以舔的部分都舔了一遍後,卡巴無趣地離開了。

  夜幕漸漸降臨,草原上再次迎來新的黑暗。

  夜晚比白天更加艱辛,因為落單的卡巴已經不是捕獵者,而是捕獵者眼中的獵物。

  他必須當心在附近活動的鬣狗和豹子,這些都是可以咬斷他脖子的猛獸。

  受傷的卡巴已經沒有力氣再爬上樹枝,他找了一處草叢,疲倦地蜷在乾枯的草堆裡。

  還好他的個子很小,高高的枯草足以把他的身形隱藏在夜幕的陰影之下。

  雖然已經很倦了,但即使閉上眼睛,背後的傷口還是痛得他睡不著。

  草叢裡面蚊蟲很多,這些煩人的傢伙對血腥特別敏感,總在卡巴的傷口附近繞來繞去。

  卡巴不停揮打他們,但趕走一群又來一群,根本沒完沒了。

  後來夜越來越深,鬣狗們綠色的眼瞳又開始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卡巴害怕自己被鬣狗叼走,趴在草叢中不敢動彈。

  即使有蚊子成群結隊地飛過來咬他,他也只能一動不動地咬牙忍著痛癢。

  如果媽媽在就好了,只要有媽媽在身邊,鬣狗就不敢靠近了。

  如果哥哥們在就好了,雖然他們平時總喜歡欺負自己,但每當自己受傷的時候,他們都會很溫柔地圍過來幫自己處理傷口。

  卡巴難過地在草堆中思念獅群,閉上眼睛,彷彿就能看見大家的身影。

  但睜開眼睛,卻發現還是只有自己一個。

  忽然,風中傳來一陣奇異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向他靠近。

  卡巴立即警覺起來,「噌」地一下驀然站起,做好隨時掉頭逃跑的準備。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絕對不是偶然路過,而是直直衝著卡巴而來。

  是什麼?鬣狗嗎?他們想吃了自己嗎?

  卡巴哆嗦地向後退去,睜大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傳來異響的地方。

  忽然,一對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卡巴心口「怦通」一撞,下意識向後跑了兩步。

  但那對琥珀色的眼瞳卻向他逼近而來,速度越來越快。

  「嗷!嗷!」卡巴發出一陣恐懼的嚎叫。

  他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剛一抬腿,就被一團黑影壓倒在地。

  「嗷嗷!嗷嗷!」卡巴在黑影的爪下拚命掙扎。

  但黑影的力氣卻比他大,就像一塊巨石似的,壓得卡巴不能動彈。

  忽然,黑影在卡巴的嘴巴上舔了一下,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發出聲音。

  卡巴一下愣住了,從驚慌失措中回過神來,怔怔望著那個壓倒他的黑影。

  剛才嘴唇被舔過的瞬間,他嘗到了一股同類的味道。

  相較於草原上的其它動物,獅子間的行為非常親密。他們總喜歡彼此輕輕碰碰腦袋和鼻子,或者在對方的身上臉上舔來舔去。一來幫對方梳理毛髮,二來留下自己的味道,三來也是一種嬉戲。

  卡巴恢復鎮定以後,黑影的相貌在他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那根本不是什麼鬣狗,而是一隻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獅子。

  不過對方身上的味道比較陌生,並非來自卡巴原來的家族,而是來自其它獅群。

  「嗷嗷!」小獅子得意地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隨後他放開了卡巴,繞著卡巴轉來轉去。

  卡巴慢慢站了起來,警惕地盯著這名意外的訪客。

  對方的行為雖然沒有任何敵意,但他出現在這裡的動機和目的都匪夷所思。

  這時,對方發現了卡巴背後的傷口。他把前爪搭在卡巴的肩膀上,在傷口處舔了起來。

  卡巴嚇了一跳,急忙跳開。

  雖然他非常渴望有誰來幫他舔傷口,但卻不喜歡和陌生者太過親密。

  「不要怕,我叫斯基,我們今天才見過面。」小獅子舔舔嘴巴,向卡巴示好。

  「斯基?」卡巴把小獅子上下一望,覺得他不像是個壞傢伙,漸漸放鬆了警惕。

  「你叫什麼?」斯基問卡巴。

  怯生的卡巴不擅長和陌生者講話,小聲地道:「卡……卡巴……」

  「卡巴。」斯基笑了笑,表情非常高興。

  彷彿知道卡巴的名字,比成功撲倒一頭野牛還令他高興似的。

  卡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只名叫斯基的陌生小獅子。

  他說他們今天才見過面,難道……他就是捕獵斑馬的那個獅群的成員?

  「你真的有夠笨,敢在我們進食的時候闖進來。」斯基突然把卡巴推倒在地。

  卡巴以為他是來找自己打架的,於是「嗷嗷」叫了起來。

  但斯基卻把他翻過身,趴在他的背上,溫柔地幫他舔著傷口。

  禿鷲的嘴巴比岩石的稜角還要鋒利。卡巴的背上,被他們一啄就是一個深坑。

  卡巴被啄了好幾口,好幾處傷口都已經深至骨頭了。

  斯基一邊舔,一邊問:「疼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含著一種特別的溫柔和難過,就像受傷的是他自己一樣。

  卡巴順從地伏在草叢中,把下巴放在自己的前爪上,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獅群以外的獅子打交道,他顯得非常怯生,不愛說話。

  但斯基卻非常開朗,滔滔不絕地講道:「你在岩石上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心想是誰家的小獅子,怎麼只剩一個了。後來看見你衝進我們獅群想搶東西吃才明白,原來你和親人走散了,對吧?是不是很久沒吃東西了?」

  卡巴默不出聲,算是默認了。

  「你等我一下,我有好東西給你。」斯基說著爬上了樹。

  他爬樹的動作比卡巴敏捷多了,就像一頭小豹子似的,兩三下就竄上了樹椏。

  卡巴蹲在樹下,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矯捷的身影,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爬樹爬得如此敏捷的獅子,敏捷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從小就在猴子群裡長大的。

  不一會兒,斯基叼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滑下樹來。

  「吃吧。」斯基把嘴裡的那團東西放在卡巴腳邊,體貼地用鼻子推到卡巴面前。

  卡巴低頭一看,沒想到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居然是一隻完整的跳兔。

  從血腥味上判斷,跳兔早就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這只跳兔是以前被斯基拖到樹上藏起來的儲備糧。

  把食物藏在樹上,對於不太擅長爬樹的獅子來說,是一個非常稀奇的習慣。

  斯基真是一頭非常特別的獅子……

  卡巴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又重新把斯基打量了一遍。

  只見他毛色金黃,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而且瞳色明亮,神采奕奕。再加上他那開朗的性格,一定是個很受歡迎的傢伙。

  卡巴低頭看看一身銀毛的自己,不禁自卑起來。

  在獅群裡,卡巴是最不合群的一隻小獅子。

  哥哥們練習捕獵的時候,總是嫌他礙手礙腳,每次都不帶上他。

  所以大多數時間裡,卡巴都獨自待在媽媽身邊玩耍。

  還好媽媽偶爾會和他一起嬉鬧,並且順便傳授給他一些捕獵的技能。

  但是現在,那個最疼愛他、最關心他的媽媽,已經不知去向了……

  想到這裡,卡巴的情緒更加低落,「嗚嗚」叫了兩聲。

  不過斯基並未發現卡巴的這一微妙的轉變,他得意洋洋地豎起尾巴,炫耀道:「這只跳兔是我捕的,我把他藏在樹上,是為了不被鬣狗偷走——這招是向豹子學的。他們總喜歡把獵到的食物拖到樹上去獨享,不是嗎?」

  卡巴沒有答話,只是在跳兔的屍體上輕輕嗅了嗅。

  說實話,他的肚子早就餓了。哪怕是一副骨架擺在他眼前,他都能裡裡外外舔上三遍,更別說是這樣一隻肉肥皮軟的跳兔了。

  卡巴的小饞蟲早就在聞到血腥味時,就被勾了出來。

  但是,面對熱情的斯基,卡巴有點不好意思接受對方的饋贈。

  「你為什麼要幫我呢?」卡巴疑惑地望著斯基。

  斯基舔了舔卡巴前爪上的傷口,真誠地道:「因為我的家族令你受傷了,不是嗎?」

  卡巴不再躲開斯基的舔舐,而是滿懷感激地望著他為自己清理傷口。

  如果不是自己餓壞了,貿然衝入獅群的話,也就不會受傷了。

  如果真要追究責任的話,也是自己先犯的錯,所以斯基根本不必為此用食物向自己謝罪。

  「吃吧,你不餓嗎?」見卡巴遲遲不肯張嘴,斯基有些疑惑。

  「我……我……」卡巴話未說完,肚子就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

  斯基立刻笑了起來,用腦袋撞了一下卡巴的臉,熱情地道:「吃吧,吃吧,你的肚子都在向你抗議了。」

  卡巴舔了舔嘴唇,盯著腳邊的跳兔。

  他真的餓壞了,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資格接受斯基的美意,但乾癟的肚皮卻令他把一切都拋諸腦後,本能地咬住跳兔的大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肚子餓的時候,吃什麼都香,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卡巴對天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頓大餐。

  卡巴早就想嘗嘗跳兔的味道了,但是捕獵技巧還未成熟的他,根本沒有捕捉跳兔的能力。

  每次看到哥哥們大口大口撕扯著跳兔的肢體,卡巴都只能在一旁偷偷吞口水。

  他不願去搶哥哥們捕來的獵物,因為他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自己也能捕到跳兔。

  但斯基卻讓他在熟練掌握捕捉跳兔的技巧之前,提前嘗到了獎品的滋味。

  卡巴一邊大快朵頤,一邊不忘對斯基道謝:「謝謝你,總有一天我會還你一隻跳兔。」

  斯基爽快地道:「不用了,只是一隻跳兔而已。」

  「我會還的!」卡巴瞪大眼睛,認真地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斯基很開心地說。

  不一會兒,那隻小小的跳兔就被卡巴一掃而空。

  吃飽後的卡巴舔舔血淋淋的嘴巴,滿足地躺在地上道:「太棒了,這一定是我吃過的最棒的一頓晚餐。」

  「那麼你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優秀的獵手呢?」斯基高高揚起了頭,等待著卡巴的讚賞。

  其實卡巴在用餐的時候,已經說過很多次「謝謝」了。

  既然獵手滿足了自己的肚子,那麼自己也應該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

  於是卡巴又多說了很多遍謝謝,直到斯基聽膩為止。

  斯基向卡巴炫耀道:「我還捕過狒狒呢,他們比跳兔還麻煩。每次眼看就要叼進嘴裡的時候,他們一下子就跳到樹上去了。他們爬樹的動作可真快,剛一眨眼,就已經坐在樹頂上。你知道他們有多可惡嗎?他們居然會折樹枝來砸你的頭,甚至還會向你頭上撒尿。我發誓,狒狒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惡的一種動物!」

  見斯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卡巴心想:他大概有過被狒狒撒尿的親身經驗吧……

  不過卡巴不敢問,因為不想讓斯基覺得難堪。

  其實就算真的問了,想必斯基也不會承認吧。他一定會高傲地扭開頭,一邊擺尾巴,一邊道:「哼,被狒狒撒尿的是我弟弟,我才沒有那麼笨呢。」

  只是通過想像,卡巴彷彿就已生動地在眼前看到了斯基那副高傲的模樣。

  作為同齡的小幼獅來說,斯基無疑是出色的。

  他懂很多卡巴不懂的技能,也有很多卡巴沒有的經驗。

  他的話中總是充滿各種奇聞怪事,令卡巴嚮往和崇拜。

  比如斯基曾經下河游泳。說是游泳,其實只是趟水而已。那次可驚險呢,他差點被河裡餓極了的鱷魚叼走。經過一場殘酷卓絕的「鱷獅大戰」之後,九死一生,滿身泥漿的斯基,終於狼狽不堪地活著爬上了岸。

  即使是這些失敗的糗事,只要經斯基的口中講出,一定會變得有趣無比。

  斯基贏了,是理所當然的英雄,就算偶爾輸了,他卻不把輸贏當成重點,而是特意強調那些驚險的過程。讓聽者為他不畏艱難,勇於挑戰的精神而懾服。

  聽斯基眉飛色舞地炫耀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經歷,卡巴聽得都入迷了。

  為什麼自己的獅群裡,就沒有像斯基這樣有趣的兄弟呢?

  他不嫌棄自己特殊的毛色,也不嫌棄自己笨拙的捕食技巧。

  他總有那麼多有趣的故事,彷彿他生活在一個彩色的世界。

  每一樣東西在他眼中都充滿了傳奇,每一件事經他嘴裡講出來,都變得生動多彩。

  卡巴如癡如醉地聽著,時而為他鬧出的烏龍開心,時而為他經歷的危險緊張。

  夜晚不再是那樣漫長而又難熬,有了斯基的陪伴,時間過得很快。

  不知不覺,頭頂已經繁星密佈。

  耳邊傳來的風聲也不像昨夜那麼恐怖,因為斯基的說話聲,已為卡巴驅散了一切恐懼。

  沉浸在斯基故事裡的卡巴,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的困境,忘記了全部的焦慮。

  他對斯基崇拜得五體投地,恨不得一輩子都和斯基在一起。

  和他一起探險,一起闖禍,一起鬧烏龍,一起嬉鬧,一起扑打。

  如果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那麼自己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將變得充滿樂趣。

  斯基滔滔不絕地講了好久,終於講累了,就和卡巴一起趴在草叢裡面看星星。

  星星也在遙遠的夜空看著他們,世界一下安靜下來,只聽見耳邊輕輕傳來風的聲音。

  獅子也在夜間狩獵,因為風聲可以吹散他們向獵物逼近的腳步聲。

  「不如我來教你捕獵吧,我可是捕獵的高手!」

  斯基突然跳了起來,弓起背,做出一個要向前撲的姿勢。

  「真的嗎?」卡巴興奮起來,雙眼發光,已經很久沒有小獅子主動邀請他捕獵了。

  哥哥們總是嫌棄他的毛色容易被獵物識出,所以每次狩獵都把他排除在外。卡巴只能獨自練習狩獵,團體合作的經驗幾乎為零。

  斯基的邀請,無疑令卡巴喜出望外。他早已忘卻疲倦,和斯基撲來撲去,鬧成一團。

  「你看,爪子應該這樣放,身子稍微向後一點,這樣才能跳得更遠。」

  斯基一邊講解,一邊給卡巴示範。

  卡巴學著他的樣子,提出一副要向前撲的姿勢。

  「假設我是你的獵物,向我撲過來吧。」斯基走到卡巴前方充當靶子。

  卡巴「哇唬」一聲,使出渾身力氣,向斯基撲去。

  這一撲很成功,斯基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被卡巴壓到爪子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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