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好算盤！

　　再往上走，方怡發覺林子似乎越來越密了，腳下也不知不覺間鋪滿了枯葉，鮮少再能看到濕軟泥土，路也越發地難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步下去都踩不穩當感覺，方怡漸漸有些喘不過氣來，雙腿跟灌了鉛似，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

　　前面開路趙立夏察覺到了方怡疲憊，停下步子：「要不，你和立秋先回去？我去看看陷阱就回。」

　　方怡哪裡放心，這古代山林可是危險很，別不說，光是那野豬就能要人命，要真有什麼事兒，三個人肯定比一個人安全，她咬牙道：「沒事，我扛得住。」

　　趙立夏這些天見識到了方怡倔強，也不再勸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他辨了辨方向繼續前面走，只是步子比之前慢了一些，三人就這麼慢吞吞又走了會兒，趙立夏突然道：「到了，你們這兒等著，我過去瞧瞧。」

　　看著趙立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方怡推了一把身旁趙立秋：「你也過去，我這兒等。」

　　趙立秋其實也不放心自家大哥一個人，低聲叮囑了一句：「那方怡姐你小心些，瞧著不對就跑，我去瞧瞧。」見方怡點了頭，這才摸出短劍也跟了上去。

　　方怡看著他們弓著身子背影林子裡若隱若現，也跟著緊張起來，不是說是陷阱麼？怎麼還要這麼小心，想要上去看看卻又不敢，原地忐忑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他們回來，走路姿勢歪歪斜斜，似乎抬著什麼東西，臉上都掛著明晃晃地笑容。方怡也不自禁笑了起來，怕是有好東西了。

　　「方怡姐，你看！」趙立秋十分激動地衝著方怡直擺手比劃：「有只麂子！」

　　方怡眨了眨眼，她還真不知道麂子是什麼，當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他們走過去，湊近了看到他們正抬著一隻狼狗差不多大動物，身上毛皮很短，是灰褐色，看著很水亮，四肢很細，整個頭部呈三角形，腦袋中央那一塊兒毛髮較為深色，耳朵尖尖，咋一看，方怡也說不上來是什麼，不過，這並不影響她高興，有了這傢伙，大家可以吃一陣好了！

　　三人有了這意外收穫，也不打算再去其他地方看了，當即就打道回府，趙立秋一路都說個不停：「哎，它是餓死，少了不少肉呢，要是咱們早來兩天就好了！」

　　趙立夏也很激動，不過他到底是老大，這會兒端了架子訓弟弟：「有就不錯了，麂子是狡猾難抓，要不是這次它腿折了，我們也抓不到它，早兩天來還得弄死它，到時候那血腥味兒還不知道會惹到什麼畜生過來。」

　　方怡心下一動，問道：「這山裡畜生多麼？」

　　「多著呢！特別是這春天，找吃，發情，全湊一起，可熱鬧了！」趙立秋剛說完，又被自家大哥瞪了一眼，當即摸摸鼻子，不吭聲了。

　　方怡沒留意：「那上山不是很危險？以後還是少來些吧。」

　　趙立夏道：「不礙事，那些畜生都山裡面，離這兒遠著呢。」

　　「那也說不準，這麂子不就下來了麼。」

　　趙立夏笑了笑，沒出聲，其實他也有些怕，可他是老大，家裡幾張嘴都等著吃飯，他不得不想法子改善一下生活，沒錢買肉，只能靠山吃山了。

　　趙立秋見自家大哥又被說了，忍不住為他說話：「方怡姐，咱們這還山腳邊兒呢，也沒走遠，每回都是去爹挖陷阱裡瞧瞧，沒有就回去了，不礙事。」

　　怎麼會不礙事？若真不礙事，他們剛剛去看陷阱時候也不會那麼小心翼翼了！方怡抿了抿唇角，到底沒揭穿這善意謊言，她之前何嘗不是想著從山上弄點兒吃，若不是親自走了一回，她也想不到現實會這樣殘酷。古代和現代終究是不一樣，很多想起來很容易事情也僅僅只是她想當然了。

　　眼見方怡又沉悶了下去，趙立夏岔開話題：「這只麂子省著點兒夠吃一兩個月了，回頭先燉一回肉，剩下醃了慢慢吃。」

　　說到吃，趙立秋口水立刻就出來了：「肥肉可以熬些油，炒菜時候滴幾滴，可香了！」

　　方怡笑了：「你倒是知道吃。」

　　趙立秋嘿嘿笑了兩聲，眼睛滴溜溜四處亂轉，又道：「既然出來了，等會兒再摸些鳥蛋回去吧？」

　　趙立夏看了眼方怡，這才說：「若是看到就掏吧。」

　　趙立秋立刻就笑彎了眼，若是往年，掏鳥蛋這種事兒村裡可不少半大孩子都愛干，只是去年那一場瘟疫，讓人命頓時就值錢起來了，長輩們不敢隨便放孩子出來溜躂，連摸魚摸蝦都不讓了，就怕跟去年那樣，一病就再也起不來了。方怡也是納悶了許久以後才明白人們心底對瘟疫恐懼。

　　三人這回是徹底大豐收，下山時，因為擔心村裡人看到，整跟做賊似得，方怡前頭放哨，瞧見四周沒人，這才招招手，趙立夏跟趙立秋就貓著腰迅速地跑到她身邊，然後繼續蹲下。方怡很想笑，卻又覺得很可悲，因為若是他們打了野味事兒被人知道，絕對會有人上門，連偷帶搶，這就是家裡沒有大人坐鎮淒涼，方怡體會過無數次。

　　許是他們運氣好，許是村裡人都忙活著春播，這一路都沒瞧見有個人影兒，順利到了後院兒，趙立秋正要拍門卻被方怡按住了：「好像有人。」

　　三人側著耳朵貼木門上，果然就聽到有大人聲音，方怡皺了皺眉，比劃著讓他們先把東西放到隔壁她家裡去。所幸兩家隔得近，輕手輕腳地過去也沒人瞧見，趙立夏放下東西，準備翻牆過去，方怡伸手推了推後院兒門，發現居然一推就開了，原來門栓不知何時壞掉了，方怡暗道幸虧發現了！連忙招呼兩人抬東西進院子，把那麂子放到牆腳，又移了幾捆柴擋上面，把野菜全部倒出來，挑了些半老放到簍子裡，蘑菇也拿下來了，這才又重背上，那半簍子枇杷一早被趙立秋藏好了。

　　收拾好一切，方怡讓趙立夏拿筷子把後院兒門插上了再翻出去，一面說一面囧囧有神，這種教漢子爬自己家牆感覺真很微妙啊！雖說那漢子還是個孩子……

　　趙立夏似乎對此毫無壓力，十六歲少年正是身體素質頂好時候，能蹦能跳，不多時就把事兒搞定了。三人這才又摸回趙家後院兒拍門。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是趙立年，小傢伙是個機靈，看到趙立夏立刻撲上去要抱，然後摟著趙立夏脖子小聲地告狀：「裡正說要把別人家孩子送我們屋裡呆著！」末了又撒嬌道，「我不喜歡牛子他們！辰辰也不喜歡，三哥和苗苗也都不喜歡！」

　　方怡失笑，這小子倒是機靈！

　　還不等趙立夏開口，裡正就穿過堂屋過來了：「立夏你們回來了。」

　　趙立夏連忙應了聲，把趙立年放下，又取下簍子，拍拍身上，這才迎上去：「叔你來了咋不早說，我就不出門了。」

　　裡正笑瞇瞇：「也沒啥事兒，我地裡沒瞧見你，所以過來瞅瞅。」說著，探頭看了眼竹簍，「去挖野菜了？」

　　「是啊，叔，去屋裡坐，立秋，去給叔倒碗水。」趙立夏把裡正往屋裡引，他對裡正還是很感激，裡正幫了他們兄弟幾個不少忙。

　　裡正擺擺手：「不喝啦，你家三小子都給我倒了好幾碗，我都坐不住了。」

　　一旁趙立冬得意地沖趙立夏眨眨眼，他就是故意拚命給裡正灌水，讓他尿急坐不住！

　　趙立夏只當沒看到：「叔，您有啥事兒。」

　　裡正一拍腦門兒：「瞧我這記性，是這樣，村裡如今不是都忙著春播呢，家裡小孩兒也沒人管，往年還有些個老人瞧著，如今，哎！」唏噓了一會兒，裡正繼續說：「這不，怕小孩兒不懂事亂跑病著了，所以想要把他們集中起來，讓他們一起玩兒，也算互相看著點兒。」

　　趙立夏只當沒聽出裡正畫外音，道：「我這幾個弟妹都是懂事，從不亂跑，應該不用去了吧。」

　　裡正點點頭：「這我知道，村裡頭大家都知道你們家和方家兩個都是頂乖孩子。這孩子聚一起，也要有個領頭人約束這他們才行，所以我想啊，讓你們家立冬負責看著這些孩子，都坐一起，唸唸書，講講故事什麼，豈不是很好？這樣一來，也不怕那些小子欺負了這幾個小。至於地裡活兒，孩子你替他們看著了，活兒他們還不幫把手啊？這樣你也輕鬆不是？你看咋樣？」

　　若說開始方怡聽不懂裡正意思，到這會兒她算是明白了，這是拐著彎兒地想讓方辰教那些孩子三字經啊！

　　還唸唸書，講講故事，這村裡頭識字兒連半個巴掌都沒有，除了老族長那兒一本族譜和方家箱子裡藏書，整個趙家村也找不出個寫了字兒紙片兒來，拿什麼書念？拿什麼故事講？

　　方怡心裡冷哼，這裡正可真是打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