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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軒》第7章
  第七章 隱退上位

  周允晟在福伯厭憎的目光中匆匆跑回房,洗了個熱水澡,本打算直接滾上床睡覺,想起大少爺的吩咐,撇著嘴端來一盆熱水,不情不願地泡了一會兒。

  還別說,一股熱氣由腳底的經脈傳導至全身,那感覺比單純洗澡要舒服多了。泡完之後雙腳紅彤彤的,又熱又軟毛孔舒暢,幾乎一鑽進被窩,微微蹭動幾下,腦海就湧上一股強烈的睡意。

  周允晟打了個哈欠,嘴裡嘟囔著「真暖和」,心裡想著的,卻是大雪紛飛中,青年用寬厚胸膛和強壯臂彎為他支撐起來的靜謐而又安靜的懷抱。

  陷入酣睡之前,他忽略掉內心的留戀與不舍,反而一再告誡自己,不要沉迷,不要放松警惕。

  與此同時,薛子軒走進書房,淡聲道:「父親,你找我?」

  「把門關上。」薛瑞一邊抽煙一邊擺手。

  薛子軒將門反鎖,走過去,極其自然地拿起擺放在桌上的香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裡。

  「找我什麼事?」用打火機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他面無表情地詢問。

  兒子的臉龐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繚繞在煙霧後,如雕刻般俊美的臉龐,此時顯得那樣冰冷懾人。他狹長眼眸中情緒不再是淡漠憂郁,而是一種極其危險的野性、陰鷙,甚至暴戾。他仿佛一夜之間歷經滄桑,從一個不染塵俗的音樂家,變成了眼前這個深沉難測的

  上位者。

  薛瑞的感覺沒錯,上輩子,薛子軒便是憑一己之力,把幾欲分崩離析的薛氏財團,重新推上國際財閥的行列。他強迫自己去成長,去爭奪,去追逐,他不但在音樂上擁有極高的天賦,於經商上也無師自通。人一旦把自己逼到極限,爆發出的能量往往是驚人的。

  重生而來的他,無論氣度還是能力,已經能夠完全壓制住薛端。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原本的斥責瞬間變成試探,薛瑞扯開一抹慈愛的笑容。

  「不知道什麼時候。」薛子軒吐出一口煙霧,修長白晳的指尖被明明滅滅的小火苗印出一點暗紅,在燈光昏黃的房間裡顯得有些刺眼。

  他原本就是個存在感極強的人,走到哪兒都是人群的焦點。但現在,他無須表演,只需沉穩端坐,就能把這一方空間,變成自己的王國。

  在兒子面前,薛瑞竟覺得老大不自在。他杵滅煙蒂,苦口婆心:「少抽點,對身體不好。我過一段時間也准備戒煙了。」

  薛子軒所而不聞。他知道該如何保養身體,這一世,他還會像上輩子那樣,在少年閉上雙眼的翌日離去。他總要比他多活一天,這樣才能守護他到底,哪怕這份守護他並不需要。

  房間裡陷人一片尷尬的沉默。薛瑞忽然覺得,眼前這人是如此陌生,陌生得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交流。

  定了定神,薛瑞端起架子斥道:「你帶黃怡去哪兒了?知不知道你妹妹還在生病?」

  「她哪天不生病?難道她生病了,所有人都要不吃不喝地陪著?」

  薛子軒吐出一口煙霧,微眯的眼眸裡全是嘲諷和不以為意。

  薛瑞疲憊擺手:「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依賴你,醒來看不見你哭了很久,差點又昏過去。今天她已經復發過兩次,不能再受剌激。你以後多陪陪她,多關心她,等她身體養好就能動手術。日後,她健健康康的,我們也就不用再操心了。」

  薛子軒狠狠吸了一口香煙,吐出的濃密煙霧遮擋住了他眼中的暴戾。他多想揪住父親的領帶,質問他為何能如此心安理得,難道薛靜依的命是命,少年的便不是了嗎?

  他們可知道,那人已然是插在他胸口的尖刺,是融入骨血的依托,更是刻入靈魂的眷戀。他們想剜他的心,要他的命,亦等同於要自己的命。

  勉強壓下與父親撕破臉的衝動,薛子軒沉聲道:「你說完了嗎?」

  薛瑞被他滿不在乎的態度氣到了,正要拍桌子訓斥,又聽他說道:「我准備隱退,正式接手家族生意。」

  「你說什麼?」薛瑞急忙追問。

  「我要隱退,然後接手家族生意。」薛子軒不厭其煩地重復一遍。他明白自己的敵人有多強大,所以迫切地渴望權勢。

  「好,我馬上找人安排。」薛瑞什麼都顧不得了,兒子只對音樂感興趣,完全沒有繼承家業的打算,這一直是他的心病。大房、三房、四房那頭盯得緊,一旦他垂垂老矣,對薛氏財團的掌控力削弱,這份千辛萬苦搶來的若大家業,便會淪落為狼群爭食的獵物,最終被撕咬瓜分得一干二淨。

  那樣的前景,他只需要想想便覺得心髒絞痛,沒病也能活生生憋出病來。之前他還考慮著該如何勸說兒子學習經商,更曾暗搓搓地琢磨過,若兒子不行,就找個情婦再生一個,日後精心培養。

  然而薛李丹妮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真有私生子找上門來分家產,他們能把帝都鬧得天翻地覆。愁人啊,薛瑞一直在發愁,但忽然間,兒子開竅了,最大的問題迎刃而解。只要兒子不是草包,他有絕對的把握將他培養成為合格的繼承者。

  「你想從基層干起還是直接空降?」薛瑞拿起手機,邊撥號碼邊詢問。他希望兒子選擇從基層做起,那樣最能看出他的潛質。

  薛子軒沉聲低笑。上輩子,把分崩解體的薛氏財團轉移到國外並將它發展成國際大財閥的人,何需從基層做起?他現在最耗不起的就是時間。薛家其他人也許覺得薛靜依的病情很嚴重,需要經過長期調理才能承擔換心手術的風險。唯有他知道,她的生命力究竟有多麼強悍。

  一旦她想通了,不再自己折騰自己,痊愈的速度只能用「驚人」二字來形容。所以他必須在她好轉起來之前,把薛家內內外外的勢力完全掌握在手心。

  「直接空降業務部。」將煙蒂壓入煙灰缸,用力碾了碾,薛子軒的語氣中透出不容置疑和斬釘截鐵。

  「我建議你從人力資源的基層做起,先摸清公司的現狀。業務部人多口雜,藏龍臥虎, 你降不住。」薛瑞苦口婆心地勸說。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還是希望他少走些彎路。薛氏財團並非他的一言堂,還有大房、三房、四房,包括本家的人,尤其是業務部,充斥著各種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兒子醉心於藝術,何曾領教過商場的詭譎?

  他若是不慎被人算計,從高處跌落的慘敗足夠他一輩子抬不起頭,股東也會對薛氏財團的未來失去信心,從而給其他三房以可乘之機。所以,薛端寧願他從最底層做起,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往上爬,便是偶爾失敗,也還有重新站起來的能力。

  「降不降得住我心裡有數。就去務業部,職務是總經理,你幫我安排一下。我把樂團那邊的工作交接完,三天後去公司報到。」不等薛端點頭,他站起身直接走人。

  兒子連樂團那邊的工作都打算辭去,看來是動真格的。薛瑞老懷大慰,心道總經理就總經理,大不了安排幾個心腹協助他就是了。這時候非跟他擰著,指不定明天又反悔。

  這祥想著,他趕緊撥打電話,把兒子任職的事安排下去。

  薛子軒離開書房後徑直前往少年的房間,剛走下樓梯, 就見薛靜依蜷縮在拐角的陰影中,臉埋在雙膝之間,似乎睡著了。大冷的天,外面還飄蕩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她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棉質睡裙,光裸的手臂和腳踝露在外面,凍起一層雞皮疙瘩。

  薛子軒放輕腳步,從容路過,竟沒想著一為她披上一件外套,然後抱回房間。他對她的所有疼愛與憐惜,早在上輩子便消磨得一干二淨。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反反復復地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圖的是什麼?她越是想要以此來博取同情,他便越是厭惡她。

  薛靜依如薛子軒料想的那樣,並沒有睡著,不過裝個樣子罷了。她像個小可憐一樣蜷縮在陰暗寒冷的角落,哥哥再心硬,這會兒也該軟化了吧?也該像往昔那般將地擁人溫暖的懷抱,送往柔軟的床榻,然後她就能順勢「醒過來」,握住他的手,訴說今天的委屈與難過。

  但是哥哥竟然選擇了默默走開!他怎麼能?怎麼忍心?他難道不知道她的身體承受不了炎熱與寒冷,悲傷與痛苦嗎?他難道不擔心她在走廊裡睡一整晚,第二天感冒發燒,病情加重嗎?

  不管薛靜依心中有多少震驚怨懟,事實是,薛子軒靜靜走開了,將蜷縮在角落裡的人徹底忽視。

  薛靜依無法,只得強忍悲憤地抬起頭,輕聲喚道:「哥哥,你回來了。我等了你一晚。」

  「你可以穿著厚厚的睡袍,坐在暖爐前等我,也可以在開了中央空調的臥室裡等我。大晚上的,你穿著睡裙縮在角落,准備干什麼?再生一場病纏住我?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別人又怎麼會愛惜你?」薛子軒站定,用冷厲的目光朝少女看去。

  「對不起。媽媽和福伯讓我早睡,所以我不敢在客廳裡等。在房間裡,我又擔心聽不見你回來的腳步聲。哥哥,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一定會好好愛惜自己。你別生氣了好嗎?我做錯了哪裡你告訴我,我一定改。」薛靜依猶猶豫豫地走上前,試圖去拉扯哥哥衣擺。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仿佛綴在哥哥的衣擺上,就能一輩子與他相隨。

  薛子軒退開兩步,淡聲道:「你回去吧。」做錯了一定改?這種話也只能騙騙盲目疼愛她的父母。薛靜依若是認定了什麼,便是踩著一地鮮血和屍骨也會奮力前行。

  「我不回去,我想跟你談談。」薛靜依仰起小臉,表情泫然欲泣。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薛子軒轉身離開,頭也沒回地道,「身體是你自己的,你喜歡踐踏是你的事, 也許別人會心疼,但我不會。你好自為之吧。」這是他最後的忠告,如果這輩子她依然往老路上走,他對她不會心存絲毫仁慈。

  薛靜依捂住嘴,痛苦得難以言喻。不會心疼自己,哥哥竟然親口承認,他不會心疼自己。 這句話帶來的寒意,遠遠勝過外面的冰天雪地,薛靜依瞬間凍僵了。直到很久之後,她才邁開腳步,緩慢走回臥室,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般神情漠然地鑽入被窩,閉上眼睛 。

  她本以為自己的心髒會被這句話撕裂,但是詭異的,她沒感覺到任何不適。冥冥之中,她仿佛變得更為堅強果決,只要哥哥不離開自己,多殘酷的打擊她都能承受。

  「哥哥,你說你不會心疼我,一定是騙我的對吧?這是激將法,一定是激將法,免得我總是不愛惜自己。好,我聽你的,我好好養身體,你別生我的氣。我知道,你是疼惜我,你是疼惜我的......」自言自語中,她微笑閉目,沉沉入睡。

  薛子軒並不知道薛靜依扭曲了他的本意,當然,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在乎。他睡不著,哪怕樓下就是少年的房間,也睡不著。上輩子,只要能與少年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不遠不近地望著他,他就會滿足。

  然而現在,他渴望擁有更多更實在的東西。什麼叫欲壑難填?這便是欲壑難填,看得見是想觸碰,觸得到時想擁抱,擁入懷時想親吻,親吻時,又想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占有,一直一直占有。

  壓抑不住心裡和身體的燥熱,他從抽屜裡摸出一根香煙點燃,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面吞雲吐霧,一面靜看外面的皚皚白雪。

  雪花飄落時發出「撲簌簌」的響聲,讓夜晚顯得更為靜謐,而濃烈的孤寂感也跟隨辛辣的煙霧侵入鼻腔和肺管,領薛子軒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他用力吸了兩口,將只燃掉頂端的香煙狠狠碾滅,然後走到少年的房門外佇立。足足過了十幾分鐘,他才將手掌搭放在門把手上,輕輕轉動。

  門打不開,臨睡前少年落了鎖。薛子軒扶額,低聲嘆息,而後不顧天寒地凍,三更半夜,硬是把福伯叫醒。

  「少爺,大晩上的,您找鑰匙干什麼?」

  「喏,這是一樓房間的鑰匙,這是二樓房間的鑰匙,這是三樓房間的鑰匙。先生的書房是指紋和虹膜鎖,您想進去得找他要權限,我也沒辦法。這三串鑰匙少爺您拿去吧,不用還給我,家裡人手一份,您一直沒問,我就忘了給。」福伯分別拿出三串鑰匙。 薛子軒接過鑰匙直接走人,試了好幾次才找出正確的一把。

  睡在狼窟裡,周允晟哪敢放下警覺心,聽見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立馬翻身下床,躲在門後。走廊的燈光從門縫中投射進來,拉出一條長長的金線,然後便是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光線,徐徐走進。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還有熟悉的古龍水的清香,十分好聞,令周允晟緊繃的神經立馬松懈下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對這人的防備心已經削弱不少,自己卻一無所覺。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他打開燈,用手擋住刺眼的光芒。

  「你躲在這兒干什麼?怕進小偷?」薛子軒聞聲轉頭,看見少年只穿著一套単薄的睡衣,光腳站在地上,連忙走過去將他抱起來,輕輕放進被窩。

  「嗯,我真的以為來小偷了,要不是聞見你的味道,信不信我拿鬧鐘砸你?」周允晟困得不行,聲音嘟嘟囔囔的,還略帶一些小沙啞,把一句抱怨的話,硬是說出了撒嬌的味道。

  他翻了個身,把藏在身後的手露出來,握緊的拳頭裡攥著一個鬧鐘,鐵質的,完全可以當板磚用。

  薛子軒被他可愛的語氣逗得直笑,看見鬧鐘,越發笑不可抑。他鑽進帶著少年融融體溫的被窩,一面將手臂枕在他腦後,一面接過鬧鐘端正擺放在床頭櫃上。

  「抱歉,嚇著你了。」他吻了吻少年泛著粉紅色澤的面頰,柔聲道,「快睡吧,明天跟我去樂團。」

  躺在少年身邊,躁動的心依然躁動,卻沒有之前的孤寂與沉郁。他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巨大的、難以承受的幸福感令他頭暈目眩。

  這是真的嗎?另一只手撫上少年臉頰,感受指尖的細膩與溫熱,他輕快地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周允晟被他摸得發癢,一面左右擺頭,一面迷迷糊糊地嘀咕:「去樂團干什麼?你干嘛非要擠在我床上,我的床太小。」

  一米五的床,不夠大少爺把腿伸直,他還非得往他捂熱乎的地方鑽,簡直過分。心裡滿是怨氣,他勉強睜開霧蒙蒙的桃花眼,瞪視對方,嘴巴不自覺噘起。

  薛子軒再次被他逗笑了。他從不知道少年睡迷糊的時候這樣控制不住脾氣,像炸了毛的小貓,隨時會撓上一爪子。但他更喜歡眼前這人肆無忌憚地宣泄不滿的少年。他見過乖巧的他,憤怒的他,悲哀的他,絕情的他,唯獨沒見過躺在軟枕裡,睡得迷迷糊糊的他。

  這份真實與鮮活,驕矜與可愛,令他的心都融化了。

  周允晟原以為自己會失眠,但也許是青年的肌膚飢渴症強迫他迅速熟悉了對方的氣息與懷抱,他反而比以往睡得更沉,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窗戶上結滿細小的水珠,通過水珠,依稀能窺見外面的一片純白。

  他翻身坐起,摸了摸旁邊的被褥,涼的,薛子軒早就起床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他走進浴室洗臉刷牙,忽聽樓下傳來巨大的摔打碗盤的聲間,還有女人失控的尖叫。

  媽的,不會是薛靜依又發病了吧?直接病死就好了,我也解脫了。他幸災樂禍地暗忖,卻也知道誰死了,命運之子都不會死。

  僅憑這樣險惡的想法,系統就有必要實施懲罰。它們寄生在宿主的靈魂當中,所掌控的不僅是宿主的性命,還包括他的思想與行為,這才是周允晟最不能容忍的。

  但此時此刻,系統卻毫無動靜,仿佛並未檢測到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周允晟微微怔愣了一瞬,馬上就低聲笑開了。沒有多余的能量了嗎?除了正常的運轉,已經沒有能力再對自己實施懲罰了嗎?很好,離完全擺脫系統的那天又進一步。

  他正准備調動精神力,繼續黑入系統的防御體系,客廳裡又響起新一輪的打砸聲,還有薛瑞與薛李丹妮激烈的爭吵。

  他煩躁的扒拉頭發,不得不走出去查看究竟。薛靜依站在樓梯拐角,目光冷漠地看著下面,身上裹著一件厚厚的長及腳踝的棉質睡袍,乍一看像顆珠。

  「靜依,發生什麼事了?」周允晟輕聲打招呼,上下看她一眼,問道,「你好些了嗎?」還真是好多了,很少看見心髒病發作的人,第二天能下床走動的。命運之子果然都是打不死的小強。

  「我好多了,謝謝你。小怡,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今後你能多陪陪我嗎?老實告訴你,我的病很嚴重,不知道哪一天,我暈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薛靜依忽然走上前,拉扯少年衣擺,臉上帶著哀戚與懇求。

  周允晟連忙抱住她好一陣安慰,一再保證會陪伴她照顧她雲雲。嘴上說得好,然而內心裡,他對薛靜依忽如其來的親近卻保持著高度警惕。要知道,這是他來到薛家後,第一次得到薛靜依的好臉。

  她圖什麼?薛家這對兒兄妹到底圖自己什麼?真他媽的煩人!周允晟不耐極了。

  樓下,吵鬧聲越來越激烈,他順勢松開薛靜依,探頭看去。只見薛李丹妮和薛瑞隔著餐桌互相指責,地上滿是碎瓷片和食物的殘渣,薛子軒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小口小口嗓飲咖啡,姿態十分閑適。

  察覺到打探的目光,他抬看來,發現是心愛的少年,沒有表情的俊美臉龐立刻春暖花開,冰雪消融。

  「別吵了,我做出的決定,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放下杯子,沉聲開口。

  薛李丹妮尖聲喊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子軒你怎麼可能放棄最愛的鋼琴?是不是你爸爸逼你的?啊?這個老東西什麼都不懂,只懂錢錢錢,錢是世界上最庸俗的東西!」

  「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與任何人無關。我很愛鋼琴,但不是最愛,母親你說錯了。」他衝躲在角落的福伯招手,「過來收拾東西,然後再做幾分早餐。」

  福伯點頭應諾,戰戰兢兢地清理一地狼藉。薛李丹妮還不死心,圍著兒子苦苦勸慰,見他態度堅決,終是氣急而去。

  見兒子並未改變主意,薛瑞松了口氣,連忙拿起外套,追著老婆去了。老婆一家雖然是藝術世家,但隸屬於軍隊,岳父岳母都是少將級別,在軍政兩界很有一些人脈,千萬不能得罪。

  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薛子軒邁步上樓,直接無視滿目濃情的薛靜依,伸手撫了撫少年唇角,語氣裡飽含寵溺:「在刷牙?含著一些泡泡就跑出來了。」

  周允晟點頭,想開口詢問剛才的事,又覺得自己沒那個資格,於是回房繼續洗漱,卻發現衣擺被薛靜依掐得死死的,掙都掙不開。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過去,薛靜依卻虛弱一笑:「哥哥,我一個人害怕,你多陪陪我。」話雖這麼說,眼睛支直勾勾地盯著薛子軒,也不知道這一聲「哥哥」喊的究竟是誰,又希望誰能陪她。

  臨到這會兒,周允晟終於明白了,原來她打算采取迂回戰術,通過糾纏自己來親近薛子軒。這女人怎麼就那麼煩人呢!明明病得如此厲害,最好不要亂動心緒,她還整天七想八想地蹦跶,她是嫌自己命太長?

  局外人能看出端倪,薛子軒自然也能。他語氣十分不耐:「薛靜依,不要鬧了。」話落衝端著早餐急忙跑上樓的小鄧下令,「帶她回房,看緊點。昨天晚上她穿著睡裙在走廊裡坐到半夜。」

  小鄧嚇了一跳,連忙掰開薛靜依五指,硬是要帶她回去測量體溫和血壓。薛靜依本來還在掙扎,顯得很是憤怒怨懟,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就變得十分乖巧,還心滿意足地笑了:「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愛惜身體。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哥哥的心意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薛子軒面無表情,周允晟卻抖了抖雞皮疙瘩。薛靜依最後那個笑容太病態了,看著令人倍感壓抑。她莫非也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胡思亂想間,他被薛子軒半拖半抱地弄回房間,握住他的右手慢慢刷牙,然後擰了一條熱乎乎的毛巾仔細幫他擦臉,殷勤周全的態度像對待五歲幼童。

  所幸周允晟適應力極強,從最初的窘迫羞惱,慢慢變成了心安理得。兩人吃完早餐,走到玄關處換鞋。

  「真的要帶我去樂團?」周允晟坐在矮凳上,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嗯,今後你跟著我,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知道嗎?」薛子軒半蹲在少年身前,為他穿鞋。

  「可是我以後還要上課。」

  「上課的時間不算,下課了我來接你。」

  周允晟無言以對,青年的態度非常堅決,仿佛真要把他帶到外界,讓更多的人認識。那薛靜依的換心手術怎麼辦?不做了?

  思及此處,他立刻掐滅這點奢求。與其把希望寄托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不如靠自己。

  薛子軒熟練地幫少年穿好鞋,理了理褲腳,這才坐在他身邊換鞋。恰在這時,探望完小姐的福伯下樓,焦急地詢問:「少爺,您打算把他帶去哪兒?」

  薛子軒不言不語,甚至沒去看他,穿好鞋,將少年摟進懷裡,直接推門出去。

  「少爺,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你別忘了小姐......」余下的話,福伯不好言明,走上前,拽住少年胳膊,強硬道:「你留下來照顧小姐吧,她剛才一直在念叨你。」

  心愛的少年忽然被拉離懷抱,那一瞬間,薛子軒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和殺意。他憎恨別人搶奪少年的舉動,憎恨失去他後的空蕩感,連帶的,也憎恨整個薛家,包括自己。

  「你想干什麼?你是不是忘了,我雖然叫你福伯,但你只是薛家聘請的佣人,你沒有權力干涉雇主。」他立刻奪回少年,雙手摟得死緊,一字一句道:「沒有下一次。」

  周允晟一腦門黑線,心裡嘀咕著:這位大少爺的肌膚飢渴症,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沒事了,我們走吧。這個家裡沒一個好人。除了我,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薛靜依。但是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嗯?」垂眸看向少年時,他猙獰的表情瞬間被柔情款款所取代,還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少年鼻尖。

  好吧,精神分裂症更嚴重。周允晟表示他已經放棄抵抗了,反正薛表依還很虛弱,承受不了手術的風險,暫時看著這些人演戲也挺愜意。只是,他必須好好想想該怎麼安排結局,是HE還是BE?嗯,自然是自己HE,薛家BE,這樣才兩全其美。

  福伯被少爺凶狠暴戾的表情嚇壞了,怔愣中,那輛黑色的豪車已經駛遠。

  薛靜依站在二樓,目光冷凝地盯著空蕩蕩的大門。

  接到薛子軒的電話,團長一直在辦公室等待。

  「這位是?」兩個寒暄過後,他看向被青年一直鎖在臂彎裡的精致少年,詫異地叫了一聲,「哎?他怎麼跟靜依長得那麼像?」

  「這是黃怡,薛靜依的孿生兄弟。」薛子軒坦然相告,「薛靜依是薛家收養的孩子,跟我沒有血緣關系。」

  「原來如此,這是尋親來了?」團長滿臉好奇。

  「小怡的父母過世了,我把他帶在身邊照顧。今後他就是我的親人。」薛子軒揉了揉少年額頭,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是該這樣,到底是靜依的兄弟。」團長唏噓了一會兒,這才拿出一沓文件讓青年填寫。之前,薛瑞已經跟他懇談過一次,讓他不要阻了兒子前程。人家畢竟 是豪門大少,還是獨子,不繼承家業又該如何?彈鋼琴說出來高雅,在薛父眼中怕是不務正業。所以今天他也沒准備多勸,利利索索把事兒辦了。

  薛子軒連簽字的時候還要分出左手摟抱自己,令周允晟想上個廁所還要征求對方同意,面上不由帶出幾分哀怨。

  薛子軒隨時隨地關注著少年的情緒,見狀捏捏他翹起的嘴唇,柔聲道:「乖,等會兒帶你去參加IT展,最近出了幾款新型筆記本和手機,聽說還有一輛全自動駕駛的汽車,技術含量非常高,有望帶來汽車領域的科技革新。你喜歡嗎?」

  等待了一輩子,除了上一世的薛閻,他也許是最了解少年的人。對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都一一記在腦海,不敢或忘。

  周允晟果然很感興趣,眼睛亮了亮,點頭道:「喜歡。那你快點填資料,我們早點去。」

  「好,那你乖乖的,別亂走。」薛子軒湊過去吻他粉白的面頰,然後繼續填資料。

  團長看傻了,悄悄揉搓眼皮,擔心自己出現了幻覺。眼前這個柔腸百結,深情款款的人,果真是面冷心冷的薛家大少?他對懷裡的少年又親又抱,又哄又勸,黏黏糊糊的態度比熱戀中的小青年還誇張。

  不敢置信,當真不敢置信。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不停轉換,暗暗忖度他們的關系。

  薛子軒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別人愛怎麼想,隨他們去吧。飛快填完資料,他帶領少年驅車趕往會展中心。

  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程度遠不如星際紀元,但也有其獨特之處。周允晟從不會低估任何一種科技,只會不斷地學習和借鑒。他饒有興致地把玩著一副「拓展現實眼鏡」,一會兒戴上一會兒脫掉,頗為愛不釋手。

  「喜歡嗎?」薛子軒笑著詢問。

  「喜歡,很有趣。」周允晟點頭,把鏡框架在青年鼻梁上,讓他也感受感受。

  薛子軒立刻拿出黑卡,遞給導購員。

  「你要買給我?」周允晟瞪圓眼睛。

  「你喜歡就買。」薛子軒不以為意地擺手。

  這麼爽快?周允晟指著擺放在展廳中間的那輛火紅色超跑,問道:「我喜歡這個你也給我買?」事實上,他對奢侈品不感興趣,但如果是科技含量極高的奢侈品,卻又另當別論。

  這輛超跑是一款概念車,還未大批量投產,是這個時代對全自動駕駛技術的探索。它囊括了所有最先進的設備,外觀和內置也都是頂級的,價格在七八百萬之間浮動,不算最昂貴,但也絕對不便宜。

  整個展廳的新產品,周允晟最喜歡的無疑是這輛車。他有個毛病,看見中意的東西,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得到,所以才會厚著臉皮試探。

  但他畢竟是開玩笑,薛子軒再怎麼演戲,也不會把老本賠進去。做一次換心手術花費一百萬已經頂天了,他若想迷惑自己,給點小恩小惠就行,完全沒必要投入七八倍的金錢。

  如果他真這麼干了,周允晟倒是願意相信他那些煽情的台詞。感情這玩意兒對他來說太虛無縹緲,但若是換算成金錢,認知自然會更直觀。

  薛子軒低低笑了。少年敢於向自己索要如此昂貴的禮物,代表著他已經接納自己,他現在心情很愉悅,前所未有地愉悅,發現幾個買家正與導購員交流,立即摟著少年走過去。

  那邊還在討論配置和價格,這頭,薛子軒已經把黑卡遞了過去:「付全款的話,我能不能現在就把這輛車開走?」

  導購員嚇了一跳,心道這誰啊?買車跟買大白菜似的。

  周允晟也一臉驚訝,連忙挽住青年手臂,面紅耳赤地說道:「你真的買嗎,可是我沒有駕照,買了沒用。」比起駕駛,他更享受改裝這輛汽車的過程。他喜歡把半成品一點一點打磨成完美的藝術品。當然,他完全沒料到薛子軒會答應,所以反倒有些不敢要了。

  「沒事,不會開我教你。」薛子軒安撫性的摸摸少年發頂,再次要求導購員刷卡。

  能買得起這種豪車的人只是少數,大家處於同一個階層,多少能混個臉熟。其中一名買家認出薛子軒,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其余人也沒必要非與薛大少爺爭,車的確好,但更好的不是沒有,何必鬧得臉紅,於是紛紛離開了。

  導購員得了一大筆抽成,自然把事兒辦得妥妥的,不出半小時,薛子軒和周允晟便坐在配置豪華的車內,極速往家駛。

  今天的一切,徹底顛覆了周允晟的想像。他看著前方,一臉魂游天外的迷茫表情。就這麼買下來了?上我的戶?八百五十六萬,那可是八百五十六萬啊,夠買幾顆心髒?他指尖動了動,還真掐算起來。

  若是可以,他真想揪住青年衣領,大聲質問:你究竟想干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對我越好,我越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這份寵溺與縱容,溫柔與體貼,還有那寬闊厚實的胸膛和牢固的臂彎,他很想要,很想很想要!

  薛子軒察覺到少年情緒低落,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頰,笑問:「怎麼子?是不是很想開?」

  周允晟迅速打起精神,點頭道:「嗯,很想開,但是不敢,怕把車碰壞。它太貴了。」

  「沒事,碰壞了可以再買,但前提是千萬別把人碰傷。」說到這裡,薛子軒嚴肅補充,「以後你考了駕照也不能開著車亂跑,去哪兒最好有我陪著,如果我沒空,隔四個小時必須打電話報備。」

  「不,隔三個小時。不行,隔兩個小時。每兩個小時必須報一次平安。還記得剛才在3D展映廳裡我們看的那部電影嗎,《颶風營救》?別以為那是編劇誇大,外面的世界只會比電影更黑暗,你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

  眼看高冷美男一秒鐘變成話嘮,周允晟的迷茫無措漸漸消散,變成了細微的感動和哭笑不得。或許,這一次輪回,他可以有一點小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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