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彆扭

　　簾外的雨還不算太大，只是細細密密的澆下來還是叫人覺得有些發涼，不得不說，雖然氣惱蕭遲的無禮，但他的胸膛還是寬闊溫暖得緊。南歌今天是第一次殺人，雖然是在遊戲中，但這也是她在遊戲中頭一遭開殺戒，且還是一下子就來十幾個，現在只覺得身上還虛軟得厲害，所以掙動幾下之後，便乾脆閉上眼睛，不去理會緊靠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個人。

　　現下南歌整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就算南歌再想掩飾，蕭遲還是感覺到懷中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小身子在微微發抖，微抬起南歌的小臉蛋兒，蕭遲黑沉的雙眼便直直的對上南歌霧濛濛的水眸，「我怎麼不知道九霄神雷也可以起誓？」

　　蕭遲那張叫人迷醉的俊顏離南歌極近，說話的時候熱乎乎的氣息就那般噴灑在南歌的臉上，就連鼻尖呼吸的也盡是蕭遲身上的氣息，直叫南歌一陣臉熱，伸出手想將蕭遲推得遠些，只是一觸到蕭遲的肩膀，便覺得像是火燒一般，連忙又放開來，「你先放開我。」南歌有些不自在，語調中帶了一絲絲嬌軟都不自知。

　　蕭遲抱著南歌手收得更緊了些，眼底卻和柔了不少，這個糯米糰子近幾日可是躲他躲得厲害，雖人就在他身邊，但相比以前就是多上幾分生疏，現在忽然又聽見了熟悉的語調，可不是叫蕭遲心情好上一些嗎？只是他語調依舊清冷得直叫人打哆嗦，「妳還沒有回答。」

　　知道和這人講不通，南歌撇撇嘴，乾脆放軟了身子靠在他身上，只當他是個會自動發熱的墊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對這九霄神雷起誓，但是她心虛了不是嗎？」那起誓是真有，但哪裡有南歌說的那樣神奇？誰又知道系統是不是真的會管這些事情？南歌利用的也不過是夜甜的心虛罷了，左右她那樣的人是最不敢拿自己開玩笑的。

　　蕭遲見南歌靠得放鬆了一些，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黑沉的眼睛就那麼直直的打量著懷中有些洋洋自得的小人兒，她原本蒼白的小臉也回復了不少血色，還是這樣忘記得快些啊……

　　那朵不起眼的灰色雲彩慢慢升空，就在雲朵和陰鬱的天空融為一體的那一刻，一隊人也走到了原來咆哮風浪的領地，看著只剩下荒草和血痕的空地，領頭的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狠狠的瞪了眼那個一出復活陣就鬼吼鬼叫的人，「你不是說有人在這裡彈琴干擾大家做任務嗎？琴呢？人呢？現在連個怪都沒有，我看人家早就完成任務回去了吧。事情也不搞清楚就把我拉來這個鬼地方，弄得老子一身濕，真他媽的晦氣，走走走，這鬼天氣煩死人。」

　　「可……可……夜甜小姐……」那人還不死心，直愣愣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領頭人很不耐煩的隨意揮揮手，「人家可比你精多了，就是你們全都受盡了苦難，人家說不定還滋滋潤潤的活著呢，哪裡要你操那份閒心？回去吧，回去吧。」

　　邊上一幫人也跟著走了那麼久，早就不耐煩了，現在首領一開口，誰也沒有再搭理他便轉身走了，獨留下原來那個人在那望了許久，最後他嘆口氣，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南歌就坐在雲朵上看著那一幫人就那般看幾眼走了，心中也有些驚訝，想不到平日那麼能裝的夜甜，原來在葉家也不是很得人緣啊。

　　正想起身到雲邊上瞧清楚些，這腰上多出來的鐵臂一使勁又將她拉了回去，南歌氣惱的狠狠拍了蕭遲幾下，但人家卻動都不待動一下，將頭擱在南歌的肩膀上，繼續看著方才未看完的書。

　　「你放開。」蕭遲那悠然的樣子許是真將南歌惹惱了，連音調都要提上了三分，一雙瞪著他的雙眸就差沒有噴出火來，蕭遲不急不慢的撇上一眼，見南歌一雙貓眼瞪得溜圓，活脫脫一隻炸了毛的貓兒，看起來可愛得緊，可惜這時候不能再擰著來，得順著毛梳。

　　蕭遲將摟著南歌的手略放鬆了些，南歌便迫不及待的掙脫開來，挑了個離蕭遲最遠的地方坐下，像隻護食兒的小狗一般滿眼戒備的看著他。然蕭遲只微垂了眼睫，不著痕跡的看了看方才還抱著糯米糰子的手臂，她那急著逃離的樣子還真刺眼得很啊……

　　「去看她吧。」

　　「什麼？」蕭遲那麼一句叫悶聲不說話的南歌忽然一怔，也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蕭遲又翻過一頁書，眼皮子也沒抬一下，「妳算計了人家半天，不想看看她是什麼下場？」南歌恍然大悟，瞥眼看了看外邊越下越大的雨，心下淡淡的，算計夜甜也不過是心中的一口氣，雖說兩人是結下死結了，但她也沒有那閒工夫特意去看看她會受些什麼罪，「還是早點趕路吧，若是去看了夜甜，只怕今天又進不了城了。」

　　「進不了就進不了。」蕭遲倒是堅持上了，南歌聳聳肩，也懶得和計較，便操縱著雲朵兒朝著咆哮風狼的方向飛去。

　　夜甜其實很好找，下雨天是極容易留下痕跡的，可惜夜甜人緣不好，族人也只是意思意思晃兩眼便放棄了。

　　在南歌趕到的時候，夜甜正一個人無力的躺在茅草堆裡哭，身上早已經被雨水澆個濕透，肩上還有風狼留下的兩道傷，是方才拖她走的時候咬的，被雨水那麼沖刷著，血一直也沒有止住，嗜血的蟲子也不懼這樣滂沱的雨水，從地上爬出來，密密麻麻的遍佈了夜甜單薄的肩膀，若不是南歌留下的持續回血的藥丸，只怕光這樣流血都夠送她進復活陣了。

　　現在她一張精緻的臉已經被凍得泛青，嘴唇更是泛著可怖的烏紫，再配上肩膀上蠕動的黑蟲，哪裡還是美女排行榜上的被譽為最甜美的向日葵般的女子，不過瞧著她精神還算不錯，口中的謾罵從來沒有停過。

　　雖然南歌離她還挺遠，但那一聲聲一句句，依舊無一絲遺漏的傳到了南歌耳中，南歌看著那個狼狽不堪躺在泥水地中的女子，見到她現在的樣子，終是忍不住轉過頭去，倒不是她的同情心過剩還有功夫用在夜甜身上，畢竟夜甜對她的所作所為又豈止是過分上三分，只是想著她現在這樣子是她一手造成的，心中有些不適應罷了。

　　不待她適應過來，便覺臉上一疼，蕭遲將她的臉硬生生的轉了過去，叫她直直的看著夜甜。

　　「看著。」

　　南歌搖搖頭，想掙脫開來，但蕭遲霸道得很，容不得她有半點掙扎。

　　「妳現在都看不下去，還談什麼慢慢清算？她比妳可是狠上不止十分。」這個糯米糰子根本就不是什麼耍狠的料，偏偏現在又和這個比蛇還要狠上三分的人結下死結，若再心軟，那就只有被咬死的分了，今天他非要將她那心軟的毛病糾過來不可，若是他不在身邊……

　　蕭遲動作一頓，似是想到什麼，微瞇了雙眼，連捏著南歌臉蛋的手指力道都輕上了許多。南歌也沒趁機掙開，只是睜著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蕭遲說得很對，她連這都看不習慣，人家夜甜卻比她狠上又豈止十分，現在夜甜對她的恨意想必已經到了極點，兩人之間勢必是沒有了結的，何況這也不是多可怖的事情，不過想到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有些彆扭罷了。

　　「若妳不想就別看吧，我們走。」蕭遲黑沉的雙眼閃了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南歌無言，說要自己直視的是他，說要走的也是他，真不知道這人那腦子裡想的是什麼，真也沒有他說什麼她南歌就非要聽的道理，負氣的一轉身，道：「我還是看看得好，省得哪天人家真找上門來，我可就一根骨頭都沒有剩下了。」

　　也不知南歌這話叫他哪不舒服了，蕭遲臉上雖依舊沒什麼表情，但音調卻生生的冷上了十分，「走！」身為上位者的氣勢全開，凌厲得叫人不敢直視。

　　就算南歌已經很是領教了一番蕭遲的「凍人」技能，也有些受不住他現在的氣勢，氣哼哼的噘了噘嘴唇，最終還是不清不願的駕著雲朵兒離開了，身後只留下夜甜一陣陣尖利的咒罵聲，叫蕭遲微沉了雙眸……

　　兩人為著夜甜的事情又這般耽擱了一天，待第二日啟程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了，陣陣和暖的陽光灑下來，一掃了幾天的陰霾潮濕，叫南歌心情也好上不少，還難得主動放下了昨天的彆扭，端著棋盤叫蕭遲來一起下棋。

　　只可惜某人的棋藝可不見一點點的長進，也不用蕭遲費多大的功夫，南歌棋盤上的棋子就被他殺了個七零八落，眼看著只要蕭遲一個子下去，她又要死傷一片了，這可是叫南歌苦惱得啃禿了好幾個指甲。

　　蕭遲見南歌在那琢磨了許久也不見下子，便乾脆閉目養神，也不和她乾耗。南歌骨溜溜的眼珠子瞄了瞄已經被殺得散成一盤的棋局，又看了看蕭遲微閉的雙眼，罪惡的小胖手指便賊賊的朝著棋盤一伸，還不待她將棋子拿起來，那雙黑沉的雙眸已經將她的小動作盡數收入眼中。

　　南歌有些尷尬的頓了頓，心頭一橫，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飛快的將棋子投進了棋盒中，還有些色厲內荏的道：「看著我做什麼？下啊。」

　　蕭遲也沒有說話，就見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伸，便捻起一粒南歌的棋子，直接將南歌最後佔的一小塊地都給拆了。南歌原想制止，但轉念想著自己的德性，也只得將小臉撇到一邊，氣鼓鼓的瞪眼睛，卻不知她此刻這樣子，便是人家願意陪著一個臭棋簍子下棋的原因，那鼓脹脹的一團哦，可不就是最好吃的糯米糰子嗎？就算吃不著，過過眼癮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啊……

　　雲朵飄過，草木漸退，南歌原本還氣呼呼的小臉忽然一怔，微伸了伸腦袋便瞧見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城牆，臉上的神情也複雜得厲害。

　　要進城了，也要……別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