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空微微泛起魚肚白,絲絲縷縷的陽光照亮了滄瀾山白雪覆蓋的山頭。
晏殊青和靳恆依偎在帳篷中睡得正香,昨天兩人聊到太晚,一開始靳恆還一本正經的暢想未來,後來聊到泳池和廚房的裝修問題,不知怎麼就突發了邪念,拉著晏殊青回到帳篷就開始大吃豆腐,這裡親親那裡摸摸,搞得晏殊青哭笑不得,忍不住踹他兩腳。
兩個人胡鬧一通,很快就累了,等靠在一起睡著的時候,心裡那份大戰前的緊張情緒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一縷陽光打在靳恆臉上,他翻了個身把晏殊青往懷裡摟了摟,繼續好眠,這時耳邊卻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一向機警的兩人瞬間同時睜開眼睛。
「攻擊警報?」靳恆冷笑一聲,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晏殊青迅速坐起來,神色已經一片清明,「看來那老雜碎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話剛說完,兩人的終端就同時接到了敵情:亞希軍已經調配兵力,開始向滄瀾山迫近了!
「傳令下去,各行動組就位,準備開戰!」
一聲令下,這場無法避免的惡戰徹底拉開了序幕,轉瞬間,原本寂靜安詳的滄瀾山陷入了一片槍林彈火之中。
總指揮戰艦之中,晏殊青和靳恆在緊張的排兵佈陣,勘察兵疾步跑來,「長官!前線發來戰報,敵軍先鋒隊共出動了兩艘戰艦,十台機甲,目測兵力不超兩百人。」
一聽這話旁邊幾個軍官忍不住破口大罵,「真當我蒼劍沒人麼,竟然隻派這麼點人來。」
「別忘了他們手裡有毒獵,那玩意兒一梭子打在身上比十個武裝兵都厲害。」
「你是說他們一上來就會用這玩意兒?」
其中一個軍官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另一個人點了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人員有限,可不能跟他們玩肉搏。」
說著他擡起頭對晏殊青行了個軍禮,「長官,讓屬下去吧,敵軍人數這麼少,咱們隻要派出相當的兵力就足夠了,屬下先去探一探這幫雜=碎的虛實,要是有毒獵就立刻撤退,要是沒有,憑咱們蒼劍兵的實力一定打他們有去無回!」
這話引來周圍幾個軍官的贊同,「是啊,安指揮,咱們一上來還沒摸清他們的底細,實在不好發兵,不如就讓他們先去探探底細。」
「可萬一他們真帶了毒獵,就憑這麼點人怎麼可能防得住他們。」
一眾人為此爭論起來,一直盯著手中情報沉默的晏殊青,這時擡手打斷了他們,「好了不用吵了,張梁、王鑫傳我命令,全部兵力火力待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這一仗。」
這話一出等於否決了幾個軍官的建議,一眾人楞了一下才趕忙說,「長官,我們的火力有限,對付敵軍這麼幾個先鋒兵沒必要大動幹戈吧,殺雞焉用牛刀啊。」
這個決定讓站在旁邊一直沉默的靳恆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而晏殊青的神色卻始終沉穩,目光灼灼道,「之前咱們一直被亞希壓著打,就是因為忌憚毒獵,一直不敢放開手腳,結果吃了多少敗仗?這一仗是首戰,關係到將士們的信心和士氣,如果咱們沒能一舉拿下,後面的仗還怎麼打?這一仗我們必須要贏,而且一定要贏得漂亮!」
這話說完,幾位軍官再也提不出異議,齊聲領命之後轉身離開了總指揮間。
片刻,晏殊青的命令傳遍全軍,蒼劍所有最精銳的武器和戰艦一起出動,猶如鋪天蓋地的海嘯,衝著亞希那幾隻零零散散的小船席捲而去。
戰火瀰漫,眼前不停地閃爍著橘色的火光,等指揮間隻剩兩個人的時候,靳恆低聲開口,「殊青,你剛才說的不是全部理由吧?你可不是這麼冒險激進的人。」
晏殊青回過頭來,看了靳恆一眼翹起嘴角,「既然知道我做了冒險的決定,你怎麼不阻攔?我記著之前咱倆出征的時候,你最喜歡跟我唱反調,還特別獨斷專行,連句解釋都不說就直接給我下命令。」
「之前的事情還提它幹嘛。」靳恆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紅暈,不鹹不淡的撇撇嘴,「再說這次你可是我領導,我怕得很,當然得聽你的。」
晏殊青失笑著瞥他一眼,「快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那臭脾氣天王老子都不怕,會怕我?」
因為你是老婆大人,我能不怕麼,靳恆在心裡念叨一句,卻很明智的沒有說出口,乾咳一聲正經道,「因為我知道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
這馬屁拍的……
晏殊青在心裡嘖嘖兩聲,沒想到這塊木頭現在竟然學會了甜言蜜語,「道理倒算不上,我隻不過在逼那老雜碎氣急敗壞罷了。」
「逼?」
晏殊青點了點頭,「這次亞希隻派這麼少人來打頭陣,恐怕不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了,就是帶著毒獵而來,可你別忘了他們手裡的毒獵有限,不可能一上來就跟不要錢似的亂灑,所以隻有可能是那老雜碎太過狂妄,以爲隻用這麽一點兵就能把我們打敗。」
「這樣一來,雖然派出跟他們相當的兵力足夠應付這些先鋒隊,可旗鼓相當之下勝負難分,即使能贏,也贏得不痛快,根本沒法給那老雜碎重重一擊。」
「所以我要傾全軍之力,先狠狠抽王重山幾個耳光,逼得他節節敗退,不得不使出毒獵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那逼得王重山使出毒獵之後呢?」
這話在靳恆嘴裏滾了一圈,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他發現從昨夜開始自己竟然有些讀不懂晏殊青的心思了。
他到底在打算什麽?他應該清楚就算逼出了毒獵,蒼劍還是一樣沒有好的應對辦法,隻能硬碰硬的死拼,可殊青爲什麽會說這已經成功了一半?
聽到這話,晏殊青拿著鋼筆的手指一頓,擡起頭無奈的笑了笑,「你怎麽問這麽笨的問題,逼出毒獵之後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打咯,否則還能怎麽辦。」
這話不是靳恆要的答案,可他卻挑不出一點錯,是啊……隻能是打啊,要不還能有其他什麽辦法?可這顯然不是他要的答案。
「殊青,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
靳恆的話還沒說完,戰艦突然劇烈的搖晃了一下,一枚榴彈直接擦著戰艦飛過,差點砸到指揮室的玻璃,這時勘察兵急匆匆跑來,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長官!咱們贏了!那些亞希兵被咱們打的屁滾尿流,先鋒隊更是有來無回,現在亞希已經開始源源不斷往這邊派兵,目測這次至少是上次十幾倍的人數和火力,請長官指示,接下來如何行動!」
「很好。」晏殊青眉毛一挑,露出快意的笑容,「敵軍動用毒獵了嗎?」
勘察兵搖搖頭,「沒有,一梭毒獵也沒見到,他們一直用的都是普通炮火,不過說來挺奇怪,之前幾次交鋒,亞希手裏的毒獵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撒,搞得大家都談『毒』色變,結果長官您和副指揮一來,亞希倒是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行了,少拍馬屁,傳令下去,不管亞希來多少人,隻要沒見到毒獵,就不惜一切火力代價,全面進攻。」
「是!」勘察兵嘿嘿一笑,領命跑了出去。
晏殊青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水,笑著沖靳恆眨眨眼,「咱們真猜對了,那老雜碎手裏一定沒有多少毒獵了,才遲遲不捨得拿出來,這樣更好,省得他藏著掖著,到時候再引來後患。」
外面的硝煙戰火透過窗戶映到戰艦裏面,正好籠在晏殊青身上,將他整個人襯得面如冠玉,溫潤端方,看著他一派閒適的模樣,靳恆心裏總是有種不好的感覺,可具體是什麽又說不出來,再擡頭的時候對上晏殊青關心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啊,領導大人料事如神,我這個副指揮現在基本算是吃閒飯了。」
晏殊青端起杯子笑了笑,茶杯遮住他的嘴角,似有所指似的,用自己都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聲說,「你可不能吃閒飯,以後需要你的地方還多著呢。」
***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仍然沒有結束。
蒼劍大軍勢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向著被亞希軍攻佔的阿爾法屬地進發,一路所向披靡,戰無不克,而亞希軍卻節節敗退,始終被動挨打,卻一直沒有再發動毒獵。
就在不少蒼劍兵以爲天黑前可以結束戰鬥的時候,情勢卻陡然突變,陣中突然出現一台灰色機甲,快如閃電,殺傷力極大,普通將士幾乎無法抵擋,就連蒼劍的機甲兵也不是他的對手。
情報快速傳到了指揮艙中,李上校一看到終端上傳來的前線圖片,一眼就認出了那台灰色機甲。
「這不是亞希的趙剛麽。」
「趙剛?」靳恆微微蹙起了眉頭,面無表情的看了圖片一眼,「什麼來頭?」
提到這人,李上校死死地攥住了拳頭,「他是亞希這次行動的總統領,前幾次對我們發動毒獵的時候,就是他帶的兵,這個趙剛身手了得,當初在亞希軍部也是不得了的人物,這次咱們能死這麼多人,這個傢夥可是『功不可沒』!」
靳恆冷淡的一挑眉毛,「喲,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嘛。」
「是非常厲害,他一直自稱是亞希軍部機甲操縱的天才,平地上他或許武力不高,可一旦他鑽進機甲跑到天上,那可就是他的天下,之前咱們有不少機甲兵就是折在這傢夥手裡。」
聽到「天才」兩個字,靳恆險些翻出白眼,還沒等說話,旁邊一直沉默的晏殊青先笑著站了起來,「一般敢自稱天才的人都是蠢材,既然他是這次行動的總統領,那肯定還是王重山面前的紅人,那今天我就去親自會會這個『天才』。」
「你是總指揮,不能有事,你留在這裡,我去。」
靳恆一下子擋住了他的路,其他人也不敢再說什麼,畢竟當初見識過兩人操縱機甲的本事,這時候除了他倆也沒人能攔得住趙剛了。
說完這話,靳恆轉身就走,晏殊青一把拉住他,「你走這麼急幹嗎,我又沒說不讓你去。」
說著他湊到靳恆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靳恆原本冷硬的臉慢慢舒緩下來,挑眉看了他一眼,「……你確定這法子管用?」
「不試過怎麼知道管不管用。」
「要是你這法子不管用,就得聽我的乖乖回來,別瞎逞能。」
「好好好,聽你的還不行麼。」晏殊青雙手合十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靳恆耳朵一紅,拉著他的手快步走出了指揮室。
一時間,整個屋子隻剩下一群被閃瞎眼的軍官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原地,在覺得自己似乎窺探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之外,忍不住在心裡咆哮:說了半天悄悄話你倆倒是告訴我們『這法子』到底是什麼再走啊!
風捲著雪花越吹越烈了,趙剛一拳打飛一個機甲兵,撲上去掏出光射炮對準那人的腦袋,張狂一笑,「一群酒囊飯袋,不堪一擊。」
子彈「砰」一聲出膛,卻在按下扳機的瞬間偏離軌道,一下子打飛。
趙剛猛地一回頭,還沒等看清人影,一腳就將他直接踢飛。
他重重的跌在山間的石頭上,一台白色的機甲陡然出現在他面前,光射炮衝著他的腦袋就是「砰砰」兩槍。
「我艹你=媽!」趙剛大罵一聲,就地一滾,猛地騰到空中,「你是什麼人,以前在那些蒼劍狗裡怎麼沒看到過你!」
「因為你是狗,當然看不到人。」晏殊青冷笑一聲,跟著也飛到空中,右臂幻化成一把長刀,直接衝著趙剛砍了過去。
「你他=媽找死!」趙剛不懈的嗤笑一聲,擡手攥住晏殊青的刀刃,「報上你的名字,別死在我手裡當了無名亡魂。」
說著他掏出槍來直接瞄準晏殊青的能量閥,隻要打中這裡斷了能源,就憑此刻的萬米高空也能直接把晏殊青活活摔死。
可就在他開槍的下一秒,眼前的人突然不見了,猶如鬼魅一般,霎時間閃到他的背後,一剎那間趙剛全身陡然乍起一層雞皮疙瘩,即便是他也沒法跟機甲合二為一達到這種速度!
時間在一剎那間彷彿凝固了,耳邊傳來陰冷的聲音,「我是蒼劍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不過名字就不必告訴一個即將要死的人了。」
話音剛落,趙剛倏地回頭,擡手就是一槍,可身後竟然已經空無一人,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突然被背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他當場噴出一口血來,赫然看到一台黑色機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面前。
「你……你他媽有是誰?」
他被這「黑白無常」一般的兩個人搞蒙了,他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卻沒想到遇上了真正的高手,而且一遇就遇到了倆。
靳恆壓根不跟他廢話,上來就打,他的動作狠辣淩厲,身披黑色機甲猶如地獄修羅,招招都是奪命招式,趙剛本來還能抵擋,可剛才受了傷,速度完全不復從前,即便他手中攥著槍,而靳恆沒有任何武器,仍然被打的毫無反手之力。
靳恆有無數機會能直接剁了他,可他偏偏像老貓拿捏耗子一般,就是不給趙剛一個痛快,這時他一拳砸過去,趙剛從高空狠狠墜了下去,靳恆收到了晏殊青發來的信號,故意慢了半拍,讓趙剛逮住了逃跑機會,「一不小心」就把他放走了。
亞希主艦之中,所有人站在原地下嚇的連氣都不敢喘。
「砰」一聲杯子碎了一地,王重山猛地一拍桌子,陰厲的眯著眼睛,「你說什麼?!」
渾身是傷的趙剛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開口,「……屬下句句屬實,蒼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兩個厲害小子,屬下寡不敵眾,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要不是抓住機會跑回來,可能此刻已經沒命,抱歉軍座……是屬下無能,請您降罪。」
「兩個厲害小子?」王重山猶如一條蟒蛇一般盤踞在高座上,危險的眯起眼睛,「連你都不是對手,那可不是一般的角色,看清他們的臉了嗎?」
「……屬、屬下無能……他們穿著機甲,屬下沒看清……」
「廢物!」王重山大步上前一把將他踹翻在地,「被人打的屁滾尿流卻連對方是誰都沒弄清楚,你也敢回來覆命!」
「屬下知錯……屬下知錯!雖然沒能看見他們的長相,但其中一個說他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可屬下聽著他的聲音很陌生,實在猜不出他是誰。」
不僅有這樣的本事,而且配合默契,甚至其中一個還是總指揮,那至少他們得是校級以上軍銜……蒼劍軍部裡有這樣的人嗎?
王重山眯著眼睛沉默片刻,腦袋裡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難道是靳恆和晏殊青?
不不不,現在晏殊青可是蒼劍的「救命寶貝」,皇帝那老不死的腦袋進水才會把他扔到自己眼皮子跟前。
「你說他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就是那個一直猛開火力,什麼武器裝備都跟不要錢似的往外砸的那個傢夥?」
趙剛點點頭,「應該就是這小子,沒想到他這麼厲害。」
「軍座,您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蒼劍的火力這麼猛,咱們現在毫無招架之力,再這麼下去遲早要功虧一簣,趁著現在我們還有實力回擊,不如乾脆把最後剩下的那些毒獵都用上,把這些蒼劍狗通通殺了!」
聽完這話,王重山冷笑一聲,「厲害?這小子再厲害也是個蠢貨。」
「現在阿爾法是咱們的地盤,他跑到咱們的地盤大肆開火,看起來好像佔儘先機,可等到彈盡糧絕的時候,看他怎麼辦,即便蒼劍母星能給他們送來補給,到時候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咱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一旦他們沒了武器,就是他們的死期。」
一聽這話,趙剛的眼睛瞬間亮了,「等他們彈盡糧絕,毫無招架之力的時候,咱們再把剩下的毒獵全都用上,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王牌要用在最後的刀刃上,軍座果然高明。」
王重山哈哈的笑了,眯著眸子瞥他一眼,「這會兒你倒是不笨了。」
刺耳的笑聲迴蕩在整個艦艙之中,誰都沒有注意到趙剛機甲背後不起眼的位置上貼了一片米粒大小的偷聽器,這會兒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順著信號,傳到了晏殊青的終端上。
***
戰鬥持續到深夜,仍然沒有結束,兩軍將士都已精疲力盡。
深夜的寒風刺骨,雪越下越急了,原本所向披靡的蒼劍軍,逐漸彈盡糧絕,很快失去了一開始強大的火力優勢,而一直節節敗退的亞希抓住機會,一舉反撲,竟短時間內讓蒼劍把好不容易贏來的勝利盡數摧毀。
像是又陷入了當初恐怖的失敗回憶之中,蒼劍大軍氣勢銳減,軍心渙散,這次甚至沒有毒獵的威脅,已經變成一盤散沙,被打的節節敗退,不得不再次撤回滄瀾山。
而就在關鍵時刻,亞希的主艦猶如勝利的王者一般慢慢的飛到滄瀾山上空,而跟在它身後的是大批亞希的戰艦和飛行器,黑雲壓城一般,鋪天蓋地襲來。
此時所有蒼劍軍已經退無可退,晏殊青和靳恆站在最前面,身後是僅剩的幾架戰艦和機甲飛在空中,山上數不清將士攥著武器,猶如屹立山間的松柏,毫不退縮的挺立在風雪之中。
「將士們,決定勝敗的時候到了,今天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亞希狗!或許我們會葬身於此,但我們是帝國的戰士,記住自己在國=旗下承諾的誓言,就算戰到一兵一卒,也隻能流血不能後退!」
晏殊青響亮的聲音透過機甲傳遍整個滄瀾山巔,身後無數將士齊聲嘶吼,「決不後退——!」
震懾天地的吼聲,彷彿連滄瀾山都爲之撼動。
這時亞希主艦之中傳來陰厲刺耳的笑聲,「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就憑你們連個彈藥都沒有還想負隅頑抗?真是笑話!」
「諸位在場的將士,你們應該明白蒼劍的氣數已盡,這天下早晚是我亞希的,你們家也有妻兒老小,值得爲一個注定滅亡的國家破頭顱灑熱血麽,你們之中若是有人識相,現在就可以加入亞希,本座定當鼓掌歡迎,但你們若是一味的負隅頑抗,跟天命作對,那這滄瀾山就是你們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刺耳的響聲,噩夢中再次重現,上百個蒼蠅一般的黑色飛行器鋪滿天空,一字排開,黑洞洞的槍口瞬間瞄準了山巔上無數躲藏的所有人。
這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毒獵!
山巔的氣氛瞬間凝重了,晏殊青能感覺到所有人身體的緊繃,在場所有人都清楚,隻要被這東西集中,下一秒就會變成一灘血水,可即便這樣也沒有任何一個蒼劍人爲之退縮。
這情形讓主艦裏的人聲音變得尖銳猙獰起來,「本座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現在你們投降還來得及,否則你們知道是什麽下場!」
晏殊青盯著漫天的「毒獵」,仔細數過所有數量,目光變得異常沉靜,這就是亞希僅存的最後一個籌碼了。
蒼劍軍仍然沒有退縮,主艦之中爆發出一聲淩厲的冷笑,「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座不客氣,今天你們都得死!」
話音剛落,毒獵轉動槍口就等著主人一聲令下,這時一道聲音卻打斷了他,「等等。」
兩個字讓在場所有人瞬間一愣,擡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正是晏殊青。
靳恆神色一凜,看著滿天的毒獵突然想明白晏殊青想做什麽了,猛地攥住他的胳膊,「殊青別胡鬧!」
可晏殊青卻深深地看他一眼,一點點的掙開了他的手腕,靳恆完全慌了,他沒想到晏殊青竟然一直打算的是這件事,瞬間心跳都彷彿停止了,他上前一步再次拖住晏殊青,一開口聲音抖得可怕,「殊青求求你……不要……」
他從不開口求人,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這麼做,可就在他想把晏殊青直接不管不顧打暈的時候,晏殊青卻手指一動,觸到終端的開關,瞬間靳恆的機甲被定在當場,完全無法動彈。
他竟早就做好了打算,甚至不惜在他的機甲裡做手腳!
隔著厚厚的機甲,靳恆隻能透過跟晏殊青相連的屏幕看到他的目光,他瘋了似的晃動著機甲開關,晏殊青卻低低的說,「靳恆沒用的,沒有我操作,你在裡面出不來。」
「我已經想的很明白,所以你不用攔我,嗯,還有我愛你,記得也幫我告訴卷卷,叫這個小傻瓜……不用等我了。」
說完這話,他死死咬住嘴唇,掙開靳恆鋼鐵般的右手,在一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神色堅定決絕的向前走去,隻留給靳恆一個倔強又義無反顧的背影。
「殊青!晏殊青——!」
靳恆在機甲之中嘶吼,眼眶一片猩紅,可他的機甲開關被攥在晏殊青手裡,甚至他連聲音都傳不出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晏殊青一步一步的離他而去。
看著出現在面前的白色機甲,主艦艙裡傳出冰冷的聲音,「你是誰,現在本座不想聽任何人廢話,如果你是第一個上來受死的,那本座就成全你。」
「我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晏殊青摘下機甲頭盔,「也是你一直在找的晏殊青。」
說完這話,他伸手扯掉臉上所有的偽裝,露出那雙墨色的眼睛和利索的短髮,一張熟悉的臉赫然撞見眼裡,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就是晏殊青?!」
「那個靠自己本事加入獵鷹的服從者?」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蒼劍軍一片嘩然,亞希的主艦之中卻陷入了沉默,像是回不過神來一般,過了好久才發出聲音,「晏殊青?呵……晏殊青!哈哈哈……你可真是能耐,還真有膽量跑到這裡來,本座真是小看了你,怎麼,你這是迫不及待來送死了?」
晏殊青毫不畏懼的輕笑一聲,目光掃過天上那些毒獵,「死?我要是死了,你捨得麼,沒了我你這些獵鷹可就都完了。」
「那你究竟想做什麼?」
晏殊青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片沉著,「我不想做什麼,不過是送『誠意』來了。」
「誠意?晏殊青,你別想跟我玩花招。」
「現在我們這麼多人被你攥在手心裡,我還能怎麼耍花招。」晏殊青哼笑一聲,「我記得你說過,隻要看到蒼劍的『誠意』,就能放蒼劍一馬,希望你沒有貴人多忘事。」
這話讓主艦裡一頓,「你要犧牲自己保護蒼劍?」
「別說的我這麼偉大,我就是單純噁心你的做派而已,我承認是我怕了你們的毒獵,蒼劍有我一家老小,我還不想讓他們送命,既然你要抓的是我,現在我已經手無縛雞之力的站到了你面前,你還問這麼多幹什麼?你王重山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現在怎麼突然婆婆媽媽起來了。」
聽到這話,王重山哈哈大笑起來,「說來說去,你還不是為了自己那點私心,咱倆半斤半兩,難為這麼多將士為你送了命,你要不是像個懦夫一樣躲躲藏藏這麼久,蒼劍也不會死這麼多人,哈哈哈……」
這話一出,果然引起了滄瀾山上一陣騷動,誰都不是傻子,自然聽懂了王重山的意思,原來亞希這麼大費周章隻是為了抓住一個晏殊青,那之前死了這多人,也有妻兒老小,難道就這麼白白的死了!?
虧他還是首領,剛才還說戰到一兵一卒也決不投降,如今看來簡直成了個笑話!
看到這些人的反應,王重山露出快意的笑容,晏殊青皺了皺眉,低聲道,「廢話少說,現在我已經站在你面前了,希望你履行承諾,不要再傷及無辜。」
王重山桀桀的大笑起來,「晏殊青,你也有今天,好,本座就答應你,你一個人走過來,本座就信守承諾絕不為難剩下那些人。」
晏殊青嗤笑一聲,「你當我是傻瓜麼,我要是走過去被你們抓住,你又出爾發爾,我招誰說理去,再說王重山,咱倆都是老冤家了,我已經拿出了我的誠意,你至少也得拿出你的誠意吧,否則這交易沒得做。」
「晏殊青!你以為你現在有資格威脅本座嗎!別忘了本座現在隻要一聲令下,在場所有人都得死!」
「好啊,那你下令吧,在場人要是死了我也跟著一起,到時候我死了,看你怎麼回亞希交差!」
晏殊青一句話讓王重山頓時僵在當場,盯著遠處那張熟悉的臉,他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承認晏殊青正好戳到了他的軟肋。
這個人不能殺,也不能用其他人威脅他,因為他一個不高興再自殺的話,所有的事情都功虧一簣了!
片刻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王重山竟然從主艦的雲梯之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
雲梯在兩人之間拉出一挑懸浮的橋,王重山虛偽一笑,「你我故人,久別重逢,本座親自來接你,夠不夠誠意?」
晏殊青站在原地,看著那張老奸巨猾的臉,眼睛不動神色的眯了一下,卻仍然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王重山額角的青筋跳了幾下,恨不得一槍崩了他,偏偏又無可奈何,隻能陰沉著臉向前走去,這時旁邊幾個侍衛趕忙擋住他,「軍座,小心這小子耍詐,您不能過去!」
王重山冷笑一聲,「現在蒼劍軍所有人的命還攥在本座手裡,他不敢怎麼樣,除非他自己都不要命了,可他這副胡攪蠻纏的樣子像是不要命的麼,放心,他要是敢對本座動手,這裡這麼多槍口,最先死的一定是那些蒼劍軍,一會兒沒有本座的命令誰也不準對他開槍。」
說完這話,他陰沉著臉一步一步向晏殊青走去,直到停在最遠射程之外,沖晏殊青揚了揚眉毛。
在無數黑洞洞的槍口之下,晏殊青無奈的一攤手,把身上唯一的一把槍從空中扔了下去,機甲從身上脫下來,他孑然一身,再也沒有任何威脅。
王重山陰厲的翹起嘴角,走過去直接用一把槍抵在了他的額頭,「晏殊青,去了亞希之後本座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你。」
這話在耳邊響起,晏殊青的餘光瞥了一眼他握槍手腕上帶的終端,輕笑一聲,「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音剛落,他如閃電般猛地扳住王重山的手腕。
王重山下意識的開槍,又陡然頓住雙手,就在這轉瞬即逝的剎那,晏殊青冷笑一聲,在周圍一片大亂的瞬間,陡然搶下王重山的終端,狠狠一按,瞬間漫天的毒獵像被磁石吸住一般飛過來,將他和王重山包圍其中。
一切不過發生的在眨眼之間,甚至所有人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晏殊青引爆了藏在身上的一顆聚能彈——
「轟!」一聲撼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巨大的蘑菇雲陡然騰起,把整片天空染成了血紅色,不僅將晏殊青和王重山一起吞沒,也把亞希僅存的最後一批毒獵毀於一旦。
劇烈的爆炸把在場很多人都掀翻在地,赤紅色的火焰瀰漫天地,眨眼之間就再也看不到晏殊青的蹤跡,這時靳恆的機甲終於恢複自如,他瘋了似的往前跑,可烈火卻讓他寸步難行。
「晏殊青——!」他跪在地上,全身劇烈的顫抖,看著漫天的煙火甚至連爬都爬不起來。
他就這樣輕易的失去了他最愛的人……像手中的沙子,還沒等攥緊就已經消失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晏殊青之前念叨的那句「之後需要你的地方還有很多」到底是什麽意思,因爲他早就想好了跟最後一批毒獵同歸於盡,爲蒼劍永絕後患,所以才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給了自己。
這時蒼劍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徹底明白了晏殊青的意思,故意事先藏好的武器和戰艦傾巢而出,沒了毒獵,亞希狗不堪一擊!
「殺啊——!」
一聲嘶吼響徹天地,亞希軍倉皇而逃。
這一夜太過漫長,幸好即將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