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出一點兒

　　這一天過後，趙家村兒又有了說道。

　　「哎，你聽說了嗎？那趙家老大，前兒個顯靈了！」

　　「咋地了？我也聽說了，不過具體不知道咋回事。你知道不？給我說道說道唄！」

　　「還能有什麼呀！還不是那老趙家做孽，帶著親家婆媳兩個去看那房子，結果正遇上趙家老大顯靈，嘖嘖，你是沒看到喲。」

　　「可不是！你說那亮堂堂屋子，大太陽天兒，生生弄得陰森森，我隔著老遠都能覺著不對勁兒呢！」

　　「趙家二嬸兒回屋就病倒了，至今還沒下地呢，三嬸兒臉色也是寡白寡白！聽說那親家婆媳兩個回去也哆嗦了好幾天呢！」

　　「依我說啊，這就是報應！」

　　「是趙家老大顯靈了！他托夢時候就說了，雖然他們夫妻兩個不在了，可還天上瞧著呢！所有欺負他家娃兒人一個都不放過！」

　　「老趙家就是活該！你說一屋子有手有腳人，成天惦記著霸佔親侄子家產業，這能不造報應麼？」

　　「哎，只可憐那一屋子半大孩子，你是沒聽到，那天哭得喲，真是割心吶。」

　　「這沒爹媽孩子就是可憐，要是當爹當媽還在，他們哪裡用受這份氣？」

　　「那可不是，不過這趙家老大不說了麼，他天上看著呢！難怪上回那陳氏得罪了方怡，就給休了出去，莫不是……」

　　「哎呀！你這一說，可不是那麼回事兒麼！」

　　「這以後可要小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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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送走被嚇得渾渾噩噩趙家兩個嬸兒和那親家婆媳後，一屋子半大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關上門，抱著肚子笑作一團。

　　「哈哈哈！方怡姐你這法子真好！這回，可嚇不死他們！」

　　「可不是，她們今晚鐵定睡不好覺了！」

　　「活該！叫她們打我們家屋子主意，真當我們是好欺負啊！」

　　方怡臉上笑意盈盈：「你們小聲點兒，看熱鬧人還沒走遠呢，別給人聽出來了。」

　　大家動作一致地摀住嘴，齊刷刷地點著腦袋，惟方怡命令是從。唯獨趙立夏神色有些憂鬱，目光時不時地掃過堂屋裡供奉著那兩個牌位，方怡知道他對於利用過世父母來欺騙那幾個女人事有些介懷，走到他身旁低聲說道：「既然搬出來了，就多供奉些時日吧，你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伯伯嬸嬸天有靈，是不會怪你。」

　　趙立夏輕輕應了一聲，又道：「我沒事，只是有些想念他們了。」

　　笑過之後，眾人跟趙立夏後頭，畢恭畢敬地上了柱香，又磕了幾個頭，然後才紛紛脫了孝服，唸書唸書，幹活兒幹活兒，做鞋子做鞋子，素白院子裡一片溫馨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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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趙家兩個嬸兒和那親家婆媳兩個踉踉蹌蹌從趙家出來之後，心裡頭均是一副終於逃出生天慶幸感，一時間顧不上跟對方搭話，也實在是說不出話來，這舌頭僵硬，牙齒不住打顫，能說什麼呢？之前到底是為了什麼來也壓根兒都記不清了，只想著些回家去，離這陰森詭異屋子越遠越好！

　　那親家婆媳兩個是走著來，這會兒也只能走著回去，明明是大太陽天兒，生生給她們走出了一身冷汗，總覺得有看不見東西跟後頭似，兩人急都要哭了，等好不容易回到家裡，那親家只衝著滿臉期待女兒丟了一句：「那家人嫁不得啊！」當晚，這婆媳兩個就病倒了，這場大病足足耗了一個月才好。

　　趙家二嬸兒剛一踏進自家院子裡，看到趙家二叔一瞬間，無聲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來，人就已經倒了下去，把一屋子人嚇得不輕，手忙腳亂地給抬到了炕上。

　　趙老爺子沉著臉，瞪著還沒倒下趙家三嬸兒：「這是怎麼回事兒？」

　　趙家三嬸兒手裡頭捧著兒子遞給她熱水，一想到剛才情形，忍不住直哆嗦，這幅樣子哪裡像是去看房子，簡直就像是看鬼去！看她這模樣，趙老爺子也不敢逼問，生怕回頭又倒了一個，當下哼了一聲，讓自己兒子先安撫一下，回頭再說。

　　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晚上，趙家二嬸兒還是迷迷瞪瞪，趙家三嬸兒終於緩過氣兒來，當即也顧不得顏面，撲到丈夫懷裡哇一聲哭淒慘，哭了好一會軟，這才啞著嗓子把白天裡發生事兒給說了一遍。這一說不要緊，一屋子人全部都白了臉。

　　好半晌，趙家老二才哆哆嗦嗦地問：「你真看見老……看見那個了？」

　　趙家三嬸兒搖搖頭：「我哪裡看得見！只是覺得那屋子滲人緊，明明是個大晴天兒，可不是見鬼麼！」

　　這回，屋子裡沒人開口了，只聽著一聲聲越來越粗重呼吸，誰也不敢再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趙老爺子一杵枴杖：「我是他老子！就算是說到天王老子那裡我也是他老子！他死了也要認我這個老子！他還能翻了天去啊！都去睡覺睡覺。」

　　只是這一晚，老趙家人，除了昏迷不醒趙家二嬸兒，誰都沒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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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兒都是三妞兒那個八卦直腸子小妮子特意說來給方怡聽，這趙家經過這一回，徹底算是被村裡頭人給記住了，再也沒人敢隨便往這頭跑了，沒瞧見他家裡頭掛那麼多白布白紙啊？

　　不過三妞這個傻大膽卻是不怕，他們一家都沒有因為這事兒疏遠了趙立夏和方怡他們，這讓他們心裡很是熱乎，方怡對三妞也熱情多了。聽著三妞笑嘻嘻學著村裡人模樣和話，方怡哭笑不得：「要就是這樣效果，反正他們找上門也沒什麼好事兒，疏遠就疏遠吧。」

　　「就是這個理兒！反正你們將來鐵定是會有出息，趁早跟他們疏遠了才好呢！省回頭黏著你們。」三妞兒往趙家跑勤，自然知道幾個孩子唸書本事，她還跟著方辰學了幾個字兒呢，她看來，這幾個孩子將來一定會出息！

　　方怡笑了笑，問她：「那老趙家近有什麼動靜沒有？」

　　三妞兒頓時來了精神：「這動靜兒可大了！老二家那婆娘躺了好幾天，請了人看了，說是受了驚嚇，身體沒事兒，後來又說是被衝撞了，請了神婆家裡跳了兩天，這不，昨兒晚上才清醒呢！哎喲，那個嗓門兒，隔了好幾里地都能聽見！」

　　方怡被她這誇張形容給逗樂了：「好幾里地？我這兒怎麼沒聽到？那就是好了？」

　　「可不是，哎，要我說，乾脆嚇傻了該多好！也省回頭又來打你們家主意！」

　　方怡拍了三妞兒一下，佯怒道：「這話可說不得，給人聽到要說你心思歹毒了！」

　　三妞兒吐了吐舌：「這不是跟你說說嘛，我跟別人才不會這麼說呢！」

　　方怡對她很是無語：「那親事咋樣了？」

　　三妞兒笑嘻嘻：「還扯著呢！那頭婆媳兩個嚇得大病了一場，可這親又是之前說好了，於是就開口要聘禮，往死了要，還叫囂著說，出不起話，這門親就不結了！」

　　方怡聽了，淡淡道：「他們到不愧是要結親人，還真登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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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裡頭為了這事兒鬧得沸沸騰騰，看熱鬧人無數，始作俑者卻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小日子。春播過了，日子也就沒那麼忙了，趙立夏又帶著趙立秋和方怡上了兩趟山，把上回那樣蘑菇一口氣摘了大半籃子回來，野菜如今大都長老了，只挑了些嫩摘了回來，離得近那個陷阱裡沒有動物蹤跡，三個人也沒往山裡面走，直接就退回來了。

　　上回白叔給那兩袋子紅薯面都是頂好，方怡卻不捨得就這麼吃，依舊摻了些黑面進去，混一起吃著，再加上時不時從小溪裡撈出來小魚小蝦，吃起來總算沒剛開始那麼難以下嚥了，方怡卻不滿足，心裡琢磨著該怎麼加點兒油水，都是群長身體孩子，營養跟不上，智商也會有影響。

　　這一段日子裡，幾個小傢伙們已經把三字經第一大部分記熟了，方怡空閒時候會給他們講一講其中意義，收穫無數枚星星眼。方怡手裡有三字經，但是並沒有急著給他們往後講，而是讓他們重複練習寫字，大部分時候，都是讓他們拿著樹枝做好沙板上練習，所謂沙板也是方怡弄出來，院子裡用石頭堆出一個方方正正空擋，然後裡面倒滿細沙，寫完一個字，抹一抹又能繼續寫，等寫熟了之後，才會讓他們紙上寫。掌櫃給那些寫壞了宣紙，雖然看著有很多，但是用起來也很快，畢竟家裡有五個人同時練字。方怡覺得，還是要想辦法賺錢才行。

　　如此這般安逸地過了半個月，大門再度被敲響了，方怡迅速地把手裡正抄寫筆墨紙張一收，讓趙立冬拿到屋裡頭去，這才去了院子裡，那頭趙立夏看他們都收拾妥當了，這才開了門。

　　門外站著是趙老爺子，他看了眼掛滿了白布院子，把抬起來腳又默默收了回去，直接就站門口沖趙立夏道：「上回被你們那麼一鬧騰，原本說好親家如今要加聘禮，你二叔家裡頭緊，為了給你二嬸兒治病又花了不少，拿不出那麼多，你當侄子，總該出一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