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冬日
當第一場雪在大地上消逝後,部落裡所有的獸人雌獸們都行動起來,在田地裡種著普拉塊和烏禾。
從迪美那裡領取烏禾種子的時候,我瞭解到,普拉一年兩種,冬種在第一場雪之後進行,第二年成熟,大概在我穿過來的時候開始收割;雨季種的,深秋時份就成熟了。而烏禾一年只能種一次,次年雨季來臨之前收割。
別小看這兩種植物,當冬季快過去,而春天才剛剛到來時,獸人們儲備的食物大部分已經接近耗竭,部落靠著它們,才能安然度過青黃不接的那些飢餓的日子。
而且,對獸人們來說,冬日的種植有著更深的意義。
因為這次種植後,將迎來真正意義上的冬天,長達五個維納爾(也就是三個月)的雪覆期。在這個時期內,大地將被白色覆蓋,直到來年解凍。
漫長的冬天,帶來的不止嚴寒,更多的是種/族/意義上的繁/衍。所以獸人們對這個活動很是重視。所有住在結伴區的獸人們一大早便高聲招呼著伴侶前往田地那裡進行翻耕播種。
奧西裡斯也早早起來,迅速翻身將我裹到主臥旁邊的浴池裡。
自從房子裡點起火牆來之後,我懊惱地發現,溫度的提升不僅使空氣變得溫暖,而且幾乎是夜夜炙/熱。我有時擔心自己會不會一下子睡個三天三夜,可是挺失望地發現雌獸的身體素質真地很強悍很強悍。馬達發動機啥子喲不是問題。
果然,生活都是『幸』福的麼。
滿頭黑線地看著奧西裡斯歡快地將我從水裡撈出來,嘴角愉悅,忍不住想揍他幾下。可是冬天漫長的夜裡,獸人世界好像也沒有其他的啥子活動能讓我們消遣的。
嘗試過什麼五子棋、象棋、雙扣,可是對連文字都沒有的獸人們來說,這簡直是天書。無奈,只好玩抓胡。就是五個石子,然後從一開始抓,再起的那種,結果發現獸人的手掌太大了,玩起來太沒成就感……
各種無力,放棄。
奧西裡斯要抱我出門,我堅決予以反對,到了門外,看著不少雌獸或坦然或臉紅被獸人抱著從我們身邊。看到我們倆各自走路時,獸人們以暖昧的眼光打量完我後再打量幾眼奧西裡斯,「嘿嘿」不明幾聲,雄赳赳地跨著步子抱著他們的伴侶往田地走去。
然後我瞬間被奧西裡斯捂到懷裡,在拚命反抗努力說明我能行走時,奧西裡斯表示這樣讓他很沒面子。
獸人們懷疑他晚上不努力。
那刻我只覺得天雷轟轟,一股蒸汽水朝我頭上澆下。
有了奧西裡斯的幫忙,地裡的普拉種得很快,但是相比其他獸人而言,奧西裡斯的速度還是慢了很多,畢竟寒冷的空氣對他來說很影響速度和力量。
於是回去的路上,我便笑瞇瞇拉著他的手兩個人一起走。
「哇,又下雪啦。」
鼻尖一涼,我抬頭看著天空不禁叫道。
「嗯,」奧西裡斯伸手指了指部落後面的山,然後將我頭上掉下的兜帽拉起來蓋好,「很快就會白起來。」
象牙般的指尖觸到我臉上,冰涼涼的感覺。即便昨夜將獸衣放在床上一直捂著,早上出門時才穿上,奧西裡斯的身體總是呆不了多久就會變得跟周圍的溫度一樣。溫暖的獸皮散發完熱度後,他也跟著它們溫度降低。
他的指尖慢慢收了回去。
速度又變得慢了,眨起眼睛也是像慢鏡頭一樣一下一下。
我把他的手貼在臉上,捂了捂。
他慢慢扯開嘴角,搖搖頭,「阿爾,冷。」
我笑笑,拉著他的手,並肩和他走在一起,「我們回吧,慢點走。」
第二場雪落下來,地表溫度明顯下降了很多。大地上很快就有了淺而薄的雪茸。
兩行彎彎曲曲腳印拐在我們身後,一大一小挨在一起。
路上只剩下幾個獸人們帶著他們的伴侶往自己的家裡趕去,天已經有了將夕的灰光。
我停下來。
「阿爾?」奧西裡斯轉過頭來,天藍色的眼睛旁,雪花一朵一朵地飄落。
我伸手把他和我的兜帽拉下來,然後制止住他抬起的手,牽住往家裡走去,「你知道嗎,我們這樣手拉著手在雪地裡走,雪花落滿頭時,看起來就像我們白頭偕老一樣。」
「偕老?」
「嗯,就是我們一直到死都會在一起一樣。」
「嗯,在一起。」
我們慢慢地走著。
雪花在四周安靜飛舞。
冬日的安祥很快被打破。
部落裡有了壓抑的氣氛。
獸人們接頭交耳,議論紛紛。
陪奧西裡斯窩在房子裡的我並不知道外面的變化,直到斯萊尼和文特踏上門來。
斯萊尼進了房子,轉動著他那雙金綠邊的眼睛,拉著奧西裡斯把居住區全部轉了一遍,然後對文特說:「來找他們不錯吧。」
文特遲疑地看向我,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對正在倒茶給他們喝的我和奧西裡斯說,「你們知不知道外面最近出了什麼事?」
茶其實並不是茶,只是一種樹的葉子,放在太陽下陰乾了,用涼水一泡,有甜絲絲的味道,配上這幾天的冬雪,味道尤佳。
我對上奧西裡斯的眼睛,搖搖頭。
文特皺了半天眉,才說道,「我代替奧西裡斯去守南邊的林子,這些日子來發現不少奇怪的鳥類,以前從來沒有見過。」說完,將手裡拎著的一個皮袋打開,裡面是幾隻鳥的屍體。
我順著奧西裡斯的視線瞧去,只覺得鳥羽色彩極其艷麗,很是漂亮。
「我也沒見過。」奧西裡斯認真看完後,搖搖頭。
我對著斯萊尼的視線,無奈地用很誠懇的語氣說,「我也沒見過。」
不過,羽毛這麼鮮艷多色的話,應該是熱帶的動物吧,可能是遷徙。有的鳥一年遷徙一次,有的幾年遷徙一次,獸人們大概都沒見過所以比較驚訝吧。也有可能是誤飛,被風或雪迷了視線之類的。
「那就奇怪,部落裡沒有獸人能認識這種鳥。」斯萊尼緊盯著我的眼不放開,語氣淡淡地說。
我很認真地再給他到了一杯茶,「是呀,族長哪裡怎麼說?」
從來未出現過的生物出現的話,一定是會引起部落不安,族長費捨爾那裡肯定有相應的措施。
斯萊尼頓了一下,「族長在處理波科曼部落的事。」
「那個部落又來打仗了?」我驚訝地問。
「不是,波科曼的族長邀請我們的族長過去,說是有事商量。」
「什麼事?」
「不知道。這幾隻鳥真不認識?」
奧西裡斯和我再次搖搖頭。
斯萊尼說,「我只是覺得你們知道得應該多一些。」
送走斯萊尼和文特後,我回到房子,奧西裡斯皺著眉坐在椅子,盯著斯萊尼他們拿來的鳥正在沉思。
「怎麼了?奧西裡斯。」
「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動物。」
「總有些東西是我們不知道卻存在的啊,它們可能是在其他地方生活,迷了路吧。」
遷徙的鳥兒總有會因為風暴、氣流的改變而改變自己的飛翔路線,這並不是多麼大的事情。
族長費捨爾從波科曼部落帶來一個令所有族人恐慌不安的消息,波科曼部落的地盤上出現了大量的不明生物,各種長相奇特的野獸不斷地湧向他們四周的林子,吞食動物植物,甚至開始襲擊獸人。
剛開始波科曼部落以為是費捨爾搞的鬼,但是野獸湧來的方向是南方,放棄這一猜想後,波科曼獸人發現憑自己部落的力量已經無法清除那些越來越多的野獸,於是便向費捨爾伸出了橄欖枝,希望能借助部落聯合起來的力量先度過這一難關。
費捨爾在廣場上高聲宣佈了這一消息,並誠懇地向所有族人徵詢意見。因為波科曼長久來的侵佔行為,獸人們對是否幫助波科曼度過此次難關產生了很大分歧,大多數族人並不同意伸出援手,少部分獸人則選擇保持沉默,尤其是進入冬季後輪流守護林子的獸人,他們的眼神動搖不定。
費捨爾在高台上邁著明顯看起來焦躁的步子,在未知的敵人和仇敵的求救之間,搖擺不定。
奧西裡斯的表情沉重了許多。
「奧西裡斯笑一下。」
我捏著他的腮幫子,獸人向我露出一個眉頭微皺的笑。
「怎麼了?這麼擔心。」
奧西裡斯牽起我的手,慢慢往家裡挪,「嗯。」
他已經養成這樣牽著我散步的習慣,感覺很好。
「我在這個部落長大,大家教會了我很多。如果部落有什麼事,」他站住,望著天空飄下來的雪花,「我一定與部落相存亡。」
「阿爾,對不起。」
「說什麼呢?我還沒給你生孩子呢。」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趕快回家吧,天都黑了。」
「呃,噢。」
默默握緊奧西裡斯的手。
共存亡麼?
從未見過的生物,大批從南方湧來。
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呢?
我望向南邊的林子,心裡升起奇怪的感覺。
也許,我應該到波科曼部落的地盤上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