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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第87章
  ☆、第86章 087

  長安的珠寶樓口碑最好的莫過於金玉堂,金玉堂的夥計一見是沈肅,立刻奔回去請掌櫃,這掌櫃的看上去與沈肅相熟,談話間十分熱絡,小夥計更是人精,十分有禮的招待陪伴主顧而來的小廝婢女,茶水糕點一應俱全。

  這廂掌櫃已經將赤金長命鎖的樣式挨個擺開,就連瓔珞項圈上的寶石也介紹了五六種,一種比一種新鮮,甚至還有那能工巧匠將寶石雕刻成生肖模樣,各個憨態可掬,十分適合孩童。

  劉玉潔挑了一隻雕有仙桃如意祥雲的赤金鎖,不管她選什麼沈肅都說好,說完好再補兩句自己的意見。

  掌櫃的臉上笑意漸深。

  從金玉堂出來之後,沈肅打賞下人各十兩銀子命他們不必跟隨,溫柔的拉著一臉不解的劉玉潔徑直往廟會的方向走。

  沿街已經出現了不少攤位,胭脂水粉,首飾串珠以及陶瓷器皿,各種不同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但這樣的熱鬧並未撫平劉玉潔心中的不安,她不害怕人多的地方,但害怕身邊沒有自己人。

  踟躕半天,她才輕聲道,「不如讓綠染和綠衣跟上來吧。」放眼四周,除了他誰也不認識,有種孤立無援只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錯覺……

  「有我在你怕什麼?」沈肅不解,直言道,「我不喜歡與你在一起的時候身邊跟了一串的人。」明明在家還是好端端的,為什麼一出門她就變了個人?

  連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他與她之間應該相互信賴才對啊,況且沒有綠衣綠染他也能將她照顧的很好。

  「可這是在外面,在外面我不喜歡身邊沒有婢女的感覺。」劉玉潔耐心道。

  沈肅目光一沉,縱然脾氣再好,願意容忍她所有的任性但某些原則性問題也有必要讓她認清楚,「潔娘,我們是世上最親密的人,如果對我的信賴連一個婢女都不如,你覺得我們能快樂的走完一生?」

  劉玉潔覺得好笑,「你為何要拿自己和婢女相比?」

  這一點也不好笑。沈肅正色道,「你也覺得和一個婢女相比好笑?最好笑的是我在你心裡的地位還比不過她們。」

  「沈肅,」劉玉潔皺了皺眉,「我們不是相處的很好嗎?如果你要跟我吵架我勸你三思而行。」

  事實上他一直在壓著莫名的火氣,但不知為什麼,那種莫名又洶湧的委屈在被勸三思而行時「轟」地一聲裂開道口子。他聽見自己冷笑,「是,娘子大人,您還握著三張協議,我又賤到離不開你,如今貿然頂嘴確實需要三思而行。」

  你……劉玉潔怔怔看他。

  這是何意?在諷刺她麼?

  明明昨晚還在她身上那麼快樂,說不完的甜言蜜語,晨起又抱著她嬉笑,怎麼一轉眼就變成尖刻的人?

  越來越像前世的沈肅。

  可劉玉潔從不承認他們是同一個,所以面對眼前這個神情委屈又不滿的沈肅竟一時無法做出反應。

  「你是在嘲諷我仗著協議欺壓你?」她問。

  這……問的還真直接。沈肅輕咳,「是又如何?我們之間什麼都做了,你覺得那協議還有存在的必要?」其實他更氣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有風從樹梢吹過來,劉玉潔不停攥緊了袖中的小手,這個樣子倒讓理直氣壯的沈肅頓時消了三分氣焰,哪裡還有心情與她較真,忙拉回她道,「算了算了,是我的錯,我不該說掃興的話……」

  「我要回家!」她淚光瑩瑩。

  什麼?沈肅似是不敢相信。

  「我要回家!」她大聲重複一遍。

  這簡直氣壞了沈肅,是不是一句重話都不給人說了?全世界就你有理,我費了半天勁討好你帶你出來玩還安排了好多節目,結果半路你就要撂挑子,他忍氣吞聲道,「不行,跟我走。」

  他人高腿長,看上去沒用力,可只需抓著她就能將她提走,何況因為生氣他的腳步不由加快,可想而知被他扯著往前走的劉玉潔有多狼狽,連昭君套都掉了,幾乎是踉踉蹌蹌的拖行。當他意識到自己的過分時,心頭咯噔一聲,連忙刹住腳轉回身,身後的她早已淚如雨下。

  ******

  大張旗鼓的出行,異常狼狽的歸府。

  幾乎沒人發現沈肅與劉玉潔何時回到聽松苑,只有打簾子的小丫頭發現。

  因為綠衣和綠染都沒回來,沈肅冷著臉吩咐秋歌,「打盆熱水進來。」

  秋歌眼珠轉了轉,欠身退下。

  劉玉潔慌了,她這般狼狽怎能讓勁敵看見,「我不要秋歌,你,你換個人打水。」

  她滿臉淚痕。沈肅哼了聲,「你不要的東西多著了,不讓她去難道讓我去。」這話似乎有點重,他急忙描補,「我這不是要留下來陪你嗎!」

  秋歌笑盈盈端著水進來,剛要絞帕子卻被沈肅一把奪下,「下去吧。」

  發生什麼事了?秋歌一臉擔憂,目光在背對而坐的劉玉潔與沈肅身上來回轉,但依然乖巧的應諾,款款退下。

  「快擦擦,哭成這樣成何體統。」他沉著臉捏起劉玉潔下頜,親自為她淨面,誰知竟被她一把推開。「潔娘,你又怎麼了?」

  是啊,她這是怎麼了?劉玉潔感到心涼如水,什麼樣的傷害沒見過,為何就忍受不了他的尖刻對待?大概沈肅對她太好,讓她漸漸忘乎所以……想到這裡,她猛然驚醒,微不可見的打了寒顫,人也漸漸的冷靜下來。

  劉玉潔呐呐道,「以後沒我允許不得遣走我的婢女;我不喜歡秋歌,當我覺得難堪的時候不准讓她靠近;最後,我想我們……我們最近有點忘乎所以,是該重新整理一下。」

  「整理什麼?」

  「我不否認喜歡你,但協定上的很多內容依然有效,必須保留。」

  終於敢將喜歡他這件事宣之於口。沈肅略有得意,神情卻不動聲色,冷聲道,「你到底在怕什麼?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

  「你很好,但我不想用一生的幸福來賭你的愛。」劉玉潔冷靜的令人心底發寒,「我已經把身體交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但協議不一樣,裡面那麼多約束,比如不准碰我的婢女,不准休我……每一樣對我而言都至關重要。」

  什麼?

  誰要碰你婢女了!沈肅一口老血差點噴出,氣的個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你別侮辱人啊,誰稀罕你婢女啊!」他都要冤枉死了,不帶這樣瞧不起人的,「秋歌這般貌美我都沒收房,難道我瞎了,放著秋歌不要整天盯著你的綠衣綠染!」

  他是真恨啊,在她心裡,他竟連一個婢女都比不上。更可氣的是還像防賊一般的防著他,唯恐他玷污了她的寶貝婢女。

  「你能別再提秋歌嗎?」她是真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為什麼不能提?這是我的婢女,她打小就在我身邊,即便心眼兒多了點不招你喜愛但她從未做過有違良心或者大逆不道的事,況且我與她清清白白的,我真不知道你吃哪門子的醋!」沈肅怒極反笑。

  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瞬間將劉玉潔吞噬,仿佛有兩個小人在她心底不停的拉扯。

  一個小人在警告她:劉玉潔,見好就收吧,你不能否認除了阿爹沈肅是世上最疼你的男人,你要跟他過一輩子,現在鬧翻了,難道你真想清冷孤寂的走完這一生?你不想念他的甜言蜜語和溫暖的懷抱嗎?

  另一個人小人卻在反駁:這算什麼疼愛?你忘了他在外面如何拖著你走?忘了心中的驚訝與惶恐?你受了這樣的委屈回來,哭泣的樣子被秋歌看見,他不體貼你還指責你,甚至哄騙你撕毀協議!別忘了協議一旦撕毀,你的一生便只能靠他的良心過活了,有良心算你幸運,若沒良心你就繼續走上輩子的路吧!

  女人最大的弱勢便是一旦投入感情後永遠比不得男人理智,比如同樣委屈的她已經在反思自己,想著如何讓彼此好過一點,然後平心靜氣的反思一下今天為何要吵架以及各自的目的是什麼?沈肅已經開始親她。

  他遊刃有餘的在她身上點火,其實心裡憋著不甘與許多控訴。

  劉玉潔還以為這是要和解的意思,便忍下哭泣,任由他欺身而上,這次有點粗魯,再加上昨夜的縱情,立刻有點吃不消,可是剛喊了一聲,他的眉頭皺了,這讓劉玉潔不禁縮回了抗拒,含淚接納他,儘量讓他舒服一些。

  沈肅非要在後面,輕輕握住她的腰,這種姿勢十分刺激,對她而言有點疼,可他卻無與倫比的快活,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接下來她都分不清是痛還是熱,眼淚卻越流越多,被他撞的七暈八素,半天都沒回過神,好不容易盼到他離開,劉玉潔才緩過氣,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擁著被子朝他看去。

  他清理完下面,便將衣衫披上,很快穿戴整齊,「我先回去了,不讓秋歌讓冬蓮過來伺候總行了吧?」

  說罷,他轉身離開。

  頭一回歡好之後他沒有留下來摟著她過夜,甚至連一個擁抱也沒有。

  此時劉玉潔方才想起夫妻本來就不一定非要同房而睡啊,她在傷心什麼,期待什麼呢?

  她啞著聲音想說我們談談吧,但除了晃動的簾子哪裡還有沈肅的身影。

  「沈肅。」她忍痛爬起來去追他,剛走了兩步又急忙回去穿衣,待她手忙腳亂穿好,真正走出暖閣時卻被冰冷的空氣一震,不禁趔趄一步。

  沒穿衣服之前他就走了,現在去哪兒追?

  她是真的傻了,腦子真不清醒。

  這樣不像她,這太不像她了,不行,不行……

  劉玉潔緩緩轉過身,困惑的撫著心口,不知為何那裡撕裂般的疼。

  窗外又開始飄雪,悠悠然的帶起一陣冰冷的梅香,擴散在空氣裡被她吸入肺腑,忽然之間又沒那麼痛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

  冬蓮笑盈盈進來服侍劉玉潔梳洗,卻見她已經穿戴整齊神色如常的坐在軟榻上繡花。

  「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劉玉潔點點頭,伸手扶著冬蓮站起。

  水汽繚繞的淨房,冬蓮面紅耳赤的瞄了眼劉玉潔雪白的身子,佈滿曖昧的痕跡,又覺得自己少見多怪,奶奶都這樣平靜自己激動什麼。

  卻說回去的沈肅泡完熱水澡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睡著。

  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到底是她吃秋歌的醋……還是他吃綠衣綠染的醋?

  可他到底氣不過,床都上了,什麼花樣沒玩過,她怎麼就不開竅呢,死守著那份該死的協議……說到底還是他不夠自信。

  想著想著他不禁後悔,後悔沒留下來陪她,以後不從後面弄她了,她看上去很不舒服……如此想著滿腦子的畫面就變成了她淚眼迷蒙的嬌俏模樣,真真是軟玉做的一般,光是想一想他就渾身發熱,心裡癢癢的痛。

  翌日,他是死忍著才沒有急吼吼沖進後院,好不容易挨到用早膳之時才假裝不在意的路過,想著道個歉然後陪她一起吃,說不定就沒事了。

  沈肅撩起簾子,目光不由一怔。

  劉玉潔穿著家常的小襖,正小口小口的咬著金黃色的南瓜餅,淡淡而明亮的光線從紅棱格子的雕花大窗透進來,映得那張白皙的瓜子小臉愈發晶瑩,卻也愈發的遙不可及……似乎發現了他的視線,她微微抬眸,目光與他相撞的那瞬間平靜的令他頓時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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