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生

　　　鳳凰純粹是把只有她腦袋那麼大的白澤當作耗子在耍，能撕裂空間的息焱跟打噴嚏似的一團團噴出來。

　　　秦覺根本不敢沾上一星半點兒，這種火焰哪怕是他在全盛時期，也就能造出來一兩苗。現在被追著打了半天，就那點防禦能量簡直是粘著就化，絕對不打半點兒商量。

　　　「空間躍遷已經準備完畢。」

　　　「快……執……執行。」元帥大人喘都喘不上來氣，從他開始修煉以來，哪怕是菜鳥一隻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狼狽過。

　　　畢竟什麼等級的實力面對什麼等級的敵人，在十級以上這種境界一下子超出20個級別去，委實太欺負人了。

　　　生死一線的時候他也不是沒經歷過，確實往往危及生命的時刻才能激發出更大的潛力——可這種激發潛力也得有得盼頭兒才是，差別太大就沒意思了。你就是爆發小宇宙，也沒法兒打敗一個打個哈欠就能吹死你的敵人啊。

　　　「輸入能量，0%……100%，準備進行空間躍遷，請乘客系好安全帶，在本次旅……」

　　　「執行！」秦覺心力交瘁地一拳錘在面前的手動操作面板上，感受到周身熟悉的失重感時，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高興得太早了。

　　　感受到空間能量波動的鳳凰憤怒地鳴叫一聲，雙翼猛展，整隻鳥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一頭朝半邊身子開始虛化的白澤撞過來。

　　　「白澤！」秦覺瞪大眼睛。

　　　「根據計算結果現實，這一下您能躲過的幾率為百分之……」

　　　「砰——！」

　　　「百分之零點零三，元帥大人。」

　　　秦覺咬著牙把體內所剩無幾的能量盡數輸向機甲，疼痛劇烈地席捲上來，身體逐漸枯竭的感覺令他眼前發黑。

　　　「白……白澤，我再也……不會讓蘭德給你介紹女朋友了……」

　　　「您不會的，元帥大人，」平靜的聲音在周圍讓人失聰的巨大噪聲中直接響在他腦海裡，「這是您第五十三次說這句話。」

　　　空間是宇宙中最神秘的力量之一，哪怕是人類發展到如今這個階段，也還是無法妄言在有關空間浩如煙海的知識海洋裡掌握區區一座島嶼。

　　　和浩大的宇宙空間比起來，就算是十二級的神獸鳳凰，也不過是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

　　　就更別說區區十級的秦覺了。

　　　機甲躍遷產生的空間波動和鳳凰的攻擊撞擊在一起產生了奇妙的變化，將空間撕開一個不規則的口子，毫不留情將所有參與者一口吞了進去。

　　　在空間亂流中，計算時間的行為失去了意義，威力巨大的能量流瘋狂地切割著所有一切有形的物體。

　　　將所有的能量都用於防禦的秦覺幾乎是在瞬間就發現自己接近了崩潰的邊緣，他體內的能量畢竟有限，即使他是人類中已知的最強者，那點能量和周身狂暴的力量比起來也太過於渺小了。

　　　「元帥大人，請停止能量抽取，現存能量強度已不足以支持您的生命。」

　　　秦覺閉著眼睛，連輕勾一下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元帥大人！」白澤淡然的聲音中終於出現了一點起伏。

　　　化形機甲與普通機甲不同，他們能力極其強大，能夠在機甲狀態和契獸狀態之間來回轉換，輔助主人進完成不同要求的軍事任務。這樣的機甲整個銀河系總共只有八架，其中五架屬於聯邦，剩餘三架屬於帝國，白澤就是其中之一。

　　　這種機甲智慧並不遜色於普通契獸，甚至具有生命體的情感——無人知曉他們一開始是如何被製造出來的，人類只能將已知的這八台代代相傳。而因為化形機甲本身的挑剔選擇性，這樣的傳承時常斷代。白澤作為其中脾氣最彆扭的一位，更是自被發現起便一直空置，直到與秦覺成功匹配。

　　　化形機甲與匹配者息息相關，他們共享所有的暗能量與戰鬥技巧，關係基本等同於契獸與其主人。

　　　在空間亂流當中，賴以維持實力的暗能量都變得狂暴無比。那種狂暴的能量根本無法吸入體內，這也意味著，他們只能靠自己身體裡剩餘的能量硬撐。

　　　此時不論是白澤還是秦覺，都已經快要被彷彿永無止境的空間亂流抽空了體內的能量。白澤幾乎維持不住機甲的形態，而當他真正承受不住化為獸形之時，失去了防護的秦覺和他自己都是死路一條。

　　　秦覺好久沒有這麼難受過。

　　　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忽然被□□著扔進幾萬里深的海底，洶湧而來的可怕壓力擠得他頭痛欲裂，聽覺和視覺都不復存在。

　　　白澤體表的能量罩開始忽明忽暗，秦覺一隻手搭在艙內的能量板上，雙目緊閉，嗆咳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不只如此，暴烈的壓力使他周身都開始瀰漫著淡淡的血霧，眼角耳邊，都漸漸有血絲滲出。

　　　「咔——」細微的裂響在此刻如同驚雷，防護罩上終於出現了一條細小的裂縫，並以驚人的速度逐漸擴散。

　　　兩道罡風見縫插針地從裂處刮進來，狠狠擊打在白澤體表，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不……白澤……！」秦覺掙紮著想要再壓榨出一點兒能量補充到白澤□□出的部位，可能量早已涓滴不剩，又哪裡是能夠憑藉單單的意志力憑空創造出來的。

　　　心頭終於蔓延出一絲苦澀，秦覺終於支持不住地被黑暗徹底吞沒了意識。

　　　在神智消失的一剎那，他恍惚見到眼前一道金光閃過，隨即被暖洋洋的觸感包圍了身體。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無比愉悅的『瀕死體驗』……？」

　　　↑這就是全身癱軟在一陣劇痛中醒來的秦大元帥所記得的全部內容了。

　　　命運這小妖精就是如此磨人，總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一腦袋給你撞個筋斷骨折，又在你自認必死無疑的時候揮揮手施捨出來一線生機。

　　　秦覺勉力探察了一□□內的情況，頓時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從出生開始被檢測出無與倫比的修煉天賦，三歲便能第一次引暗能量入體，這麼多年下來，記憶中真心從來沒有過現在這種頭髮絲兒那麼點兒能量都不存在的境況。

　　　哪怕征戰多年，危及性命的重傷不知受過多少。可再怎麼嚴重，暗能量這東西總是能剩下點兒的，就像不管用什麼方法倒乾淨杯子裡的水，也總會有些許水漬殘留一樣。

　　　可這次，秦老農只感覺身體裡像是被蝗蟲□□過的莊稼地……那真是顆粒無收，丁點兒沒給他剩下。

　　　【白澤……白澤？】好在他與白澤靈魂相連，現在沒那個力氣張口說話，只有借助靈犀頻道。

　　　【元帥大人，經鑑定，您現在處於帝國標準判斷的重度傷殘狀態，考慮到您並不是在正面戰場上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工傷補助金怕是不好拿。】

　　　【……】秦覺屢次被自己的機甲噎得無言以對，久而久之也就淡定了，【報告身體數據。】

　　　【機體表層未受損傷，暗能量檢測量為零，內臟一度枯竭，基因完全鎖定，內傷嚴重。】

　　　秦覺愣了愣：【聽起來……好像比我預想的要輕一些。】

　　　白澤解釋：【空間亂流中您耗盡了體內的能量，機體出於自我保護選擇進入休眠，也就是你們常說的瀕死狀態……元帥大人，您在軍部留下的暗能量投影，估計已經熄滅了。】

　　　儘管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秦覺心裡還是一沉，他的政治敏銳性雖然不強，卻也不傻——這些年三大勢力之間如履薄冰的平衡狀態就算他感覺不到，蘭德也會一遍遍地在他家不省心的元帥大人面前念叨——他的投影這麼一熄，所帶來的影響恐怕是難以想像的。

　　　定了定神，他又問：【你剛剛說的基因鎖定，那是什麼？】

　　　白澤迅速答道：【您之所以維持瀕死被空間亂流吐出來而不是真的給蘭德上校漲了工資，是因為在最後時刻體內忽然湧現一股奇異的能量。但那能量過於強大，您的身體承受不住，它便自動將自身的大部分與您的力量一起封印起來，封鎖在基因當中。】

　　　秦覺目瞪口呆：【那……那會造成什麼後果？】

　　　【——後果就是你白白擁有了一個全宇宙最美麗的夥伴，愚蠢的人類。】

　　　這聲音突兀地在秦覺腦海中冒了出來，聽著稚嫩且驕縱，把他和白澤都嚇了一跳。

　　　唔……好像是個姑娘？

　　　秦覺覺得有什麼毛絨絨輕飄飄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胸口，藉著夜晚微弱的天光仔細辨別的半天，才看出是一隻嫩黃的小雞崽，橘黃色的小爪子猶自在他身上跳來跳去。

　　　秦覺：【……】

　　　白澤：【……】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稚嫩的聲音氣鼓鼓地響起來，小雞歪頭瞪著他，努力想表現出威嚴，配上圓滾滾的身子卻只顯得……怎麼說，萌萌噠？

　　　指望每次參加宴會都得按蘭德長達三大頁的行動劇本兒來社交的元帥搞定這種狀況就不現實了，還是交流擔當的白澤接過了話題。

　　　嗯，兩人就在秦覺的腦海裡旁若無人地聊起來了。

　　　【——什麼，你是那隻火……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