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光環

　　方怡頓時囧了，這父子兩為了趙立年和方辰吵起來了？為什麼？

　　「左大名士想要收立年和辰辰為徒，柳叔說立年和辰辰是他學生，兩人就吵起來了，左府總管偷偷地先送我們回來了，還告訴我們說左大名士和柳叔每次吵起來，至少都要吵上兩天，讓我們別擔心。」

　　方怡：「……」

　　為什麼才短短一天功夫 ，她心目中那個形象高大仙風道骨左大名士就已經瞬間轟塌了呢！果然是距離才能產生美，名人只宜遠觀膜拜嗎？

　　不過，比起感慨，眼下還有重要事情要做，方怡看向小兩個，認真地問：「立年，辰辰，你們是怎麼想？」

　　兩個小今天受驚嚇比較多，這會兒還呆愣愣，聽到方怡問話下意識啊了一聲，然後才道：「柳叔一直都是我們先生啊，左大名士是柳叔爹爹。」

　　方怡又問：「你們一點兒都不想拜左大名士為師嗎？」

　　「不想。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柳叔就是我們先生！」回答聲音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

　　方怡欣慰地點點頭，這樣才對！且不說柳叔自身學識淵博，教這些孩子綽綽有餘，就算將來方辰他們進步神速，有柳叔教不過來地方，左大名士身為柳叔爹爹，還會冷眼旁觀嗎？兒子徒兒，當爹自然也要照顧一二才對！

　　另外，因為被柳叔悉心教導過，就拒絕了左大名士親自發出收徒請求，一門心思認定了柳叔為師，這樣話一旦傳開了去，趙立年和方辰名聲又要大大提高了！

　　這簡直就是一箭三雕！既得名師，又能名利雙收。

　　當然，這些彎彎道道趙立夏他們這幾個實誠孩子是壓根兒就想不到，他們也不可能往那方面去想，雖然已經回到了家，可整個人還是暈乎乎，有種今日發生種種是在做夢一般感覺。柳叔居然是左大名士長子，這真是太離奇了！相比之下，連左大名士被問倒了這件事，都被大家不知不覺給忽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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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左府內，左大名士和左柳父子二人依舊是劍拔弩張，總管在忙完了該做事兒之後，又默默回到了小竹屋裡，看著他們吵架，這父子兩從十年前那一天大吵一頓之後，關係就陷入了冰封狀態。左柳一怒之下，離家出走，除了逢年過節實在是避不開日子，他從來都不回家，即便回家也很少說話。隨著左柳名氣越來越大，他們父子兩在外頭見面場合也越來越多，饒是如此，左柳也從來一副不認識左大名士模樣，左大名士也默不作聲，父子兩形同陌路。十年後今天，他們終於又願意吵架了，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幾個孩子是我千挑萬選才選中，就算你是我父親，也休想就這麼搶走！」

　　左大名士道：「既是你千挑萬選，為何當初又不收他們為徒？」

　　左柳哼了一聲：「我只是為了讓你看看，我挑中孩子有多優秀！」

　　「你原本就是想要與我面前炫耀，讓我看著那幾個乖巧孩子，卻又摸不著，可是你卻忘了，你既然不肯收他們為徒，那他們自然就能拜我為師。」

　　左柳心事被點中，索性便一抬下巴：「是又怎樣？你當辰辰立年跟你收那些徒弟是一樣麼？就算我沒有正式收他們為徒，他們也不會因為你名氣大就拋下我改投你門下。」

　　說到這，左大名士不由想起剛剛那兩個孩子在被他詢問時神情，眼睛瞪得溜兒圓，一副被驚嚇模樣，似乎瞧不出歡喜啊，難道他們當真沒有半點心思想要當他徒弟？琢磨了一圈兒之後，左大名士決定改變策略，他輕咳了一聲，道：「你之所以不收他們為徒，其實是另有打算吧？何不說來聽聽。」

　　左柳哼了一聲，斷然道：「沒有！」

　　「當真沒有？」

　　左柳似乎不願多談：「我說沒有就沒有！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當真頭也不回走了。

　　左大名士看著左柳離去背影，好一會兒才輕笑搖頭，轉頭問道：「你怎麼看？」

　　總管笑道：「大少爺心思向來是難猜。」

　　左大名士抬起手摸摸肉呼呼下巴：「這一回我也有些猜不中了，難道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老爺，您今年才四十二，算不得年紀大。」

　　左大名士點點頭：「那就是柳兒長大了，心思深了。」

　　「這是好事啊。」

　　左大名士歎了口氣：「我這當爹可真是不容易啊。」

　　總管默默望天，如果故意把自家十六歲兒子氣出家門，十年間不聞不問也算是不容易話，那這天下間可真沒幾位容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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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頭，方怡還在詢問上午在左府發生事兒：「左大名士當真是這麼說？」

　　方辰點點頭，模樣依舊有些沮喪：「當時大家都看著左大名士，他說自己暫時沒想明白。」

　　方怡暗讚一聲，不愧是大名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只有真正博學智慧能人，才會有這樣胸襟和氣魄，坦言自己不知。

　　「姐姐，那這世上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方辰至今還在琢磨這個問題。

　　方怡搖搖頭，笑道：「這個問題連左大名士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白城山在一旁忍不住道：「這問題你們想不明白，為什麼不先去問問你們柳叔？而是直接就跑去問左大名士了呢？」

　　這話一出，趙立夏他們幾個頓時心虛起來，目光游移，偏偏不敢去看白城山眼。他們之所以不去問柳叔，而是直接在左府當眾問出來，其實也是想看看，柳叔和左大名士，到底誰厲害！而之所以讓方辰去問，也是想著讓他能被左大名士記住，或許能爭取一個旁聽機會，這種小心思，他們又怎麼會說？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太見不得光了。

　　白城山是何等精明人，只看了他們一會兒便把其中關節猜到了幾分，這幾個小，怕是想要出其不意吧！結果卻沒想到一下子鬧過頭了，掀開了這樣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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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在同一時間，從左府出來眾人也很就將柳公子是左大名士長子這一消息散播開了去，再度掀翻了整個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覺得這世上事當真是太離奇了，肆意張揚柳公子居然是左大名士長子？難怪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才華！果然不愧是名門之後！

　　那方辰得左大名士長子親自教誨，難怪一舉奪得三個案首！果真是名師出高徒！甚至還當眾問倒了左大名士！這可是左大名士成名二十餘年從未有過事！

　　當這些話傳到左柳耳朵裡時候，他只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卻並沒有辯解什麼，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叫人無奈，世人往往總是看到顯眼一面，有個大名士爹爹，他所有努力都會被人無視，人們只會覺得他理所應當就該是優秀，他才氣，他傲氣，皆因為他有左穆左大名士這個爹！而非因他二十餘年勤勉好學，寒窗苦讀！到如今，連方辰趙立年他們成就也被歸結為有他這樣一位師父教導，當真是可笑可歎！

　　看到左柳在聽了小書僮傳回來話之後就一直坐在院子裡發呆，方怡心下有些說不出滋味，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年少輕狂柳叔偶爾會露出惆悵寂寥神情，原來是因為他出身，有左穆這樣一個巨大光環加身，左柳本身是什麼樣子，別人已經無法看清了，他們也不會想要去看清，他們只需要仰視那個巨大光環就已經足夠了。

　　方怡拿了一罈子葡萄酒，送到左柳面前。

　　左柳掀了掀眼簾，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一把接過酒罈，笑道：「你怎知我正念著這葡萄酒呢？」

　　「柳叔每次這樣發呆之後，都要喝一杯葡萄酒，往日這酒都是從我手裡拿，我又怎會不知道？」

　　左柳哈哈笑了兩聲，拍開封泥，揭開蓋子，就著那酒罈子喝了一口，這才道：「你身為女兒身，當真是有些可惜了。」

　　方怡笑道：「我不覺得有何可惜。我本就是一介平凡女子，想要不過是一家人平安和順。」

　　「哈哈哈，昨日左府那一幕，不日即將傳遍朝野上下，你想出來論題連我爹那樣人都答不上來，方辰大名不日便會人皆知，你所求又豈止是一個平安和順？」

　　心事被道破，方怡並不慌張，坦然道：「我並無利用左大名士之意，這論題確實是我無意間想到，原本就打算寫進拜帖投給左大名士，說到底，我不過是想幫辰辰求一個在左府旁聽機會。若是知道左大名士是柳叔您父親，我斷然不會將這論題說與辰辰他們聽。」

　　左柳隨意地擺擺手，似笑非笑道：「我又沒有怪你，你並沒有做錯，如此經典論題，豈能不出世？我爹也並非沽名釣譽之輩，他常言，人先有不知，而後才能知之，能被人問倒，他可是高興都來不及了！沒瞧見他今兒一早又把立夏他們給接過去了？你心願可以達成了，辰辰和立年深得我爹喜歡，怕是就要被他收作學生了。」

　　「左大名士胸襟氣魄委實令人敬佩！不過，辰辰立年他們是不會拜左大名士為師，昨日我便問過他們，他們毫不猶豫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誰會輕易拋棄自己父親？」

　　柳叔大笑許久：「不枉費我一番心血！好！好！好啊！」

　　方怡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柳叔這般看重他們，為何又一直都不願收他們為徒？」

　　柳叔轉頭：「你想不明白？」

　　「方怡心中有所猜想，只是不知對與不對。」

　　「你說就是。」

　　「是因為左大名士嗎？」方怡剛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對了，她頓了頓，繼續道：「是因為柳叔您不想讓他們跟你一樣，被左大名士光壞所籠罩，繼而被世人忘了本身努力？」

　　柳叔靜默良久，長歎一聲：「你竟然明白！」

　　方怡道：「我明白，卻又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麼？」

　　「我不明白，有這樣一位聞名天下大名士爹爹，以柳叔您才情和傲氣，應該想是如何讓世人覺得您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對，為何反而是逃避？這實在是不像柳叔您會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