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所謂真相

　　看著面前趙老爺子，方怡腦子裡只想起一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趙老爺子不止不要臉，他連心都不要了！

　　趙立夏沒什麼表情，側過身子淡淡道：「爺爺進屋來說吧。」

　　趙老爺子站著沒動：「不用，我說兩句就走。你家屋子你二叔二嬸兒也不借了，你只管拿些銀子出來就行。」

　　趙立夏道：「我沒有銀子。」

　　趙老爺子眼一瞪：「你沒銀子？你唬誰呢？你家裡頭底細，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

　　趙立夏道：「既然爺爺你知道，就該知道我爹娘為了這青磚大瓦房已經掏空了家底，去年又是災年，根本沒多少收成，家裡頭連肚子都填不飽，哪裡來銀子？」

　　趙老爺子一杵枴杖：「別當我不知道你老子走之前給你留下那些個銀錠子！」

　　趙立夏道：「那些錢早就拿出來給我爹娘治病了。如果我手裡頭有錢，我會讓幾個弟妹餓成這樣嗎？」

　　趙老爺子怒道：「沒錢你會給小妮子請大夫？沒錢你會去買種子回來糟蹋？你老子還天上看著呢！你當著你老子面也敢騙人？」

　　趙立夏抿著唇角，倔強地不再出聲。

　　趙老爺子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他一副油鹽不進模樣，心裡頭愈發窩火：「沒錢是吧？那就把地給賣了！你們家裡頭那8畝地，隨便賣幾畝也夠給你表哥娶親了！」

　　趙立夏垂身側手緊緊握成拳，控制不住輕輕顫抖。

　　方怡再也聽不下去了，上前幾步，迎上趙老爺子目光：「趙老大爺，您這是敗光了爹娘留您家產，現又想敗兒子孫子家產來了是吧？」

　　趙老爺子面色鐵青：「你給我滾一邊兒去！我們老趙家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方怡冷哼：「您既然知道趙伯伯天上看著，居然還做這種喪天良事，你就不怕午夜夢迴，他們找你索命麼！」

　　趙老爺子梗著脖子，粗聲粗氣地喊：「找我索命？來啊！你看他敢不敢！這是他們爺兒倆欠我老趙家！別說是幾畝地，就是把他們家全部家產田地都賠了，他也還不起！」

　　……

　　這天上午，趙家村兒跟往常一樣，一群小毛頭聚村頭玩耍，突然遠遠地看到一輛馬車跑了過來，小毛頭們眨巴著眼，好奇地巴望著這輛馬車，好高大馬兒！好好看車子！趕車是個中年漢子，穿著城裡人才會穿光鮮衣服，腳下靴子乾乾淨淨，看到這群毛頭小子盯著他看，笑瞇瞇地停下馬車，抓了把糖分給他們：「我是趙立夏叔叔，特意從城裡來看望他們。」

　　小毛頭們村子裡那是一群小霸王，卻到底沒見過世面，愣愣地接了糖果之後，呼啦啦地跑開了，扭著屁股跑回家，才片刻功夫，村子裡就傳開了：

　　「趙立夏居然有城裡叔叔！」

　　「還特意趕了馬車來看望他們！」

　　「怕是趙家老大認識人吧！」

　　「拿到果然是趙家老大顯靈了！」

　　……

　　這趕著馬車過來人，正是趙立夏嘴裡白叔，他心裡頭記掛著趙立夏上回跟他說事兒，只是前幾天實是忙，不得空，今兒好不容易抽出身來，立刻就趕了馬車過來瞧瞧了，且不說趙家老大當年救了他叔一命，光是這些個半大孩子就招人心疼了。

　　他之前也是來過趙家村兒，知道趙立夏屋子大概位置，等趕了馬車過去，剛好就聽到趙老爺子那番話，心裡頓時一歎，這麼多年了，這老人居然還是看不開！

　　……

　　這趙老爺子說完之後，不只是方怡，連趙立夏都愣住了，他爹到底欠了老趙家什麼？連被半賣半送了出去又回家補貼了這麼多年都沒法兒彌補！

　　「趙老爺子，這麼些年沒見，您還是這麼看不開啊。」

　　趙老爺子回過身，看到來人，臉色微微一變，動了動嘴角，卻終究沒說出什麼話來。

　　白叔跳下馬車，走到趙老爺子跟前：「我是白城山，您還記得我不？」

　　趙老爺子聲音很冷：「記得，怎麼不記得！我家老大媒還是你給做！」

　　白城山笑著點點頭，低聲道：「既然您記得當年是我做媒，自然也該記得當年您放了什麼在我手上。」

　　趙老爺子聞言，狠狠地瞪著面前人，一副咬牙切齒模樣。

　　白城山卻不在意，溫聲勸道：「趙老爺子，無論當年怎樣，趙老弟如今人已經去了，您就不能看這些孩子還小份上，就不要再跟他們計較了麼？」

　　趙老爺子哼了一聲：「我計較什麼了？要不是我那孫子被他們害都娶不上媳婦了，我連這個門都不會踏，你當我想來見這群掃把星麼？」說完，也不理會白城山，一轉臉，沖趙立夏道：「你給我準備好十兩銀子，過兩天我再來拿，沒錢就給我把地賣了！」

　　白城山面上一沉，正要說話，卻聽一道清脆嗓音堵了上去：「您老人家這是做夢還沒醒呢？」

　　聽到這話，方怡忍不住就想起了穿越來這兒之前事兒，她原本是有錢人私生女，她那便宜老媽本打算帶她上門，結果不知道怎麼被那個男人老婆給知道了，把她生辰八字全給弄清楚了，又找什麼有名道士算了，說她八字硬，會剋死別人，剛好她媽媽帶著她上門那天，那男人公司出了事兒，旗下經營餐廳出現了集體食物中毒事兒，影響極為惡劣，這筆賬就記到了她頭上，結果，她媽媽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還被趕了出去，轉眼就把她丟到了孤兒院，她那便宜老子是一眼都沒看過她，這些事兒，她也是畢業工作以後才知道，當時只覺得可笑。可眼下聽到趙老爺子這麼一提，卻覺得內心氣血翻滾，心臟彷彿被只無形手拉扯著一般，生疼生疼，為了這莫須有理由，被至親人嫌棄，這種悲傷絕望感覺遠勝過一切！

　　方怡徹徹底底地被那句「掃把星」給刺激到了，她總算弄明白為什麼這老頭兒偏心偏那麼厲害了，原來他是覺得趙家老大是掃把星呢！難怪當年狠心把老大送給獵戶，難怪如今又狠心地逼著這一屋子半大孩子，感情這老不死是想把這些家產全佔了，然後把這一屋子「掃把星」給掃地出門，趕得遠遠是吧？

　　目光掃了一圈兒，眼見四下沒人，方怡叉起腰，氣場全開：「我去！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掃把星，你全家除了老大家全是掃把星！你個老不死，我本來不想罵你！就是你這個掃把星開壞了頭！你們全家除了被你送出去養著老大，其他誰不是被你禍害？你原配被你這個掃把星給剋死了！你小寡婦老婆剛進門就被你給克病了！連兒子都提前給克出來了！你這掃把星，自己掃把星還不夠，還遺傳給了你兒子，你瞅瞅你那兩個掃把星兒子，明明娶媳婦模樣端正好生養，結果呢，克她們十幾年愣是就只出了兩個種！結果就這兩個種呢，還被你們給克成這幅德行，生出來就是個藥罐子！好不容易說個媳婦，居然還沒進門就剋死了！那姑娘可真可憐，找誰做親家不好，非要找一群掃把星當親家！我勸您還是趁早回家洗洗睡了，別再整天裡琢磨著禍害人家清白大姑娘了，還娶親呢！保不準兒還沒進門就給剋死了！」

　　趙老爺子被這通話氣得兩眼直髮黑，身子晃了好幾晃，連白城山都忍不住替他擔心。

　　方怡看著白城山伸手去扶趙老爺子，哼了一聲：「白叔，您可別替他操心，俗話說好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您瞅著他這掃把星命格，至少還能活上好幾百年呢！趕上那海裡老王八絕對沒問題！」

　　趙立夏和白城山已經顧不得去琢磨趙老爺子之前話了，此刻眾人腦子裡只迴盪著方怡剛剛那一串彪悍說辭。

　　趙老爺子近些日子連著被方怡刺激了好幾回，抗壓能力似乎見漲了，被方怡這麼直白地罵了一頓，居然晃了幾下身子，還能說出話來：「你，你這個小畜生！」

　　「喲，您這是覺得自己是掃把星，比畜生還高了好幾個檔次呢？」

　　白城山實是被方怡這小妮子給嚇了一跳，瞧不出來這柔柔弱弱笑起來甜甜美美小丫頭居然還這麼牙尖嘴利，她還真是敢罵！要給人聽到，她連這村子都呆不下去了！這樣一想，他連忙堵住方怡：「好了，別說了，扶老爺子進去坐會兒。」

　　方怡把門一擋：「這屋子是給人進，不是給掃把星進！萬一剋死人了怎麼辦？」

　　白城山正要訓斥，卻見趙立夏和趙立秋走出來，伸手攙扶著趙老爺子：「爺爺，我送你回家吧。」

　　趙老爺子揮開趙立夏，一杵枴杖：「你三天內，把十兩銀子給我送過來！」

　　方怡道：「死老頭兒！做夢迴家做去！別說是十兩銀子，趙家老大家東西，你連一粒沙子兒都甭想要！不信咱們就走著瞧！逼急了我，我讓你那寶貝孫子掃把星名頭傳遍天下！我看誰還敢嫁他！」

　　趙老爺子終趙立夏和白城山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回家去了，方怡小臉兒通紅，胸脯一起一落，只覺得心裡頭燃燒這股子火氣兒終於是下去了一些，剛剛那一瞬間，她是真想就這麼氣死那老東西算了。

　　……

　　白城山和趙立夏趙立秋剛把趙老爺子送進家門，就被趕了出去，附近不少人都瞧見了，議論紛紛，都覺得這趙老爺子真是老糊塗了！人家可是城裡人，居然也不請進屋去喝口水，真是！

　　回來路上，趙立夏忍不住問：「白叔，爺爺為什麼說我們是掃把星？我爹也沒做什麼事兒啊？」

　　白城山歎了口氣：「你們如今也大了，這些事兒告訴你們也無妨，只是你們兩要答應白叔，聽了之後，可不許胡想亂想！」

　　趙立夏和趙立秋齊齊點頭：「橫豎爺爺也是不喜歡我們，還能亂想什麼。」

　　白城山摸摸他們頭：「其實也沒什麼，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你們爹爹右手是斷掌。」

　　聽了這話，趙立夏下意識縮起了左手，爺爺就是因為爹爹是斷掌所以就這樣對他？那如今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