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買賣

　　似乎聽說了自己帶來的這群小屁孩兒剛剛在這裡惹過事，老頭從商店里間出來後先瞪了眾人一眼，這才走到櫃檯前。此時，店長接待的客人也已經離開了，店長抬頭看看老頭，嘴巴裡不知叼著個什麼東西，含混不清地問跟在老頭身後一起出來的一個店員：「都點好了？」

　　「點好了，他們帶來的能源石是這些……」說著，那位店員就在自己手臂上懸浮起來的光屏上操作著什麼，將信息發送給自家店長。

　　店長便和老頭開始就著能源石的數量與價格扯皮，過了好半天，兩人才達成一致。

　　店長操縱了一下自己終端，含混地道：「扣掉你今天買走的……這個數。」

　　老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顯示的數字已經到帳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那張從來都是仿佛別人欠了他多少錢的黑臉此時才露出些許笑容：「行，那就回頭見。」

　　一群孩子或推著、或拉著這堆東西離開店中，依依不捨的小眼神不時在路旁的商店中打量著。站在門口，並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各個店鋪中到底在賣些什麼，可哪怕就是那些店門口掛著的、擺著的一些玩意兒也會讓眾人十分眼饞。

　　藍澤眼尖地發現一家店門口幾個人帶著一個不大的箱子，店鋪中的夥計正從那個箱子中取出大小明顯遠超於箱子本身的一條乾巴巴、白乎乎、略微有些發黃的東西。藍澤看得不太清楚，只隱約覺得那東西的模樣有些像魷魚乾，可更吸引他眼球的確實那個金屬箱子本身——能裝下超過體積本身的東西，莫非是什麼空間物品？！

　　「哎呦……」看得出神的結果就是，他一頭撞到站定的蒼擎背後，揉揉自己可憐的鼻子，再恨恨瞪了蒼擎那乾巴瘦卻十分堅硬的後背：「怎麼停下了？」

　　蒼擎沒說話，只是指指隊伍最前方的老頭，一個男人拉住了老頭，似乎正和他商量些什麼，讓這群孩子全都覺得不舒服的是——那人的視線時不時掃過這群孩子，眼神中的神色讓孩子們覺得十分厭惡。

　　藍澤摸摸標注：那人眼中的視線叫做「猥瑣」。

　　猥瑣男的視線主要集中在樓克和幾個眼睛十分大的男孩身上，並沒注意到隊尾處渾身散發著睡意、半耷拉著眼皮的蒼擎，以及蒼擎身後那個只探出半個腦袋、其實同樣有著一雙大眼睛皮膚白皙的藍澤。那人不時地低聲和老頭交涉著什麼，看得出，老頭的神情有些鬆動，眼神也不時在身後孩子的身上掃視著，最終卻依舊無奈搖頭。

　　藍澤離得比較遠，只隱隱聽到老頭說了什麼：做不了主、都是登記過的。那人面露失望，但老頭想了想，最後對那人說了一句：「過一陣再說吧，也許有辦法。」

　　那人聞言，兩隻眼睛立即亮了起來，立即指著樓克幾個道：「那我說好，你要準備賣掉的話這幾個可得給我留著！」

　　老頭掃了那幾個瞪大眼睛一臉不解、外加用警惕、憤怒視線瞪著自己兩人的孩子們，淡淡地道：「到時再說吧，現在還說不準。」

　　可是能有這麼一個回答就已經很好了，那人十分滿意地對老頭笑笑，讓開路，對一個個經過自己面前的孩子們露出更加讓人作嘔的噁心笑容。

　　藍澤心裡納悶，蒼擎這群孩子都能算是boss的私人財產了——上面花錢做出來的、養大的、弄到這裡當苦力的，可怎麼老頭卻竟想賣掉他們？要是被上面知道的話他還活不活了？莫非老頭失心瘋了？

　　心中納罕的藍澤沒注意到，蒼擎不時調整著腳步，在走過那個男人的途中從始至終都完美地將他遮擋在自己的身影中，完美地沒讓那個表情猥瑣的男人看到藍澤半眼。

　　半路上遇到的那個人讓整支隊伍中的小鬼們對於老頭的氣氛全都為之一變，以樓克打頭，所有孩子都用不善的目光刮著老頭那有些佝僂的背影，殺氣幾乎都快凝成了實質的一般。

　　可老頭根本不理會背後那些沖自己放眼刀子的熊孩子們，只是左手十分淡定的半握著，讓所有在場的孩子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掌心帶著一個詭異的、仿佛掌套似的東西，那上面還有幾個顏色各異按鈕，正在他的手指之下。

　　在場所有的孩子都知道這是什麼——這是操控他們頸上項圈、掌控著他們生殺大權的控制器。當初，一起被投放到這顆荒蕪星球之初，不少不聽話的孩子就是死在這個東西上。之後，陸續又有一些挑戰老頭權威的孩子們，也同樣是死在這東西上。

　　他們不知道這東西要怎麼使用，卻知道那是控制著他們每個人生死的關鍵！

　　想到自己的計劃，樓克這個一向不會控制自己脾氣的小鬼也只能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卻依舊只能告誡自己：忍耐、忍耐，和平時一樣跟在這個老傢伙後面回去，然後……只要等待一段時間，他們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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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果然便宜沒好貨。」藍澤用拇指和食指夾著一代標注著「營養健康標準口味」的袋狀食物歎息一聲。

　　蒼擎一臉淡定地開著機甲，緊緊跟在前面的隊伍後，聞聲後「嗯」了一聲。

　　丟下那袋子一想起味道就讓人頭疼的「食物」，藍澤將胳膊架在蒼擎椅背：「不知道咱們上次藏起來的烤卵怎麼樣了，還能不能吃了……那些洞穴中的卵，現在就算還沒被孵化出來，裡面的東西恐怕也成型了吧……」

　　他的味覺、視覺、大腦回路都屬正常的普通人範圍內，所以如果那些卵都如之前見到的那樣、裡面只有一個點的顏色與眾不同的話，他肯定會毫不客氣地把它們烹調吃掉。可如果那些卵裡面的東西已經開始成型了的話……恕他實在下不了嘴。

　　蒼擎再度「嗯」了一聲，隨後又說了一句：「藏起來的那些不能吃了的話就去上次的地方再找一些吃。」

　　藍澤的身子僵了僵，乾咳一聲：「那個……就不用了吧。」

　　蒼擎略帶不解：「為什麼？就算它們已經孵化出東西來戰鬥力應該也沒咱們現在強，數量不多的話咱們對付得過來。」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藍澤忍著胃裡的翻騰正色道，「我只是不想吃毛蛋……就是半孵化、裡面的東西已經成型了但還沒完全孵化出來的那種！」

　　蒼擎沒聽說過什麼是「毛蛋」，也不知道「半孵化」的概念，可自從他們找到那些卵之後藍澤就對他解釋過那些卵是如何變成那些襲擊過他們、生長在這顆星球中的動物的。

　　「為什麼？」蒼擎不明白，「卵可以吃，那些成年的東西你也說可以吃，為什麼中間的卻不能吃？有毒嗎？」「毒」這個概念也是以前藍澤不經意間灌輸給他的。

　　「沒毒……」藍澤無力地將腦袋磕到蒼擎靠背上——有點硬，磕得他頭暈了一下。整理一下思路後解釋道，「怎麼說呢……就是一種概念，就是看到十分幼小的生命、還沒出生就不忍心吃它們……」

　　說著說著，藍澤猛得抓亂自己的頭髮：「啊——說不清楚，總之就是覺得吃這種半孵化的東西心裡難受！」

　　蒼擎沉默著，眨了眨眼睛，機箱內一片寂靜，隨後就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好，不吃。」

　　藍澤猛得抬起頭來，繞過椅子靠背看向蒼擎的側臉：「我都忘了，你是不是也想吃？如果你對這方面沒什麼反感的話咱們倒可以……」他想起來了，蒼擎和自己不一樣，上次他才是第一次吃到真正、正常的「食物」，或許他對於這種食物的需求比自己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吃過的人還渴望呢！他可不想忽視蒼擎的願望。

　　蒼擎轉過頭來，灰色的瞳孔認真地看進藍澤黑色的眸子，他抬起手，一如平時那樣在藍澤柔軟的頭頂揉了揉：「你不想吃，我也不想吃。」見藍澤的眼中還帶著疑惑不解，他再次開口解釋，「我沒有那麼想吃那些東西。」

　　「你不想吃嗎？上次的味道你不喜歡？？」藍澤瞪大眼睛，這次他從之前的不解變成了震驚，上次兩人吃東西的時候一直都是自己在發表意見，現在仔細想想蒼擎確實從吃到東西後就什麼意見都沒表達過！莫非他濃縮食品吃多了，吃到味覺喪失的地步？還是說他出生前的基因改造把他的味覺給改造成了什麼奇怪的回路不成？！

　　蒼擎見他如此緊張，手掌的力量微微加大一些，在他的頭頂心再次揉了揉：「不，喜歡，只是沒那麼著急想吃。」如果藍澤想吃的話，他當然會陪他一起，畢竟那東西的味道、口感雖然有些怪，可確實還算是喜歡的。但如果藍澤不想吃的話，他也不想吃藍澤不喜歡的東西。

　　藍澤眨眨眼睛，眉頭皺起，見蒼擎收回手後繼續駕駛機甲趕路，才歎了一聲，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找到更多好吃的！我還會許多好吃的東西的做法呢，等以後有機會的話……」

　　畢竟，分發下來的食物雖然味道很難以忍受，可他們卻不會因此餓肚子，藍澤在心裡轉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覺得自己寧可啃青草味的果凍，也不想去吃那些和「毛蛋」一樣的東西，尤其，那些可是那些海鮮的幼崽，萬一那些東西的幼生期長得像蟲子的話——其實這才是他不願吃那些東西的真正願意吧！

　　「準備解散。」樓克的聲音忽然傳來讓藍澤回過神，目光放到正前方的屏幕上，那正是他們十分熟悉的大裂縫，而這次——在那裡還藏有上次被他們藏起來的、如今不知還在不在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