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穿過濃濃的白霧，眼前出一副明媚真實的山水畫：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清風楊柳，梅瓣飄香，還似能聽到殿后的仙鶴長鳴。

一個身著金紅色袍子的白頭發白鬍子白眉毛的紅光滿面的老頭子，他坐在一個八角涼亭中，正笑眯眯的望著我踏進鮮花盛開、彩蝶飛舞的花園。

“呵呵，小傢伙，來來來，喝杯清茶解解渴。”老頭子一臉的不懷好意向我招手，另一隻手端起一個冒著淡淡煙霧的玉杯朝我擲了過來。

嚇得我立住不動，閉著眸子等了一刻，玉杯輕飄飄的懸在我的正前方；從未聞過的茶香飄進鼻子，沁人心脾，腦海一片清明。

光是香味就如此讓人心動了，如果喝下去，那是個什麼味道呀。

我歪著腦袋，好奇的盯著懸浮著的玉杯，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用食指輕緩的碰了碰。真是神奇啊，玉杯居然一動不動。

我抬眼看著八角亭中不動如山，一臉詭笑的老頭子，無聲地問：“玉杯都推不動，什麼叫請我喝茶呀。”

老頭子笑笑，說：“你端它就是。”

果然，我大方的像端普通茶杯一樣去端它，在我興奮得微微發抖的手中，玉杯中的茶水一滴未灑。

瓊漿玉液也不過這個味吧。唉，夢中就是好，想讓茶水什麼味就什麼味，這叫我回到現實中了怎麼再去喝別的茶嘛。

我握著空了的玉杯慢慢的走到八角亭中，在老頭子的對面坐下，把空玉杯往他的前面一遞，說：“極品呀，可以再來一杯嗎？老爺爺，這是什麼茶呀？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茶了。”

“呵呵，小傢伙挻識貨的嘛。這茶呀，叫‘洗塵’，乃是長在混沌界雪峰峭壁上的一株白雪細葉柳所製成的。這整個仙界呀，就我石時這裡有個一小撮。小傢伙，有口福啊！”

我愈發覺得這夢做得詭異了，不過想想，反正是夢，夢到神仙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我還記得有一次，夢到和一個看不清面貌的高大男人相依著站在巨大的黑色旋渦面前看幾個人鬥法呢。

“那真是謝謝石時老前輩了。”這回我慢慢的喝著第二杯‘洗塵’，讓它在嘴巴裡轉個兩圈，才讓它順著喉嚨緩緩的吞下。享受著眯起眼睛，如同在現實中品酒一樣。

“小傢伙，你怎麼走到這裡來的呢？這可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地方啊。”石時老頭子眼中閃過精光，不急不緩的問我。

喝了好茶，人家問來了，那就答吧。俗語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都喝了他兩杯仙界少有的‘洗塵’了，怎麼著也得好好的回答他的問話吧。

其實看老頭子的樣子，根本就知道我是怎麼來的，不然，我在白霧中的時候也就不會出聲來提示我了。

也不知道我實話實說會不會傷到老頭子，不管了，說。

“這是我的夢中！”我說完，定定的望著老頭子，看著他是什麼反應。

他的反應就是沒反應，如先前一樣，只是笑眯眯的看著我，偶爾啜上一口‘洗塵’。

啊呀，我真是笨，即然這是夢，那麼老頭子有啥反應也就是我潛意識的反應啊。

“呵呵呵，是呀，這裡是小傢伙的夢中，可也不是小傢伙的夢中。”石時老頭子高深莫測的說，抬手優雅流暢的沖泡著石桌上的‘洗塵’，然後，給我倒滿了第三杯。

“謝謝石時老前輩。”我心平靜的受下了他一個仙界前輩給我三次倒茶的舉動。

“哼，我是怕你糟蹋了這‘洗塵’，才不讓你動手的。”石時老頭子似是知道我所想，稍微抬眼，白眉跟著一抖，惡狠狠的說。後面還嘀咕了一句：“茶道白癡！”

“石時老前輩，為什麼說這裡是我的夢，也不是我的夢中呢？”我很奇怪的問。明明就是我的夢嘛，怎麼會不是我的夢呢？

“別叫我老前輩老前輩的，直接叫我‘石時’就好了。”

真是一個古怪的老頭子。

“是的，石時。”我倒是無所謂，直接喚名就喚名吧。“我叫文增清。”

“增清，這‘洗塵’好喝吧？”石時捋了捋他長及肚腹處的白色鬍子，笑著問。

我眼神疑惑的閃了一下，怎麼又問起這‘洗塵’好不好喝的問題了，我剛才不是就說過它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茶了嗎？石時老糊塗了？

“嗯，很好喝，仙露一樣。”我毫不誇張的說。比起現實中的那些什麼極品碧螺春，這‘洗塵’好喝萬倍。所以，它對我來說就是仙露了。

“呵呵，很好很好。”石時點著頭，連說兩個很好。

我不會是上當了吧。

“石時，我想我坐得夠久了，我要回去了。如果下次還能這樣幸運，我會再來陪石時聊天喝茶的。”我將第三杯剩下的一點‘洗塵’仰頭灌到嘴中，‘咕咚’一聲吞下，玉杯往石桌上輕放，起身走人。

“等一下，增清，這麼急做什麼？你也說能走到這裡是很幸運的事情，難道就不能多陪陪我這個孤獨的老頭子嗎？”

石時那雙蒼老孤獨的眼睛緊緊的望著我，我頭皮發麻。他現在的眼中有一種寶寶對我耍惡作劇時的光芒，讓我有種芒刺在背，卻又不忍拒絕的感覺。

抬起的腳跨出亭子不是，退回座位也不是，就那麼定定的立著，左右為難。

“石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我還是退回座位了，直接了當的問。

“增清，你不虧是。”石時頓住話頭，將我全身掃了一眼，接著說：“增清啦，我確實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也只有增清你能幫我了，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真虧他說得出口，還說得那麼不給我留一點餘地。

我嘴角抽，眼角抽，心裡更是抽。我懷疑我的迷路可能就是眼前的這個狡猾老頭子搞的鬼。

“增清，你會幫我的吧。那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會影響增清明早起來陪你的岳父上公園練太極拳啦。”

“石時，你怎麼會知道？！”我驚得從石凳上站起來，訝問。

我到底將夢做到哪裡去了？又到底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呀？

“呵呵，別緊張。增清，我不是說了嗎？這是你的夢，也不是你的夢。”石時的白鬍子一翹一翹的，笑呵呵的說。

想想自己的樣子，心裡又一陣好笑。好吧，就當自己是愛麗斯好了，她能遊仙境，那麼我也能遊仙境了。

我到底在怕什麼呀？可是心中就直發怵，總覺得接下來石時讓我所幫的事情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我複又坐下，一臉平靜的看著笑眯眯的白眉老狐狸。

“你先說說是什麼事情吧。要能幫的話，我增清義不容辭；要是不能幫的話，那我就說聲對不起了。”我也不將話說得太滿，站在對自己有利的一邊如是說。

“我要你幫我去找個人！”石時抬手在石桌上一揮，整套玉色的茶具不見了。

我心中暗自訝異，石時他自己都是神仙了，幹嘛還要我一介凡人去找他都找不到的人啊？

“石時可以自己去找啊。神仙不是都有一面能看前世今生的天鏡嗎？你照照看啊。”我在他寬大的袖子處猛瞧，就希望裡面抖出一面古色古香的碗碟大的鏡子。

“可惜他非我能照出來的啊。”石時感慨道。

“啊，真有那種能照前世今生的天鏡啊？快快，拿出來給我瞧瞧。”我興奮得手掌往他面前一伸，說。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鏡子，你以為是演電視劇嗎？”

“那你為什麼說‘他’是照不出來的呢？”我洩氣的趴在空蕩蕩的石桌上，不滿的瞪了一眼惡劣的老頭子。

“耍你啊！”

“……唉，回去了。”我又站起來，這回，我可是頭也不回的往來時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