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融

　「有事？」景陵鎮定回視。

　「原先也有人試過，但無一例外的都失敗了，你可知為何？」

　「……為何？」

　「因為，寫這字的需要有兩人，而且必須是兩個婆娑手環互相交融過的人。」

　景陵：「……」說好的世上只有他自己才是聰明蛋的偉岸形象呢？

　這種塑造偉岸形象失敗的憋屈感，誰人能夠理解？！

　他洩憤的再次欲甩掉孔令羽手腕，憤憤道：「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剛好湊在一起的有緣人，若真有，這內境也不會幾萬年都無人得進了。」當然，朱寶剛剛遇到了一個，可惜那人面都沒露就消失了。

　「砰~~嗡~~」

　一聲脆響，加一聲回音，讓兩人身軀一滯。

　只見方才景陵由於甩脫孔令羽桎梏的動作太大，雙方手腕在不經意間碰觸了一下，然後——它們竟然交融了！

　純白與赤紅，隨著「嗡」的回聲，交融為一片絢爛色彩。

　孔令羽手上力道一鬆，他立即抽回手腕。

　景陵怔怔的看著手腕上赤紅、純白交錯的婆娑手環，面上青紅變幻，口中無聲開合：搞鬼呢！

　「哇哇！混小子，我一下沒看你，你竟找到媳婦了！我看看是誰……媽蛋，你竟然這麼重口！這樣自摸你確定你硬的起來嗎？」

　「……你閉嘴不會有人把你當啞巴！」

　「難道你在心虛？」

　「馬上給我圓潤的滾！」

　相比貌似鎮定、實際已凌亂不已的景陵，孔令羽倒似沒有什麼情緒。

　只聽他沉聲低笑，華麗的嗓音如仙池內低沉的靈泉，讓人耳廓一顫，只願就此沉醉不醒，微挑的眉襯著精緻的面容，魅力非常：「嘖嘖嘖，這真是老天送給我們的寶藏，怎樣？有沒有興趣一起到婆娑境內境看看？」

　景陵看著眼前人眼角無時無刻不在四散飄逸的桃花，努力安撫體表的汗毛：「當然。」

　看在這該死的魂魄還有用處的份上，暫時放他一馬。待之後……嗤！用我的皮囊給我拋媚眼，你他媽當我是死的嗎？

　回想這趟婆娑境之行，景陵不由摀住胸口：真是各種傷肝傷肺傷丹田！

　「混小子，那裡是心，你捂錯地方了！」

　「……滾！」

　早已經瞠目結舌的圍觀群眾：「……」

　孔令羽，這位妖界的一大怪胎，就這樣被定下了？

　須知孔令羽參加的婆娑境次數，認真算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作為妖界的黃金單身漢之一，就在眾人已經把他完全劃出相親人選、認為他會參加婆娑境完全是為了向眾人展示他的美貌後，這貨的婆娑手環竟然與人交融了！

　交融了！

　融了！

　了！

　真是難以置信！

　更讓眾妖心痛的是，他竟還是與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妖王！

　他們前幾天不是還在吵架嗎？

　怎麼一轉眼就好上了？

　這足以列為妖界十大未解之謎！

　哲棟更是噌的一下站起怒吼：「孔令羽，你只花孔雀，又跟本君搶人！」

　雙君爭一王！這戲碼夠勁爆！

　然而不論眾人心中如何做想，此刻事件的兩位主角，均各自掛著招牌笑容，讓人摸不透其內心真實想法。

　景陵微抬下巴，挑釁：「我狂、你斂？」

　孔令羽輕笑，再抬眼，其內已暗黑如墨、血氣翻湧，柔聲糾正：「我狂！你斂！」

　溫柔的聲音、配上他一身大紅的煞氣，詭異至極。

　景陵眼皮子一顫：這貨絕對奪舍了他的肉身！敢奪他肉身者，殺無赦！

　「媽呀，混小子，這佔了你皮囊的靈魂可了不得，這特麼的絕對是屠過數十萬生靈才會有的血煞之氣，你可要小心。」

　景陵定了定心神：「開始吧。」待他恢復實力後，第一個就先將這孤魂野鬼收了！

　兩人各用右手握劍，短暫一頓後，景陵收斂心神。遙想當年被困在蒼玄鏡中的萬年，或許最初難熬，但時間長了，方漸品出其中的靜謐如水。

　心境如水，風過無痕，逍遙當下，只為心安。

　隨著他心境的變化，景陵的劍招越發寫意悠閒，十四個大字，似漫步田園般，舒暢的刻印在湖面之上，揮筆即就，暢意至極。

　同一時刻，孔令羽亦收了劍招，十四個煞氣瀰漫的大字與景陵的交匯重疊，純白字體的寫意，與赤紅色字體的殺伐，亦一種奇異的相合速度交融於一處。

　就在此時，景陵袍袖一甩，將周圍所有圍觀人面前的配酒台捲起，按照自己一路行來發現的秘境原料放置順序，瞬息調出數百杯純淨與暗黑交融的酒水，向湖面上交融的字體噴灑而去。

　「砰！」強光大熾！

　藍玉湖底瞬間升騰而出一片巨大的螢光陣紋。似是一個信號般，整個婆娑境內景色如改頭換面般，所有美好均被撕裂開來。

　頭骨、指甲、腐臭、魔蟲、各種妖冶的食人花，都一一顯現。秘境中所有蟄伏沉眠著的魔獸亦被喚醒，一場新的廝殺已拉開序幕。

　細膩沙灘中的石齡蟲，樹葉般指甲內的奪命孢子，血水中洶湧咆哮而出的骨龍，讓原先正耽溺於享樂的大妖們猝不及防，轉眼間便已被啃噬掉數百，瞬息化為骨架，淪為了這恐怖夢境中的一員。

　墨襄三人聽從景陵傳音的吩咐，在眾妖發現之前，扔出兩塊隱匿、防禦陣盤，隱匿起來，靜待王上稍後傳喚。

　景陵抬頭，示意孔令羽跟上，兩人相繼邁入陣紋，瞬間消失不見。

　直到此時，眾妖才回過神來。

　人群中，虎族一行面色不忿，虎族長老眼中更是恨意明顯。任誰在困陣中被困了七天，一出來就發現始作俑者進入了內境，都不會身心愉悅。

　昊藍看著景陵消失的方向，思及前幾天他暫離秘境發出的傳訊紙鶴，隱秘的翹了翹唇角。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待婆娑境後，收到景陵妖王的死訊、並接收他的財物即可。

　以逸待勞，何必功高。

　至於現在，他向身後的追隨者示意，下一刻，人群中不知誰大叫了一聲：「他們肯定是進入內境拿寶藏去了，肯定是！」

　寂靜蔓延，貪婪與嫉妒漸起。

　外境唯一剩下的妖君哲棟不滿剔牙，「瞎嘰嘰歪歪什麼？想進去要麼現在就匹配婆娑環，要麼就乾脆硬闖。匹配不了又不敢硬闖的，就別到處亂吠，擾了本君清淨！」

　哲棟的話說動了在場不少人，他們或相互間匹配手環，或乾脆大著膽子奔至湖面陣紋上。

　隨著來人的踏入，陣紋光芒一閃，奔至陣紋上的大妖紛紛被傳送離開，眾人見此法有效，均向湖面奔去，剩下的一小部分，則覷了一個空隙，率先離開婆娑境。

　哲棟收起躺椅，招呼身後的追隨者們離開，只是，「可憐我還沒來得及下手的小妖王，竟被那隻花孔雀拱了，我養了那麼久的雞毛菜啊……」

　原先是想過來賞景的，但哪想會變為如今的這番污濁，實是掃興至極。

　至於內境？嗤！不過一堆雜物而已，他哲棟還不屑。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的第六感告訴他，裡面太危險，還是先閃為妙。嘖，想想也是心塞。

　另一邊的景陵，甫一入婆娑境內境，便聞到一股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的誘人煉材味。

　「混小子，好香，裡面有我想吃的小火苗！」

　「臭老頭，裡面有能修復我本體的煉材！」

　「嘖，真棒！」兩人齊聲感慨。

　兩息後，兩人眼前漸能視物。遼闊寬敞的崖頂平台，白雲繚繞，兩人面朝斷崖而立，一步之外，千丈淵底。

　景陵小心的後退一步，正待轉身，就見淵下的傳送陣中光芒閃爍，一群大妖相繼奔出，迅速四散開來，搜尋寶藏。

　景陵擰眉，還不待發表意見，就聽明心老頭嗤笑：「這群蠢材，真以為沒有經過認可的妖、能夠隨意得到內境的寶物嗎？真是太天真！」

　「臭老頭，什麼意思？」

　「你再細看。」

　景陵放開神識，往淵底細瞧。只是，除了那漫天飛舞的純白蒲公英外，幾乎毫無異常。

　他想了想，神識牢牢鎖定住其中一隻，下一刻，卻也不禁被嚇得嘴角一抽，低吐出三個字，「冰絮蠱。」

　冰絮蠱，雖外表看似是隨風而起的蒲公英，然其如毛絮般的白色雪絲，在神識下，竟是一顆又一顆的細長牙齒，絨絮下面的白色小糰子，才是蠱蟲的身體。小小的嘴內，探出許多張牙舞爪的牙齒隨風飄動，不時有長舌吞吐，帶起眾多細小絨毛狀舌苔，甚是可怕。

　他眼睜睜的看著一位剛自傳送出走出的大妖，被一隻冰絮蠱輕飄飄的落入肩頭，冰絮蠱瞬時融入其身，在其體內大肆啃噬，不過片刻便只剩皮骨。

　瞬間的變故，讓後至的大妖們一怔，下一刻各自拿出武器揮砍。

　峰下的一個隱蔽角落，蓮華與昊藍一眾互靠後背，揮舞靈劍劈砍，蓮華擰眉，心有不好預感：「昊藍哥哥，不行我們先離開吧，我總覺得這裡很危險。」

　昊藍眉梢一皺，似有不耐：「也好，那蓮華你等便先行離開，路上小心。」

　「嗯。」

　蓮華轉身帶領上禹滔一行追隨者，就待離開這讓她渾身發毛的詭異內境。另一邊，昊藍的長劍卻陰差陽錯下將一隻冰絮蠱劈成兩半，他不屑嗤笑，「還以為是什麼可怕東西，不過幾顆軟毛而已。」

　話音方落，離開不遠的蓮華陡升不詳預感，急道，「昊藍小心，不行咱們就撤，千萬別折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