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倪玲，我的孩子，你沒事吧！」

　美貌的修女在坍塌的建築物裡，終於找到躲避在教堂裡的孩子。

　「修女姐姐……」倪玲看到熟悉的人，這麼多天來的孤獨恐懼，使得她嘴巴一扁，險些哭出來。

　因為媽媽說外面很危險的關係，她被藏在十字之神的神像後面，逃過了被士兵殺死的結局，但是媽媽卻不見了，她努力祈禱努力祈禱，可是大聖堂還是塌掉了，她被堵在裡面，根本出不來！

　看著倪玲狼狽的身體，和驚恐的小臉，修女忍不住把她抱在懷裡，默念神的名，祈求神靈的保佑。

　簡單的告禱完畢，修女認真的對著孩子說道。

　「倪玲，聽著，我們現在非常危險，有許多人想要殺掉我們，我們現在必須要安靜的逃走！」

　倪玲這時才注意到修女潔白的裙襬上佈滿灰塵，長長的白巾上也並不乾淨，她懂事的說道：「好的，修女姐姐。」

　「乖孩子，」修女的眼神柔情似水，輕輕撫摸她的頭，但看向周圍時，卻抿緊唇，把一切柔軟都收了起來，曝露出堅硬的那一面。

　「我的主啊！」

　她又一次閉眼求助著不知在何處的神靈，然後睜開眼睛，眸子中倒映著倒塌的教堂和死去人的屍體。

　「我們走！」

　她抱起倪玲，在這可怕的場景裡帶著孩子，躲避可能威脅到她們的人。

　就連呼吸都滿是作嘔的燒焦氣味，倪玲忍不住發出嗚咽，幼小的她承受不了這樣的場景。

　修女一邊兒跑，一邊兒把這身過於顯眼的白色衣服弄的灰撲撲的。

　「倪玲，請記住，這是主給予我們的考驗，他從不會無緣無故的降下懲罰，所以這是考驗我們忠心和虔誠的方式，而通過考驗的人……」

　修女摟抱著倪玲躲入一根中間空洞的樹幹，外面下起了大雨，燒焦的氣味漸漸遠去。

　倪玲昏昏欲睡的聽著修女的教導，女性溫柔的聲音像是媽媽的搖籃曲一樣在耳邊兒迴響。

　修女：「我們會上天堂，只要堅持下來，就能到達神贈給我們的極樂世界。」

　「極樂世界……」倪玲模模糊糊的說道。

　「是的，我的孩子，」修女的額頭和倪玲的抵在一起，眼中滿含慈悲，「請不要怨怪神讓你失去了母親，請相信她正在另一個世界享受安樂。」

　「那倪玲可以去嗎？可以去找母親嗎？」倪玲抓著修女的袖子，急急的說道：「倪玲死去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母親那裡？」

　修女搖頭，手掌覆蓋到倪玲的額頭上，「神讓我們活著，是體驗痛苦，而忍受不了痛苦的自殺卻是原罪，是要下地獄的，所以倪玲還年輕，還有其他的在活著中可以感受到的事情，等到神覺得你到了時候，你再去那個世界，向母親講講你活著時遇到的事情好不好？」

　女孩在修女的聲音中，逐漸模糊了神智，強撐著睡意的說道：「倪玲……倪玲現在只知道知了可以烤來吃，每天祈禱要準時，不可以去……不可以去……河邊玩……」

　「是的，倪玲現在還小，能說給母親的事情不多，所以不可以過去。」

　修女拿開覆蓋在孩子眼睛上的手指，神色並不如聲音那麼溫柔，她痛苦的看著外面的一切，把孩子小心的藏在樹洞中的枯枝裡。

　她似乎非常猶豫的抿緊嘴唇，但不過一會兒，她的臉上就透出一股決然。

　然後她猛的衝了出去，把已經往這邊搜索的士兵強行引開。

　昨夜的雨水好像洗滌了整個世界，在孩子記憶中的死亡和戰火都已經消失，清澈的眼裡裝滿了外面土地上的碧綠和土黃。

　倪玲醒來後沒有找到修女的身影，這讓她很害怕，但她是乖孩子，她沒有亂跑而是在樹洞裡等著，她相信修女不會拋棄她。

　可一直等到雨都停了下來，修女也沒有回來。

　倪玲擔心的握緊雙手，最後下定決心的向神做出祈禱。

　她貧瘠的禱告詞讓這次的祈禱並不精彩，可這是小小年齡的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小小的信徒走出樹洞，彷彿祈禱給了她勇氣，雨水沖走了昨夜可能存在的痕跡，但她還是幸運的找到了修女，但這也許才是不幸。

　修女的位置距離樹洞很遠，可以想像昨夜的這名女性是多麼努力的奔跑來把追兵引開。

　倪玲幾乎是從早上堅持到中午，才在河岸邊兒找到她。

　而這個時候的修女，不著寸裸，全身都有被施暴的痕跡，柔軟豐滿的胸脯彷彿臨死前還被人揉捏過，能吐出溫言軟語的嘴唇再也不會張開。

　倪玲呆呆的坐在她旁邊，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動作。

　「修女姐姐……」

　「修女姐姐？」

　「修女姐姐！修女姐姐！！」

　幼童的哭喊在森林裡響起，震飛了一片敏感的小鳥。

　呆滯的臉上隨著喊聲逐漸變成淒厲的哭嚎，食水未盡的幼小身體根本受不了這兩天來的大喜大悲，她終於在一次哭嚎中昏倒在屍體旁邊。

　再睜開眼時，倪玲發現她已經換了個地方，這裡有床鋪和食物，還有許多人。

　「你醒了？」一名強壯的大漢甕聲甕氣的說道。

　倪玲茫然的四處尋找，「修女姐姐？」

　大漢露出苦惱的表情，揉揉頭髮，然後小心翼翼的在她床邊蹲下，「她去找主了。」

　「騙人！」

　大漢噎住，本就不善言辭的他在小女孩仇恨的目光下什麼都說不出來。

　倪玲哽咽的喊道：「修女姐姐說了，倪玲還小，不能去找母親，因為自殺是重罪，我要活的非常長久，才能把活著時候的事情在死後都告訴給母親，但是修女姐姐也很小，她怎麼就能去找母親了呢！主怎麼會同意！」

　「自殺是原罪啊！」

　女孩邊說邊忍不住從眼角滴出大顆大顆的淚水，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他們齊聲的為倪玲口中虔誠的姐妹祈禱她死後安享極樂。

　整齊的禱告聲讓女孩安靜下來，她也跟著祈禱。

　這幾天的變故，讓她把對神的言語當成了心靈的支柱，每次禱告完畢，她就有了繼續下去的動力。

　「你的修女姐姐並不是自殺，她在最後一刻都在好好保護你。」

　大漢摸著女孩柔軟的頭髮，想起那名修女死亡的位置和這明顯是和她同行的孩子，悲傷的說道：「她是無罪的。」

　「那這是我們的神給我們的考驗嗎？」倪玲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她問著大漢。

　大漢搖頭，「神不會給我們這麼殘酷的考驗。」

　倪玲憤怒的喊道：「那是誰！是誰讓我失去了媽媽和修女姐姐！」

　大漢目光一冷，殺氣佈滿臉上，他神色猙獰的把左手邊的武器握的咯吱作響，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詛咒。

　「是惡魔，是那些一直在奴役我們的神靈，他們不是神，他們是惡魔！是帶來災難與死亡的惡魔！」

　「波克，注意你是在和孩子說話。」一旁沉默許久的紅發女人提醒起失態的大漢，對著小女孩說道：「安心吧，我們一定會把惡魔驅逐出這片土地，大地是屬於人類的！不是惡神的遊樂場！」

　倪玲看著他們，這些人都在脖頸間懸掛著十字架，這些人的臉上也都佈滿了冷酷的神色。

　他們很可怕……小女孩想道，但也很安心。

　「我也要驅逐惡神！」

　倪玲想了想，對著他們喊道。

　女人笑了笑，「這些事不是我們去做，而是十字遠征軍和光明騎士團的人們去做。」

　「那是誰？」倪玲迷茫。

　大漢感嘆的說道：「這是主留給我們人類的力量，讓我們可以對邪惡無所顧忌的衝鋒。」

　對惡神也可以無所顧忌的衝鋒嗎？在倪玲幼小的心靈中，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人，肯定是神的使者了。

　「他們是神的使者嗎？」

　聽到小女孩這麼問，在場所有人神色微妙，他們輕笑道：「不，他們是人的守護者。」

　說完這樣的話之後，他們留下幾個人安撫著失去親人的小女孩，其他的則走出這所在內部看只是普通木屋的簡單建築。

　到了外面，建立起來的軍事堡壘與龐大的守城機械給予了眼球極強的視覺衝擊，它們都被按照計畫設計在城牆上的各個角落，並對準了城外的軍隊。

　波克一見這些甘願淪為邪神走狗的人類，忍不住怒氣上湧，聖光從他身上炸了出來，巨大的鐵錘憑空增長了三十公分。

　他大吼一聲，「為了我主，向邪惡衝鋒！」

　「我了我主，向邪惡衝鋒！」

　他剛喊完，下方整齊的發出一樣的喊聲，早就蓄勢待發的光明聖騎士團，集體向那些軍隊素質薄弱的惡神走狗衝擊過去。

　女人垂下眸子，酒紅色眼底的聖光更加熱烈，她說道：「真是性急。」

　「妮娜大人。」跟在他身側的男性微微笑道：「可不能落在波克後面啊。」

　「當然，」妮娜一抽腰間的十字之劍，大聲宣佈，「隨我出擊！」

　「是！」

　整齊的喊聲，代表十字遠征軍和光明聖騎士這兩隊秘密軍團，終於被他們的締造者放歸人世。

　這些死在過去中的戰士靈魂本就驍勇善戰，而他們憎恨諸神的情緒也正好為普羅塞所用。

　在冥界的那麼長時間，普羅塞不去大地，不只是為了躲開原始神的注視，更多的是為了現在培養資本。

　這些存在在大地各處的隱蔽城堡，這些信仰於他敢對眾神發起衝鋒的狂暴戰士，還有那些在生死之間也能堅持著信仰他的虔誠靈魂。

　這些痕跡，可不是一個驅逐異教徒的命令就能消除掉的。

　而在奧林匹斯山上的審判，更是消滅了一部分的神靈，這也導致現在的戰鬥，還是人和人之間的較量，眾神僅僅能動動嘴。

　也許他歸來後，屬於十字之神的信徒會減少，但是留下的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而那些死去的靈魂也會以花靈的身份完好的重生。

　普羅塞設計這些計畫的時候也許殘酷，但是他沒有時間給這個世界幾百年的過程來留下他根深蒂固的足跡，讓信仰的烙印虔誠的不可摧毀。

　所以能夠創造出他想要的信徒和信仰的，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那是在他的世界各個種族都知道的可怕輪迴……

　——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