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定情信物】
晏殊青被他尖銳的目光一刺,臉上的溫度又熱了幾分,尷尬的錯開視線摸了摸鼻子說,「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其實也就是隨便問問,你要是覺得太快也沒事,畢竟就算是做買賣,交錢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更何況是咱倆這種莫名其妙的合作關係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乾脆恨不得呼自己一巴掌,為什麼突然要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靳恆抹掉嘴角的水漬,又恢復了方才面不改色的樣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我是個腦袋發熱草率輕浮的人?
否則為什麼要懷疑他的決心,明明都那麼誠懇的求了婚,還耐心的給他分析利弊,就差挑明「你趕緊利用我」這句話了,可他的未婚妻為什麼就這麼笨,到現在竟然還懷疑他的誠意。
你靳大上校人是不輕浮,但架不住做出來的事草蛋啊,否則誰會腦袋發熱的突然跟自己的情敵求婚。
晏殊青在心裡撇了撇嘴,「我沒有懷疑你人品的意思,隻是覺得這事太突然,跟鬧著玩兒似的,讓我有點不敢相信,總感覺今天是愚人節,明天你就會跟我說這隻是個玩笑,所以忍不住想問問。」
這還不就是懷疑他求婚誠意的意思!
靳恆的臉頓時一黑,整個人跟個閻王似的坐在那裡,渾身都散發出冰冷的氣場,「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個胡亂開玩笑,說話沒信用的人。」
這都什麼跟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啊!
晏殊青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跟這傢夥完全是雞同鴨講,揉了揉額角試圖解釋,「我不是說你沒信用,隻是說你做的事讓人沒……不是,我沒攻擊你的意思,我是說……」
他越抹越黑,說了還不如不說,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靳恆卻突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打斷了他的話,「東西呢?」
「……什麼東西?」晏殊青被他突然冒出來的話給問懵了。
靳恆蹙起眉頭,「戒指,你放哪兒了?」
晏殊青實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對上他黑如鍋底的臉,不明白他的火到底從何而來。
自己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隻是隨口問了一句而已,他幹嘛一直闆著個臉,好像自己欠了他好幾弔錢。
見晏殊青站在原地不動彈,靳恆的表情又僵了幾分,「愣著幹什麼,快點把戒指拿出來。」
以前他怎麼就沒發現他的未婚妻這麼會玩欲擒故縱,既然都開口試探了,說明心裡肯定跟他一樣迫不及待的想結婚,那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戴上戒指做出點表示,是故意惹他這個未婚夫生氣嗎。
他的表情太冷,讓晏殊青以為自己偷了他東西似的,頓時心裡湧上來一股火,這傢夥一定是認準了他不會答應跟他結婚,才故意開這種玩笑耍他,現在一聽他竟然當真了,就捨不得當成道具送給他的「鑽戒」了?
沉著臉從口袋裡掏出戒指,他隨手往靳恆懷裡一塞,「給你,保證完好無損,別弄得跟我多稀罕這東西似的。」
靳恆盯著被塞進手裡的盒子,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剛才還黑漆漆的一張臉突然奇異的柔和了幾分,甚至耳朵都可疑的紅了幾分。
不就是拿回戒指了麼用得著這麼高興麼,晏殊青撇了撇嘴,剛剛暖和一些的心又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他其實真的是個特別惹人厭惡,根本就不值得別人溫柔以待的人吧,也許當初在他三歲的時候,餓死街頭才是最好的選擇。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可以被人隨意丟棄的垃圾,誰都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李恪然、軍部、養父養母……甚至是靳恆,都是如此。
可笑的是他方才竟然因為靳恆施捨給他的這麼一丁點溫暖,就突然想破罐子破摔,哪怕明知道這是一場毫無感情各取所需的婚姻,也想找個隻是因為晏殊青這個人不是其他任何身份而靠近他的人。
可現在看來,一切又是他在自作多情。
放下毛巾,在心裡自嘲一笑,他知道到了自己該離開的時候,可才剛一動彈,旁邊的靳恆就突然按住他的指尖,低聲說,「別動。」
晏殊青身形一頓,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靳恆就打開盒子,低著頭把裡面的戒指戴到了他的指間。
此刻的靳恆,一臉的認真,垂著眸子幫他擺正戒指的樣子,彷彿正在做什麼重大的科學研究。
盯著手指上的戒指,晏殊青完全懵了。
這時靳恆擡起頭來,摸了摸鼻尖,故作淡定從容地說,「你故意把戒指塞給我,不就是想讓我給你親手帶上麼,下次記得直說,換個人可就猜的沒這麼準了。」
晏殊青愣了半天,才面色古怪的擡頭看了一眼他,再低頭看看手上的戒指和靳恆此刻僵硬的後背線條,不知怎麼竟然有點想笑,剛才跌落谷底的心也像坐上了雲霄飛車,一瞬間大起大落。
哭笑不得的盯著手上的戒指,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這算什麼呢?他這個從小到大沒有談過戀愛,唯一一次暗戀還被發了好人卡的倒黴蛋,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件信物,竟然是他的情敵兼上司兼看不順眼好多年的傢夥送的,這狗SHI一般的遭遇,世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了。
頗有些苦中作樂的勾了勾嘴角,晏殊青心裡突然有些釋然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能以心而論,不是掏出自己的心就能同樣換來對方的,也不是每一個父母都愛著自己的孩子,鳥飛盡後還有良弓藏,軍部如此,養父母亦是如此,所以他又何必苛求有了愛情才能結婚。
沒有愛情,還有合作,沒有合作,還有等價交換,靳恆隻是找一個合作夥伴就開出這麼優厚的條件,晏殊青你到底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說難聽一點,這年頭就算是被包=養,還得賣=身賠笑臉呢,現在隻是當個應付靳家人的擋箭牌,以後就多了個金靠山,說出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喜歡才值幾個錢,好好地活著,活的比任何人都精彩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靳恆喜歡的也是李恪然,有他做墊背,這筆買賣自己一點也不虧。
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整齊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一排帶弧度的暗影,在飛行器明亮的燈光籠罩下,襯得一雙眸子波光粼粼。
對上他的笑容,靳恆的呼吸猛然一窒,快速的挪開了視線,手心這時卻被塞進一袋「早生貴子」。
「我不能空手白套你一個戒指,但現在飯碗都快不保了,暫時也沒什麽東西能送給你,就先拿這個當聘禮抵了吧,噥,你嘗嘗,好甜的。」
晏殊青隨手往嘴裏塞了個大棗,腮幫子一股一股的,活像個貪吃的倉鼠,可靳恆全部的目光這會兒全集中在他的嘴上。
盯著薄薄的嘴唇叼著豔紅的大棗,一點點的吞進去的樣子,他低咳一聲,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後倉,臨走時還不忘拿走那袋用鑽戒換來的「早生貴子」,一副生怕有人跟他搶的樣子。
明明看上去還是那個不可一世驕傲冷漠的靳少校,但微微發紅的耳根卻暴露了他太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