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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穹劍影,剎那天涯》第23章
第23章 昏燒

  「掌派!小心——」

  沐子瑄似乎早已料到,甩袖側身,竹扇張開,四兩撥千斤地化了攻勢。

  七月少淵並不擔心他會傷到,只是負了袖子,慢慢悄然走近。

  閃電時明時暗,映著他的影子也時閃時現。

  忽然那黑衣人眼神一變,袖中出其不意的滑出一根短棍,趁著對方手中竹扇被牽制,嘩的朝沐子瑄左臂打去!

  沐子瑄雙眸一瞇,距離如此近,擋開再也來不及,已經准備挨下這一擊。

  忽然一雙溫手攬上腰來,身體一下子輕飄飄騰空而起。

  「少淵——?!」沐子瑄回首,果然一雙漆黑的眸子映入眼簾。

  「…是我。」七月少淵一手攬著他,旋身踢掉那截短棍,猛地向黑衣人胸前砸去。

  那人驚得一退,下意識舉手擋在胸前,左手一翻,啪的揮開木棍,一掌拍來。

  昏暗的夜幕下,看不真切相貌。

  七月少淵單手對了兩掌,只覺那人內力不深卻招招陰狠,這招式路數正與他在追尋的黑衣人同出一轍,莫非…

  突然一點幽亮的光刺進眼中!一根銀針就夾在他齒間,驟然射出!

  七月少淵無暇他想,抱著沐子瑄側身閃過,驀然掌風逼近左肩,一招明的一招陰的,躲得了這個躲不過那個,當真玩命!

  他微微仰了頭,只盼著他這一掌不要打的太痛…

  「唔——」

  痛得居然不是他…

  沐子瑄的手臂忽然被打在他身上,猛地一震,好像有骨骼震動的咯咯聲…

  偏頭閃過銀針,七月少淵皺起眉峰,一腳踹開黑衣人,幾乎十成十的勁道,黑影高高飄起,又重重落下。

  青樓白樓幾人仇恨的沖上來,拳腳毫不留情砸在那人身上,早已沒了聲息。

  「別殺他——」

  七月少淵驀然想起要留活口,只可惜到底晚了一步…線索斷了。

  剛想走過去看看是否尚有別的線索,忽然懷中沐子瑄一動,要站起來。

  七月少淵低頭蹙眉望著他,道:「你怎麼樣?手臂給我看…」

  沐子瑄瞥他一眼,道:「沐某沒這麼嬌弱,干嘛這麼緊張…」如果不是臂膀還在顫動,幾乎誰都會以為他沒事…

  七月少淵輕輕卷起他的袖子,露出精實修長的左臂,被閃電照得一片慘白,胳臂上一大塊淤血烏得發紫,腫起來,分外難看…

  他的手指緩緩觸上去,忽然輕微聽見「絲——」的一聲。

  「很痛?」

  沐子瑄沉著嘶啞的聲音道:「你去試試…」

  七月少淵輕歎道:「你這是…」

  「……」

  七月少淵還想說什麼,白樓幾人已經奔了過來。

  「掌派…你如何?!」青樓慌張的蹲下來扶他卻被七月少淵擋開。

  「別碰!他受傷了…」他飛快點住肩上大穴,道,「必須立刻送去前面鎮上醫治,點穴可以暫時止痛,但太久會血脈不通…」

  「那會怎樣?!」

  七月少淵沉聲道:「…恐怕手會廢掉。」

  白樓猶豫道:「掌派…那…」

  沐子瑄用眼神制止了他,道:「你們先行趕去,我隨後到。」

  幾人對望一眼,只好道:「屬下遵命。」

  閃電雷鳴漸漸歇了,烏雲慢慢散開,依稀有月光透下。北方的後半夜,晚風更寒,尤是暴雨過後,草地上滿是淺霜,腳下的寒氣直往身上竄。

  白樓幾人走的遠了,那個方向,是往天池峰去的。

  七月少淵扶著沐子瑄朝泛湖小鎮走。兩人的衣衫都濕的差不多了,黏黏的貼在身上,又濕又冷。他攬著沐大少那只沒受傷的胳臂,卻覺得手心發燙。

  「嘿…」沐子瑄忽然低低笑道,「好像只要碰上你,什麼倒霉事都來了…」

  七月少淵一頓,繼而笑道:「彼此彼此。」

  不知是否因為自己體質屬寒的原因,脊背上明明凍得發冰,身旁緊挨的沐子瑄身體卻滾燙滾燙的。

  沐子瑄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半濕的長發貼在頸畔,除了呼出的熱氣清晰的撩撥著他的神經,幾乎再沒了聲音。

  周圍淒淒切切的冷寂,遠方傳來雷鳴遠去的聲音。

  「你們怎麼跟那人打起來的?知道他是誰嗎?」等了許久,對方卻沒說話。

  「子瑄…沐子瑄?」七月少淵搖了搖他,卻沒得到回應,不由有些急了。

  他試探著撫上前額,好燙!

  又是淋雨又是受傷的,竟然發燒了…偏偏在這種荒郊野外!

  他抬起沐子瑄的頭擱在自己肩上,見他雙眼迷迷糊糊閉著,額前的青絲濕濕貼在側臉上,暈紅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脖子,英挺的鼻尖上滿滿都是汗。

  左臂上半截整個腫起來了。怎麼這麼嚴重…

  七月少淵干脆橫抱起他,施展輕功疾馳而去。

  沐子瑄燒得迷迷糊糊間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痛苦卻美妙的夢。

  他夢見他那時候還是一個小乞丐,小小的年紀,卻有比誰都深的心機,成天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就只為了填飽肚子。

  陰冷的天氣,才下過雨,他蜷縮在街角,眼前行人如流,卻沒有一個願意施捨給他哪怕一個憐憫眼神。

  忽然聞到腐屍的氣息,他睜開眼睛,卻是被埋在亂葬崗之下。

  又好像有鐵棍、棒子,劈頭蓋臉砸下來,似乎,清晰的聽見手臂被打斷的聲音…

  有什麼使勁按在手上,好痛…

  滾開!滾開!

  他眉峰擰成一團,眼眶滾燙,卻干澀…

  哈!流淚有他媽的屁用!

  沒人看見!

  ……沒有人會來救他…沒有人在乎他…

  忽然手被誰抓住了,又被他猛地甩開!

  他不需要同情那種虛偽又懦弱的東西!

  又握住,再甩開,再握住,再…沒力氣甩了…

  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指甲也長,圓潤而干淨。保養的很好,連繭也沒有。沐子瑄死死抓著那雙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

  他漸漸松了手,開始來回撫摸,輕輕地、緩緩的、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裡…生怕被丟開…

  「痛…」

  「很快就不痛了…」聲音很低很沉,卻讓人安心。

  小小的沐子瑄忽然覺得滿足起來:「別離開我…」

  小小的沐子瑄只有這小小的想望,只要有人陪著就好,痛得時候有人能說就好。

  「…不會。」

  「永遠陪著我…」

  「……」

  然而,他再也沒聽見那回答,因為他已累得昏睡過去。

  再後來,他夢到他長大了,再不見那個小小髒髒的乞丐。也再不會懷有那卑微的、令人發笑的想望。

  老掌派帶著幾個徒兒去圍獵,贏的人可以得授師門絕學——絕意劍法。

  早已及冠的沐子瑄搖著扇子瀟灑的笑,他勢在必得。

  有屬下諂媚的問,大公子可要人陪同?

  他瞇著鳳眼,淺痣似在嘲笑也似驕傲,他沐子瑄一人足矣!

  幾個青年背著弓箭,一個一個獨自進去。

  誰也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只聽見蒼鷹的厲嘯,回蕩在深深的叢林之間。

  沐少爺是自個兒出來的,他一身白衣——他原來是只穿白衣的——全染的血紅,依舊笑的瀟灑,手上的獵物十分可觀,熊掌,虎皮,鷹翅,鹿角…

  然而,再也沒有其他人出來。

  第二天,他開始練絕意劍法。絕意,絕意,絕情斷意。

  從此之後,他再也不穿白衣了。

  晨曦終於泛起來,驅散了陰沉的空氣。小鎮又恢復了從前的生機勃勃。

  窗邊又花朵伸進來,露水映著晨曦,五光十色。

  沐子瑄醒來的時候,他正按著七月少淵的手撫在他臉頰上。

  七月少淵靠在床邊,深沉的眼睛合上了,側臉英俊而沉靜。

  手臂上的傷早已處理過了,腫也消了大半,清清涼涼的,也不再火燒火燎的痛了。

  他已經不燒了,腦袋也清醒了。但此時此刻,他卻似乎不那麼清醒。

  因為他正緩緩湊近七月少淵,發燙的唇幾乎要貼到他的。

  那人忽然嘴唇輕動,低低喚了一聲:「…墨塵…」

  ……

  沐子瑄像被當頭澆一盆冷水,再有什麼不清醒也被澆醒了,僵硬的躺回床上。

  「你醒了?」

  他一驚,回頭正對上七月少淵幽深若海的雙目,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嗯,昨晚…多謝了。」沐子瑄撐著坐起來,左手卻無法使力,一下子又要往床上倒去。

  修長的手臂忽然摟在腰上,扶住了他。

  七月少淵找來個棉枕給他靠著。床邊小幾上涼著碗藥,旁邊有碟桂花糕,散著微微的香氣,沖淡了點藥味。

  他摸了摸碗壁,端到嘴邊吹了吹,道:「不燙了,可以喝了。」然後遞到沐子瑄嘴邊,「覺得苦的話,我買了桂花糕,喝完了再吃。」

  他還能說什麼呢?

  沐子瑄端著藥默默想,這人體貼起來,原是沒人可以抗拒得了的…

  一飲而盡,丟了塊糕在嘴裡。他總算知道什麼叫苦中帶甜了。

  沐子瑄沉默片刻,扯開嘴角道:「不必愧疚,如此,你也算還我人情了。」

  七月少淵一愣,隨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誰都不必說這個謝字。」

  沐子瑄瞇著眼睛,淡淡笑了。

  「對了,還來不及問你,」七月少淵轉身倒茶,不經意問道,「你手臂上的傷似乎不只是那一掌打的,好像還被什麼硬物敲過?」

  「……」沐子瑄頓了頓,淡淡道,「小時候被人用棍子什麼的打過,大概是那時留下的痕跡吧。」

  「棍子?」七月少淵回頭望著他,棍子會打出扁平的傷來嗎?不過沐子瑄似乎不願多說,他也沒再問,只是背過身去,繼續倒茶。

  「昨天那個黑衣人跟你們有仇?你們怎會打起來?」惟一的線索現在也斷了,怎叫他不懊惱?

  「無仇無怨,我不認得。」沐子瑄道,「我們正在趕路,那廝突然沖出來,看他的樣子,定是干了宵小之事,否則又怎麼穿著夜行衣?白樓攔下人,剛詢問兩句就動起手來,他武功倒是高…你同他有過節?」

  「他武功招式的確狠辣…不過,適才他偷劍之時被我打傷了,原不難對付…」

  沐子瑄眉頭一動:「偷劍?」

  「嗯,看來對方是沖著穹淵劍來的。」七月少淵看他一眼,解下腰間長劍,「鏘」的出鞘,穹淵兩字顯露出來。

  沐子瑄半瞇雙目盯著穹淵劍,又盯著他道:「穹淵劍果然一直在你手上…」他仰頭微合上眼眸,歎息道,「七、月、少、淵,你這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回想劍池上一幕一幕,原在他眼中都只是一場笑話鬧劇。

  七月少淵微微一笑,不以為杵。他從來不否認他是個騙子。

  就像他跟葉君說他從不說謊,然而這句本身就是謊話。

  他在床沿坐下,半真半假笑道:「騙人總比被人騙好。」

  沐子瑄又拋了一塊桂花糕,含糊道:「啊,是啊。」

  七月少淵忽然伸手撩開他的額發,手心按在額頭上,另一手按住自己的,笑道:「好了,燒退了。嘖嘖,你昨晚又是受傷又是發燒的又是說胡話的,可把我嚇得半死。」

  沐子瑄抬起眼來:「我說什麼胡話了?」

  七月少淵湊近他,認真道:「你說你一直暗戀我,還抓著我的手叫我不要離開你。」

  「什麼?哈…哈哈…開什麼玩笑…」沐子瑄干笑兩聲,躲閃著眼神,只覺得在那雙黑琉璃般的眼睛之下,似乎沒有什麼可以隱藏起來。

  不會是真的吧…他怎麼可能會…

  「嘿嘿,騙你的,緊張什麼…」七月少淵終於破功,聳著肩膀笑倒他身上。

  沐子瑄眼角抽搐…

  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七月少淵聽見對方胸膛裡陣陣跳動的聲音,心裡輕輕嘖了一聲。抬起頭來笑道:「子瑄日後必定妻妾成群,兒孫滿堂,那時可別忘了我這老朋友。」

  「…這還用說?」

  「今天先休息一天,明日就啟程去天池峰吧,你們不也是去那兒?」

  「好…」

  七月少淵昨晚一安頓好沐子瑄,就只奔「白店」而去,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抓住「美大娘」一問,才知涵墨塵幾人不知因何事已經急著上路了。

  他心中奇怪,不由擔心,墨塵斷不會扔下他先走的,到底是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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