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妳是玩家！？

　　金烏西墜，家家戶戶屋頂上的煙囪都開始冒出了炊煙，忙碌了一天的玩家也陸續回到村莊，村裡飄散著一陣又一陣的食物香氣，逗得早已饑渴交加的人們吞了不少的口水。

　　在千炙一臉誠意的相求、南歌又在一邊幫腔的情況下，千炙終於如願的拜了張獵戶為師，以後就會住在張獵戶家中專心習武。

　　南歌記得那時候張獵戶是這樣吼的：「你要是沒將功夫學好，你就在村子裡待一輩子吧，省得你出去給我丟人。」

　　而千炙依舊面帶微笑的行禮應下了，不得不說，張獵戶那彆扭的性子還真得千炙這樣的人來配最好。

　　直到兩人將事情都交代妥了，張獵戶才叫著千炙去收拾他以後要住的屋子，南歌則念著張獵戶難得收個徒弟，就忙整治出一桌子的飯菜，還將自己跟曾大叔新學的桃花酒也拿了出來。

　　幾個人吃吃喝喝的，直至月兔東升，連院子裡都鍍上了一層的銀光，這宴席還沒有收場的意思。張獵戶已喝得臉上泛紅，端了杯粉紅色的酒液，咂吧著嘴巴品了品：「丫頭的桃花酒還差了火候啊，都沒能及得上妳曾大叔的三分。」

　　自己有幾兩水，南歌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一下子拿不出酒來，還真不能拿自己釀的那只比餿水強上一些的「桃花酒」。曾大叔的桃花酒可是叫村子裡好些人眼饞，只是曾大叔寶貝得緊，輕易不拿出來，倒是曾大嬸經常拿著小瓶裝的來給她，說是桃花酒綿甜甘醇，女孩子喝了養顏，惹了不少人眼紅，卻又不能跟個晚輩計較。

　　張獵戶這麼說，想是饞那桃花酒了，南歌不由提議道：「曾大叔的桃花酒我要想學全了，恐還要些時候呢。我倒是有個現就能叫張叔喝上的法子。」

　　「哦？」

　　「不如明天帶著千炙公子去曾大叔家轉轉如何？曾大叔要是知道您收了個好徒弟，他若不將桃花酒拿出來，還真對不住張叔特意帶著徒弟去拜見一趟呢。」

　　誰知方說完的南歌就挨了張獵戶一顆爆栗，「什麼千炙公子？一點規矩也沒有。還不叫師兄？」南歌被狠狠的一瞪，也不見惱，笑瞇瞇的看著千炙道：「那也沒有叫師兄的道理啊，我先和張叔學武的，算起來也是他叫我師姊。」不知道千炙喚她這個無論打扮還是外貌都還是個蘿莉的人作師姊，會是何等的境況？

　　「胡鬧，妳一個未及笄的小毛丫頭稱什麼師姊？」

　　知道在這點上不能再爭了，只有點可惜的聳聳肩，又惹得張獵戶一瞪眼，說什麼沒規矩之類的。三個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話，大概到了晚上八點，張獵戶才叫南歌回去，雖是已經同賀大娘說過南歌會晚歸，但畢竟還未到家，又怎麼會輕易放心？

　　臨走時，張獵戶拿了一個籃子出來，裡面滿滿的放著紅晶晶的果子，果子圓潤如珠，晶瑩水亮，似是寶石雕琢而成，它還有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叫葉上朱華，只因它紅潤潤的托在葉片上，不似一般果子是枝椏長出來的，就得了這個名字。上次來張獵戶家的時候，就吃的這果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南歌很喜歡，一連吃了好幾個，只一會就吃沒了，誰知張獵戶就記了下來，今日他出門恐為的就是這個。

　　以前她不知道這果子的珍貴，後來跟周大夫學了藥才知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在失血瀕死的時候，只要將葉上朱華擰出汁來，喝了就能續命，好些名藥的配方裡都有它呢。這般珍貴的東西自然是得來不易，果子周圍有異獸守著，千炙說的張獵戶鬥一條巨蟒，怕就是為了自己這張犯饞的嘴了。

　　南歌心中又酸又暖，只拉著他的衣袖搖了又搖，終不知要說什麼，張獵戶雖喝斥著什麼莫做小女兒姿態，手上卻輕輕揉著南歌的腦袋，復又吼著千炙，說「也沒個眼力見，不知道照顧師妹」之類的。

　　張獵戶送兩人出了院子，又將手上的披風遞給了南歌，才目送著兩人至瞧不見影子方才回了屋子。

　　月光靜靜的灑在地上，顯得有些清冷，一月的天氣還是很冷，寒風甫一吹來，叫南歌輕輕抖了抖，忙將張獵戶給的紅色斗篷披上才覺得暖和些，兩人也不用提著燈籠，只一前一後踏著月光一路前行。

　　「張叔雖是個暴躁性子，但最是嘴硬心軟的，若他說話重些，莫往心裡去。」南歌一邊追著地上的影子踩，一邊同千炙叮囑道，畢竟千炙要和張獵戶一起生活上一段時間呢，雖知道千炙是個性子好的，猶有些不放心。

　　千炙依舊漾著那抹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應著，認真聽著張獵戶的好惡習慣，什麼要多買些糖果、飯食口味要重上一些之類的，具一一記錄下來，他這般認真的態度叫南歌又放心了一些。

　　今日自己出言相幫，除了張獵戶有些看重這人之外，還有一分是看著這人雖然心思深沉，但還算用心，不像是打什麼壞主意的，不過自己還是有些莽撞了，畢竟兩人才認識不久，怎可能那麼容易就將人看透？現在看他這樣的態度，知道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沒有錯了。

　　於是便若有所指的道：「這裡雖然對我們來說只是遊戲，但於張叔他們而言卻是他們生活的世界，莫提他們是人造的數據之類的，其實在很多方面，我們又怎麼及得上他們呢？若你對他們好上一分，他們就恨不能對你用盡十分心力才好。今日張叔願意收師兄為徒，是從心裡接納師兄了，師兄那般玲瓏的心思，該怎麼做自然是不用南歌插嘴了。」

　　千炙仔細品度著南歌的話，忽似想起什麼來，不由一怔，復又直直看著她輕聲道：「我們！！？妳也是……妳也是玩家？」說到最後一句時，千炙不由壓低了嗓音，似是怕人聽見了。

　　南歌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麼千炙會做出這般驚訝的樣子。被南歌這樣看著，就知道這丫頭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千炙收了那慣常的微笑，嚴肅的對南歌道：「妳不會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吧？」

　　南歌更納悶了，「什麼怎麼回事？我本來就是……」還不待南歌說完，千炙就捂住了南歌的嘴巴，確定了四周沒人，才將她拉到一邊的樹影下，道：「看來妳還不知道若妳玩家的身份暴露會引來多大的麻煩呢。」

　　這下連南歌也驚到了，「莫非你一直以為我是ＮＰＣ？怎麼可能？新手村中沒有年紀這麼小的ＮＰＣ啊。」不知道系統是怎麼設定的，村子裡的ＮＰＣ沒有小於三十歲的。

　　千炙有些無奈，真難想像現在的她和方才說出那一番耐人尋味的話的居然是同一人，怎的這女孩迷糊起來是這麼迷糊呢？不由深吸口氣道：「以後在新手村中，不要再向任何人說妳是玩家了。」

　　見南歌還是一臉莫名的樣子，只得耐心的問道：「妳自己說說妳這一身東西都什麼品級什麼屬性。」但接下來南歌的話卻叫千炙覺得自己那面皮上的功夫對這丫頭來說就是用來破的，「我今早起得匆忙，隨手拿了幾件佩帶上，沒來得及看屬性。」

　　千炙強吸一口氣道：「妳說這夠不夠理由？」也幸得他性子好，若是一般人，那喉頭的一口血非得噴出來不可。

　　南歌驚叫：「就為著這個？」

　　她是有發現那些玩家大多穿著灰撲撲的新手服，但看著那些女孩子酸溜溜的眼光，她以為她們清楚她同她們一樣是玩家才會嫉妒的，沒曾想她們將自己當成ＮＰＣ了。

　　其實也莫怪南歌這般迷糊，自進入遊戲以來，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南歌是有些避著玩家的，她接觸的都是村子裡的ＮＰＣ，這姑娘一直悶頭過自己的小日子，每日悠閒自在得很，又怎麼有工夫留心那些每天行色匆匆的玩家啊？只認為她們是看著自己穿得好些就嫉妒了，才會常用那些酸酸的、怪異的眼光打量她，哪裡會想到女人的嫉妒心是不分身分、種族和界限的？

　　「還不只這樣。」千炙補充：「妳說妳住在哪裡？」

　　「賀奶奶家啊。」

　　「條件怎樣？」

　　「很好啊，尤其是拔步床，很舒服又很好看。」對於房間，南歌最滿意的就是自己做夢都夢著好幾次的拔步床。

　　雖然今天收拾屋子的時候，千炙知道隨同ＮＰＣ生活，條件會很不錯，沒想到這丫頭比自己還要好上一層，居然睡在博物館裡屬於５Ａ級的文物上。只他還不知道，在新手村每個ＮＰＣ家中，都為南歌備下了房間，那條件只有更好的，不會有差一丁點的，不知道他若曉得了這樣的情形又是何表情？

　　嚥下喉頭梗著的那口氣，千炙繼續問道：「那妳的吃穿呢？妳告訴我，妳一般都穿什麼料子、吃什麼食物？」

　　南歌被千炙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只縮了縮脖子如實回答：「穿的衣服是桑大嫂子做的，貼身的多是絲綢，外衣綿、綢的都有。吃的……就只一些家常小菜，時令蔬菜配些肉食什麼的，還有一些飯後的點心和零嘴。」

　　千炙看著南歌微縮了縮脖子，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也不好再做嚴肅的樣子，不由溫聲道：「妳過著這樣的生活當然很好，但妳知道現在玩家的生活普遍是什麼樣子嗎？」

　　南歌輕輕搖了搖小腦袋，她真沒留心過啊，曾大嬸家雖然開著飯館和客棧，但都不讓自己幫忙，一去到那裡，要嘛跟著曾大嬸學廚藝，要嘛就跟著曾大叔學種地，哪有那些工夫關注他們啊？

　　千炙微嘆道：「在我還沒有拜師以前，我甚至沒有吃過一頓肉食！而且我在那幫玩家中，生活還算是屬於不錯的了。」南歌不禁輕呼一聲，雖然聽千炙這麼說，知道了玩家的生活不是很好，但也沒想到，大家一進遊戲，生活都倒退到解放前了。

　　「一般吃的最多的就是饅頭，好點的會有些小菜什麼的；住的客棧裡只有一張單人小床、一張桌子、四張凳子，差一點的連個窗戶都沒有；穿的呢，妳應該看到了，他們根本沒得挑，就更不用說能像妳這樣挑衣服都來不及、隨手拿幾個飾品戴上，何況還有人給妳梳頭化妝呢。」

　　南歌不由小聲反駁道：「這丫髻是我梳的，妝也是我自己畫的，沒有人幫我！」不但不幫，還每天在她屁股後面趕著她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