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逆轉

　說完，朱晴就把一百枚蟲核交給了林暮光，然後拉著「王錚」跑了，要不是「王錚」罵罵咧咧的吵著要穿上衣服再走，朱晴估計能跑得更快。

　林暮光笑吟吟的望著朱晴和嚴卓離去的背影。

　心中卻在感慨：好歹他和朱晴都是研究所的人，算是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那麼久，他和這個朱晴，倒是從來沒見過一面。

　當嚴卓用精神力報出了朱晴的名字，商量是否能讓他假冒嚴卓的時候，林暮光仔細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和朱晴都彼此知道對方的名字，但從未見過對方一面。

　朱晴是「種子」，之前一直關在小房間裡，能接觸到的人也只有韓靈犀而已。

　林暮光雖然和韓靈犀短暫合作過一陣子，但在那以後，他就專心投入到了和羅秋雨的切磋之中。因為蔣正和秦教授不對付，那次的全員異能者大會，林暮光和羅秋雨都沒能參加，蔣正不讓他們去，他也就更沒機會認識朱晴了。

　否則的話，也不可能這麼容易矇混過去。

　林暮光知道，嚴卓這一去，對方的人八成是活不了了。

　他覺得有些唏噓，但並不同情他們。

　韓靈犀和金佩佩固然是好人，他們每天都在為了研究所的未來進行著各種努力，他們也分得清大局勢，願意認同那些人體實驗，不對「種子」散發氾濫愛心。

　但是，在對待「敵人」的態度上，他們太極端了，只要某個人有一丁點不符合他們的道德標準，他們就會把對方判定為敵人。

　比如，最開始挑選「種子」的時候他們也仗著自己有幾分私權，進行了干涉。

　面相陰毒的，不要。

　頭髮染得太豔麗的，不要。

　耳洞超過三個的，不要。

　愛說髒話的，不要。

　有紋身的，不要……

　金佩佩和韓靈犀稱他們為「社會渣滓」。

　這種篩選的確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安全保障，但是，末世之中，一切並不絕對。

　就像他們的堡壘，最近招來了許多「種子」和輪迴者，裡面有好多都是曾經被韓靈犀和金佩佩排除掉的「社會渣滓」。

　這些人裡的確有一部分年輕時墮落輕狂過，但墮落輕狂，也多半是因為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社會上迷失了。這種人只需要給他們一個目標，一個準確的定位，他們就能夠熱血沸騰的往前衝，非常聽指揮，而且其中一部分膽大善戰，格外好用。

　更多的人則只是單純的審美偏好問題了，耳洞紋身頭髮跟性格或許有點關係，但跟人品怎麼可能直接掛鉤？這種人大部分都不屑於掩飾自己，反而比較直接，溝通起來很容易。

　當然，也有純粹的惡人，但人數佔比不足10%，且這種人大部分成群出沒，獨自作惡會讓他們露怯，很容易分辨。

　但金佩佩和韓靈犀卻因為那些刻板印像，把這些人拒之門外，拒絕救助。

　為了10%的惡，他們間接殺死了90%的善。

　對此，林暮光覺得可以理解，10%的風險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但一邊如此判決著其他人的生死，還一邊標榜自己多麼善良，這種行為就值得商榷了。

　或許他們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其實在某些人眼裡是惡的。

　只能說，最極致的善，就會催生出最純粹的惡。

　林暮光看了看戰場。

　那些堆積成山的蟲族屍體和活著的蟲族們產生了鮮明的對比，還活著的蟲族數量極少，只有屍體的一小部分。

　是時候趁機去掃蕩蟲殼和蟲核了！

　林暮光負責的就是清理戰場這方面的工作，他用雷電異能往天上打了一道信號，去了堡壘的唯一出入口。

　帶上白蘭，再帶上十幾個固定的掃蕩小隊，林暮光等人迅速將戰場上的蟲核和能做護甲的蟲殼清理乾淨。

　戰鬥雖然辛苦，但如此堅持一個多月，他們的異能估計就都能刷到四級了。

　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

　金佩佩悄悄離開，因為她擔心嚴卓會找到這裡，就沒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行蹤，她的命或許還能當一個籌碼來用。

　金佩佩走後，郭亮和徐珊琪就將他們正在做的事告訴給了韓靈犀。

　聽到這個消息，韓靈犀格外憤怒，和郭亮徐珊琪發了一通脾氣，然後死活要脫離隊伍，不和他們當隊友了。

　好說歹說，郭亮和徐珊琪才將韓靈犀勸下來，讓他安安分分又躺回到了床上去。

　韓靈犀吃了藥之後頭也是昏昏沉沉的，他太虛弱了，也沒力氣真的脫隊，情緒安定下來之後，他就睡著了。

　剛睡醒不多久，迷迷糊糊中，韓靈犀似乎聽到了朱晴和人對話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韓靈犀驚醒，警惕的看著房門。

　不一會兒，朱晴就帶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當看見門口走進來的那個男人時，韓靈犀猛地從床上彈起！

　韓靈犀驚恐的看著嚴卓。

　雖然嚴卓的外貌和氣質截然不同了，韓靈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嚴卓。

　媽的！

　怎麼搞的！不是說好去找治療者嗎？金佩佩千叮嚀萬囑咐，朱晴反而把嚴卓這個大魔頭給弄回來了！

　如此驚悚的人被拉到了自己的面前，韓靈犀反而冷靜了下來。

　反抗？就憑他的異能和卡片，根本反抗不了嚴卓。

　精神力場異能者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幽靈般的殺手，極難防禦。

　他的幽靈卡片尤其懼怕精神系，精神系對付他就像是貓對付耗子，剛好克制。

　朱晴卻不知道真實情況，她還笑眯眯的邀功：

　「人給你請來了！我厲害嗎？快誇誇我！」

　韓靈犀幽幽看了一眼朱晴，長期對朱晴的不滿，此時終於爆發了出來。

　他不再柔和，臉上的表情是高傲嘲諷的——

　「朱晴，你這是什麼意思！把嚴卓帶到我面前，這是要移情別戀了？哈哈哈！說的也是，你本來就是個只看臉的垃圾女人，嚴卓比我帥，你跟著他跑也很正常，可以理解。可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德行，就你喜歡好看的？好看的人也不可能喜歡你啊！」

　朱晴原本還帶著滿臉的笑容，但當她聽到韓靈犀這番嘲諷之後，她的笑容僵了，心也涼了。

　心涼，一半是因為韓靈犀對她的打擊，還有一半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是被嚴卓給騙了！

　朱晴退後幾步，瞪著嚴卓，喃喃：

　「你不叫『王錚』……」

　嚴卓笑笑，不置可否。

　精神力滌盪開來，朱晴只覺得眼前一白，便暈死了過去。

　同時昏過去的，還有門外的郭亮和徐珊琪。

　只有韓靈犀保持著清醒。

　聽到朱晴倒地前那一句話，韓靈犀才恍然醒悟，原來是他理解錯了。

　她沒有叛變，而是被騙了！

　韓靈犀頓時覺得惱怒無比，指著嚴卓的臉大罵——

　「無恥！你竟然害我誤會了她，離間的本事倒是不錯！」

　嚴卓恢復了溫良的笑容：

　「嘖嘖，傷人的話可都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別得意……我能殺死你。」韓靈犀盯著嚴卓，突然沒頭沒腦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眸子裡看不出悲喜。

　說著，他便悄悄催動了自己的光明系異能。

　但這個異能不是要殺人的。

　他口頭威脅嚴卓，只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

　一團團光子迅速凝聚在他心口，那光明透過血肉，將他整個人都染上了一層淡粉色的光芒。

　韓靈犀眼中的光芒聖潔而決絕！

　他選擇自爆！

　韓靈犀知道，要是嚴卓想殺他的話，根本都沒機會讓二人相見！

　嚴卓來了，卻沒殺他，就證明嚴卓在動其他的腦筋。

　落在這個精神系的變態手裡，肯定生不如死，倒不如自殺痛快！

　韓靈犀的動作已經足夠快了，而且還故意拋出一句恐嚇，企圖分散嚴卓的注意力。

　但嚴卓還是沒上當。

　當光子炸彈凝結到一半的時候，它們的裂變反應驟然停止。

　嚴卓的精神力已經扎進了韓靈犀的精神化形裡，阻斷了他的異能。

　在嚴卓的操縱之下，韓靈犀的異能迅速消散成空。

　做完這些，嚴卓微微偏了下頭，笑容燦爛：

　「你想當救世主是嗎？我偏不讓你當。」

　韓靈犀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完蛋了。

　之後，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當韓靈犀失去意識，嚴卓對韓靈犀的精神化形做了一個大手術——逆轉他的人格。

　這種手法對四級精神力場的他來說，也算是比較吃力的。

　畢竟是強行扭轉一個人的性格，跟直接挖掉記憶之類的不太一樣。

　他必須要逆轉韓靈犀的性格和三觀，還不能造成他記憶缺失，所以就需要擬造出一套絕對完美的過往記憶，就像是在給韓靈犀創造一個全新的人生。

　只要記憶擬造的出了一點點BUG，韓靈犀真正的人格就有可能甦醒過來。

　費了點功夫之後，嚴卓將韓靈犀的人格徹底逆轉了。

　改完韓靈犀的記憶和人格之後，嚴卓把韓靈犀手臂上的傷治好，畢竟做戲要做全套，胳膊上還帶著傷就容易漏破綻了。

　然後，他順手將朱晴、郭亮、徐珊琪三人喚醒。

　在三人警惕迷茫的注視之下，嚴卓從容取出口袋裡的備用平光鏡，架在了鼻樑上：

　「送我回堡壘。最好別耍什麼小手段，沒意思。」

　朱晴用憤恨的眼神盯著嚴卓，用沉默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郭亮和徐珊琪倒是及時想起了金佩佩交代給他們的話，此時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兩人「噗通」跪在了嚴卓面前，誠心誠意的求饒——

　徐珊琪：「我們雖然是金佩佩韓靈犀的隊友，但沒謀害過你們啊！千萬別殺我！」

　郭亮：「我們想加入堡壘，你用精神力控制我們吧，我們心甘情願的！只要不怪罪我們倆就行！」

　見他們倆這副模樣，嚴卓的精神力扎進了他們化形裡，查看了一下他們相關的記憶。

　查完記憶，嚴卓笑了。

　這個金佩佩倒是挺聰明的，早就料到他會查她記憶，居然就這麼跑了。

　她沒跟隊友說自己會跑去哪兒，嚴卓就算查了她同伴的記憶也沒轍。

　嚴卓也懶得查了，堡壘那邊還有那麼多工作等著他去做，實在沒空跟金佩佩折騰。

　反正……他已經給韓靈犀下了心理暗示，只要金佩佩還敢回來，那她就跑不了。

　嚴卓揮揮手，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既然你們願意加入堡壘，那就是同伴，金佩佩和韓靈犀的事是個人恩怨，不會牽扯到你們兩個，放心。在你們沒做出過分的事之前，我也不會對你們使用精神力場。」

　郭亮和徐珊琪半信半疑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見朱晴還不表態，嚴卓笑眯眯問她：

　「那你呢？願意走還是留下來？」

　朱晴之前被嚴卓騙得團團轉，此時她完全不相信嚴卓臉上的笑容，她覺得這個男人的確和她想像中一樣可怕。

　雖然害怕，朱晴還是鼓起勇氣問：

　「你對韓靈犀做了什麼？」

　「既然你不回答我的問題，那我就當你留下來了。」嚴卓沒興趣回答朱晴的問題。

　而朱晴，在經歷了短暫的心裡掙扎之後，還是忍不住道——

　「我願意走。」

　她雖然迷戀韓靈犀的臉，但……天涯何處無芳草！

　更何況，韓靈犀剛才那麼嫌棄她，她也是有尊嚴的。

　用膝蓋想都能知道，嚴卓既然沒殺死韓靈犀，那就肯定對韓靈犀做了精神改造之類的，她傻了才留下！

　冷靜下來了，朱晴就釋然了，換位思考一下，嚴卓做的事她也能夠理解。

　見她這麼識時務，嚴卓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麼，帶著三人離去。

　他還真捨不得殺這三個人。

　畢竟他肉身脆弱，回去的一路上萬一沒人護送，還是比較危險的。

　他雖然嘴上說著不會用精神力控制他們，但其實已經在他們身上埋下了一種類似監控的精神力，這種監控精神力只能感知到他們心中的惡念，其餘東西感知不到。

　只不過，四級精神力場的他，如果只是注入一點情報監控精神力的話，完全可以做到不被他們本人察覺。

　帶回去觀察一陣子吧，要是動了什麼歪心思，再殺也不遲。

　如果沒什麼歪心思，那就……榨乾剩餘價值再殺。

　有過節的NPC可以容忍，輪迴者可不行。

　養虺成蛇的事兒，他從來不干。

　臨走時，嚴卓瞥到沙發上放著一個眼熟的喇叭。

　他隨手將喇叭撿起來，這個喇叭是金佩佩偷的，他在探查那幾人記憶的時候得知了這個信息。

　把這玩意兒帶回去，張妍應該會挺高興的。

　將喇叭拎在手裡，嚴卓悠閒地帶著那三個「戰俘」離開。

　……

　兩天之後，金佩佩小心翼翼回到了之前他們的暫住點。

　她在附近躲藏了兩天，覺得應該安全了，而且徐珊琪留給自己的食物也被她吃光了，這就忍不住回來這裡看看。

　推開房門，金佩佩感受到一種異樣的冷清。

　找了一圈兒，暫住點裡只剩下了韓靈犀一個人。

　韓靈犀躺在床上休息，旁邊的小酒精爐裡不知道在燉煮什麼肉，滿屋子的肉香。

　見韓靈犀這麼悠閒，而且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好了，金佩佩鬆了口氣。

　看來，應該沒事。

　金佩佩餓了，她躡手躡腳的靠近那個煮肉的小酒精爐，輕聲問：

　「韓靈犀，你鍋裡煮的是什麼？」

　其實她還是有點警惕的，擔心韓靈犀有什麼問題。

　韓靈犀眼都沒睜，懶洋洋回答：

　「球糧啊，你吃過的。」

　聽到「球糧」二字，金佩佩如遭雷亟！

　球糧……蟲族喂給他們吃過的球糧……

　那是人肉做的啊！

　金佩佩察覺到有什麼情況不對，她機警無比，開始悄聲向後退去，並一直觀察著床上韓靈犀的動靜。

　而就在她退了三步之後，床上的韓靈犀突然睜開了眼睛，用手撐著額頭，支起了半個身子望向她。

　韓靈犀原本充滿信仰之光的堅定雙眸，此時，竟是如此的邪氣！

　韓靈犀笑了，本就帶著幾分陰柔的臉，倒是和那邪氣的微笑相得益彰。

　金佩佩暗道不妙，渾身寒毛都炸了起來！

　她已經及時想逃了，但還是晚了。

　韓靈犀先她一步出手，用光明異能製造了一隻巨大的籠子，將她扣在了裡面！

　金佩佩的異能只能讓時間倒流，卻無法影響異能製造出來的東西。

　她沒辦法逃出去！

　在金佩佩驚恐的眼神注視之下，韓靈犀一步步逼近，眼中的邪惡揮灑的淋漓盡致。

　他的嗓音低了八度，冷笑著：

　「陪我玩一會兒。」

　金佩佩聽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卻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