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家定情信物是夜壺

　　　到了森嚴府邸，小少年一絲不苟的將食盒包裹，珍惜的偷偷摩挲。

　　　管家心中有些許鄙夷，沒見識。主人一定會……呃……

　　　此刻，他強大的主人正一臉心疼。

　　　男人心底憐惜連連。上前，司凜邵握住小傢伙纖細的手臂，聲音不可抗拒：「去吃飯。」

　　　被強迫帶離，莫未央盯著精壯的背影，歪了歪頭。直到坐在奢華餐廳，他才恍惚想起個詞。

　　　強買強賣？

　　　至於『夜壺』，這位上將應該不會太在乎吧。

　　　褪去外衣，司凜邵已換上一件藏藍圍裙，襯衫被挽了幾折，露出鐵臂的麥色肌膚。

　　　端著兩顆蔬菜被推出廚房，司凜邵：「哪個？」

　　　睜大水汪汪的眼睛，莫未央是真的驚訝了，指了指捲心菜，「我們要自己做？」

　　　司凜邵：「嗯。」

　　　跟著精壯男人來到廚房，莫未央：「打算怎麼做？」

　　　司凜邵抽出一把森冷短刀，嗖嗖嗖，夾雜殘影的眼花繚亂刀法，捲心菜已經被切的整齊。哪怕是坐著，也掩蓋不住他提刀時的凌厲。

　　　司凜邵：「燙。」

　　　莫未央一頭霧水，雙眼迷茫。

　　　司凜邵：「就是放在水裡加熱，然後加入……」

　　　莫未央：「…………」是未來版麻辣燙麼。思量間，動作迅速的男人已經接近尾聲。

　　　司凜邵遞個小碟子：「嘗嘗鹹淡。」

　　　盯著擺放在精緻盤子中的一塊捲心菜，莫未央使用叉子送入口中。濃郁的清香竄入口腔，夾雜些許肉的鮮美，口中酸咸辣一一渡過，最後凝聚在絲絲甜味上。

　　　比起食堂三樓所謂的美味，顯然，上將的廚藝更精湛。

　　　壓下升騰而起的愕然，莫未央真誠讚道：「鹹淡剛好，味道很不錯。」

　　　司凜邵面上慎重，心卻雀躍起來。小傢伙誇他呢。

　　　司凜邵吩咐管家打開冷藏庫，「燙雞，還是燙魚？」

　　　他一定露一手，讓小傢伙刮目相看。

　　　至於管家，早抑鬱的望天望地了。說好的再細細考慮呢。這和和美美的氣氛鬧哪樣。

　　　莫未央：「…………」揮之不去的燙法。

　　　記憶深處，母親的家常菜貫穿他整個年少。雖然上將的『燙之藝術』該點贊，卻不得不說，比起做法單調的未來，還是泱泱吃貨大國的美食做法複雜多樣。

　　　莫未央廚藝不佳，但他年幼時涉獵過廚藝書籍。

　　　思量片刻，凝雪冕下進了冷藏庫，打量起軍官儲藏玲琅滿目的食材。

　　　司凜邵正掂量兩隻原雞，清淡氣息竄入鼻翼，不用想都知道，美少年就在身側。轉過身，在冰寒霧靄中，司凜邵只覺少年的笑容韻味十足。那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錯覺。這是一位站在雪山之巔不可冒犯的神聖神祇。

　　　司凜邵霍然扔下食材，拉著少年遠離冷藏庫。

　　　將人推到門外，司凜邵不贊同的瞥了眼單薄的少年，再次推著輪椅進入冷藏庫挑剔起來。

　　　又瘦又小的少年受不住寒，他這種銅鐵之軀卻無所謂。

　　　莫未央：「…………」

　　　實際上，雪域領主早寒暑不侵，享受剔透冷晶。這身體雖柔弱，卻也同樣對寒冷有一定抵抗之力。也算是在莫家痛苦這些年練就的本領。

　　　選定好最佳肉類食材，上將這才帶著人前往冷鮮庫。

　　　莫未央眼睜睜看著上將挑起個筐，每一個蔬菜選幾個。好似要全部都裝進去似的。

　　　環視一圈兒，他睇了眼雞肉，便指著蘑菇：「只要這個就夠了。」

　　　司凜邵狐疑：「吃蓬蓬？」

　　　莫未央遲疑片刻：「……嗯。」蓬蓬就是蘑菇麼，是蠻形象的。

　　　司凜邵再次準備燙雞燙蓬蓬時，被凝雪冕下阻止了。

　　　上將耐心十足，「怎麼了？」

　　　莫未央踟躕：「我知道一種做法，要試試麼？」

　　　實際上，他只是記得媽媽的做法，自己卻並未動過手，也不知道是否正確。

　　　司凜邵眼含幽邃，一絲柔色掠過：「好。」

　　　小傢伙真可愛。小孩兒淘氣點，喜歡探究世界，勇氣可嘉。就算很難吃，也該表揚。

　　　選出一柄刀具，莫未央眯眼打量，不如指尖鋒利，在普通刀具中也算突出了。

　　　司凜邵倏地握住蠢蠢欲動的小傢伙。

　　　莫未央無聲回望。

　　　司凜邵來到一邊的櫃子中掏出最小的圍裙：「穿上。」

　　　莫未央撫平套上的圍裙，摸索身後的繩帶。

　　　魁梧的胸膛靠近，鐵臂從少年兩側輕鬆穿過，替少年繫上。

　　　被環在中間，鼻翼間全是對方的味道。莫未央幾乎被對方掌控，感到軍官澎湃的威壓，他有些不自在的側目。很多年沒有完全被動的壓迫感了，莫未央斂下眼瞼，掩住眼中揮之不去的傲然戰意。

　　　重生，該更努力才是。

　　　環繞動作帶給莫未央是壯闊決心。帶給司凜邵的卻是排山倒海的亢奮情緒。少年就如同最醇香的美酒，不斷蠱惑他，讓他忍不住靠的更近。餘光偷覷少年紅潤雙腮，司凜邵莫名喜歡這個動作。

　　　少年果然軟軟嫩嫩的，就是太瘦了。

　　　如果這個動作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可惜了。上將頗為惋惜的搖著輪椅後退。

　　　再次抽出森冷刀刃，此次莫未央卻是增加了些許較量的意味。同樣犀利的刀法，目不暇接的動作卻比上將多了些輕盈與優雅，少了份殺伐。

　　　司凜邵訝異一閃而逝，欣喜暗忖：『小傢伙果然深藏不露，這是兩人的秘密。』

　　　「我們先焯一下。然後……」莫未央絞盡腦汁將腦海中母親的做法解讀出來。

　　　司凜邵遵從指導，接過小傢伙的工作，從業務不熟到動作嫻熟，不過幾分鐘而已。鬆動鼻翼，司凜邵目光漸深：「好了麼？」

　　　按照小傢伙的做法，他也沒想到竟然能做出這麼香的食物。

　　　小孩兒真棒。

　　　「唔。」探頭仔細打量後，莫未央微微頷首。

　　　落座，兩人相顧無言。

　　　「有名字麼。」司凜邵細細咀嚼，眼底暗藏蜇人的火焰。

　　　恍惚的想起媽媽摸他頭介紹時的情緒，莫未央語氣懷念：「小雞燉蘑菇。」

　　　司凜邵：「很美味。」莫名不喜對方失神狀態，上將雀躍心情阻塞。「你也多吃點。」

　　　「唔。」莫未央驟然清醒，對上那雙夾雜探究的深邃瞳仁。

　　　總之，晚餐賓主盡歡。

　　　莫未央查看過上將的雙腿，有些凝重。倒是司凜邵不以為意，反過來安撫思慮的少年。

　　　莫未央有點感激：「謝謝。」

　　　「何必客氣，你也送了我禮物。」司凜邵心情舒暢，掏出口袋裡的夜壺晃了晃：「以後喝水時，就會想起你了。」

　　　「…………」莫未央糾結的臉扭在一起。見到夜壺想到他什麼的，夜壺喝水什麼的。

　　　釐釐得意：「看吧，他多喜歡！我就說他會開心噠。o(*￣︶￣*)o」

　　　掠了眼愉快的英俊男人，莫未央囁嚅：「此物為古物，所以……」還是永久封存吧。

　　　「我會放在床頭，每日擦拭的。」司凜邵秒懂。古董麼，自然要好好保養。喝水的確可惜了。

　　　莫未央神色龜裂：「…………」

　　　小傢伙驚喜到呆滯的表情逗樂了上將，「想什麼呢。」

　　　莫未央堅定搖頭：「沒。」

　　　司凜邵不以為忤，反倒琢磨回禮：「我也有些古董收藏，去看看麼？」

　　　與整體森嚴風格不同，收藏室金碧輝煌，歷史痕跡濃郁。莫未央盯著熟悉的物品，眼睛瞪得溜圓，泛著一層薄霧。

　　　摩挲擺在中心的鋼琴，繞著轉了一圈，來到古琴邊，指尖慢捻，清脆剔透「錚」的一聲。在空曠的大廳震盪而起。

　　　爸爸習慣東方樂器，媽媽熟悉西方樂器。爸爸擅長撫琴，很寶貝那張彎韞琴。母親則更偏愛小提琴。據說他們的相遇便是因樂。至於他……

　　　伸出手捧起鐫刻昇龍細鱗的白玉笛，莫未央覺得在年幼吹奏『小星星』時，就最愛這物了。此白玉笛刻印的痕跡複雜繁密，可見並不是凡物。

　　　司凜邵暗中觀察，神色莫測。

　　　小傢伙愛不釋手的模樣依舊可愛，但神色卻透露幾分思念。司凜邵打斷少年思路：「喜歡？」

　　　倏地驚醒，莫未央小心而迅速的將玉笛放回原處，眼底有一絲窘迫。

　　　手執玉笛，司凜邵凜然將之遞到少年面前，言之鑿鑿：「珍寶配佳人。它適合你。」

　　　莫未央驚呆。

　　　「別緊張，是回禮。」不由分說推入少年手心，司凜邵握緊：「期待你下期的星歌之路。」

　　　眼神閃了閃，莫未央垂下眼瞼：「謝謝。」此笛珍貴，凜邵竟贈予他。

　　　正感動中，耳際殺豬聲沖上雲霄……

　　　「嗷嗷嗷！這是私相授受嗎？！小宿主已經開始交換定情信物了嘛？！媽噠！我家小宿主的感情是一個夜壺就能代替的嘛！」釐釐感覺自己快瘋了，它愈發覺得男人不順眼。

　　　莫未央全身僵硬，表情裂了：「…………」

　　　幾番張嘴，最終吐出話語：「凜邵先生的腿，我會盡快想辦法。那麼，我先回去了。」

　　　與少年相處時間太過迅速，上將甚至忘記時間，掃了眼時鐘。不得不承認小傢伙的話。雖然可惜沒能聽小傢伙吹奏，卻也明白循序漸進。

　　　沉默片刻，司凜邵找出一件家居服，「穿上。」

　　　「謝謝。」莫未央餘光掃到怒火衝天的釐釐，立刻正義凜然道：「不過不用了，我並不冷。」

　　　仔細觀察小傢伙抗拒神色，司凜邵惋惜，隨後套上軍裝：「那走吧，我送你。」

　　　神色一怔，莫未央方才還踟躕是否求助。忽視『夜壺』問題，他還是頗有自覺，按照他認路的能力，明日他也未必能找到莫家。瞳眸瞬息璀璨如碎鑽繁星，莫未央暫時屏蔽釐釐：「那真是幫大忙了。」

　　　司凜邵應了一聲。

　　　他一直用餘光觀察，小傢伙沒有分別的難過，那雙包羅萬象的黑瞳依舊美輪美奐，攝人心魄。卻讓上將的心情有些凝重。

　　　猶豫片刻，上將義正言辭：「我和你回去，再和你的家人說明情況。」

　　　「嗷嗷嗷！色魔幹嘛！還想暗度陳倉啊！」釐釐瘋魔。

　　　莫未央：「…………」天黑請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