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端倪

　　「袁簫，對不起，剛才太吵了。」湯圓走出酒吧，站在門口給袁簫回了電話。

　　「湯圓兒，你是、是在酒吧嗎？」袁簫的聲音有些結巴，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湯圓並未多想，只是點了點頭：「嗯，跟同事們一起去的。」

　　「你不要去那種地方！」袁簫的音量忽然提高，嚇了湯圓一跳，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袁簫開始欲蓋彌彰：「那個……我不是不想你去，而是……不安全，恩，就是不安全！」

　　湯圓被他逗樂了，這人這算是變著法兒關心她？什麼時候那個單純的孩子也會這麼細心了，也會對她囑咐生活的方方面面？湯圓心中暖暖的，口氣很柔和：「我知道，只是逢場作戲，沒有辦法的。」

　　季雲風一出來就聽見了她的這句話，正欲向前的腳步一頓，抬頭望了過去，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寧靜與柔和，仿佛是將一腔溫柔都傾注在了電話那邊的人身上。他垂下眼眸，臉色晦暗難辨。

　　「恩？會回家，差不多春節吧，回家就去看你。」還是這麼粘人！湯圓無奈，卻不可否認自己心中是有一抹淡淡的喜悅的，不管怎麼樣，她照顧了七年的這個人沒有因為短暫的分離就忘記她，對她還是一如既往，這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高興地。

　　「湯圓！」季雲風的聲音打斷了她和袁簫之間和諧的氣氛，湯圓的笑容迅速隱去，轉向季雲風的時候已經重新變的冷然。她捂住電話，輕聲的警告：「不要在別人打電話的時候出來打攪。」隨後又重新將電話貼著耳朵：「袁簫，你剛才說什麼，我……」

　　「湯圓兒，你那邊的男人是誰？」袁簫敏銳的聽見了湯圓這邊的男聲，他的心中一緊，質問的話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了，恐慌一波強過一波的在心中蔓延，自己那麼久的努力，會不會就因為這樣一句話而全盤崩塌？若她知道那些天真和陽光都是假像該怎麼辦？

　　這是袁簫心理的一個轉捩點，在此之前，他都是一心一意的在她面前裝天真，裝小孩子，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他的真面目暴露出來了他們之間該怎麼辦，而就在這個夜晚，這個忽然到來的時機，他終於開始正視起這個問題了。

　　幸好，湯圓被季雲風的出現攪得心煩意亂，並沒有聽出他口氣的不對，竟然還好好地跟他解釋了：「一個不熟的同事而已。」她的語氣雖平淡，但是袁

　　簫也聽出了她聲音中的不高興，而且他清楚這並不是對他，而是對那邊的男人！袁簫的心情驀然轉好，就說嘛，除了他，誰還能配得上她？「湯圓兒，雖然我沒去過，但是我哥說過，那個，酒吧很亂的，這麼晚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

　　「恩，我就要回去了，你早點睡吧！」湯圓對於袁簫的關心還是很受用的，心情愉快的接受了。

　　「那湯圓兒再見！」

　　「再見。」

　　湯圓掛了電話終於轉向季雲風：「幫我跟組長他們說一聲，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說完朝季雲風點點頭就要離開。

　　剛邁出步子手臂就被拉住：「你有男朋友？」

　　「什麼？」湯圓不解。

　　「剛才通話的是你男朋友嗎？」季雲風的心中忽然煩躁了起來，只要一想到她已經屬於別人了，他就難受。浪潮一般的嫉妒、懊惱、憤怒一起湧向他，迫使他想也不想的就拉住了她。一定要問清楚！他幾乎是魔怔了。

　　湯圓沉默了一下，接著點點頭：「是。」季雲風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情愫她怎麼會看不出來，沒想到重來一次還是要和這個人扯上關係，但即使是這樣，她這輩子也絕對不要再和他糾纏下去。

　　有的時候，望著他的側臉，看著他因為工作而忙碌背影，也會覺得恍惚，兩個人上輩子開心的日子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在眼前，他的好，他的寵都讓她那麼眷戀，可是後來的絕情也是狠的，猛然間一刀兩斷，將她的心生生撕成兩份。即使再懷念，即使還會心跳，她還是會拒絕，因為只有拒絕才不會給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

　　「是……是嗎？」季雲風苦澀一笑，還是晚了啊！不過還好，只是剛剛有了一點感覺而已，還不至於陷的太深，既然人家有了男朋友他當然不會再繼續糾纏下去：「對不起，我不知道。」

　　湯圓搖搖頭將他的手從胳膊上拽下來頭也不回的走了，不管有沒有都絕對不會是你，或許……她抬起頭看了看城市中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眼中劃過一抹澀然，也不會是任何人。

　　那晚過後，季雲風這個人就從湯圓的生活中淡去了，湯圓也找機會跟組長說了她以後不會再去聚餐了，什麼大學剛畢業囊中羞澀啊等等之類的理由，組長居然表示很理解，並沒有強求她，湯圓舒了一口氣，瞄了瞄自己背包裡面的小錢包，心想總算是捂住了不斷外流的錢。

　　秋末的時候，

　　湯圓抽空回了一次R市，跟父母團聚後就想起了袁簫，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於是就打了個電話給他，將自己回來的消息告訴了他。袁簫那邊似乎是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腦，良久才傳來他雀躍的聲音：「你在哪裡？我去找你！」湯圓笑笑報了自己的地點。

　　Ｒ市的秋天並不冷，湯圓坐在廣場的噴泉邊一邊玩水一邊等袁簫，小小的噴泉就在她的腳下咕嚕咕嚕的冒水，可愛極了。湯圓看的好奇心大起，將背包放在一邊用手掌堵住了泉眼，感受著手掌下水流不安分的躁動，湯圓的唇角微微上挑壞心眼的笑了，沒想到這笑還在臉上掛著沒消去，掌下的泉眼不知道哪裡來的動力一下子衝破了她的桎梏，水流扶搖直上直接噴到了湯圓的臉上。湯圓抹了一把臉默默的在心中流淚，她好不容易發一次童心居然還被噴了！果然，就連小噴泉都有脾氣麼？湯圓委屈的後退一步，想要將包拎起來遠離這噴泉，誰知手這麼往旁邊一摸，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她的包不見了！

　　湯圓慌張的站起來，眯著眼睛在四周掃視，忽然發現在廣場的邊緣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胳膊下夾著的不正是她的包麼！湯圓牙一咬就追了上去，恰好這個時候袁簫的聲音從後面響起來：「湯圓兒，你要去哪裡？」

　　「我的包被偷了！」湯圓吼出這麼一句就再也沒理袁簫，逕自朝廣場邊緣跑過去。袁簫往她的方向看了看，臉頓時沉了下來，她就這麼膽大，敢一個人去追歹徒？當下不敢耽擱趕緊也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喊：「湯圓兒，別跑了！停下來！」

　　可惜在湯圓的心中她的錢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況且那包裡還有很多重要的證件，丟了可不止麻煩那麼一點，於是她理都沒理袁簫的話，更加快了速度。

　　由於袁簫的喊聲很大，那偷包的賊也聽到了，回頭一看，天，這不得了了啊！竟然有兩個在追他！怎麼辦？趕緊跑啊！他這一快，湯圓就有點受不了了，她的肺活量本就不大，也不經常鍛煉身體，哪能跑過這麼個大男人，可是心中就是有一股勁撐著她，讓她咬著牙繼續，不追到絕不甘休！

　　袁簫在後面臉都青了，那些搶包的人都是些要錢不要命的，湯圓兒這個傻瓜居然敢這麼樣就追上去了，若是今天他不在這裡！若是他不在這裡……袁簫的唇角抿的死死地，幾步上去就趕上了湯圓，按住她的肩膀，黝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給我在這裡等著！」

　　沒有純真的笑容，沒有陽光的小梨渦，男人的眼睛深邃如同淩晨最黑的天

　　空，一眼望過去就能夠醉了人迷了眼，湯圓當場就愣住了，這個人，真的是她認識的袁簫嗎？

　　這麼一遲疑，袁簫和偷包賊早就跑遠了，她現在就算想追都追不上了，湯圓不再做無用功，乖乖垂著頭在原地站定，心中還想著袁簫剛才的那個眼神，那麼的陌生又駭人……

　　儘管晚了幾分鐘，袁簫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偷包賊，搶在他要越過馬路欄杆的那一瞬間將他揪了下來狠狠地踩翻在地上，一把奪過了湯圓的包。那賊似乎也被袁簫嚇傻了，他呆呆的躺在地上，任袁簫的腳殘忍的踩在他的身上，連求饒都忘了。

　　「搶她的東西？」袁簫挑唇扯出一抹殘酷的笑：「我那麼小心翼翼呵護的人居然被隨便一個人欺負了。」袁簫的腳下一個用力，只聽那賊嗷的一聲慘叫，似是痛到了極致，可惜這叫聲被嘈雜的車喇叭所掩蓋，別說湯圓，就是再近一點的人也聽不到。

　　「從來沒有人能從我手上搶東西，也從來沒有人能隨意踐踏我的東西！」袁簫低低的喃呢著，伴隨著腳下哢嚓一聲脆響。他再也沒理地上的那個人，只是拎著包大步的往回走。留下那偷包賊在原地躺著，渾身抽搐個不停……

　　袁簫很快就走到湯圓身邊將手中的包掛在她的身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向她邀功：「湯圓兒，我把包搶回來啦！」那摸樣就像是搖著尾巴想要主人疼愛的小狗。

　　但是湯圓卻並沒有照他想像中的那樣高興，更沒有朝他露出笑容，而是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道：「袁簫，你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