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失禮

　　方怡抱著趙苗苗站一旁，得這場面，著實有些想笑，這架勢，怎麼像是要上戰場似！

　　柳叔做完戰鬥總動員之後，帶著手底下幾個小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臨走前，趙立秋方辰他們扭頭向方怡，方怡衝他們握了握拳：「加油！」

　　方辰嚴肅地點了點腦袋，昨天晚上時候，方怡偷偷把他們幾個叫到一起，說了好一會兒話，內容是柳叔從來沒有教導過，提那幾個問題，他們竟然沒一個人能答得上來！重要是，這些問題都是用來今兒左府問左大名士！這樣真沒問題嗎？萬一把左大名士也問倒了呢？當著那麼多人面，鬧大了怎麼辦！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思考這個問題，幸虧柳叔自個兒也走神，所以沒瞧見身邊兒幾個小神情不對，走前面是白城山，為了幾個小今兒左府發揮，他特意一早投了拜帖想要試試運氣，沒想到左府居然很回了他一份邀請函，為此他可激動了好些天，還特意去買了一身衣服！連鞋子都換了。

　　左府距離柳叔他們那條街有一段不小距離，他們一路走過去時候，吸引了不少人目光，柳叔這城裡也算是個名人了，平日裡也沒有深居簡出，認識他人著實不少，白城山是個吃開，因著逸仙居緣故，趙立夏他們也沒少被人認識，所以這會兒他們走街上，若是讓方怡來說，那就是頗有種名人范兒。

　　越是靠近左府街道，人就越多，時不時有人過來跟白城山和柳叔招呼一聲，等到了左府門前，那人就多了，卻並不亂，三五成群地低聲交談，隨著人流進入左府，左府總管帶著人站門口，微笑著迎接一眾來客，當到柳叔他們時候，他眼底閃過欣喜神色，正要抬腳上前，卻到柳叔眼神後按捺住了心中歡喜，靜靜站原處等待那幾個人到來。

　　白城山一早就將邀請函拿手裡，這會兒到了面前，立刻就遞了過去，那邊家丁接過去了一眼之後，彎腰做了個請姿勢：「歡迎您來左府做客，請白先生跟我來。」

　　白城山抱拳回了一禮：「有勞了。」

　　那一邊，柳叔邀請函剛一拿出來，管家就親自上前接了過去：「柳公子是貴客，自當由我親自帶路才是，幾位小公子，裡面請。」

　　柳叔挑了挑眉，略微一頷首：「那就有勞了。」趙立夏他們也頷首致謝，並不似以往那般熱情，卻顯得彬彬有禮。

　　左府坐落城南一角，位置雖偏僻了些，佔地卻是大，走進大門，兩株青松迎客，腳下青石鋪路，庭院開闊，樸實大氣，趙立夏他們幾個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大家大戶，眼底難掩好奇感歎之意，不愧是左大名士，這府邸當真是大氣！總管微微側著身子前邊兒帶路，眼角不經意打量那幾個孩子，自然瞧見了他們眼底驚歎，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府邸，饒是如此，他們卻依然目不斜視，沒有左顧右盼。總管心底暗自讚歎了一聲，貧寒出身孩子能有這樣禮儀教養，當真是難得！

　　正廳旁邊有條青石小路，繞過去之後便能到一個角門，上書「翠園」二字，裡面隱約傳來說笑聲音，顯然那就是此次聚會所之地了。踏進角門，眼前頓時一片青翠，原來這「翠園」是因著這滿園翠竹而來，只見那成片翠竹中間有一條羊腸小道，穿過去之後，眼前豁然開朗，面前竟然是一個小湖，湖裡還有許多魚兒游弋生姿，小湖中央坐落著一間竹屋，竹屋裡人來人往，影影綽綽，想必是受邀前來客人們。

　　總管微微側目，將幾個孩子抑制不住驚訝之色收眼底，不由彎了彎唇角，心情莫名地有些愉悅和得意。總管瞧見了，柳叔自然也瞧見了，當即輕咳了一聲，幾個孩子立刻回神，抿了抿唇角，收起了要呆了神情，兩個小還忍不住偷了柳叔一眼，一副做錯了事心虛模樣。這番有趣樣子得總管一陣歡喜，心道：難怪大少爺這般喜歡他們，確實是些可愛孩子啊！

　　通往湖心小屋橋小湖另一邊，繞著湖邊走了小半圈兒之後才到了，小橋也是竹子造，一個個半弧形拱起來，踩腳上感覺頗有些有趣，只是像趙立年和方辰這樣人小腳小人就不太好走了，身子有些搖搖晃晃，離他們近趙立秋和趙立冬察覺到之後，立刻伸手牽住了他們，直到過了橋才鬆開，兩個小揚起臉，衝他們燦爛地笑了一個。

　　竹屋裡，坐首位那位中年人漫不經心地將橋上那一幕眼底，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是不經意間一個小小舉動，卻往往能出彼此間兄弟情深。

　　柳叔到來讓原熱鬧竹屋有了片刻安靜，所有人都向他以及他帶來那五個人，如果左大名士這次當真收徒話，那麼柳叔身後那兩個出爐年紀小秀才該是大家大競爭對手了！

　　這是趙立夏他們第一次到左穆大名士，直到許多年後，方辰都忘不掉第一眼到左大名士時那種幻滅感覺，大名士難道不應該是像柳叔那樣風度翩翩，仙風道骨，風流高雅嗎？為什麼面前這位聞名遐邇左大名士會是一位白嫩嫩圓滾滾笑得跟彌勒佛似胖子！

　　這一刻，所有禮儀都被拋到了腦後，就連五人當中沉穩趙立夏都掩蓋不了內心驚詫之色，滿臉呆愣地望著那個笑瞇瞇臉圓圓左大名士。

　　柳叔只回頭了一眼就知道自己這麼些天集訓算是白折騰了！虧得他今兒一早還耳提面命讓他們別給他丟臉！他們一個個瞪得眼睛溜兒圓模樣就知道被左大名士給打擊得不輕！他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結果！那老頭兒笑得燦爛模樣，就知道他戲得有多開心了！

　　不只是左大名士，左府總管大人也同樣戲很開心，連外頭還有許多客人需要他去迎接安排都顧不上了，只想等那幾個小回過神來時候會是怎樣神情。

　　先回過神果然還是趙立夏，他眨了眨眼，暗道壞了！垂身側手連忙碰了趙立秋一下，趙立秋回神，又碰了趙立冬一下，很快，幾個人都回過神了，卻又同時迷茫地眨著眼，有些回不過味兒來，直到趙立夏率先彎腰行了一禮：「學生趙立夏，拜見左大名士！」其他幾個也連忙有樣學樣，將見面禮行了個足。方辰是為自己無禮行為而羞紅了臉，行了禮之後就再也不敢抬頭去左大名士了。

　　左大名士笑瞇瞇道：「嗯，都乖啊，一路過來辛苦了吧，去那邊找個位子坐著歇會兒啊，茶點什麼自己吃，別客氣。」

　　這，這，這當真是左穆左大名士嗎？趙立夏他們幾個呆愣愣地應了句，迷迷糊糊就跟柳叔身後。柳叔怒其不爭，向左大名士目光也不由帶了點兒憤懣，左大名士依舊笑呵呵，得柳叔愈發惱火，轉身就走，尋了處離左大名士遠遠兒地方！

　　這父子兩從十年前就是這麼劍拔弩張了，總管也已經是見怪不怪，一旁夠了熱鬧之後，這才跟左大名士說了一聲，便又匆匆忙忙出去迎接其他客人去了。

　　趙立夏幾個人跟柳叔身後，心裡頭十分地沮喪，剛剛居然那麼失禮，盯著左大名士發呆了！就算左大名士跟預想中不一樣，那也不應該啊，以貌取人，是不該了！這一下，怕是會讓左大名士心生不悅了吧！

　　幾個人正沒精打采地跟柳叔身後，冷不丁聽到有人哼了一聲，下意識扭頭過去，出聲是個十來歲孩子，衣著打扮便知是有錢人家少爺，這會兒正不屑地著他們，肉肉小下巴抬高高：「你們是第一次見到左大名士吧！居然盯著他老人家了那麼久，當真是失禮至極！」

　　這話說得方辰臉紅了，心中也愈加地羞愧，趙立年卻是個膽大，當即也哼了一聲，回道：「左大名士正值壯年，你居然稱他為老人家，你才是失禮至極呢！」

　　那孩子沒料到他們居然還會反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他也是聽別人稱左大名士為老人家，所以才跟著稱老人家，從來也沒有人說過他這樣稱呼不對啊，可這會兒被這小子一說，好像確實也是件很失禮事情！只不過，自古文人鬥法，從來都是輸人不輸陣，就算心裡頭覺得自己錯了，面子上卻還是要顧著：「你懂什麼，這是我對左大名士尊敬！你以為誰都會跟你們那樣，盯著左大名士發呆嗎？」

　　好吧，這回換趙立年沒話說了，盯著左大名士發呆這件事，實是太丟人了，也太失禮了，完全就沒法兒反駁！

　　柳叔這會兒心情也不好，瞧著幾個小被欺負了，有心想要讓他們長點兒記性，也就沒出聲，再說了，十來歲孩子鬥嘴，就沒有大人開口幫腔道理。卻不料，方辰卻出聲了：「我自知失禮於左大名士，此刻心中愧疚萬分，自省我身。人誰無過？過兒能改，善莫大焉。我們失禮於人固然不對，卻好過你這般明知道自己錯了，卻猶自不肯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