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神色一凜。
陳上將目光肅穆的看著兩人說,「這一次的求援任務非同小可,關係到我們能否將敵人一網打盡,也關係著我們這一隊人能不能有命活著走出這座大山,正如剛才韓銘所說,我看得出你們兩個人的確很有默契,感情也非常的好,團隊最重要的是團結,所以派你們兩個人去我也能夠放心。」
靳恆臉色微微一變,看了晏殊青一眼,沉聲說,「長官,我一個人就可以獨立完成任務,兩個人目標太大,戰隊需要足夠的戰鬥力,讓舒宴留下吧,我自己足夠。」
「不可能。」
陳上將沉聲開口,「大雪山中獨立行動絕不是鬧著玩的,我不可能把整隊人的希望都放在一個人肩上,記住你們現在肩頭放的是我們整個戰隊十三個人的性命,我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對所有人負責。」
說著他回過頭來,看了兩人一眼,「現在你們還有其他問題嗎?」
靳恆仍要堅持,卻被晏殊青悄悄的攥住了胳膊,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眸子裏掀起狂風暴雨,最終死死咬著牙根沒有再多說什麽,兩人同時站直身子行了個軍禮,「報告長官沒有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很好,時間緊迫,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一聲令下,兩路人馬短暫的分析了一下接下來的行軍路線之後就兵分兩路繼續像滄瀾山更深處挺進。
因爲不能再按原路線前進,晏殊青和靳恆不得不抄一條更隱蔽也更陡峭的路線進山,拿著終端測算了一下距離,晏殊青微微蹙起眉頭,「走這條路線我們至少要比之前多繞行五十公裏,才有可能跟上現在的大部隊,不過好消息是不用擔心敵人的伏擊,我們的速度至少比之前能加快三分之二,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的話,天黑之前肯定能趕到駐地。」
靳恆「嗯」了一聲,凍得發僵的臉上,神色冷凝。
晏殊青拍了他一下,「怎麼不說話?擔心我們完不成任務?」
一聽這話靳恆的臉色徹底陰了下來,「剛才為什麼不讓我一個人行動,你不看看自己難受成什麼樣子了,跟著我瞎跑什麼?」
晏殊青猜他就要說這個,擡頭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你不放心我,難道我就放心你嗎?」
「我沒強求著跟你瞎跑,而是現在咱們已經被困在這雪山之中,沒有車沒有戰艦更沒有救援,隻能靠兩條腿走出去,那我跟著大部隊和跟著你有什麼不同。」
說著他站起身子走到靳恆面前,「你可以拒絕這次任務,但你沒有,那我就必須跟你在一起,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下離開隊伍,萬一你出了什麼事,至少身邊還有我,反正我已經來了這裡,想走都走不了了,為什麼還要跟你分開?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個累贅,跟著你礙了你的事?」
「你當然不是我的累贅!」靳恆毫不猶豫的開口,眉頭緊鎖,「隻是你的身體……」
晏殊青笑著摸了摸他的臉,「那就讓我跟你一起,既然你也看出來我不舒服,捨得讓我一個人被丟在大部隊裡啊?」
這話一下說到了靳恆的心坎裡,他既然不想讓晏殊青跟著自己一起冒險,又擔心他留在戰隊裡會遇到更多敵軍的伏擊,兩難之下才同意剛才陳上將的決定,畢竟這樣人在自己身邊他還能安心一點。
這時對上晏殊青看透他的盈盈笑意,他耳朵一紅,背起光射槍,一把攥住晏殊青的手,硬邦邦地說,「那你跟緊了我,要是不舒服就趴我背上來,別拖我後腿。」
這已經是他能說出最動聽的情話,晏殊青暗自笑了一聲,任由他牽著手走出了避風的山洞。
一走出去,獵獵寒風撲面而來,像刀片似的刮在臉上,凍得兩個人直哆嗦,之前在行軍車裡雖仍然冷的讓人四肢發麻,可那畢竟還有一層鐵皮擋風,如今徹底暴=露在寒風之中,那種瞬間凍到骨子裡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慄。
兩個人不敢耽擱時間,加快速度連續向前奔襲了兩個小時,越往雪山深處走,地上的積雪就越厚,茫茫白雪遮蔽了一切,他們不得不一遍遍的校驗著路線,反覆確認方向,山中的信號越來越弱,有時終端甚至直接失去了反應,他們隻能靠最原始的太陽來分辨方向。
天地之間同為一色,足有大腿根這麼深的雪層,讓他們寸步難行,不得不用盡全部力氣擡腿落下,再擡腿再落下……最後晏殊青整個人都麻木了,除了腹部越來越嚴重的抽痛以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還算不算活著。
一開始兩個人還能互相說話鼓勁,到最後已經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全靠毅力咬著牙死死地撐著。
跨過一座山頭,終端終於有了微弱的反應,晏殊青艱難的翻過一塊巨石,剛要馬上定位,腹中突然一陣劇痛,他眼前一晃,要不是死死抓住旁邊的石頭,差一點就要從山包上掉下去。
靳恆一回頭就看到這一幕,驚得趕快跑過來,「你怎麼了?」
晏殊青蜷縮著身子半蹲在地上,凍得嘴唇發紫,使勁扯扯嘴唇說,「沒……沒事,腳有點抽筋。」
說完這話,他控製不住乾嘔一聲,幾縷血絲落在雪白的地面上,讓他來不及蓋住就被靳恆發現了。
「都這樣了你說沒事!?」
靳恆緊擰著眉頭,捏著他的臉撬開他的嘴唇,往他喉嚨裡一看,拿出隨身的水壺賽到他手裡,「喉嚨凍傷了,你得趕快暖和起來,我這裡還有點水,你先喝了。」
打開水壺,幾縷熱氣立刻冒了出來,溫熱的溫度讓晏殊青打了個顫,往裡面一看隻剩一個底,這是兩個人最後一點水了,可他們離目的地還有很遠。
晏殊青看了一眼靳恆早就爆皮的嘴唇,把水壺又推了回去,咳嗽著說,「省著點吧……後面的路還長著,留點水興許能救命。」
「我看你現在就需要救命!」靳恆控製不住衝他低吼一聲,強硬的把水壺又塞到他手裡,「別逼我著撬開你的嘴給你硬灌下去。」
對上他冷硬蕭煞的目光,晏殊青任命的水壺喝了一口,在靳恆剛鬆了口氣的時候,突然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兩片冰涼爆皮的嘴唇碰到一起,已經沒有什麼接吻的美好享受可言,但溫熱的水從唇縫間渡到彼此的嘴裡,卻讓被凍得失去知覺的兩個人身體同時一顫,好像這幾滴帶著溫度的水直接從嘴裡淌進了心窩。
靳恆愣了半秒,接著緊緊把晏殊青摟在了懷裡,奪回了主動權,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冰冷又滾燙的吻,等分開的時候,忍不住頭抵著頭對視著笑了。
彷彿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隻靠這一個吻就能活過來。
兩個人像小動物一樣靠在一起,靳恆的氣也消了,貼著他的嘴唇啞聲說,「我們已經跑了五十多公裏,如果按照正常速度再有三個小時我們就能反超敵軍,提前趕到駐地。」
晏殊青點點頭,扯了扯嘴角故作輕鬆道,「其實你看我們還是挺快的,隨便跑跑都有五十多公裏了,要是認真起來不得趕上小火箭啊。」
靳恆不鹹不淡的瞥他一眼,「那是大部隊引走了敵軍的火力咱們才能這麼輕鬆。」
「所以累也有累的好處,至少沒有敵軍。」
晏殊青笑著低下頭把最後一口水渡到彼此的嘴裡,靳恆剛擡起搓熱的手想撫上他的臉,「砰」一聲槍響突然響起,兩人神色陡然一震。
山崖上的厚雪被這巨大的聲響震了下來,簌簌之中,十幾個人影突然從暗處一起跳了出來,衝著兩人就是一通掃射。
兩人就地一滾,躲開十幾發子彈,迅速隱到旁邊一處石頭後面。
「砰砰砰」震天響的攻擊鋪天蓋地下來,晏殊青瞅準時機,一槍蹦了一個人的腦袋,迅速滾到旁邊一處遮蔽物後面,這時靳恆也放倒一人滾了進來。
「怎麼回事!這些都是什麼人!?」
晏殊青氣喘籲籲地靠在石頭上,劇烈的動作讓他肚子疼的沁出一層冷汗,靳恆的眸子陰沉著,死死攥著槍桿,「他們都穿了白色偽裝服,看不清什麼來頭,但手法跟之前攻擊戰隊的那夥敵軍非常相似。」
晏殊青點了點頭,「他們的槍是眼鏡蛇99K3,跟剛才的肯定是同一批人,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路線?」
話音剛落,猛烈地炮火又起,三個人影越過石頭,猛地衝過他們撲了上來,兩個人被迫分開,靳恆被其中兩人纏住,剩下一人,舉著槍衝著晏殊青就是一通掃射。
晏殊青就地一滾,子彈好幾次擦著他的要害滑過,他一個躍起躲過一擊,擡腿狠狠地踹飛眼前一人,耳邊就聽靳恆一聲嘶吼:
「殊青小心!」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背後撲來,晏殊青不得不向後一仰,本以為身後就是厚厚的雪層,誰想到竟然是個滑坡,他直接滾下去,後背狠狠地撞在一塊尖銳的石頭上,疼的半天直不起身子。
那人趁機對著他舉起了槍。
「砰」一聲,鮮血飛濺。滾燙的血液濺到臉上,那人腦袋直接炸開,一歪身子倒了下去,露出背後靳恆還冒著煙的槍口。
他迅速跑過來,一把扶起晏殊青,「你怎麽樣?」
晏殊青強忍著腹中劇痛撐起身子,「……沒事!我們先殺出去!」
靳恆緊緊鎖著眉頭,本想直接背起他,可敵軍的火力再次撲了上來,兩人來不及多說,一個攻擊一個掩護,躲到一片枯葉林之中,趁著敵軍掃蕩的時候,攀上旁邊一處絕壁,這才暫時躲過一擊。
順著覆滿白雪的石頭翻到山間一條陡峭小路上的時候,兩個人全都癱在地上,晏殊青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用槍管抵著劇痛的小腹,咬著牙說,「……靳恆,你覺不覺得這幾次襲擊都太巧合了?」
「本來我們這次就是緊急任務,陳上將接到情報十五分鍾之內就決定行動了,敵人就算早有防備怎麽會知道來的一定是獵鷹戰隊?進攻的手段有那麽多,他們又怎麽會知道我們一定會走陸路,而不是動用戰艦?還有剛才,敵軍的時間怎麽就掐的那麽準,剛雪崩完就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聽到這話,靳恆眯起眼睛冷笑一聲,「而且他們不僅知道我們行軍的路線,精準伏擊,還知道我們兵分成了兩路,否則放著大部隊那麽多人他們不攻擊,怎麽就這麽正好找到了我們。」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凝重,他們之中恐怕出了內鬼。
想到這種可能,兩個人的心同時沉了下去,誰也不願將懷疑的矛頭指向自己朝夕相處的隊友。
晏殊青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角,「會不會是情報環節就出了問題?整個行動也許就是個圈套,爲的就是將我們一網打盡。」
靳恆搖了搖頭,「如果內鬼出在情報局,敵軍不可能把我們的動向掌握得這麽清楚,甚至連咱們倆選了哪條路線都一清二楚,除非是……終端被人監控了。」
話音剛落,「砰」一聲槍響再次傳來,方才的敵軍已經追了過來,而且比剛才的人數還要多。
敵軍鋪天蓋地的湧來,打眼一看至少超過二十人,兩個人縱然再驍勇善戰,被十倍的人數前後圍堵也是死路一條,來不及思考,兩人拔=槍「砰砰」幹掉就近兩個撲上來的敵軍之後,轉身就跑。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講什麽英雄氣概,他們要的隻是完成任務,所以必須先保住這條小命。
可聚上來的敵軍越來越多,兩個人的彈藥已經捉襟見肘,這時靳恆一槍打碎一個敵軍的胳膊,再想開第二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換彈夾,那人陰厲一笑,沖著靳恆的腦袋就是一槍。
「砰」一聲,子彈打飛,晏殊青猛地撲上來撞翻那人,控製不住重心滾到一旁,靳恆猛地拽住他,兩個人同時從旁邊的雪坡上滾了下去。
暴雨似的子彈席捲而來,在兩人身側濺起火花,一個敵軍躍下來,兩個人再無可避,摔在靳恆身上的晏殊青猛地用身子壓住他,一梭子下一秒「砰」一聲射穿了他的肩膀。
「殊青!」
晏殊青悶哼一聲,鮮血瞬間淌了出來,越來越多的敵軍湧上來,兩個人身側就是斷崖,無路可走之際,靳恆眼睛一眯,背起晏殊青,縱身跳了下去。
「砰砰砰」無數子彈打來,可轉眼之間他們已經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
身體快速墜落,凜冽的狂風讓晏殊青睜不開眼睛,他以爲自己和靳恆就要這樣送命的時候,靳恆鋼筋一般的胳膊猛地攀住一塊岩石,巨大的沖力讓他痛苦的嘶吼一聲。
兩人身形一個緩沖,接著狠狠地砸在一個陡坡之上,猛地栽入一米多厚的積雪之中,兩個人自由落體似的翻滾了好幾圈,靳恆把晏殊青死死地護在懷裏,後背撞在一塊石頭上,這才終於停了下來。
晏殊青滾到雪地上,仍然沒從巨大的刺激中回過神來,趴在地上緩了一口氣才擡起頭來,這時才發現原來斷崖下面竟然有一處凹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山坡,這才讓他們大難不死撿回了一條命。
短暫的驚魂之後,劇烈的疼痛再次湧來,強烈的衝擊讓他肚子疼的幾乎要被撕裂成了兩半,肩膀上的傷口滴滴答答滲出血來,沒一會兒就將他身處的位置染成了一片血色。
靳恆咬著牙爬到他身邊,不停地拍他的臉,晏殊青睜開眼恍惚的看他一眼,努力扯了扯嘴角,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忍忍。」
靳恆的眼睛變成了一片猩紅色,撕掉身上的衣服,緊緊綁住晏殊青的肩膀,然後一把將他死死地摟在了懷裡。
他沒有說話,但晏殊青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啞聲開口,「……你嚇死我了。」
晏殊青想擡手摸摸他的腦袋,可劇烈的疼痛讓他連胳膊都擡不起來,抽著氣笑了笑,「這不還有一口氣麼……你才是嚇死我了,差點以為要跟你殉情,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死。」
靳恆倏地一下擡起頭,滿目血絲的看著他,「什麼死不死的,不就是挨了一槍麼,我們馬上就能到駐地了,你會好起來的,沒事別怕,別怕。」
他一遍遍的重複,也不知道安慰的是自己還是晏殊青。
這時終端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他們終於有了信號,系統開始自動定位他們和駐地的距離,靳恆看了一眼毫不猶豫的將它們一起扔下了斷崖。
他們三番五次的被伏擊,終端已經沒法再信任。
晏殊青閉上眼睛,露出一抹苦笑,「這下慘了……沒有終端我們連方向都沒了。」
「沒有終端我們還有太陽,之前沒有信號的時候我們不一樣都闖過來了。」
靳恆不停地搓著晏殊青凍得僵硬的雙手,「剛才系統定位你也看到了,我們還剩不到二十公裏,現在馬上出發,敵軍不會這麼快追上來。」
說著他低下頭吻了吻晏殊青的額頭,「殊青,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到了。」
晏殊青衝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想擠出個笑容,可是他真的已經疼的沒有力氣了,「……靳恆,我真的走不動了,我再跟著你就真的成累贅了,還有二十公裏你一個人很快就能到,你把我放在這裡,等到了駐地再來找我吧。」
「閉嘴!」靳恆毫不猶豫打斷了他,死死攥著拳頭,「是誰之前說要一直跟著我的,晏殊青你的承諾呢!」
「在軍校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喜歡跟我爭麼,你看現在我們馬上就要分出勝負了,你要棄權我可看不起你,我認識的晏殊青沒你這麼懦夫!」
晏殊青搖了搖頭,失血和腹痛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我也想……陪著你,可我真的有點累了……」
他控製不住閉上眼睛,一身鮮紅的陷在大雪之中,刺得靳恆眼眶生疼,他緊緊摟著他,「起來!別在這裡睡,你走不動我就背著你,你要是不走,我們就一起在這裡等死,我說到做到。」
聽到「一起死」這三個字,晏殊青的睫毛劇烈的顫抖了幾下。
他不能拖累靳恆,他要爬起來……
強撐著眼睛,他在靳恆的攙扶下艱難的站了起來,腹中刀刮似的劇痛讓他連腰都挺不起來,靳恆毫不猶豫的脫掉身上的防寒服披在他身上,一把將他背在身上,忍著鼻腔裡的酸澀啞聲說,「不怕,我陪你聊天,你不是嫌我話少麼,我以後會多說,別閉上眼睛。」
晏殊青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靳恆哽嚥了一下,親了親他的手指,邁入風雪之中。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天氣變得越來越糟糕,沒一會兒就下起了暴雪,沒有太陽指路,方向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就在兩人以為會永遠埋葬在這場風雪之中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間破舊的小木屋,靳恆眼睛瞬間亮了,快步跑過去才發現這真的不是他的幻覺。
兩個人狼狽的鑽進屋子,一開門就看到了橫倒在地上的三具屍體,大概是年代太久的關係,他們身上積了厚厚一層灰,隻剩下一副骷髏架子,如今在這樣漆黑的雪夜裡,顯得格外猙獰。
幸好兩個人已經見慣了生死,對這三具屍體點了點頭,禮貌的偏安在屋子的一隅。
因為害怕敵軍伏擊,兩人都沒點柴火,靳恆摸著黑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竟然發現不少止血帶。
雖然年代久遠,但因為放在真空櫃裡所以沒有受到污染,靳恆幫晏殊青重新綁了一下傷口,一直在滲血的傷口終於止住了血,晏殊青往嘴裡塞了幾把雪,終於緩過了一口氣。
半趴在地上,他抹掉就近一個屍體身上的灰塵,發現這些人身上竟然穿的是軍裝,「這以前恐怕是個廢棄的前哨所或者駐軍歇腳點,這三個應該都是阿爾法屬地的軍人。」
靳恆抹掉剩下兩人身上的灰塵,的確從老舊的軍服上辨認出了軍部的標誌,「前哨所一般離駐地都不遠,咱們既然能找到這裡,相信已經快要到地方了。」
晏殊青咳嗽一聲,對上靳恆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可他們身上沒有外傷,很顯然不是凍死就是餓死的,恐怕這裡就算離駐地很近,沒有導航和方向也一樣會被困死在這裡。」
這話讓兩個人的心全都沉了下來,盯著地上的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們真的是因為聯絡不上駐地而被活活困死在這裡的話,臨死前得有多絕望?明明離希望已經這麼近了,最後卻仍然功虧一簣……
靳恆看了晏殊青一眼,起身站了起來,「他們會被困死,不代表我們也會,既然這裡是前哨所,咱們先找點能用得上的東西再說。」
晏殊青笑了一下,「你說得對,先找找有沒有彈夾,再不補充子彈,咱倆真的連隻兔子都打不了了。」
靳恆冷嗤一聲,「這麼冷的地方兔子要能活下來就成兔子精了。」
晏殊青沒想到這傢夥竟然會說冷笑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結果扯到劇痛的肚子和傷口,又像個廢柴似的跌在了地上。
仔細搜尋一番,兩個人收穫頗豐,這裡雖然沒有水和營養劑,但是彈藥倒是非常充足,即便都是幾十年前的老型號,但這麼大的數量也足夠應付敵人了。
兩人換了武器灌滿彈夾之後,重新商量了一下路線,正準備上路的時候,窗外突然傳來砰砰的槍響,兩人瞬間神色一變:
敵軍又追過來了!
晏殊青用槍桿撐著地,咬牙站起來,可兩條腿已經連站都站不穩,此刻子彈已經打到了窗口上,靳恆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撂下一句「別出來」之後,躍出窗子跳了出去。
晏殊青心急如焚,怎麼可能放心讓靳恆跟敵軍單打獨鬥,他情急之下一起身,腹部尖銳的抽痛一下,他感覺到有血順著腿慢慢的流了下來,他摔在地上,疼的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拳頭。
外面彈火紛飛,劇烈的爆炸聲震得玻璃「哐哐」作響,一梭子彈猛地飛進屋子,晏殊青用盡全身力氣躲開,腦袋撞到了旁邊的屍體,右手在地上一撐,他碰到了一個金屬儀器。
儀器跟他袖口上的軍徽一撞,突然冒出一縷亮光,晏殊青神情一震,迅速抹掉上面的灰塵,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台古舊的信號發射器!
這玩意兒年久失修,按說根本不可能再啓動起來,可晏殊青確定剛才自己沒有眼花,這玩意兒的確亮了。
一時間他像瘋了似的不停地戳著開關鍵,這東西發出「咔嚓咔嚓」斷斷續續運轉的聲音,可死活再也沒有亮起來。
晏殊青這會兒才明白,這東西爲什麽會在屍體旁邊發現,肯定是地上這三個人臨死前仍然抱著這台信號發射器試圖聯絡駐地尋求救援,可到死爲止也沒有等來希望。
不出意外這台信號發射器一定可以聯絡到阿爾法屬地駐軍,如果現在可以給他們發送信號,他和靳恆就等於完成了任務,再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走接下來的二十公裏。
可偏偏這東西再當年就沒有啓動起來,如今時隔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幫得了他們。
一顆心狠狠地墜了下去,晏殊青機械的擺弄著儀器,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無奈之下他將它塞在隨身背包中,這時窗外槍聲仍在繼續,他端起槍對準窗外。
此時屋子裏一片漆黑,在外面什麽都看不到,他處在一個絕佳的狙擊位上,眼睜睜看著一道黑影沖著靳恆跑了過來,他「砰」一聲按下扳機,那道黑影重重的栽在地上,他也被這古老的槍管後坐力撞得跌在地上。
少了一個敵軍,靳恆的行動明顯自由了很多,很快消滅了追來的三個敵軍,快步跑進屋裏。
「他們發現了我們,幸好人數不多,趁著他們大隊人馬沒有趕來之前,我們得趕緊走。」
晏殊青點點頭,在靳恆的攙扶下站起身子,這時他還不忘繼續擺弄手中的信號發射器。
靳恆奇怪的瞥了一眼,「這什麽東西?」
晏殊青剛要回答,手中的信號器竟然突然亮了,光芒斷斷續續的閃爍幾下,傳來古舊的系統音,【信號聯絡中,對象8744阿爾法駐軍基地,聯絡代碼秋蝶,聯絡目的請講】
兩人同時震驚了,晏殊青來不及思考,嘶啞著已經粘膜破裂的嗓子低吼,「聯絡代碼獵鷹,位置滄瀾,請求支——」
後面的話沒等說完,一隻手突然從身後狠狠勒住他的脖子,一個滿身是血已經中彈的敵軍不知何時爬了起來,拿著一把刺刀沖著晏殊青捅了過來。
「砰」一聲,靳恆毫不猶豫開槍,在那人身形晃動的瞬間,一把將晏殊青拽到身後,正準備開第二槍的時候,明明已經胸口中彈的那人,竟不知從哪兒湧來力氣,瘋了似的沖靳恆撲了上來。
槍聲四起,他搖晃著身軀,咧著滿嘴是血的嘴角,露出猙獰一笑,突然從身後掏出一隻聚核彈。
靳恆瞳孔陡然一縮,猛地將晏殊青推開,木屋旁邊就是個陡坡,晏殊青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直接推了下去,身體劇烈的翻滾,他重重的摔在山坡下的厚雪上,疼的悶哼一聲。
「靳恆——!」
他嘶吼一聲,踉蹌著起身,下一秒「轟」一聲巨響,眼前火光四射,像一個吞天蔽日的火球在原地炸開,他甚至都沒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麽,就被一股巨大的沖力掀翻在地。
慘烈的爆炸直接將原地的木屋燒著,裏面裝的所有彈藥猶如一個小型軍火庫被瞬間引燃,刺目的蘑菇雲沖上天空,靳恆被吞沒在了熊熊烈火之中,轉眼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