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繁殖場

　張妍和梁霄已經當了整整三天的蟲王。

　事實證明，蟲族倒是挺耿直爽快的，湛承諾讓他們擁有和蟲王一樣的待遇，那些蟲族就真的變得格外尊敬他們。

　除了不能離開繁殖場之外，張妍和梁霄沒有任何限制，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只要不提出讓蟲族「屠殺同類」之類的要求，蟲族都會滿足他們。

　繁殖場是京華市中心最大的一片蟲族聚居地。

　蟲族也分三六九等，之前張妍他們殺的都是低等蟲族，沒有智能，低等蟲族的職責就是為了整個族群尋找新鮮的食物。

　繁殖場則是專門用來繁殖高級蟲族的區域，這裡出生的蟲族都是血統比較高級的，也具有一定的智能，並能夠操控相同品種的低等無智商蟲族。

　繁殖場是蟲族的命脈，是絕對不容許出現任何傷害的地方，所以它被低等蟲族格外保護著，附近的低等蟲族多的令人髮指。

　剛開始，張妍和梁霄都覺得很奇怪。

　按理說，這麼重要的地方，要是被他們兩個外來者從中心開始破壞了，那蟲族就會面臨極大的災難。

　但這些蟲族根本不防備他們倆，就因為他們倆體內有母蟲的基因，蟲族就對他們無條件服從信任。

　不過，後來，當梁霄和一隻蟲族挑戰過之後，他和張妍就明白蟲族對他們為什麼不防備了。

　母蟲只能傷害低等蟲族，不能傷害自己的高智商子民。

　所有的進攻落在這群高智商蟲族身上，都會自動化解。

　也難怪湛會這麼放心讓他們倆當王。

　而且，張妍和梁霄沒有實權，蟲族也只會聽母蟲和蟲王生下的領袖指揮，它們對張妍梁霄百依百順，卻不會為他們拚命或是改變立場。

　說到底，母蟲不過是一種禁臠，除了交配產下優秀的蟲族領袖之外，母蟲沒什麼用途。

　那個蟲王湛才是蟲族裡真正的武力強者，張妍和梁霄估算過，湛怎麼著也是四級異能者的水平，甚至有可能是五級。

　張妍和梁霄也不願意這麼消極等待，他們藉著身份的優勢，開始探索蟲族內部的情況。

　別說，三天時間裡，倒是真打聽到了不少關於蟲族的秘聞。

　只是，知道的越多，他們就對「拯救世界」這個任務越絕望。

　蟲族是一種比人類強大太多的種族，幾乎沒有弱點。

　唯一的弱點就是它們需要生存在特定的霧氣中，離開霧氣就會死亡，但這種賴以生存的霧也是由所有蟲族製造出的，每一個品種的蟲族都能夠製造濃霧，想消除濃霧只能殺光所有蟲族。

　每一種品種的蟲族也都有各自的弱點，但都不是致命弱點，至少也要有一定實力才能利用這些弱點殺死它們，比如張妍他們這種水平。

　不過就算這些資料沒什麼大用，張妍也會隔一段時間拿出對講機，找個沒蟲監聽的地方和嚴卓進行聯絡，將自己蒐集到的資料都告訴給嚴卓。

　嚴卓每次都很冷靜，一副胸有成竹的語氣，承諾一定會用張妍提供的這些資料找到對付蟲族，救出他們的辦法。

　不論這話安慰的成分有多少，張妍起碼能從嚴卓的承諾裡得到一些安定感。

　張妍和梁霄也沒有放棄過逃跑計畫。

　可惜，那些蟲族把他們看的太嚴了，哪怕是上廁所都有蟲族圍觀，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機會逃走。

　在熟悉了三天環境之後，蟲王湛開始帶著張妍他們熟悉蟲族的一些「生存計畫」。

　蟲王湛原形噁心，人類擬態騷包，行事猥瑣變態，但它對自己的「配偶」張妍和梁霄很大度，很有耐心。

　湛親自帶著張妍和梁霄來到了繁殖場的食物儲存區。

　一些蟲族正在大口咀嚼著人類和各種寵物的屍體，這些蟲族將屍體迅速嚼碎，變成肉糜吐出來，然後滾成一顆顆的球，用體內具有保鮮作用的體液將肉糜團包裹，整齊碼放在用人類建築物改建成的通風房間裡。

　說實話，如果沒有看到它們咀嚼屍體時的樣子，那些肉糜團看上去倒是挺像肉罐頭的，單看外形並不噁心。

　可張妍和梁霄還是看的渾身顫抖，牙關緊咬。

　這種反應裡，有三分是因為恐懼和悲哀，還有七分是因為憤怒。

　畢竟他們親眼看到蟲族將人類的屍體撕碎，嚼爛，那畫面對心靈的衝擊太大了。

　湛是故意帶他們倆來看這些東西，它一臉好奇的觀察著張妍和梁霄的生理反應：

　「你們的腎上腺素在幾十秒內飆升了七倍，我能『嗅』到你們很生氣。不過，我覺得你們既然願意當蟲王，這些事就應該迅速習慣，所以我帶你們來看了這個。」

　張妍強行讓自己微微顫抖的身子安靜下來，冷冰冰投給湛一個眼神：

　「這麼殘忍的事，我們習慣不了。」

　梁霄的目光也是陰冷的：

　「不可能習慣。」

　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一雙灰褐色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張妍和梁霄，那眸子裡居然透出了一些明淨：

　「殘忍嗎？人類的屠宰場其實比這個更殘忍一些，只是你們的品種是人類，所以察覺不到自己做的事多殘忍而已。

　我們吃之前起碼會讓特殊的蟲族進行嚼碎和發酵處理，人類市場裡販賣的肉類甚至還是新鮮的，未經過任何處理的大塊哺乳類屍體就那麼放在檯面上，人類理所應當的買回去食用，竟然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可是，豬牛羊都是哺乳動物，你們人類也是哺乳動物，你們的生理構造明明差不多，卻能那麼自然的食用？在我們蟲族看來，人類吃的其實是同類。」

　從一個蟲族口中聽到這種話，張妍的反應自然是立即反駁——

　「同類？豬牛羊是沒有智慧的，也無法和人類進行溝通。」

　湛頗具深意的看了張妍一眼，搖頭：

　「豬牛羊就像是我們蟲族裡面的低等蟲族，低等蟲族和高等蟲族之間也是奴役和被奴役的關係，它們智能太低也無法與高等蟲族溝通。但我們高等蟲族，從來不會去食用低等蟲族的肉。」

　張妍和梁霄想反駁，奈何湛的觀點想反駁起來也不太容易，二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湛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他挑釁的看著兩人：

　「如果連這個都接受不了，你們是當不成蟲王的，還是讓你們回到小房間裡交配比較好吧。如此懦弱，你們應該不敢繼續觀看下一個地點了吧？」

　不得不說，幾天的功夫，湛就將張妍和梁霄的性子摸透了。

　一招激將法，附帶一個小小的威脅，張妍和梁霄就順著湛的意思，異口同聲——

　「敢！」

　湛笑了一下，帶著張妍和梁霄前往繁殖場的「幼蟲遊樂區」。

　在「幼蟲遊樂區」內，張妍和梁霄又看到了一個更加殘酷的世界。

　高高的圍牆內，數百隻幼蟲正在嬉鬧玩樂。

　張妍和梁霄的認知能力被改變過，在他們眼中，那些幼蟲就是一個個蹣跚學步，臉頰圓鼓，眼神清澈的幼兒。

　這些「幼兒」正在追逐著一些被捉來的人類成年人。

　被捉來的人類成年人都很驚恐的逃跑著，畢竟在他們眼中，那些「幼兒」都是巨大兇猛的蟲族！

　只要被那些蟲族「幼兒」捉到，成年人類就會被迅速殺死，並分屍成碎片。

　有些好奇心重的蟲族「幼兒」還會樂呵呵的品嚐一下新鮮的屍體，不過從它們的表情來看，新鮮的屍體大概並沒有處理過的屍體好吃。

　有一個紅頭髮的雌性「幼兒」追逐著一個成年男人，那成年男人發現了張妍和梁霄這兩個蟲子堆裡的人類，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瘋狂的跑向張妍和梁霄。

　男人的眼裡滿含熱淚，大聲呼救——

　「快幫幫我啊！求求你們！快救救我！」

　而就在他即將衝到張妍面前的時候，那個紅頭髮的雌性「幼兒」猛地一個衝刺，將幼嫩的拳頭紮進了那男人的胸膛，一把扯掉了他的心臟。

　蟲族的「幼兒」渾身是血，一臉單純，他捧著自己獵取到的心臟，滿臉燦爛的笑容，走到張妍面前，奶聲奶氣的對張妍說——

　「蟲王，看！我殺了人類呀！這是我殺死的第一個人類！媽媽說心最好吃，送給您！」

　純真的小臉配上血腥的屍體，這種充滿衝擊性的畫面，讓張妍胃裡一陣翻滾。

　好噁心。

　她冷冰冰的揮手，嫌棄的將小蟲族手裡的心臟拍飛。

　那個小蟲族愣了一下，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得特別委屈淒慘。

　湛搖了搖頭，用批判的眼神看著張妍：

　「你居然這麼對一個小孩，真殘忍。她人生中第一個戰利品願意送給你，這是對你效忠的意思，她真的很喜歡你。」

　張妍寒著臉，冷淡的看著那個紅發的小女孩。

　混了三天，她已經能夠通過這些蟲族的人類外形來分辨出他們是什麼品種了。

　紅頭髮，紅眼睛的小女孩，原形是烈焰蜘蛛。

　一想到一隻烈焰蜘蛛朝著自己賣萌，張妍就感覺好噁心……尤其是她還在自己的面前殺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梁霄倒是抗拒感少了許多，大概是因為性別的原因，他本來就比張妍更加嗜血一些。

　他緊緊皺眉，握著拳頭，卻沒有做出任何抗拒的行為。

　雖然眼前的一切在他和張妍看來是如此的荒誕恐怖，但如果以蟲族的視角來看呢？

　對蟲族來說，這些是太正常不過的。

　梁霄願意再忍耐一下，看看湛究竟想表達什麼。

　張妍也大概明白湛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她拍飛烈焰蜘蛛手中的心臟之後，就冷著臉站在一旁，默默觀看蟲族獵殺人類的場景。

　他們都想救那些人。

　但是，此時，此地，此種境況，他們也不過是兩個身份高貴的囚徒，救得了一批又如何？蟲族還會立馬補充上另外一批。

　不從根源解決問題，這種廉價的同情，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湛似乎很滿意張妍和梁霄現在趨於冷靜的反應，他平靜的說著：

　「每個人類孩子，小的時候都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死一些蟲子。

　用熱水灌進螞蟻洞、拆掉蜻蜓的翅膀、把蚯蚓切成兩段……

　小孩子或許不懂什麼是殘忍，什麼是憐憫，他們只是在玩耍，只是覺得自己力量很強，用自己的力量碾壓弱小的東西很有趣。

　這些蟲族孩子做的事比人類還高等一些，蟲族孩子們能通過這種獵殺來訓練自己的捕獵技巧。

　而人類小孩殺死螞蟻，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呢？」

　就連張妍和梁霄也不得不承認，湛說的話居然有幾分道理。

　他們無法反駁，但是，更無法認同。

　只能沉默。

　當幼蟲們將場上的人類殺光，湛心滿意足的帶著張妍和梁霄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人圈」。

　「人圈」，顧名思義，就是飼養人類的圈舍。

　數百個圓柱體高塔整齊樹立在張妍和梁霄眼前，這些塔都呈黑褐色，上面坑坑窪窪，建築材料未知，塔身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小透氣孔，頗像白蟻巢穴。

　湛帶著張妍和梁霄來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個高塔裡。

　高塔裡面有很多會發光的蟲族負責照明和看守，在張妍和梁霄眼裡，這些發光的蟲族就是一個個散發著綠色螢光的男男女女，這種認知錯誤倒是給他們眼中的世界添了幾分唯美。

　高塔裡面有很多小小的房間，每個房間的出入口都是一個小小的洞，洞口覆蓋著蜘蛛網，看起來很堅固。

　湛打開了其中一個蛛網窗口，將人圈裡面的情形展示給張妍和梁霄看。

　狹窄的圈舍裡，鋪著一些稻草和棉絮。

　三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正躺在稻草堆上，他們渾身赤裸，其中一對正在神色麻木的進行著繁衍運動。

　這些男女的身體顯然被蟲族用某種方式改造過，這四個人身上，繁殖器官都變得格外發達。

　女人被改造的腰身細長，多出了十幾隻乳房。

　男人被改造的陰囊格外巨大。

　其中兩個女人肚子是鼓脹的，那模樣就像是蟒蛇吞了一頭大像，從肚子的蠕動痕跡能看得出來，她們兩個肚子裡最少懷了十幾個孩子。

　他們臉上早就沒了人類該有的模樣，一個個空洞如行尸走肉。

　突然，其中一個女人慘叫著捂著肚子，下身流出了大量的血。

　這個被改造過的女人臨盆了。

　張妍和梁霄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見十幾個胎兒爭先恐後的從女人的肚子裡擠了出來。

　剛出生的小嬰兒就長著尖利的牙齒，身體素質極好，它們一口咬破胎膜，搖搖晃晃爬向母親，大口大口的吸吮著乳汁。

　這些小嬰兒的身體在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長大著，而他們的母親則迅速枯萎。

　經過前兩輪的震撼，此時張妍和梁霄已經反應沒那麼激烈了，起碼外表上是如此。

　湛頗為得意：

　「我們的培育成果不錯吧？我們培養出了最適合作為食物的人類品種，他們繁殖慾望強，生長迅速，雖然沒有野生人類味道好，但作為圈養糧食，他們很完美。」

　不等張妍和梁霄說什麼，湛就繼續補充了一句：

　「這和你們人類培養合格肉豬肉牛的過程其實差不多，人類的牲畜也在朝著這個過程篩選淘汰。要是人類有我們的技術，大概也會讓牛羊一胎生幾十隻吧？」

　張妍和梁霄冷冷的看著湛。

　因為極度的震撼和反感，他們兩個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張妍淡淡問：

　「你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是給我們洗腦嗎？」

　湛搖搖頭：

　「洗腦的話，我可以用更簡單的方法，沒必要這麼麻煩。

　我只想讓你們認清自己的立場，如果你們能接受這種種族行為上的差異，你們就能夠融入我們蟲族之中。

　蟲族的想法很簡單，我們只是想找個適合生存的地方，繁育出下一代的蟲族領袖，讓領袖帶領著我們獲得更舒適的生活。

　我們殺死大量人類，是為了喂養後代。

　我們毀掉高樓大廈，是為了給後代製造巢穴。

　我們從沉眠中甦醒，也是因為人類對母蟲進行的研究提前讓母蟲甦醒了而已。

　從某種角度來看，蟲族和人類真的很相似，我們的目標是繁衍壯大族群，你們人類的目標，也是一模一樣的。

　看樣子，你們一時間還接受不了，不過沒關係，我會慢慢解釋這些，讓你們更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