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當家主母

　　趙立秋如今也知道自己太天真了，被左柳訓斥是理所應當，他也確實是太糊塗，他是從村子裡出來孩子，因為求不得，所以才明白名師重要，才懂得想要求得一位名師有多難，可人家陳家三少爺是誰？是家族裡少爺，人家會缺先生嗎？即便沒有左穆那樣舉世聞名名師，也總還有能教他考取功名先生。他居然天真信了他話，甚至還產生了共鳴真真是可笑之極。

　　只是這一次，左柳並沒能看穿趙立秋心思，繼續訓斥道：「名聲地位，並不是你廣交朋友就能夠有，終要靠還是你真才實學何況，交友固然重要，但重要，是分辨出你交是知交好友，還是狐朋狗友。日久方能見人心，你居然對著剛結交不久人掏心挖肺，半點防範全無，虧得我還常說你是這幾個孩子裡頭機靈聰明卻也是個笨蛋，今日之事，若非你運氣好，讓你白叔給碰上了，你一大家子人都要被你連累。」

　　眼見趙立秋愧疚都要縮到地縫裡去了，白城山心有不忍，說到底，還是這孩子太善良了，又從未見識過這大戶人家裡彎彎道道，齷齪不堪事兒，所以才會著了道兒，實也怪不得他啊。正要上前勸左柳消消氣，那頭老大夫突然道：「他如今是病患，要訓斥也等他好了再說。」

　　左柳頓時噤了聲，他自幼便膽大，堪稱左府小霸王一個，卻唯獨怕這位動不動就會給他扎針老大夫，從小到大，根深蒂固，如今依然對老大夫顧忌很。

　　老大夫仔細詢問了趙立秋一番，可以肯定那酒裡是下了藥，作為一個大夫，是不屑這種小人行徑，再加上被誣害，又是這樣一個心善乖巧前程無限小秀才，老大夫扭頭沖左府總管道：「此事你待如何？」

　　左府總管心中早有計較，看了眼眾人，這才道：「今日之事，到底並不是太光彩事，縱然是他們小人行徑先，可立秋少爺也確實是少了些許防備之心。須知人言可畏，今日之事，你知我知陳老爺知，可世人卻不知。這事一旦傳揚出去，最後會被有心人傳成什麼樣，實難以預測，對立秋少爺乃至於其他幾位少爺名聲都會有損。」

　　趙立秋此刻心亂如麻，聽到左府總管話，是絕望，只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全家，急得兩眼都發紅：「那該怎麼辦？怎麼才能不讓大哥和弟弟們不受牽連？」

　　「別急，別急，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左柳冷哼：「急什麼？這事還未宣揚出去，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他們識時務，同意將此事就地解決，今日過後，閉口不談，我們也不追究。若是他們不識抬舉，還妄想打立秋主意，我們立刻報官。是非黑白，一清二楚，叫那些個想看熱鬧人看個夠。」只是，如此一來，陳家那位表小姐名聲可就徹底沒有了。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女大夫聲音隨即響起：「是我，那位表小姐已經醒了。」

　　白城山連忙過去開門，那位女大夫進來之後，門外陳府人也想跟進來，卻被白城山給擋了門外。女大夫走到床邊，裝作打量趙立秋模樣，低聲道：「那位表小姐是陳夫人疼愛娘家侄女，這整件事都是陳夫人意思。」

　　陳老爺怕陳夫人是眾人皆知事，女大夫話意思很明顯，要想徹底解決，光跟陳老爺說是沒用，關鍵於這位陳夫人，要徹底讓這位陳夫人滅了心思才行。

　　聽了這話，左府總管面露難色，居然牽扯到了陳夫人，這事可棘手了，男女有別，即便可以隔物相見，說起話來也是諸多不便，不比陳老爺好拿捏。

　　左柳聽後也皺了皺眉，隨即想到方怡，當即笑道：「既是陳夫人意思，那便讓方怡過來與她說。」

　　左府總管對方怡認識還不太夠，有些不放心：「讓少夫人過來，有些不妥吧，她不過雙九年華，這陳夫人可是當了這陳府三十年當家主母。」

　　左柳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笑伯，你且看看便知。」

　　白城山門邊也應了一句：「方怡也是當家主母，理當由她來說。」

　　趙立秋無助地看向趙立夏，當真要讓方怡來嗎？趙立夏縱然心中擔憂方怡吃虧，可是面對如此脆弱二弟，也只能點頭同意。今日之事，牽扯到不僅僅是趙立秋一人前程，還有其他弟弟們名聲，他們沒有路可以退。

　　「我去接方怡來。」拍拍趙立秋手，趙立夏起身就走。

　　左府總管也站起身，道：「我隨你一道去。」

　　陳夫人此刻也知道自己計劃敗露了，暗惱陳老爺是個繡花枕頭，居然連個人都攔不住任由那左家人帶著亂七八糟人在他們陳府橫衝直撞，這還像話嗎？甚至還讓人家大夫近了她娘家侄女身：「去給我打聽清楚了那女大夫到底有沒有碰過表小姐，有沒有給她把過脈。」

　　那位小丫鬟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回夫人，表小姐還讓我帶句話給夫人，說只說給夫人一個人聽。」

　　陳夫人心裡一沉，揮揮手，讓屋裡丫鬟們都退了出去，這才問：「什麼話，你到我跟前兒來說。」

　　「是。」那小丫鬟小心翼翼走到陳夫人身旁，俯下身低聲道：「表小姐說，她都知道了。」

　　陳夫人身子微微一晃，把小丫鬟嚇得差點兒跪下去了，陳夫人閉了閉眼，道：「去把那位女大夫請過來，就說我身體不適，勞煩她來看看。」

　　小丫鬟應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見那小丫鬟離開，陳夫人貼身幾位丫鬟立刻又回到房裡，聽陳夫人道：「去把我那幾隻小箱子拿來。」

　　等到女大夫被請到陳夫人房裡，一眼看到，並不是那端坐桌前貴婦人，而是那要放滿了一桌箱子裡金銀首飾。

　　方怡聽到趙立夏說了事情經過之後，提了整晚心終於落下了，趙立秋是被陷害，那種藥直接就讓人昏睡過去了，什麼行為能力都沒有，所謂非禮，所謂酒後亂性，純粹就是扯淡，不反告他們非禮趙立秋就不錯了

　　方怡看來，這場官司她閉著眼睛都能贏，現在得知即將要去跟那主謀對峙，徹底解決這件事，方怡只覺得渾身都是勁兒，身為古代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好家裡相夫教子，成天想著怎麼算計別人家好孩子，這種女人就是個欠教訓，家裡當當家主母當慣了，以為天底下就她最聰明了，算計別人也就罷了，居然敢打他們家人主意，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鬥志昂揚方怡一路上心不焉地聽著左府總管叮囑，暗自摩拳擦掌。讓那左府總管心裡一陣納悶兒，這越來越強氣勢是從哪裡來？

　　陳府裡，陳老爺早就被左柳給問倒了，此刻正破罐子破摔，等著自家夫人給他支招。看他這副模樣，左柳冷哼一聲，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方怡趕到陳府時候，陳夫人已經派了人門口等她，看那架勢，是不打算讓方怡跟左柳趙立秋他們見面了。左府總管暗歎，這位陳夫人果真是有些手腕，幸虧他早有防備，路上時候就已經叮囑過方怡了。

　　「勞煩姑娘帶路。」

　　那位丫鬟欠身請了個禮，帶著方怡往後院兒繞過去，方怡昂首緊隨其後，那背影竟有些瀟灑韻味，左府總管眨了眨眼，只覺自己是否有些老眼昏花，不然怎麼會覺得一個丫頭瀟灑呢。

　　陳夫人依舊坐端莊，只是放膝蓋上手微微收攏：「你當真不願考慮一下？」

　　女大夫神情肅穆，一如她看診時模樣：「陳夫人，金銀財寶誰都愛，但並非人人都會伸手去拿不屬於自己那份，陳夫人好意我無福消受。」

　　陳夫人暗自咬牙，還想要再勸一番，卻有丫鬟告知方怡已經到了，陳夫人立刻醒了醒神，比起女大夫，趙家這個小主母要先解決了才行。

　　方怡趁著院子裡等待功夫，深吸了幾口氣，若非地點不合適，她還想來一套太極拳來平心靜氣，很快，那位丫鬟就折回來了：「請趙少奶奶跟我來。」

　　踏進房門那一刻，方怡直直地望向正坐主位那名婦人，第一眼就覺得這人是個嚴謹刻薄之人，頭髮一絲不苟，衣衫分毫不亂，下巴高昂，眼角微挑，居高臨下目光帶著審視鄙夷，若是換了普通人家婦人過來，那定然是要被她這副高人一等姿態給壓了下去。

　　只可惜，方怡不是普通人家婦人，她打量了陳夫人幾眼，突然輕笑一聲：「陳夫人，都說上門是客，難道陳府裡客人連一個坐處都沒有？」

　　這一下，不只是陳夫人，連一旁女大夫都有些詫異了，這小丫頭，看著一副柔弱嬌小模樣，居然還是個深藏不漏，竟敢對著陳夫人先發難。

　　陳夫人唇角動了幾下，似乎隱忍著什麼，片刻後才扭頭，怒道：「你是怎麼當丫鬟？還愣著做什麼？不知道請客人坐下，上茶？還要我親自去嗎？」

　　可憐那無辜被遷怒丫鬟，連忙小跑下來，客客氣氣地請方怡入座，又捧上茶盞。

　　方怡挑了挑嘴角，優雅地接過茶盞，道了聲：「謝謝。」言行舉止大方得體，喝茶姿態也無從挑剔。

　　女大夫看眼裡，心下納悶，這位年輕少婦看著並不像是受過禮儀教導，舉止與那些大家閨秀相差甚遠，可即便如此，卻偏偏讓人挑不出錯兒來，反倒覺得很賞心悅目，有股子說不出韻味。

　　女大夫都看出來，陳夫人自然也能看出來，她握緊了交疊手，正要出聲詢問，卻再度被搶了個先。

　　方怡雖然慢悠悠喝著茶，眼角卻一直盯著那陳夫人，瞧見她要開口說話了，立刻道：「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喝茶。陳夫人，不知我家立秋何時何地又是因何得罪了您，以至於您如此費心思將他騙進左府，栽贓嫁禍，壞他聲譽。」

　　陳夫人一驚，差點兒就要站起身來，隨即回過神來，猛地一拍身側桌子：「放肆。」一旁丫鬟也是心驚膽戰，明眼地看到自家夫人手都顫抖。

　　方怡卻彷彿早有所料，連眉峰都沒動一下，慢悠悠放下茶盞，道：「陳夫人，有理不聲高，這麼齷齪卑鄙事情您做都做下了，還不許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