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洞
七月少淵微微點頭,朝其中一人道:「七弦,其他人呢?」
名喚七弦的男子抬首,面孔清俊,皮膚有些黝黑,他起身道:「各分堂已在外面待命。只待少主令下,即刻便可踏平這裡。」
「好。」七月少淵轉而看向沐子瑄,淡淡道,「沐掌派,我勸閣下還是放棄罷,不該是你的東西強求不得。」
「呵呵呵…」沐子瑄不怒反笑,道,「沒試過怎麼知道不是我的?」
七月少淵眸光淡定,心中卻隱隱蹙眉,莫非他還有什麼籌碼…
卻見沐子瑄打了個響指,後堂立時出現幾個人來。
大堂之後是一座巨大的祖師雕像,豐神俊朗,英姿颯爽。石像旁邊插著一柄巨劍,那劍柄上精細的雕著「天池」兩字。雕像盤腿坐在石座上,神色嚴肅。
褐衣人將幾人一下推在石像上,重樺白眉微皺。
「阿七——救我!」烏黑的長發被褐衣人好不憐惜的抓在手中,舞懷袖咬著嘴唇,大概是受了許多苦,這會終於看到他,淚珠忍不住往下滾。
沐子瑄微笑的嘴角忽的一僵,她叫他什麼…阿七?
他垂下眼,又抬起,隱去了神色。
「少主!別管我!」另兩個褐衣人架著一個勁裝男子,修長的身上滿是鞭打的痕跡,竟是璟非。
秦舒桓一見沐子瑄便破口大罵道:「卑鄙小人!虧我還把你當朋友!我呸!」
顧衡風上前啪的就是一巴掌:「你是什麼東西?!敢罵掌派!」
一旁的褐衣人道:「這個家伙自不量力趁夜來救人,結果被抓。」
「哼!要不是你們以多欺少,我怎麼可能敗給你們這些人渣?!」
顧衡風冷笑道:「七月少淵,我看你還狂妄!這些人的命可在我手中!」
「……原來,這就是你的籌碼…」他負著的手握緊劍柄,卻只是望著沐子瑄,忽然眼神一凜,玄衣一閃,竟眨眼消失在原地!
「抓住——」話音未落,玄衣忽然出現在顧衡風身側,一劍挑開他,卻聽「啊啊」兩聲,褐衣人被踢飛出去,重重摔在石像上,又滑下來。
「阿七!」懷袖還未來得及抓住他,卻已被推給身後的七弦、七箏。
「錚——」七月少淵手中一頓,一把竹扇正抵在他的劍下——
沐子瑄!
顧衡風望著他:「掌派…人都被救走了…」
沐子瑄只是盯著七月少淵,道:「他要就給他,反正…中散魂滅神煙者不出五日也是一個死!」
七月少淵一驚,難道他們都中了此毒…
沐子瑄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眼尾緩緩勾起一絲微笑:「過不了多久,他們都會死去…當然,也包括你的‘墨塵’!」
「唔——」沐子瑄驟見眼前一晃,肩上已被劃下一道長口,隱隱有血跡滲出。
七月少淵淡淡挑眉,冷冷道:「待我踏平你的塑山,總會找到解藥。」
沐子瑄驟然瞳仁一縮,反手一扇張開,迎著劍鋒而上!
然而這時候,門外突然湧進一批白衣劍者,裡三層外三層圍住整個神劍殿!
眾門派眼看大勢已去,也慢慢放棄了反抗。
沐子瑄雙目駭人,不甘心精心布局的心血一時間付諸東流,腰間驀然白光一閃,一柄軟劍竟赫然在手!
七月少淵沒料到這一手,連退數步,「轟」的撞上那石像!
重樺忽的站起來:「不可!」
涵墨塵已然沖過去,他的倔勁一上來,十頭牛也是拉不回的。
卻在這時,腳下的大殿竟然微微晃起,石像驟然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怎麼回事…」
七月少淵來不及起身,卻感到身體一下失去支撐,往下倒去!
剛才被撞到的地方驀然出現一個大洞,漆黑幽暗,深不見底…
「少淵——!」
七月少淵雙眼尚未適應黑暗,只覺得整個人不斷往下掉,沒有盡頭一樣。忽然筆直的通道轉了彎,還沒看清光亮的來源,他已「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水底竟是堅冰,冰冷的寒潭水,刺骨的冷。
寒意猛然襲進他的脊背,一下子身體都要僵硬了。
七月少淵一個機靈,奮力游出來,到了岸邊,渾身已然冷的快結冰了。
「嘖…難不成今兒個沒被打死卻要被冷死?」他靠在牆上,勉強擰干衣衫上的水。
卻聽又是「噗通」一聲,一個灰影掉了下來!
「墨塵?!」
他咬牙又跳下去,將人拉出來。他雖天身體質陰寒,但靠後天練就的強大的真氣護體,還可暫時抵擋寒氣。若是在平常,涵墨塵內力深厚倒也無礙,然而此時功力盡失,僅仗年輕的身體,卻無法抵御。
他面色蒼白,臉頰清瘦的連顴骨都有些咯手。
「……少淵…你沒事罷?」涵墨塵緩過來,咳了兩口水出來,手指緊緊抓著對方的袖子,青筋都顯得一清二楚。
「…我沒事。」七月少淵把他抱在懷裡,額頭抵著額頭,心中漲漲的滿是話想要傾吐,只道一句,「你怎麼又這麼傻…」
涵墨塵看著他如此近的臉孔,心裡微微跳著,耳根有些泛紅。
幸好這裡夠黑…他默默想。
「唉…」
「傷著了?」七月少淵道蹙眉。
「不是…」涵墨塵苦笑,抬起濕淋淋的袖子,道,「…我不喜歡冷水澡…」
「……看來你真沒傷著。」還有心情說笑話……
「嗯……看來,還是有好處的。」
七月少淵挑眉:「什麼?」
「…剛好把髒衣裳洗淨了。」
「……」
七月少淵無力道:「我看你還是別講話了。」
「怎嗎?」
「因為我怕冷!」
「……」
七月少淵蹭著他的鬢發,就想湊過去親一親。然而懷中人動了動,是要起來了。
他好似一下夢中驚醒,才想起他們的狼狽,頓了頓道:「這裡是哪裡?」
涵墨塵搖手道:「…我也不知,神劍殿本只有受罰思過的弟子來,祖師像豈敢碰觸?」
「不過,師父曾說祖師曾打通一條秘道,看來就是這裡…」
七月少淵道:「既是秘道定有出口,我們順著水走,一定能出去。」
「嗯。」
涵墨塵忽然想起什麼:「你的劍呢?」
七月少淵微笑道:「我藏在天池峰的一處,諒那些人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拿不到。」
「……」涵墨塵微微搖首,「被你耍成這樣,倒也可憐…」
「對了,一直沒機會問你,那是在泛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涵墨塵輕蹙長眉,道:「是我大意了,懷袖姑娘無意中中了黑煞之毒,我只好立即帶她上峰醫治,璟非去找你,卻不知怎麼被那些人捉住了。」
「誰知,我們到達這裡時,他們早已施放了毒煙,待我們發現,卻為時已晚。」
「然後他們就在此布署,等你到來。」
「唉…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偏偏還往虎山行…你還不是,一樣傻?」
七月少淵回首握住他的手,輕輕道:「我們都別傻了好不好?」
涵墨塵心中一顫,對方的手指冰涼,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熱量一點一點的流失,仿佛不抓住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知道這人又在耍陰的,算准了他的不捨,算准了他的心軟,算准了他的感動,算准了他這時候絕不會放開他…
罷了,罷了,管他習劍成仙,管他修道養性,他都不要了!
此時此刻,他看得到的只有這只手,這個人而已。
另一邊,神劍殿。
無雙堡占了絕對的上風,眾門派大部分弟子被滅,小部分殘余跟著顧衡風和王景崇,率一批死士護著沐子瑄逃脫了。
「重樺峰主,」七弦指著那尊祖師像道,「可否請你將機關打開。」
舞懷袖急得直哭:「快點,阿七還在裡面不知道怎麼樣了!」
重樺搖首道:「非老道見死不救,這條道是本派禁地,豈可隨意打開?而且打開也無用,下面是一條極深的洞,洞壁光滑,任你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從那裡上來。」
舞懷袖急道:「那怎麼辦?!」
重樺道:「諸位不必擔心,這條路有一個出口,就在‘雪落塵源’。舒桓,你帶幾位客人過去罷。」
秦舒桓道:「是,師父。」
「那裡地方狹小,人多恐不便。」
七弦點點頭,對身後的白衣劍者道:「各分堂聽令!全數退至山門待命!十影隨我來。」
「是!」
「璟侍衛,你先下去療傷罷。」
「…不,我跟你一起去。」
洞內。
兩人越往深處走,越覺得寒冷無比。涵墨塵中毒已深,全靠一口氣撐下來,然而遲早也要氣竭而亡的。
他們互相攙著,忽然腳下一軟,一同滾到牆邊,滿地的碎石,扎的人生疼。
在這樣下去…
「反正…中散魂滅神煙者不出五日也是一個死!」
七月少淵閉起眼睛,耳邊響起沐子瑄的話。
看來…只有用那個辦法了…
他忽的張眼,手起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