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恩怨分明

　　休沐這天發生的事情，幾乎在當天就傳遍了京城裡一眾達官貴人的耳中，當即就有不少想要跟王家攀親的人家兒熄了這份心思，王家姑娘固然是好，可發生這樣的事，終究還是不再適合當他們家的主母，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又是一同掉進水裡，這種天氣，衣衫單薄，一打濕就什麼都遮不住了，即便什麼事都沒有，傳出去有損名聲，更何況，這事兒這會兒已經傳遍了京城！

　　王家對此倒並沒有太在意，他們本就從沒打算讓王心怡嫁入別家大戶當主母，就她這樣軟綿的性子，也就只適合人口相對簡單的小家族，找一個性子溫和疼妻兒的丈夫，一生夫妻和睦，平平順順，這就是王家對王心怡最大的期盼，王家甚至已經挑好了幾個人選，都是同王心怡的父親差不多的性子，準備再觀察個一兩年再給定下。結果卻沒想，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意外！

　　原本裝暈的王心怡在被伺候著泡了個熱水澡，又灌了碗湯藥之後，居然迷迷糊糊真睡著了過去，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來，醒來之後，氣色還挺不錯，這讓擔心了大半天的一眾長輩們終於放下心來。結果還不等這心在懷裡揣穩當呢，就被王心怡一句話給打擊得不行：「娘，我先前被帶回來的時候，手裡應該有塊玉珮的，還在嗎？」

　　一屋子人頓時嚴陣以待，王尚書捏著手裡的玉珮，恨不得把他捏成碎渣渣，果然那個趙立年就沒安好心！不然怎的救了人還順帶塞一塊玉珮過來，這玩意兒那是能隨便送的嗎？王心怡的父親咬牙切齒，卻又怕嚇著了女兒，以至於表情都有些扭曲：「心怡，告訴爹，那玉珮是誰給你的？」

　　王心怡眨眨眼，很老實地回答：「是趙公子給我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有人心裡咯登一聲，暗道不好，王心怡除了性子像她爹之外，在喜好方面也同樣隨了她爹，平日閒來無事就讀讀書，種種花，再來就是彈彈小曲兒，小腦袋瓜子裝了不少風花雪月的浪漫愛情故事，這會兒遇到這種事兒，還真不好說！

　　這個預感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因為王心怡說完那句話後，隨即紅著臉，一副小女兒家春心萌動的姿態：「爹爹，書上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那我……」

　　「想都別想！書上寫的都是騙人的！」事關寶貝女兒的一生幸福，王家三爺的態度很堅決：「更何況，今兒就是他不救你，也有我們家的護衛會去救你，他那算不得救命之恩！」

　　王尚書也滿臉嚴肅地開口：「心怡，你爹說的不錯。今兒你遇到的那個人叫趙立年，就是之前被皇上罷免了科考資格的那個，自幼便是個風流子，小小年紀就會寫情詩送人，今天第一次見了你居然就送玉珮給你！這樣的登徒子，哪裡能以身相許？你不是最羨慕你爹爹和你娘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幸福嗎？那就不要再去想那個什麼趙立年了！」

　　王心怡聽得目瞪口呆，那個人，居然是個這麼花心的人嗎？

　　……

　　秦曉月斬釘截鐵的語氣無疑給了趙立年很大的打擊，如果早知道自己今天「英雄」救美的行為反而會讓王家對他更排斥，他是打死也要忍住不跳下去，畢竟王家的護衛們動作也是很快的，幾乎就比他慢了一點點而已！

　　方辰看著趙立年這副模樣，勸道：「你別這麼灰心，我一定會幫你的！明兒開始我就去王大人面前替你說好話！一天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不行就一年！只要王家能感受到我們的誠意，一定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秦曉月張嘴就想要繼續潑冷水，卻被一旁的趙立冬給死死拉住了，她看看趙立年和方辰的表情，又看看其他人，終於改了口風：「我也會幫你的，我跟心怡還是有點交情的，回頭我去趟王家，幫你問問！」

　　知道秦曉月是想到就做的性子，方怡忙道：「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先不急！這事兒，等我和你們大哥商量商量再看怎麼辦，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辰辰可以去跟那位王大人示好，但是不要提趙立年，更不要提親事，只需要同他打好關係就行，知道了嗎？」

　　秦曉月道：「姐姐，這事兒不能不急啊！你是不知道心怡有多吃香，若是真如辰辰剛剛猜測的那般，王家要真打算給心怡挑女婿，那真是隨便找都能找到啊！」

　　方怡道：「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急！王家本來就認為立年是個花心的人，如果今天立年救了她，明兒我們就上門去提親，只會讓他們更加的誤會立年，覺得他輕浮，是有目的的救人，是看中了王小姐的模樣！必須要讓立年犯一場相思，讓越多的人知道越好！讓王家感受到立年的情誼才行！」

　　秦曉月瞬間懂了：「這不就是苦肉計？不愧是姐姐，好計謀！」

　　聽著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謀劃策，趙立年默默歎了口氣，微微抬頭，看向高懸夜空的明月，內心十分憂鬱，為什麼他的際遇就這麼差呢？前程多坎也就罷了，怎的想娶個媳婦兒都那麼難！

　　……

　　第二天一早，趙立年頂著一張憔悴的臉出門去三皇子的府邸報道去了，方辰則好好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把昨晚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一本孤本詩集裝好，開始了替趙立年「孝敬」未來岳丈的漫漫長路。

　　許是心裡揣了事兒，方辰比平日早了半個時辰到翰林院，進門的時候一個同僚都沒見著，反倒看到一些小廝正在打掃庭院，看到他紛紛停下行禮問好，方辰一一微笑應對。

　　這一等就等是大半個時辰，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到那張漂亮的臉孔出現在人群中，方辰眼睛一亮，忙起身快步走過去，正要上前搭話，卻被一旁的齊墨叫住了：「辰辰，你同我一道走，我有話與你說。」

　　方辰不得不停下腳步，眼巴巴地看著王大人揚長而去，從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與往日裡一看到他就兩眼放光的態度迥然不同。

　　齊墨看著方辰苦惱的樣子，心下不免覺得好笑，卻礙於身旁還有人，卻也沒笑在臉上，等到把人帶進自己的房間，這才道：「王大人雖然看似書獃，實則聰明至極，你先前那樣躲著他，現在為了立年就想討好他，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你就不怕表現得太急切，反而適得其反？」

　　方辰絲毫不奇怪齊墨能看穿他的心思，皺著臉道：「我知道，可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立年一眼就相中了王姑娘呢！再說了，我只是拿一些書籍上的問題去請教他，又不是刻意套近乎，更不會提立年，想必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齊墨聽了，微微一笑：「如此倒也可行，那你且去試試。不過，你回去同立夏立年他們說一聲，這門親事，千萬莫要著急，等到該提親的時候，自會告訴你們。」

　　方辰精神一震，急切地問道：「這事兒一定能成嗎？」

　　齊墨伸手按住方辰的肩，輕聲道：「忘了我教你的嗎？任何時候都不要失了冷靜，世事哪有絕對？七分人力，三分天定，更何況是這姻緣，我們盡力而為，成與不成，要看他們緣分夠不夠。」

　　方辰抿了抿唇，臉上的急切漸漸褪去，認真地點點頭，末了，似乎想起什麼，又朗聲道：「謝師兄教導！」聲音清朗，被隔壁房間的人聽到，搖頭輕笑：「齊大人對這位小狀元師弟可真好，我要是能有這樣個乖巧聰穎的小師弟教教就好咯！」

　　……

　　方辰到底還是去了王大人那邊，結果，還不等他開口，王大人倒是先出聲了，板著臉，直接將一樣東西拍到方辰手裡：「這個你拿回去！替我轉告那小子，救命之恩我記下了，輕薄我女兒之恨，我也記下了！」

　　與此同時，王家大夫人同三夫人一道親自帶著厚禮登上了趙家的門，感謝昨日趙立年對王心怡的救命之恩，那架勢，明擺著鐵了心要把這段可能傳成一段「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的佳話掐死在搖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