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剋夫

　　「什麼？替我求親？」趙立秋一口茶水沒含住，噴了一地。

　　趙立夏笑著點點頭，道：「你不是對那王家表小姐很上心麼？你嫂子這兩天特意去跟人打聽了一下，覺得那位表小姐還不錯，就琢磨著去給你求個親，我這不先來問問你意思。」

　　趙立秋臉登時就紅了：「誰，誰對她很上心了，那不是剛好遇上了麼，白叔也在啊。」

　　趙立夏哦了一聲：「這麼說，你是不喜歡那位表小姐了？那我讓你嫂子別去了。」說完，轉身就要走，似乎是趕著去告訴方怡。

　　趙立秋一瞧，頓時就急了，連忙拉住趙立夏：「大哥，我也沒說不喜歡啊，那什麼，嫂子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求親了啊。」

　　瞧見自家弟弟這幅模樣，趙立夏差點兒沒忍住笑，趙立秋平日裡是何等聰明機靈，這會兒為了個姑娘就亂成這樣，還說不上心！咳嗽了兩聲，壓下笑意，這才道：「也不算突然，你嫂子一直記掛著你親事，你看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說門親事了。你老實跟哥說，你覺得那位表小姐怎麼樣？要是喜歡呢，咱們就去求親，要是不喜歡，那就回頭再找。」

　　趙立秋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小聲說了句：「婚姻大事，兄長為做主就好了。」

　　到了這會兒，趙立夏哪裡還會看不出趙立秋小心思，當下也不再逗他，笑著拍拍他肩：「這件事就這麼說了，回頭我就跟你嫂子去提親。」

　　趙立秋一張嫩臉算是紅了個徹底，連早飯都沒敢留下來吃，含含糊糊招呼了一聲就跑出去了，弄方辰和趙立年面面相覷，今天早飯不是二哥昨晚特意點名要吃嗎？怎麼他又不吃了？

　　礙於幾個小在場，趙立夏沒急著說趙立秋事兒，等吃過飯，由著方辰和趙立年幫著收拾好碗筷，又打發他們去看書練字，這才把方怡拉到屋裡，把趙立秋反應說給她聽了。

　　方怡聽後，很無良地笑了半天：「那好，等會兒我去趟三妞兒家裡，問問楊嬸兒這親該怎麼定。」

　　趙立夏道：「還是去問白叔白嬸兒吧，楊嬸兒跟咱們一樣是從趙家村兒來，不一定懂得這城裡頭求親規矩。」

　　「說也是，不過這事兒總要跟他們也說一聲，楊嬸兒可沒少操心立秋親事。」方怡說著，又想起昨日女大夫說話來，忙道：「我還要去趟醫館，昨兒個姐姐可是答應了我，先替我們去王芊芊家走一趟，探探口風。唔，這頭一回上門，該準備些什麼禮物才好呢？」

　　趙立夏道：「既然只是去探探口風，那應該算是朋友間往來，禮物無需太多。」

　　方怡點頭道：「那便準備些尋常禮物吧，姐姐那邊也準備一些，總不好讓她辛苦跑一趟。」

　　「這是應該，你先坐著，我去準備就好。」

　　如今正值臘月，家裡頭東西著實有不少，挑些送人禮物是容易不過了，趙立夏準備好禮物之後，同方怡一道再度去了醫館裡。

　　年關將近，各處都忙忙碌碌，醫館裡卻比平時冷清了不少，女大夫一看到方怡和趙立夏架勢，頓時便知這是真心打算要向那王芊芊求個親了，心裡不由替王芊芊高興，若是能嫁進趙家，她這一生恐怕都不用再受委屈再被人欺凌了。

　　趙立夏同方怡一道，十分鄭重地請女大夫幫忙去王家走一趟。

　　女大夫十分乾脆地收下了禮物，又帶上另一份送給王芊芊禮物出門了，趙立夏哪裡好讓她冰天雪地走路，當即用馬車送她過去了。

　　王芊芊現住小院兒離劉家大院兒並不遠，只有兩條街距離，當馬車拐過街角時候，女大夫喊住了趙立夏：「不用進去了，我走進去就好。」說著，人已經跳下了馬車，趙立夏動了動嘴角，到底沒說什麼，只目送她一路走進巷子裡，裡面那扇門前停了下來，看動作似乎是敲門，片刻後，人就已經進了屋。

　　「我們走吧，趁著今兒天氣好，咱們把禮節也都送了吧。」方怡也坐馬車裡，挑著簾子將女大夫動作看眼裡。

　　趙立夏應了聲，轉頭看到方怡小半個身子都探出馬車了，連忙道：「外面冷，把簾子放下，別吹著風了。」

　　方怡笑了笑，聽話地放下簾子，坐回到馬車裡。

　　眼下距離年關只有不到十天時間，也差不多該是給各家送禮節時候了，他們往來人家並不算多，左府一家，白城山一家，然後便是趙家村兒裡族長和裡正了，除此之外，他們還會給捕快大哥家裡送一份禮節，自從楊嬸兒一家被捕快接到城裡來開了間豆腐坊，他們兩家比當初親近了，逢年過節都會互相送禮，差不多也算是半個親人了。

　　趙立夏駕著馬車慢悠悠地街道上行走，先回家拿了送禮節東西，叮囑方辰和趙立年家好好照顧幾個弟妹，隨後又去了白城山家。除了那間鋪子，白城山另外還買了一間小院，趙立夏他們敲門時候，隱約聽到院子裡有些嘈雜，等到白嬸兒開了門，這才看到裡面竟然有十來個人。趙立夏和方怡頓時知道自己來不是時候，白嬸兒卻並不在意，熱情地把他們往屋裡帶：「這些人是你白叔堂兄弟，路過這邊，特意帶我們一起回家。」

　　方怡道：「之前聽白叔說，今年要留這裡過年啊，怎突然又要回去了。」

　　白嬸兒輕聲道：「你們白叔是有公務身，不能回家，我一個婦道人家，自己回家又不安全，所以才說不回去。可家裡還有我那兩個孩子呢，我這心裡掛念緊，這不，白叔就托他幾個堂兄弟來帶我一道回去。」

　　往年這個時間，白城山已經準備要回族裡去了，不過今年他有差事身，似乎不打算回族裡過年了，所以趙立夏和方怡才沒急著給他們送禮節，想要等到臘月底再送去。結果卻沒想到這一拖就給拖晚了，看著這滿院子人，趙立夏扶著方怡腰，心裡頗有些糾結，院子裡男人們太多，又都是些陌生人，他不想讓方怡進去，可白嬸兒那麼熱情，他又不好推脫。最後，還是方怡開了口：「嬸兒，你家裡這麼多客人呢，你還要收拾回家東西，我們就不進去給你添亂了。」

　　白嬸兒也是突然得知可以回家，心裡頭高興過頭了，聽方怡這麼一說才想到不妥，連忙道：「看我，都忙糊塗了，我就不留你們了，回頭我讓你白叔給你們送些好吃東西去。你們路上小心些。」

　　趙立夏笑著應了，扶著方怡轉身又上了馬車，白嬸兒站門口，看著趙立夏小心翼翼滿心呵護地舉動，眼底一片溫柔，這兩個好孩子，只願老天保佑，讓他們能一直這樣好好過下去。

　　從白城山家裡出來，兩人又去了趟捕快大哥家裡，眼下年關將近，楊嬸兒豆腐坊生意別提有多好了，三妞兒如今又懷上了第二胎，一家人日子是越過越紅火，方怡去時候，店裡頭忙得熱火朝天，趙立夏把方怡送到後院三妞兒身邊，轉身就挽起袖子給楊叔楊嬸兒幫忙去了。

　　「哎，立夏，你咋來了！瞧我這眼神兒，都沒瞧見你來。」

　　趙立夏笑道：「我跟方怡從後院兒進，我駕了馬車，前頭沒地兒放。」

　　眼瞅著趙立夏要幫忙，白嬸兒連忙攔著他：「你難得歇幾天，別忙活了，我這兒有你叔呢，很快就忙完了，你去後院兒陪你媳婦去！」

　　趙立夏道：「方怡跟三妞兒一起說話呢，我哪好意思房裡呆著啊，我家鋪子都停了半個月了，天天閒得很。」

　　白叔那頭忙滿頭大汗，一雙手卻凍得通紅，聽到這話，道：「那你就幫著賣豆腐吧，今兒人實是有些多。」

　　「連著下了好幾天大雪，好不容易放晴了，大傢伙兒當然要趁機出來買些東西了。」楊嬸兒嘴裡說著話，手上麻利地將整塊豆腐切成四四方方小豆腐塊兒：「我說立夏啊，這大雨大雪，你沒事兒別讓方怡那小妮子出門，媳婦兒不是這麼疼，該管還得管！」

　　趙立夏麻利地將客人要豆腐都包好，收下銅板數了數，順手放進一旁木箱子裡，笑著應了聲：「嬸兒，我知道，這不是來給你們送禮節麼，平時我也不讓她出門。」

　　楊嬸兒嘖了一聲：「送禮節你一個人來就夠了，咱們又不是別人，哪還用得著那麼客套。」

　　「這個我們懂，方怡就是家呆久了，想來跟你們說說話。再說了，她這會兒肚子還不怎麼大呢，大夫說出去走走也好。」

　　楊嬸兒將切好那一板豆腐搬到趙立夏旁邊：「那成，咱賣完這些就不賣了，中午你們留下吃飯，咱們好好說說話。」

　　「那哪成啊！難得一個好晴天，得趁機多賣點才是，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立秋親事可能有著落了。」

　　楊嬸兒和楊叔動作齊齊停了下來：「有著落了？是誰家姑娘啊？」

　　趙立夏看了眼外頭等著買豆腐人群，笑了笑道：「是個好姑娘，回頭再跟你們說。」

　　楊叔點點頭，沒再多問，楊嬸兒愣了會兒，突然把手往圍裙上擦了擦：「不行，我得去問問，這裡你們看著啊，我等會兒來。」說著，也不等人回答，風風火火就往後院兒去了。

　　這楊嬸兒剛走到三妞兒門外，就聽見裡頭聲音：「什麼？你居然要找她當你弟媳婦兒，你知不知道？她可是『剋夫』人啊！」

　　楊嬸兒一聽就急了，一把推開房門：「你是要給立秋找誰當媳婦兒啊？」

　　方怡冷不丁被寒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還沒來得及出聲，那頭三妞兒就急吼吼地說了：「是王家那位表小姐！就是前後剋死了兩個未婚夫那個！」

　　楊嬸兒臉色頓時就變了：「方怡啊，這是誰給你說媒，怎這麼不靠譜兒？這剋夫女人那是能隨便說媒嗎？這不是害人麼！」

　　方怡早就預料到楊嬸兒會反對，這會兒也不著急，慢慢地跟她們解釋，把從女大夫和白城山那裡聽來王芊芊身世都說給她們聽了，末了才道：「這姑娘心性是好，所謂剋夫也實是有些牽強，頭一個藥罐子，連大夫都說他活一天是一天，哪裡能怪到她頭上？至於那第二個，之所以馬車會翻了，是因為他丫鬟跟他鬧性子，兩人車裡打打鬧鬧結果給弄翻馬車了，這是自作孽！跟王芊芊沒有半點關係。」

　　三妞兒聽得滿臉憤慨：「她那幾個叔叔也忒不是個東西！好好姑娘就讓他們給毀了！」

　　楊嬸兒一時沒出聲，雖然方怡說有道理，但她依然有些難以接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不管是什麼理由，兩次定親卻都沒能嫁出去是事實，就算她沒有剋死那兩人，可名聲總歸是不好，你給立秋說一門這樣親事，不怕以後立秋被人說閒話，埋怨你這個當嫂子嗎？」

　　「嬸兒，這次是立秋自己點頭，要不是聽他說起那位表小姐悲慘遭遇，我都沒想起這個人來，後來一打聽，都說是個好姑娘，就是命苦了些，所以才想著要給立秋求這門親事。」

　　楊嬸兒又問：「那這些事兒立夏都知道不？」

　　方怡笑道：「這種事情，我哪裡會瞞他？若是立夏不同意，我也不會做這個主，畢竟事關立秋一生幸福。嬸兒，我跟你們說句心裡話，什麼『剋夫』名聲，莫說是別人胡扯，就算真有這事兒，我們也不在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個人豈會無緣無故被另一個人『克』死？對我和立夏來說，只要找個真正性子好，立秋又看上眼，兩個人能和和美美過一輩子，那就足夠了，其他一切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