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洶湧
沐子瑄並未用青扇做武器,單以雙掌近身拆招。
但聽掌風赫赫,轉眼過了一盞茶,誰也沒討到便宜。
七月少淵急催內力,忽然兩指並在一起,指尖漸漸亮起一點青光,瞬間光芒傾瀉而出,筆直抖成一柄劍的模樣。
「以氣御劍!你竟已到如此境界!」沐子瑄瞳孔微縮,「嘩」地抖開折扇——
青色的劍氣劃過,「呲啦」一聲竟冒出絲絲青煙。
錚錚之聲不斷。
沐子瑄翻身一甩,扇葉轉成一個弧,鋒刃回旋間,無數的勁氣化成點點光斑凌空刺來!
劍氣驀然大盛,急速旋轉成一圈屏障將光斑隔開。
漸漸的,盛青色越變越淡…
七月少淵手心微有冷汗冒出。
果然…五成功力不可能打的過他…
忽然光般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沐子瑄閃電般的一掌!
——看來只有賭上一賭了!
七月少淵左手輕掐劍訣,護體的劍氣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瘋了?!」
沐子瑄心下一驚,他知道這騙子十有八九是故意的,但是…
他依然猶豫了…
「!」沐子瑄的手掌停在離他半分之處,卻再也近不了一毫一厘——從對方指尖發出的青色劍氣緊貼著他的脖子,傳來冰冷入骨的冷意。
「……」沐子瑄默默撤掌,聲音隱隱透著憤怒,「好,好,好!七月少淵,你好!」
七月少淵沉默的看著他,待指尖青光化去,輕歎一聲道:「對不起。」
「你滾吧!」沐子瑄背過身去,只留給他一邊帶著面具的側臉,黑色的花紋,隱去了神情。
「啪嗒」,一柄古劍被沐子瑄扔到他腳邊。
他一掌拍向牆壁:「帶著你的劍滾吧!」
管他冷死也好,痛死也好,被人殺死也好…
「對不起…」
「…我不想聽到這三個字…」
七月少淵無聲地看他最後一眼,轉身離去。
「七月少淵…」
他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
「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絕不會像今天這樣放手的…」
「……」
「踢踢踏踏…」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沐子瑄坐在床沿邊,摘下臉上的面具,指尖劃過一條細微的蠍尾留下的傷痕,喃喃低語:「沐子瑄啊沐子瑄,你還是那麼沒用…」
江南,無雙堡。
滔滔河水卷浪而起,大小船只氣勢洶洶的不斷挺進。
巨大的正道旗幟在風浪的卷刮下,颯颯作響。
司徒家、墨風派接連滅門,在武林上掀起波浪滔天,所謂的武林正道自不會坐視不管,受無雙堡壓制的黑道和仇家自然趁火打劫。
一時間,無雙堡再次被推上風浪之巔!
只不過這一次,則是成為全武林眾矢之的。
面對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御風山莊即使想維護,也力不從心,只盼能及時找到證據,以平息眾怒。
另一邊,在墨風派狂刀堂地底下,一間陰黑的地牢。
四周的石壁潮濕髒亂,各式各樣的刑拘掛在牆上,每一樣都足以使人毛骨悚然。
大牢之中,骯髒的稻草鋪滿地,時不時可以看見老鼠四竄。
顧衡風被囚在地牢之中,散亂的頭發遮住了神情。
一道白色的身影佇立於門外,與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白啟注視著地牢中狼狽不堪的顧衡風,冷漠的開口道:「你可知道,你所犯之罪?」
顧衡風狠狠盯著他道:「我所犯之罪?哈哈,我所犯之罪就是沒能阻止掌派繼續愛那個七月少淵!」
他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癲狂:「我從小就跟著他!為了他的大業,我可以不要性命!可是…他為那種人…為了那種人…」
白啟沉默著,良久,忽然道:「如果教主讓你戴罪立功,你肯是不肯?」
「你說什麼?!」
白啟冷然的眼神一閃,緩緩道:「無雙堡如今正被黑白兩道圍攻,涵墨塵現在也在趕往無雙堡的路上,他手上握有重要的證據,我知道一條捷徑,可以攔截他…」
「如果殺了他…」
「那麼趕回無雙堡的七月少淵,便是,自、投、羅、網…」
「哈哈哈!好!我定不負掌派期望!涵墨塵的人頭,我顧衡風要定了!」
白啟淡然的唇邊泛起一絲微笑,轉身離開。
在門口,意外的看見一黃衣人,王景崇。
他冷笑道:「好一招借刀殺人,看來你們魘皇教,比傳聞中更加毒辣…」
白啟淡淡道:「管閒事之前,做好你自己的事罷。奪取穹淵劍的事情如何了?」
「…順利進行中。」
烈日懸掛在頭頂,毒辣辣一點不似秋日。
官道上,駿馬飛馳,一襲灰衣在秋風下獵獵作響。
兩旁枯枝落葉,簌簌而下,風起沙沙,仿佛有什麼在寂寥無聲中滋長。
朱紅的劍穗被風揚起,轉了一個圈,又跌落而下。
灰衣人勒馬停下,耳旁乎乎的風聲靜止下來,依稀有鳥鳴自樹林間驚起。
涵墨塵摸了摸馬背的鬃毛,掃視著四周。
腳下馬蹄印凌亂,空氣飄著一絲異樣。
涵墨塵歎口氣道:「別遮遮掩掩了,一大股腐蠱的味道…速戰速決罷!」
「哼!涵墨塵,今日這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樹林中緩緩走出一華衣男人,指甲上金色點點在正午的陽光下格外地刺目。
近二十個黑衣蠱人閃身而出,空洞的黑色眼眸仿佛厲鬼一般,不糾纏到死絕不罷手!
涵墨塵肅然默念心決,兩指指天,背後青溟驟然出鞘!
銀亮的劍身擦過來者面門,強烈的勁氣似刀割般揮灑而出。
然而,蠱人似乎是沒有痛覺的。
他們依然餓狼一樣撲了上來,二十個人圍了兩圈,密不透風。
涵墨塵立在中央,青溟劍平舉在手,眉宇淡然而神態自若,仿佛眼前是普通的過客而不是奪命的殺手。
但聽一聲輕叱,五個黑衣人齊齊躍出,動作一致地掃腿攻其下盤。
涵墨塵提氣躍起,身下鋒芒微閃——那些蠱人腳尖竟然裝有刀鋒!
「吭嗆」一聲,五柄刀鋒撞在一起。
涵墨塵正好落下,足尖輕點在刀面之上,猛然借力旋身,青溟劍反削一圈,驟然帶起無數落葉紛紛揚起!
五個頭顱瞬間滾落,冷冰冰的血噴灑出來,濺在灰白的衣袍上,涵墨塵雙眉微蹙,默默搖首。
五具無頭死屍齊齊倒地,登時,又有五人沖上來!
外圍一圈蠱人手握盾牌不知何時越聚越攏,供他施展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冰暗的血染在劍身之上,略見粘稠,青溟劍銀芒隨著血色漸染越見暗淡。
涵墨塵暗道不妙,這血中定帶某種毒素……
五人眨眼復又聚攏而來,這次換做長刀在手。
涵墨塵劍尖輕挑「叮」地刺到一柄大刀之上,細微看見刀身巨震,驀然脫手而去!
余下四柄倏忽已至胸口!
忽然強光一閃,周圍一圈盾牌翻過,金色的盾面瞬間反射起烈日的金光,足將普通人當場刺瞎!
涵墨塵下意識閉眼,仍然有一瞬間的暈眩,長劍揮過,耳邊隨即「錚」的一聲,似乎又一柄刀飛刺而出。
然而剩下三柄,他再也分身乏術。
呲——
是血肉分離的聲音…
兩柄刀尖刺破外衫的時候,兩人已經沒了項上人頭,最後一柄卻直直沒入了胸口!
然而任憑那人怎麼使勁,刀身也再無發前進分毫。
兩根修長帶繭的手指夾住了刀刃,匡當一彈功夫,只剩半截猛地栽進草叢裡!
傷口不算深,但是依然刺痛,隱隱有血跡滲出,涵墨塵隨手擦去。
眼不能視物,只好靠耳力聽風。一呼一吸之間,疼痛升級…
任他武功再高,卻也畢竟處於劣勢。
腳步聲悉悉索索,剩下的蠱人越圍越近,涵墨塵合目立在中央,一動不動。
一瞬間寂寥無聲,驀然,狂風卷掃落葉,一聲清嘯劃過,青溟劍舞葉而起,幾乎同時,其中一人倒地,暗血狂湧。
金盾陣型一破,他方可微微半睜開眼睛。
剩下的蠱人一擁而上,黑衣包圍著灰衣,纏斗在一起。
「哼…涵墨塵,諒你這次插翅也難飛!」顧衡風冷眼看著,右手抬起,三柄鋒利的飛刀在指間冷芒閃爍。
驟然破空而出,直射涵墨塵而去!
風聲赫赫,涵墨塵旋身,青溟劍脫手而出,劍氣劃過,「匡啷匡啷」打掉飛刀又重回涵墨塵之手。
剛一回身,涵墨塵漆黑的眼眸忽然緊縮,甚至來不及感覺到撕裂般的劇痛,已然「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一只手,一只有著金色指甲的手,猛地刺進了他的腹中!
鮮血滴滴答答粘稠的蜿蜒而下,涵墨塵忽然抓住了那只手,手起劍落!
「啊啊啊——」
半截臂膀掉落在地,熱血和慘叫一起噴湧而出,樹林飛鳥驚起,草地上野草零落,殷紅淒冷。
顧衡風一手捂住傷口,滾到地上淒厲的喊叫。
沒有了他的指揮,蠱人一動不動的如行屍走肉般呆愣在原地。
涵墨塵艱難的抬手捂住血紅的腹部,額上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
馬早已驚嚇而去,他閉上眼睛又睜開,腐腥的血味熏得人直想吐。
顧衡風他會追來,難道表示,少淵…出事了?
涵墨塵不敢再想下去,兩處的傷口加在一起,若是他反應再慢一點,幾乎就要命喪當場…
但是…他還不能死!
涵墨塵就這麼按住腹部,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眼前的景物一晃一晃,漸漸變成一片黑色……
「涵大哥?!」
「墨塵——?!」
意識抽離的時候,耳邊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
江南,無雙堡。
門前碧水滔滔,門前兩根擎天柱,懸掛無雙堡字樣的大大玄黑旗幟飄揚著,颯颯作響。
江水之上,大大小小的船只並排,放眼望去,船首之上,武林黑白兩道,有名門正派,也不乏趁火打劫的小幫小派。
眨眼間,把無雙堡門口堵的結結實實。
無雙堡大門緊閉,牆頭之上,勁裝侍衛肅穆而立,似乎嚴陣以待。
船上一批正派領袖依仗輕功率先下船而來。
青龍門主雷震青手中一柄七輪巨刃「匡匡」震響:「各大派紛紛來此,七月少堡主卻閉門不見,難道如此待客之道?!」
他身邊雷青傲和司空霽一紅衣一碧衣站在一邊,面面相覷。
「雷門主莫急,」海岳派一干女弟子隨後而出,其中一中年師太一拂袖冷然道,「怕是他七月少淵畏罪懼怕,只好躲起來了。」
後面站著凌鷲派五行護法和青葉派青樓白樓等人,皆冷然不語。
「七月少淵!你再不出來跟大伙一個交代,休怪無情!」
「出來!」
「出來!」
一時間竟然喊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