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早生貴子】
靳恆沒吭聲,隻是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拽著他的手就往前走。
這會兒晏殊青的腦袋完全是亂的,被他牽著走出去好遠才猛地回過神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現在都淩晨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一下子問出一串問題,一開口聲音沙啞,還帶著些許的鼻音,靳恆腳下一頓回過頭來,這才注意到他發紅的眼眶,當即眉頭擰了起來,「你這是……哭了?」
晏殊青身形一動,趕忙擡手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把,「誰、誰哭了,胡說八道什麼呢,你見我什麼時候哭過。」
他這麼一揉搓,臉上花裡胡哨的痕跡更加明顯,偏偏他還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倒是你,別轉移話題哈,先回答我的問題。」
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靳恆沉默了,隻是用那雙彷彿與夜色融在一起的黑色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此刻的晏殊青眼睛通紅,眼眶裡濕漉漉的帶著些水光,臉上有胡亂抹掉的淚痕,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猛地看上去活像一隻剛受了傷卻不願低頭服輸的小豹子。
見慣了他灑脫驕傲的樣子,如今突然對上這雙帶著淚痕的眼睛,靳恆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一隻手不受控製的撫上他的臉頰,沉聲說,「你要是沒哭為什麼眼睛紅了?」
他的指尖帶著溫度,貼上皮膚的時候,溫熱的觸感一下子就鑽進了心裡,晏殊青哆嗦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盯著靳恆這張死魚臉看了許久,頓時臉上一熱,趕忙伸手揮開他。
「還不是今天的風太大,害得我總是迷眼,你別少見多怪。」
說著他胡亂的揉了揉眼睛,把本就紅腫的眼睛揉的更加通紅,再配上那副故作若無其事的表情,意外地有些可愛,於是靳恆的嘴角用旁人不易察覺的的弧度輕輕的向上勾了一下。
「哦?今天風很大麼,可我在外面呆了一夜,怎麼連點風聲也沒聽見。」
謊言被一下子戳破,晏殊青頓時洩氣的撇了撇嘴,「你這個人懂不懂什麼叫看破不說破啊,心裡知道不就完了還非得……」
他沒好氣的吐槽了幾句,結果有什麼東西突然從腦海中滑過,讓他倏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剛才說你在外面呆了一夜?你不是早就走了麼,怎麼大半夜的還在我家附近轉悠?」
本想逗弄一番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靳恆,一聽這話身形頓時僵,立刻閉上了嘴,再也不說一句話,隻是頭也不回的拉著晏殊青繼續往前走。
如果晏殊青細心觀察,一定能看出他的步伐僵硬的比以前更像塊行走的木頭,甚至連籠罩在夜色中的耳朵都可疑的紅了起來。
看著他一本正經逃避問題的樣子,晏殊青不知怎麼突然有點想笑,忍不住湊上去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哎,你這人怎麼回事,三棍子也敲不出個響P,沒聽見我問你話呢。」
可靳恆像是打定主意不接他的話似的,始終目不斜視,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晏殊青不禁「嘖嘖」兩聲,「你不說話難道是害羞了?還是說你其實是怕我被你的鑽戒嚇得連夜捲鋪蓋走人,所以才躲在我家門口嚴防死守?」
「……」
靳恆仍然抿著嘴不說話,頂著一對紅得更加厲害的耳朵,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快,一副完全不合作的樣子。
盯著他冰疙瘩似的臉,晏殊青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想像了一下靳恆頂著那張面癱臉,先是甩下他牛B哄哄的轉身就走,接著再暗搓搓的回來躲在他家附近偷窺的樣子,不知怎麼就被戳到了笑點,覺得這個討人厭的傢夥身上有種意外的反差萌。
「你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沒想到靳大上校也做虧心事的時候,要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德行,我還真以為你一直在暗戀我,心裡巴不得趕快跟我結婚呢。」
「你說夠了沒有。」
靳恆腳步陡然一停,晏殊青差一點就撞在他身上,笑得越發不懷好意了,「怎麼,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
盯著他發紅的眼角和唇角勾起的弧度,靳恆的呼吸一窒,僵硬的偏過頭,笑什麼笑,不許笑了,再笑我就——
死死地盯著晏殊青的嘴唇,上面嫣紅的顏色讓他眸色愈深,很想就這樣直接吻上去堵住他該死的笑容。
「你瞪著我幹嘛,明明是你不跟我說實話,難道還不讓我自己腦補了……喂喂你幹什麼!」
晏殊青正準備趁著大好的機會再調XI上司一把,結果靳恆卻突然捧起了他的臉,讓他全身的汗毛瞬間炸開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靳恆的眸子讓晏殊青心裡一跳,還沒等反應過來,自己的一張臉就被他使勁揉了起來。
「草!疼疼疼,你他媽幹嘛捏我的臉!」
光滑柔韌的皮膚在掌心滑過,他濕漉漉的眼睛,挺直的鼻樑,還有那張嫣紅柔軟的嘴唇,在他的手經過的時候一張一合,就像是在親吻他的掌心。
靳恆臉上沒有丁點表情,可眼裏卻流露出些許滿足的征服欲,直到晏殊青掙開他的手,忍不住破口大罵的時候,他才淡定的收回手,故意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方巾,一邊擦著手一邊露出冷靜又嫌棄的表情,「你一直喋喋不休也就算了,還頂著一臉眼屎,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順手幫你擦擦。」
「……」
晏殊青被狠狠嗆了一下,不禁沖天翻了個大白眼,他剛才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靳恆這人渣可愛!
「你這傢夥——!得得得,我謝謝您了,手帕給我,我自己來。」
說著他伸手去拿靳恆手裏那塊沾著他「眼屎」的方巾,靳恆卻無比自然的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面無表情地說,「你想自己處理也行,但是我的方巾已經被你弄髒了,你先給我去飛行器上洗乾淨了再說。」
說著他不由分說,也不管晏殊青願不願意,更不再追問他之前發生的事情,拽著他就上了自己停在不遠處的飛行器。
皇帝外甥的私人飛行器,自然跟普通人的不一樣,以前晏殊青隻坐過駕駛室,從沒有去後倉看過,如今一看才知道軍部那些他以爲已經很豪華的飛行器,跟靳恆的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偌大的機艙裏,淋浴、沙發、冰箱……一應俱全,儼然一個小型臥室。
晏殊青從沒見過這麽豪華的飛行器,如今一進來感覺自己就像個土包子看西洋景,忍不住在心裏大嘆一聲:土豪的大腿果然粗啊。
這時靳恆拿出一塊毛巾扔給他,硬邦邦地說,「先擦擦臉,鼻涕眼淚的髒死了。」
嫌髒你剛才還捏的那麽起勁兒,晏殊青撇了撇嘴,擡手接過毛巾卻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這毛巾是熱的……
也就是說在他剛才到處亂看的時候,靳恆這傢夥不僅給他準備好了乾淨毛巾,還特意用熱水燙過了?
毛巾的溫度像是順著指尖一點點的流進了心裏,讓他已經凍得麻木的心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再擡頭看著靳恆跟他錯開視線時下巴勾勒出的那抹堅毅的弧度。
晏殊青突然有些明白過來,其實這傢夥早就看出他有心事,所以才故意做這麽多來分散他的注意力吧?
愣怔的看著毛巾,他垂下頭,過了許久才低聲說了聲「謝謝」。
靳恆頓了一下,目光挪過來瞥到了他低頭時露出來的那截白淨的脖子,「嗯」了一聲之後才艱難的挪開視線。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晏殊青用熱毛巾捂著發脹的雙眼,過了許久才突然沒來由冒出一句話,「今天……王重山的人到我家裏來了,我爸他們知道我基因變異的事情了。」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聽起來還有些混亂,甚至等他說完都沒搞懂自己爲什麽要跟靳恆說這些。
靳恆之於他是同學,是上司,是情敵,但就不可能是他可以傾訴的對象,但他可能腦袋進了水,這一刻竟然那麽想跟這個人說點什麽。
就是這麽一句混亂的話,靳恆卻一下子聽懂了。
抿著嘴唇看了晏殊青許久,半響他突然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包堅果,沒有多問一句,更沒有任何安慰,隻是把零食塞到了他手裏。
提到養父,晏殊青的眼眶又有些酸澀,可一看到零食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還拿這些玩意兒哄我。」
說著他隨手拆開袋子,裡面裝的的大棗、花生、桂圓和蓮子,一時他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幾分,看不出這死魚臉平時竟然喜歡吃這些東西。
靳恆低咳一聲,端起一杯冰水掩飾自己的緊張,故作隨意的說,「反正咱們結婚的時候也用的上,就先提前準備著。」
晏殊青楞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傢夥遞給他的哪裡是零食,分明是一袋子「早生貴子」啊!
想到這層含義,饒是他臉皮再厚也禁不住老臉一熱,手指在零食裡攪來攪去,過了許久才突然沒有任何緣由的冒出一句話,「那個……之前關於結婚的事,你讓我考慮三天,那我要是提前答應了,這事還算數嗎?」
「咳……咳咳!」靳恆一口水嗆在氣管裡,不敢置信般倏地一下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