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混蛋

　張妍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白蘭，也不知道白蘭的精神這下還能否恢復正常。

　就算她哭著求張妍殺了她，張妍也不可能下的去手啊！

　她將白蘭緊緊抱在懷裡，一言不發。

　而白蘭就這麼無助的靠在張妍懷裡，拋掉一切念頭，嚎啕大哭。

　除了哭，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兩個人身上都沾滿了血污和穢物，但此時那些已經不重要了，張妍就那麼安安靜靜的抱著白蘭，任由她哭成淚人兒。

　其他人默默地在嚴卓的指揮之下，將林暮光的屍體處理乾淨。

　嚴卓默默和幾個輪迴者一起，將林暮光扭曲的屍體儘量扳正，殘缺凹陷的部分也想辦法用異能填充，儘量讓他的屍體看起來和活著的時候差不了太多。

　處理完屍體，用白布蓋好，嚴卓走向白蘭，想問問林暮光的屍體該怎麼安置。

　當他走到白蘭和張妍身旁的時候，發現白蘭已經依偎在張妍的懷裡睡著了。

　她哭的太累，體力不支。

　張妍叫上隊裡的兩個女輪迴者，幫忙脫掉了白蘭髒兮兮的棉外套，擦拭了一下她的頭臉，給她換上了乾淨舒適的新衣服。

　而這期間，白蘭愣是睡得昏沉，連哼都沒哼一聲。

　眾人也不捨得吵醒白蘭，張妍洗淨戰鬥服上的血污，親自抱著熟睡的白蘭，眾人一起回到了異能者基地。

　當白蘭昏睡的時候，張妍一直守在白蘭的身旁。

　嚴卓本來也要陪著張妍一起守著，但張妍以「你是男的不太方便」為由，將嚴卓趕了出去。

　嚴卓分明看到，張妍得知了凶手是「龍」以後，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疏遠。

　畢竟當初她就不太喜歡嚴卓弄什麼傀儡，如今因為傀儡惹了麻煩，張妍多少會有點埋怨嚴卓。

　既然張妍不讓他陪著，嚴卓就默默守在了白蘭的房門外。

　站在門口，隔著一扇門，嚴卓偶爾能聽見白蘭傳出幾聲囈語，還有張妍平靜的安撫聲。

　說實話，對於林暮光的死，嚴卓觸動並不是很大。

　畢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他比自己想像中都要冷血，他以為林暮光死了，自己應該會難過一陣子，但事實上，那種難過也只維持了幾分鐘，然後他就陷入了冷漠之中。

　隊友？

　站在門外的時候，嚴卓捫心自問：他有隊友這個概念嗎？

　張妍、白蘭、鄭子夜、江中舟、林暮光、鄭燚……

　他最開始接納他們，都是因為他們對自己有用，將來或許會變強，僅此而已。

　所以，無法變強的，懦弱的白蘭，就成了他的棄卒，後來也沒怎麼再關注過她，任由她被林暮光呵護的越來越沒用，他也懶得費心。

　唯一讓他軟化一點點的，也只有張妍了。

　可他，就連自己那一丁點兒的愛情也要算計。

　今天和張妍攤牌，不過是因為他早就有準備，無論張妍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他都能有對他有利的選擇。

　對於林暮光的死，嚴卓承認自己有很小一部分責任，很小很小，最多10%。

　輪迴世界就是這樣，想要活下去，不可能不樹敵，既然樹敵，那就要做好隨時被殺的準備，能全怪他嗎？當初傀儡幫了隊友那麼多忙的時候，隊友們不也是默默接受了。

　真要算的話，他、張妍、白蘭、鄭子夜、林暮光，他們五個人都要負責。

　倚牆抽著煙，嚴卓的嘴角帶著一絲諷刺。

　明知道自己動機不純，他還要冒著激怒張妍的風險，繼續真假摻和著的對她好。

　區別不過是從一分真九分假，變成了九分真一分假而已。

　有什麼區別麼？

　反正從未誠實過。

　越反思，嚴卓越覺得，自己好像不太配得到張妍那麼真摯的信賴。

　他得做點什麼挽回一下才行。

　不管怎樣，他不能失去張妍，不能讓她失望。

　就在嚴卓拿定主意的時候，白蘭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張妍站在房間裡，朝嚴卓揮了下手，示意他進去。

　嚴卓連忙摁滅了手中的第十九根菸，撣了撣衣服散了些煙味，才大步走進去。

　經過之前在門外那幾個小時的反思，嚴卓其實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白蘭已經醒了，她幽幽的看著嚴卓，眼神裡瞧不出什麼喜怒哀樂。

　她靜靜的看著嚴卓那張和林暮光有六七分相似的臉，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嚴卓，你就是個混蛋！」

　嚴卓摘下有些髒的眼鏡，用一旁的桌布擦拭了幾下，毫不掩飾自己眉間的戾氣：

　「我知道，我是個混蛋。我也沒否認過這一點。這個世界我必須得繼續混蛋下去，來不及做好人了。我向你和死去的林暮光保證，下個世界開始，我就學著怎麼做一個好人。」

　白蘭愣了一下，不知道嚴卓這些話是不是認錯的意思。

　他說要當個好人，這就是後悔了吧？

　只是，他的話還能信嗎？

　白蘭防備的看著嚴卓，冷笑：

　「我變不成『鋼鐵蘭』，而且還恨你，對你來說，我已經沒有價值了吧？你殺了我算了……」

　「恨我是應該的，」嚴卓將眼鏡重新戴上，露出了一個有些疲倦的笑容，「變不成『鋼鐵蘭』其實也沒事，但至少，你要好好活著，先把『龍』殺了，把仇報了。別總想著去死，我就是討厭你這點，太消極。」

　嚴卓陰冷的態度讓白蘭一愣，本能的又開始顫慄。

　或許是覺得不用偽裝反倒比較愜意，嚴卓也不想再哄騙白蘭和張妍什麼了。

　他看張張妍，冷漠道：

　「張妍，記得當初我們兩個約好的事嗎？」

　張妍皺眉：

　「什麼事？」

　嚴卓臉上沒有笑容，他冷靜的，一句一句的分析著——

　「你提議過，為了確保其他隊友的安全，我們兩個最好離開隊伍，單獨行動，這樣就不會牽扯到其他隊友。其實我當初覺得你這想法很幼稚，不靠譜，嘴上雖然贊同，但是心裡不想那麼做。但現在，我覺得你這個提議有一定的可行性。」

　「我們兩個現在就離開隊伍吧！這樣一來，或許能將『龍』給引開，憑我們兩個五級異能者，時刻防備著，殺死『龍』應該也不難。」

　「現在的時機剛剛好，你手裡資源足夠，我們理由也恰當。只要把我們的離開故意製造成是因為『龍』而引了眾怒的樣子，袁止戈那邊也就不會再盯著我們的其他隊友了。花久市的資源足夠讓其他人好好活下去。」

　「這樣的話，我就算再害死人，也最多只害死你一個，不會再殃及無辜了。」

　張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說話，好像是在考慮。

　白蘭聽不下去了——

　「你什麼意思？張妍就不無辜嗎？你算什麼？她憑什麼陪你死？！」

　張妍搖搖頭，走向嚴卓：

　「沒他我就活不到今天，沒關係。是我欠他的。」

　嚴卓也懶得用微笑偽裝自己了，他表情相當冷漠：

　「那，等屏障一消失，我們就走。這幾天我會處理好一切問題。」

　說完，嚴卓就轉身離開。

　嚴卓知道自己不是東西，但潛意識裡，他還是想要補償一些什麼。

　他這麼做，又何嘗不是在保護其他隊友呢？

　反正，不管身邊有多少人，他只需要張妍。

　這樣，對誰都好。

　……

　「龍」很狡猾。

　嚴卓基本能確定，花久市裡針對他的殺手只有「龍」一個人，「龍」沒有同夥。

　「龍」一擊得手，殺了林暮光之後，就躲藏在陰影裡，再也沒出現過。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很聰明的藏了起來，而且藏的很巧妙，嚴卓派人地毯式搜索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龍」。

　能臨走之前殺死「龍」，那肯定是最好的，但實在找不到，也沒別的辦法。

　「龍」並不能影響到張妍和嚴卓的行動。

　光明系異能者和火系異能者對著控制球注了整整六天的光能，終於，吸收了足夠光能的控制球開始出現裂紋，裂紋之中透出柔和的光芒，一副要破不破的樣子。

　裂紋出現之後，異能者們又持續注入了幾個小時的光，終於，隨著裂紋越來越多，整顆控制球終於承受不住，「啪」的一聲炸裂了。

　控制球破碎，花久市的屏障也從此消失。

　而張妍和嚴卓，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這幾天裡，嚴卓故意擺出一張破罐破摔的臉，將自己惡劣的一面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成功讓所有曾經信任他的人，開始厭惡他了。

　反倒是張妍，因為這件事，之前對嚴卓的那一點隔閡蕩然無存。

　畢竟，嚴卓悉心經營人際關係的時候，張妍一直陪在他身邊。

　張妍知道他費了多大心血，多麼想管理好整個花久市，多麼想利用花久市的人脈保護自己。

　而現在，為了不波及到其他人，他親手毀掉了一切，連張妍都替他心疼。

　在張妍看來，嚴卓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嚴卓翻臉之後，著實激起了民憤。

　平日裡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一點點暴露出了他猙獰的爪牙，寒了好多人的心。

　脾氣直腦筋簡單的梁霄甚至被嚴卓氣的和他打了一架，最後當然是梁霄吃虧，他連嚴卓的邊兒都沒碰到，自己反而在床上昏睡了兩天。

　而就在激起了民憤之後，嚴卓在屏障消失之後，沒有一個解釋，就那麼帶著張妍離開了。

　嚴卓和張妍的離開讓基地裡的輪迴者們產生了多種猜測，大部分人都認為他們兩個是因為林暮光的死被排擠了，然後破罐破摔，放棄了花久市這個基地。

　畢竟，嚴卓的演技太逼真，就連隊友都被他騙過了。

　整個異能者基地裡，只有白蘭一個人知道真相。

　甚至連鄭子夜他們，都以為嚴卓和張妍是受不住壓力私奔了。

　當嚴卓和張妍丟了之後，鄭子夜不樂意了，非要去找張妍不可。

　嚴卓找死他管不著，但張妍的安全，他可是得負責的，他答應了張妍的媽媽好好照顧她。

　唯一知道真相的白蘭阻止隊友去追尋嚴卓二人。

　嚴卓一走，花久市就亂套了。

　畢竟屏障也已經打開，人們都成了自由身，花久市內會面臨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們得留下來，控制好場面，爭取多聚攏一些輪迴者戰友。

　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龍」還會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