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6
劉玉潔和姐姐趕到時劉瑾墨也在,正扶著半暈過去的劉瑾硯。
劉瑾墨年紀與劉瑾硯差不多,是二房的嫡長子,瘦高個,但比劉瑾硯生得結實,相貌更是繼承了劉氏的優良基因,屬於這一輩裡最凸出的美男子。
這位從兄對劉玉潔還不錯,挑不出大毛病,小時候劉玉潔被表哥欺負,他還幫忙揍過表哥,甚至抱著她回鴻瀾上房,臨走又給她的小嘴巴塞了塊糖,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個哥哥既溫柔又可親。如果沒有前世的經歷,劉玉潔對他還是有一些感情的,可惜人心……總要經歷些事才能看真切。
正是這位溫柔可親的大哥哥,明知韓敬已奸/汙她卻扣下消息,甚至以一種默許的姿態向韓敬已邀功。
他就是韓敬已的一條狗。
請醫問藥,包紮完畢已是掌燈時分。
因為事發突然,來不及用麻沸散,劉瑾硯幾乎是全程忍受錐心刺骨之痛,服過湯藥便再次昏睡過去。
劉玉冉眼睛又紅又腫坐在劉玉潔身邊。
小姚氏則坐在炕邊安撫劉瑾硯的阿娘吳氏,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還是個了不起的讀書種子,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不想活了。二房董氏和四房的周氏陸續趕來,表示慰問。但周氏明顯就是個不安分的,一雙眼睛時不時滴溜溜的轉。估計正在偷樂,反正劉瑾文是個不成器的,如果別家孩子也沒法成器,她自然是開心的。
劉玉潔可不記得前世冰嬉前發生過這樣的悲劇,那麼是不是因為此生有什麼東西改變,讓某些小人按捺不住,想要提前毀掉劉瑾硯?當時的情況國子監的同窗以及劉瑾墨都在場,眾口一致劉瑾硯自己不小心摔倒。
她目光沉黯,仔細盯視一臉沉痛的劉瑾墨。
雖然一直都是四房在出頭做壞人,無論是坑害她還是冤枉硯從兄奸/汙小表妹,但最後得了好處的都是二房啊,且就憑四房那腦子……劉玉潔盯著劉瑾墨的目光越發深邃。有時候不叫的狗才嚇人呢。
這個藏汙納垢的家,讓人多呆一刻都感到窒息。
「潔娘,怎麼了?」似是察覺她的目光,劉瑾墨抬眸溫和一笑。
「我在想這一跤怎麼跌的如此嚴重,是不是被鐵鞋踩了?」劉玉潔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用疑惑的口吻道,「曾聽阿爹說冰嬉穿的鐵鞋最鋒利不過,衝擊力大的時候能踢碎人的骨頭。」
劉瑾墨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然寵溺的口氣不變,「冰嬉本身就是強者的遊戲,即使受傷也算男子漢,況且硯從弟的傷勢還有的救,你別再胡思亂想。」
「就算有的救這罪也不好受,大夫說只差那麼一點點,筋就要斷了,筋一斷人就變成廢物,一輩子都完了。」她幽幽盯視劉瑾墨。
劉瑾墨的目光坦然也不閃躲,表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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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墨提前告辭,他得回去修書與國子監助教稟明原委,為劉瑾硯請病休假。
他面上一派沉重,退出正房,拐上抄手遊廊時嘴角隱隱浮起淡淡的笑意,這笑意寒如冷霜,忽然一抹淺綠身影映入眼底。
是綠染。
三房發生這麼大的事,忽然之間一堆親戚過來探望,自當留飯,她一貫閒不住便自請前去廚房幫忙,畢竟三房的若小姐還年輕,又處於悲傷之中,萬一什麼沒做周全豈不要惹人笑話,這也是小姐的意思。
劉玉潔讓她幫忙的時候順便開解開解劉玉若,這個坎劉瑾硯一定會跨過去,今年不行,明年還有機會。
不曾想,竟迎面遇上劉瑾墨,綠染暗恨,急忙垂眸退到角落。
劉瑾墨似乎沒有避嫌的意思,一派溫和上前打招呼,「是綠染啊,做什麼去的?」
「不過是小姐吩咐的一些事情。」綠染敷衍道。
「越長越漂亮了。」劉瑾墨神色不變,旁人看到這樣還以為他在跟綠染談論今晚吃什麼。
可綠染卻嚇了一跳,慌忙躲開劉瑾墨的手,抬眸四顧,周圍沒有人!她厲聲道,「墨大爺請自重。」這個斯文敗類,如今膽子越來越大,竟敢……在這種場合調戲她!
「阿染,這些年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懂麼?」他壓低嗓子,好聲好氣道,「只要你從了我,我也不委屈你做通房,立刻抬你做姨娘,行麼?」
綠染羞憤難當,推開劉瑾墨的手,提起裙角逃跑。
嗅了嗅那只摸過綠染臉頰的手指,真香,劉瑾墨邪笑著離開。
他一直比妹妹們親近潔娘,不只是因為這個小妹妹漂亮又可愛,更因為看上了綠染這丫頭。小時候他偷偷摸她,她不敢聲張,如今漸漸長大,膽子也變大,上次他借酒意好不容易逮住她,差點就要得逞,竟被一個該死的泔水小廝壞了好事,他放她走,然後淹死了那個小廝。
不過是一個丫頭,劉瑾墨倒也不著急,等過了年,隨便找個機會奪了她身子,她若敢不從,便說她勾引他,只這一條罪就能逼得主家將她發賣,屆時他再偷偷買回去藏在外面隨便玩。若乖乖從了,正好抬做姨娘,日日夜夜溫柔鄉里翻滾,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逃跑的綠染躲在角落裡擦了擦眼淚,她家裡有阿娘還有弟弟,得小姐庇佑,她的弟弟脫離奴身能夠走正常的科舉之路,那畜生便威脅她,如果敢在潔娘跟前亂說話,便要她弟弟好看。
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想要拿捏她的弟弟真是太容易了,不管是哪一方面隨便使點絆子就夠她一家受的,日子那麼長,誰知道哪天會出事,綠染感到自己被一條毒蛇盯上了。這也是她一向沉默寡言,喜歡縮在潔心園不出來的原因。
回去的時候劉玉潔發現綠染眼睛紅腫,便問她怎麼回事?
綠染搖搖頭,哽咽道,「奴婢,奴婢一時感慨,為硯大爺心疼。」
她一向嬌嫩又心軟,劉玉潔拍拍她的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保住了腿。」
恐怕害劉瑾硯的人本就打算廢掉他的腿,在力度上下了死手,方向卻失誤,這才堪堪留下那根筋脈,否則劉瑾硯就算有天縱奇才,此生也將與仕途失之交臂。
然而蹴鞠本就是激烈運動,撞到啊滑倒啊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再加上有心算無心,誰也沒法肯定這到底是事故還是早有預謀。又因劉瑾硯為人一向溫和有禮,不曾樹敵,誰也沒有加害他的理由,於是三房也只能自認倒楣。
但劉玉潔懷疑劉瑾墨,可惜沒證據。
說出來不免心酸,最骯髒最齷齪的事通常都跟自己的血親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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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得要過完年才回來,忐忑不安的劉玉冉壓根就不明白——平白無故的,阿爹為何又想跟方家聯姻?
莫非方二郎騙她玩?沒必要啊,那人也不像愛開玩笑的樣子。
她又旁敲側擊向阿娘打聽。
小姚氏一問三不知。
關於冰嬉的事,劉玉潔和劉玉冉兩姐妹天生缺乏運動神經,便不去湊熱鬧了,這讓劉玉絮暗暗慶倖:沒有大房那兩個死丫頭搶風頭,姐姐今年絕對風頭無量。
殊不知劉玉潔不但不湊熱鬧,更打算裝病,連圍觀也不去。因為韓敬已回來了,她很怕在宮裡遇到他,確切的說只要他想遇到她,她是躲不掉的。
劉玉潔並不認為自己比韓敬已聰明,也不會傻到去跟他一較高下,最聰明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躲在家裡不出來,那樣他就算有一百個心眼也拿她無可奈何。
因為劉玉潔連大門也不出,這可憋壞了綠衣,她逮住機會就往針線房啊小廚房之類的溜達,好動的性子真是跟前世一模一樣。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綠染。
儘管她一向文靜,但最近似乎文靜的有些過頭。
「綠染,你心裡是不是有什麼事?跟我說說吧。」劉玉潔放下繡繃,抬眸視她。
嗯?綠染心不在焉。「沒,沒什麼,奴婢擔心弟弟讀書不認真。」
這可是綠染家的寶貝秧子。劉玉潔笑道,「硯從兄小時候還天天挨手板子呢,你看現在多厲害,都進國子監讀書。男孩子小時候都調皮。」
是呀,硯大爺最是聰慧不過的。綠染垂眸,粉腮悄悄發熱,可劉瑾墨威脅她的話猶在耳邊,心口不禁涼成一片。
劉玉潔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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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綠衣當值,綠染盥洗過後熄燈歇下,不一會兒,她又爬起,在燈下失神的坐了會。
劉瑾墨守在鴻瀾上房外的園子轉了許久,也沒等到綠染,不由震怒。
忽然遠處有個窈窕的身影提燈走來,他心頭狂喜。
「阿染,我的心肝寶貝。」他上前抓住她。
誰能想到這個道貌岸然的惡棍平時一派講究,竟在深夜的掩護下口舌這般輕佻風流。綠染含淚瞪著他。
「墨大爺,只要我喊一聲就會有守夜的婆子和護院趕來。」她提醒劉瑾墨。
劉瑾墨攬著她腰窩,將她拽到太湖石假山後面。
「我知道你不甘心,你看這是什麼,劉氏族學的推薦信,我已經寫好蓋上戳,明天就送去,從此以後你弟弟便可在劉氏族學讀書,不比你們在外面花幾斤米麵聘請的窮酸儒強一百倍!」劉瑾墨將信遞給綠染看,果然是蓋過戳的,他確實沒騙她。
綠染冷笑,他以為她是那等眼皮子淺只想著爬床的丫頭麼!「墨大爺不必在奴婢這邊苦苦糾纏,我來便是要好聲好氣與你把話說個清楚,此後你若知道好歹,我全當什麼也沒發生。若還死纏爛打,我便拼著這張臉不要也得說開去,我家小姐一定會為我做主的。」
真是給臉不要臉!劉瑾墨面沉如水,「你一個賤婢,少在爺面前假清高!別以為我不知你喜歡劉瑾硯那只白弱雞!」
像是被人兜頭砸了一拳,綠染面皮一陣紅一陣白,「你,你胡說!」
我胡說?沒有證據我會胡說!
劉瑾墨陰森森瞪著她。自從潔娘與劉瑾硯的感情越來越好,便待他越發冷淡,這導致他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接近綠染。卻讓劉瑾硯那小子逮著機會勾引了這個不識好歹的小賤婢。
恐怕劉玉潔想過一萬種可能也想不到劉瑾墨此番舉動竟是因為吃醋。
綠染腦子「嗡」的一聲,難以置信的瞪著劉瑾墨,「你,你該不是……硯大爺的腿……」
「沒錯,就是我幹的!可惜沒踢准,就該直接踢斷他子孫根,看你這小賤婢還想不想他!」劉瑾墨露出真面目。
你,你這惡毒的賊人!綠染心痛如絞,剛要放聲尖叫就被劉瑾墨捂住,此時打更人正好路過,似乎聽見一絲異常響動,慌忙查看,轉了一圈,除了兩隻野貓啥也沒看到,才搖搖頭繼續敲著梆子離開。
劉瑾墨早有準備,掏出軟繩捆了綠染雙手。
綠染怎麼也沒想到他竟膽大至此,難道就不怕大老爺責罰嗎?
「怕啊,我當然怕,但你敢說出去嗎?女兒家的名聲最重要,出了這種事你也逃不過責罰。大伯父頂多打我一頓板子,打完板子還不得把你送給我,這就是你的出路。」
斯文敗類的真面目往往比單純的壞人更為可怕,劉瑾墨就是這樣的人,他趨炎附勢,圓滑世故,利益至上又極愛惜名譽。強行要了綠染便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對名譽做出的犧牲,為此他還喝了點酒。
綠染瞪大雙眼,淚如泉湧,這可是鴻瀾上房的附近,隨時有人路過,他竟要在這裡要了他,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
不,不,他就是要人發現啊!
他不但要對她做禽獸之事,更不怕她說出去,甚至逼她說出去,那樣的話,她除了死就真的只有跟他過日子。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主家會讓一個提前壞了身子的婢女留在未出閣的小姐身邊。
「阿染心肝,別哭了……」劉瑾墨含混說著,「疼你就叫出來。」沉重的身子壓住瘋狂掙扎的女孩。
綠染飽含淚水怒睜的雙眸裡映著劉瑾墨潮紅的猙獰的臉頰,他的喘息越來越急促。
打更人敲完梆子晃著胳膊回去睡覺,完全不知假山後發生了什麼。
劉瑾硯系好腰帶,將帶血的帕子收進衣襟,又俯身抱起綠染,仔仔細細的為她穿上褻褲,扣好肚兜,直到將她每一件衣服穿整齊,才親親她面如死灰的臉頰,「方才多好的機會為什麼不叫?」
已經被狗咬住,叫人來除了丟人也不會改變被咬的事實。她寧願被多咬一會,也不想讓狼狽暴露人前。綠染泣不成聲。
她寧肯被他玷污,也不要人知曉,可見鐵了心不跟他。劉瑾墨暗暗冷笑,女人失了清白早晚會認命的。便抱著她道,「你且聽話,忘記劉瑾硯,我就抬你做姨娘,否則就讓你做一輩子通房。」
綠染的哽咽越來越急促,劉瑾墨眼底掠過一絲不舍,便摟著她溫聲細語的哄著,見她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跑走,心頭不禁一熱,想起她柔嫩的身體,總也要不夠,姑且看在她是第一次的份上饒她一回。
但他萬萬沒想到,回去的綠染沒有半分聲張,重新梳洗一番,換上高領的斜襟入睡,第二日只是眼睛微腫,坐在房裡陪劉玉潔繡花,夜裡當值,日復一日都如此,只是再不肯出潔心園。
劉瑾墨著急。
好不容易遇到劉玉潔。
「潔娘。」劉瑾墨兩手攏在袖中,穩步走來。
「墨從兄。」劉玉潔不鹹不淡的。
劉瑾墨像往常那樣與她聊天,劉玉潔恨他,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暗自思忖一個甩他一臉的理由。
正當劉瑾墨覺得火候差不多,想要試探下口風,意圖索要綠染之時,該死的劉玉絮出現了。
她看見親哥哥對小狐狸精言笑晏晏,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溫柔如水,都快要不知誰才是他親妹妹了!
「哥哥,你在這裡傻站什麼,不冷啊!」劉玉絮上前隔開劉玉潔,就差對全世界宣佈「我與這小狐狸精勢不兩立」。
劉瑾墨氣的七竅生煙,剛要呵斥冒冒失失的劉玉絮,卻見劉玉筠也在,火氣便消了一半,畢竟這才是他真真切切疼的小妹妹。
「潔娘。」劉玉筠笑著打招呼。
劉玉潔還以微笑,行福禮,心裡卻不斷重播那天悄然掃過自己全身的陰鷙的毒蛇般的目光。
「正好我要去練習冰舞,哥哥、潔娘,你們一起過來看看吧,也好幫我提點不足。」劉玉筠親切道。
劉瑾墨心頭一喜,忙應下,轉頭溫柔視劉玉潔,「潔娘,來吧!我聽說小廚房研究出一種帶鮮花香味的果脯,最適合你們女孩子。」
「你們倆瘋了,跟她說什麼話啊,又是觀舞又是吃果脯,你們還有沒有我這個妹妹!」劉玉絮快氣瘋了。
劉玉筠和劉瑾墨神色微僵:這個蠢貨,你越是這樣將來捅她一刀便越容易引起懷疑,簡直沒救了!
「既然絮娘這麼不歡迎我,我便不去了。」正好有藉口避開,劉玉潔拉著綠衣閃人。
身後,劉瑾墨與劉玉筠恨不能捶死咋咋呼呼的劉玉絮。
該死的小狐狸精,我不會放過你的!屢次被劉玉潔戲耍,劉玉絮眼裡都快要滴出血,壓根就未注意姐姐「朽木不可雕」的眼神,以及哥哥恨的牙癢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