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修復

　就在張妍愣神的時候，樓上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嚴卓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我感覺到有熟人靠近了，果然是個熟人。歡迎歸隊。」

　張妍有些擔憂：

　「你不是要專心給傀儡洗腦嗎？」

　她擔心他因為黃茗芝的死精神狀況不穩定，傀儡會再次失控。

　嚴卓還是平常一貫的平和淡定，投以張妍一個溫和的笑容：

　「沒事，現在只需要給三個傀儡洗腦，壓力沒那麼大，聊幾句的時間還是有的。」

　鄭子夜看了看嚴卓的臉，又瞧了瞧張妍的臉，深吸一口氣，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語氣卻帶了些幽怨：

　「你們是王八精變的？怎麼十二年過去都不見老？」

　「輪迴者永遠不會變老。不過，你那邊過了十二年，在我們眼裡，其實只有一個多月沒見你而已。每一個輪迴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差異很大，出現這種事很正常……」嚴卓微笑著給鄭子夜科普，有些許心不在焉，說到這才留意到自己的輪迴者卡片能量在快速流失，他連忙止住了話頭。

　「哦？那你們就相當於神仙了。」鄭子夜大大方方帶著刀鋒走進了客廳裡，坐在了沙發上，「不是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嘛。」

　這句神話故事的設定倒是省去了嚴卓繼續解釋的麻煩。

　張妍一直觀察著嚴卓的表情，她能從他一些細微的表情上看出，他現在心情還是很差。

　臉上的笑，都是裝的。

　當然，認識這麼久，張妍也沒見過嚴卓幾次真心的笑。

　鄭子夜似乎也注意到了氣氛有些微妙，尤其是看到白蘭滿手是血的躺在沙發上，他更覺得奇怪了。

　「當天選者很辛苦吧？連給白蘭治傷的能量都沒有了？」

　鄭子夜唯一想到的可能，也只有這個了。

　嚴卓長睫抖動了一下，順手給白蘭治好了手指的傷口。

　他微笑著將一條精神力支線扎進鄭子夜腦中，將進入第二個輪迴世界之後經歷的一切事情都輸入給了鄭子夜。

　得知了自己來的多麼不是時候，鄭子夜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要是他能早一點到的話，或許……多一個人守護，就能阻止黃茗芝的死？

　這個念頭只閃現了一剎那，鄭子夜就否定了。

　就算他來了，恐怕也幫不上這種忙吧，畢竟是自殺，防不住的。

　這種時候說什麼似乎都不太對，鄭子夜嘆了口氣，也只憋出「節哀」兩字。

　嚴卓笑笑，沒表示什麼。

　人都死了，在鄭子夜看來，身為一個外人傷感太多反而矯情，他主動轉移話題：

　「對了，你們猜是誰送我來的？是王連長和他媳婦，還有那個小喪屍，施曉紅。」

　張妍心情有些複雜：

　「他們也成了輪迴者？」

　曾經的熟人變成輪迴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到現在也說不清楚。

　鄭子夜點點頭：

　「他們想找到豆豆，想用現在的身份過平淡點的生活，王連長讓我代他跟你們問好。」

　「可惜，豆豆不可能變成輪迴者。想當輪迴者年齡最少也要到16歲……」

　嚴卓有些心不在焉的說著，然後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劇透了，看了看，果然輪迴者卡片的能量又少了2%。

　鄭子夜追問：

　「那施曉紅為什麼能當輪迴者？」

　嚴卓笑著搖了搖頭，回了樓上。

　他也意識到自己精神狀況不太穩定，有些恍惚，便索性回去休息了。

　張妍望著嚴卓的背影，嘆了口氣。

　嚴卓……還是第一次表現的這麼恍惚。

　平常他總是精神緊繃著，從不會出現這種低級紕漏。

　現在的他，應該算是最虛弱的狀態了吧！

　而鄭子夜還在那糾結：

　「為什麼輪迴者年齡最少要16歲？施曉紅怎麼回事？刀鋒又是怎麼回事？」

　張妍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猜……施曉紅死的時候不是人，是喪屍，所以不受這個限制。刀鋒的年齡換算成人類也超過16歲了。」

　畢竟四歲的施曉紅怎麼說也是個精神系二級喪屍，智力方面和成年人差不多。

　刀鋒變異之後的力量也足夠勝任輪迴者的角色。

　剛得知了黃茗芝和白蘭的事，又要接受王鵬飛夫妻注定找不到女兒這件事……

　鄭子夜揉了揉臉，覺得心情更差了。

　之後張妍和鄭子夜聊了一下他這十二年經歷的事，那枯燥煩悶的十二年在鄭子夜現在看來，反倒顯得是個輕鬆的話題。

　全華夏都是喪屍，藥物在研製中的那三年裡，喪屍依舊是威脅。

　身為異能者和當過軍人的鄭子夜，毅然投入到了對抗喪屍的戰鬥中，繼續發揮著自己的光和熱。

　只是，之後他的異能就再也沒有升級過，明明差一點就二級了，卻始終卡在那裡，只能是一級巔峰狀態。

　為國家效力了九年，鄭子夜偶然間發現自己患了骨癌。

　異能者們多少都有些後遺症，使用異能過度對身體損害很大，在後來認識的一些戰友裡面，他活的算是久的了。

　因為知道自己死後會成為輪迴者，鄭子夜得知自己患了癌症之後，很坦然。

　父母那邊，用他的戰鬥獎金就足夠給他們養老，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趁著疾病還沒有將自己摧殘的太慘，他選擇了自殺。

　然後，他就成為了輪迴者，疾病被修復，健康的來到了輪迴世界。

　雖然從一個二十四歲的小夥子變成了三十六歲的大叔，不過，能重新體會到健康的感覺，這就夠了。

　張妍和鄭子夜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兩個人都不是健談的人，所以更能聊到一塊去，守夜也就變得沒那麼難捱了。

　……

　白蘭呆呆的坐在沙發上，雙眼空洞的像是丟了魂兒。

　嚴卓坐在白蘭對面，正閉著眼睛修復白蘭的精神化形損傷。

　張妍、鄭子夜、羅秋雨都圍在旁邊，等待嚴卓的修復結果。

　嚴卓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他沒想到自己在渤海市的時候每次給白蘭下的戰鬥暗示、增強信心、鼓舞情緒……都會對白蘭的精神化形造成一定損傷。

　當時，他的精神力場也只有一級，所以控制能力還比較差，現在三級，回頭看去，他曾經的手法還真算是粗暴了。

　白蘭的精神力一直都很脆弱。

　被他干預的次數太多，再加上臨死後的愧疚感太大，現在白蘭的精神力裡面有很多功能都受到了極大損傷。

　性格、自控能力、自信、情感表達能力……這些區域全部嚴重受損。

　想徹底修復，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況，嚴卓覺得也沒必要徹底修復，原本白蘭的性格就不怎麼樣，懦弱柔軟怕死……乾脆，就給她徹底改頭換面。

　嚴卓刪掉了林暮光相關的所有記憶，這是導致她崩潰和對嚴卓恐懼排斥的主要因素，這個隱患必須摘掉。

　性格保留柔軟，摘掉懦弱。

　改變自控能力，讓她不再鑽牛角尖……

　修復到只剩下最後一丁點兒的時候，嚴卓精神力消耗很大，弄的他心情不好，很煩躁。

　一個恍惚，本該將戰鬥狀態調節成「冷靜」，嚴卓卻不小心給弄反了，弄成了「激進」。

　……他又「手」抖了……

　其實基本性格和日常交際能力已經修復完好，現在要修復的也只有應激狀態。

　大部分都是進攻、遇襲、突發情況時候的反應，激進點好像也沒什麼影響。

　反正她只是個肉盾，也不用干太多事。

　既然已經出現了一個大錯誤，嚴卓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白蘭的應激狀態和日常狀態設置的完全不同。

　雖然不想承認，但嚴卓意識到，自己好像無法理智對待白蘭。

　身為重生者的他挑中了白蘭，看中的是她的潛力，結果沒想到她反而越來越沒用。

　這讓嚴卓多少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過多干預她的情緒，後悔自己對前世資料的過分自信。

　經過一些波折，嚴卓總算是將白蘭的精神狀態調整好了。

　撤回精神力支線，嚴卓笑眯眯的看著白蘭。

　白蘭空洞的眼睛頓時有了神采，明明亮亮。

　她眨了眨大眼睛，納悶的看著身邊圍繞的幾個人，笑容很甜，臉頰有些紅：

　「你們……突然盯著我看什麼？我睡覺的時候是打呼嚕還是流口水了？」

　白蘭有些害羞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確認沒流口水後，她很明顯的鬆了口氣。

　這個樣子的白蘭，可愛嬌羞，整個人都很有精神，和之前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截然不同。

　不過，這和張妍第一次看到的白蘭，也不一樣啊！

　張妍和鄭子夜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嚴卓用精神力直接跟除了白蘭之外的幾個人說了句——

　「白蘭的精神受損嚴重，不能修復，只能篡改了。記得別再跟她提那個林暮光，我抹掉了這段記憶，要是讓她再想起來的話，她還會崩潰。」

　張妍等人瞭然。

　這樣的白蘭似乎也不錯。

　梁霄他們早就醒了，稍微準備了一下，他們又開始去殺蟲族。

　為了以防萬一，這一次戰鬥，張妍乾脆將羅秋雨也帶上了。

　一行十一人，來到了附近的烈焰蜘蛛巢穴。

　有了鄭子夜，剛好克制烈焰蜘蛛，就沒必要捨近求遠再找別的目標了。

　白蘭一路上都表現的可愛活潑，看上去特別無憂無慮。

　而當他們終於投入到了戰鬥中之後，開啟異能進入戰鬥狀態的白蘭，卻突然換了另外一副面孔。

　白蘭身覆戰甲，一副無堅不摧的樣子衝向一隻烈焰蜘蛛，然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拉著烈焰蜘蛛的腿慟哭起來！

　她哭得極慘。

　一路上總是表情怪異的張妍和鄭子夜反倒鬆了口氣。

　這才對勁嘛！

　只有嚴卓眯了眯眼睛，覺得有些納悶。

　不是調成了「激進」嗎？怎麼激進狀態還是和之前一樣只會哭？

　看來，人的精神很複雜，有很多骨子裡的東西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改變的……

　……

　在張妍他們殺蟲族殺的正認真的時候，附近的一棟大樓上，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低頭盯著他們，那眼神就像是在盯視著獵物。

　這男人長得十分英俊，肌肉勻稱，身姿挺拔，眉眼間淡淡的戾氣和玩世不恭，反而給他這副好皮囊增了幾分魅力。

　要是張妍等人發現了這個男人，大概會詫異於一件事——

　他的臉，竟然和嚴卓有七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