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婆，老婆，你什麼時候的飛機呀？我去接你，好不好？”我用說悄悄話的聲音對著電話話筒說。

“三萬？碰了。嗯，老公，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老婆在電話的另一頭大聲的說話，話筒裡傳來麻將的洗牌聲和各種說話聲，很吵。

我無語的撇撇嘴，還是小聲的重說了一遍：“老婆呀，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去機場接你。”

“你呆子嗎？沒聽到我在這裡陪朋友打牌嗎？怎麼可能今天回去？！”老婆很火大的聲音。

聽著老婆的這種語氣，我就知道她還不會回來。可是機會是要爭取的。

“可是老婆，你已經吃你朋友的結婚酒吃了半個月了，她十天前就去度蜜月了。老婆，你是不是也該回來了？寶寶很想你的呢。”我好脾氣的說道。

“得了吧！那個小鬼才不會想我呢。除了是從我的肚皮裡面生出去的，有哪裡是親近我的？一碰他就哭，現在長到五歲多了，一年到頭聽不到他叫我幾次‘媽媽’。”老婆對寶寶的怨氣可不是一點點的小啊。

“那也是老婆光顧著工作上的事情，很少帶寶寶，所以寶寶才會怕你的吧。”我氣弱的為寶寶辨解。

說來也怪，寶寶從出生開始就特別特別的粘我，對我有著讓老婆吃醋吃到牙酸的獨佔欲。有時候正和老婆親熱著，寶寶會莫明其妙的爬進房間來，打斷我和老婆的好事，到了大一點的時候，更是霸道的將老婆趕下床去，賴在我的懷裡怎麼都不肯走，氣得老婆咬緊牙關的大罵寶寶是個小狼崽子、十足的白眼狼。而我這個護‘狼’的男人，更是被老婆罵得狗血淋頭，一句話都不敢回。

還好還好，這種懦弱無能、低聲下氣的“氣管炎”形象只有幾個人知道，我的父母和岳父母，再加一個叫文智尚的寶寶了。

在了外面我還是一個英俊瀟灑、能力超群、待人和善、‘家庭美滿’的成功又幸福的男人。

“老婆，那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再接再勵的問。低頭看了一眼懷裡酣睡著小智寶寶，見他在睡夢中喳吧了兩下小嘴巴，似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

“我現在在夏威夷。”

“……什麼？夏威夷？”我對著話筒驚叫。懷裡的小人兒不滿的動了動，我又忙壓低聲音問：“老婆，你怎麼跑去夏威夷了呢？這是啥時候的事啊？”

或許是我哭喪著臉的語氣逗笑了遠方的老婆，只聽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我聽到她的旁邊有人用英語問她笑什麼。

“老公，你知道你有多久沒有打電話給我了嗎？我外面半個月，只是在十天前接到了你的一個電話，還是問我媽媽借你的醫書放哪裡了。”老婆笑過之後，陰沉沉的問。

我心裡一寒，用抱著寶寶睡覺的手在底下勾著算了算，越算，頭頂就越冒汗，這可是大冬天的啊，窗外陰雨綿綿耶。

忙陪著笑臉，好像老婆就坐在跟前一樣，用討好諂媚的聲音說：“老婆，你就慢慢的在夏威夷玩吧，別待在室內打牌了。老婆，錢夠不夠花呀？快過年了，記得帶點給四老的手信哦。我的就不用了，寶寶的禮物，你看著辦吧。呵呵，老婆，你玩，你打牌，我就不吵你了。”

像是丟什麼垃圾一樣，忙將電話從我這頭掛斷了，話筒遠遠的拋到床中間的軟被上。

老婆怎麼就不早說在國外呢？這得花去多少的國際長途費啊！

老婆叫李幼琳，美麗、大方、知性、時尚；悄悄告訴大家哦，老婆今年二十九歲，大我四歲；她是名牌大學z大的教授，非常嚴厲的一個女人，工作中的她雷厲風行，乾脆俐落，又風趣幽默，所以，總是有許多的男生呀，男老師呀，向她表白，給我招來了許多的潛在情敵。難怪寶寶會怕她，嗯，我也有點兒怕她。可是生活中，老婆卻是如小女生一樣野蠻，有著小小的浪漫心思，總是愛對我頤指氣使。我是個大男人，讓著就是，所以我和老婆很難吵架，恩愛著呢。

小心翼翼的抱著熟睡的寶寶往他的兒童房間走去。

或許真像老婆和兩對父母說的，寶寶真的被我慣壞了吧。這都五歲了，還要我抱著哄他睡覺才會睡，否則我也別想睡了。

我單手掀開寶寶兒童床上的小被子，再一手托住他的頭，一手托住他的腰，用羽毛一樣輕柔的力氣將寶寶放到床上，再大氣不敢出的將小被子蓋回他的身上。

“嗯。”寶寶輕哼一聲，身子不舒服的扭了扭，嚇得我蓋被子的姿勢半晌不敢動，就怕把這個難伺候的小祖宗給鬧醒了。

直到寶寶翻了一個身，確定不會醒過來之後，蓋好被子，再躡手躡腳的退出了他的兒童房，不出一絲聲響的將畫著卡通畫的房門關上。

走回與老婆的房間，這才抹了抹額頭的虛汗。除了被老婆嚇的，更多的是被寶寶嚇的。

調好床頭櫃上的鬧鐘，跳到床上時，我想，今晚我又能睡幾個小時而不會被寶寶這只小鬼壓床呢？

從來都只做被老婆追著罵、或被寶寶用繩子套著脖子牽著走、或被岳母拉去購物街當提包工、或被岳父一大早用電話催叫起床陪他去公園練太極拳和圍棋、或被父親拿我的小中藥鋪威脅著去他的醫院玩玩手術刀子、或被母親提著耳朵大罵我呆子，然後逼著我學簫，定要我學會某悲蒼曲目《亂紅》，等等這些直接反應到我的現實生活中的惡夢。

可是，現在不同，我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又不是以上那些讓我害怕又熟悉的夢。

這裡到處是白霧，它將我包圍，我只能像是瞎子一樣摸索著慢慢的往一個認為是對的方向移去。

“喂，有人嗎？”我邊挪動腳步，邊大聲的在這個靜謐的白霧中喊叫。

聲音似被白霧吸走一般，沒有回音，也不響亮。我的大叫如蚊吟。

見鬼的，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狠掐著大腿肉又不痛，這明明還是在夢中的嘛。我怎麼就做起這麼詭異的夢來了，是不是被家裡的幾個人‘折騰’得神精錯亂了，所以潛意識給我安排了一個可以讓我歇腳的白霧區？

“喂，有沒有人呀？再不出來，我就醒了哦。”我果然有幾絲神精錯亂，居然喊出如此幼稚的話。真要是能醒啊，我早就想醒了，才不會在這裡明明害怕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大聲說話來壯膽呢。

“呵呵，剛想去拉個人回來，就有人迷路進來了，真是太好了。”濃霧中傳來一把有些蒼老的聲音，頑皮的說。

咦，還真有人。好詭異的夢啊！醒來當故事說給寶寶聽。

雖說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但我就是覺得眼前的右斜方才是蒼老聲音的發出地。

我沒有再大聲呼呼，直順著右邊大步走去。明明四周是濃霧，根本就分不清方向，可是我的直覺就是告訴我，我走的方向是東方位。

濃霧越來越淡，漸漸似能看見綠意了，也能聽到流水的‘叮咚’聲音，鼻翼間聞到清淺的梅香。

這裡是仙境嗎？！

再向前一步，我就像從一面水鏡中穿透了過去，背後是迷霧重重，眼前是小橋流水，梅花飄飄揚揚，一白頭發白鬍子金紅袍子的白眉老頭子正笑眯眯的望著我。

“真是稀客啊。來來來，小傢伙，坐下喝杯茶吧。我想你在混沌迷霧中也走得夠久了。渴了吧？”老頭子一臉的不懷好意朝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