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記憶

　張妍追著那胖子一路狂奔。

　沒想到，他那副身材居然跑的還挺快的，張妍追起來還有些吃力。

　張妍把那胖子追到了沒人的電梯井附近，胖子想鑽進緊急出口逃走，張妍見四下無人，便從空間戒指裡掏出了一柄刀，喝道——

　「站住！再跑我就動手了！」

　張妍是想逼那胖子反擊，這樣就能看出對方的卡牌是什麼了。

　一見張妍拿刀，果然，那胖子使用了卡牌，脖子一縮雙手一張，背後展開了一張冰藍色的圓形防禦光盾！

　而這絲毫沒有耽誤胖子繼續逃跑，他反而跑得更快了。

　既然胖子的卡牌是防禦型的，那張妍就沒什麼可怕的。

　張妍想把手中的刀丟出去測試一下對方光盾的強度，但轉念一想，要是刀被那胖子撿了對付自己，那她就處於劣勢了。

　她收起刀，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個橙子，用力砸向胖子的光盾。

　打偏了，橙子擦著胖子的耳朵飛了過去，落在了他面前。

　看到在地上滾動的橙子，那胖子竟是一怔，不知為何停了一步。

　而張妍因為一擊未中，此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大堆可以用來砸人的食物。

　胖子一滯之後繼續狂奔，而張妍手裡的火腿腸、可樂、肉罐頭、巧克力、鹵豬蹄……則如雨點般砸向那胖子！

　胖子雖然有盾牌保護，沒被砸中一下，但是他已經快哭了。

　這是什麼情況？！

　在觀察區裡面他們每天能吃的只有米粥、壓縮餅乾、維生素泡騰片，而這女人居然丟出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只為了砸他！

　赤裸裸的炫富啊！

　當跑到樓梯口的時候，胖子終於忍受不了誘惑，停下了腳步。

　他扭頭，怯怯的問——

　「這些……我能吃嗎？」

　張妍沒料到自己居然用吃的把他給引誘了，她一怔：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胖子蹲身，偷偷摸摸撿了一包豬蹄：

　「你、你說……」

　張妍一雙眸子銳利的在胖子身上掃瞄：

　「你叫什麼？你選擇的是哪個任務？殺人？拯救末日？」

　胖子十分窘迫，根本不敢看張妍的眼睛，渾身顫抖的將滾到一邊的肉罐頭也抱在了懷裡，聲如蚊吶：

　「啊……我？我叫李志。我哪敢殺人啊……我有個隊友的，我和我的隊友都覺得……能拖就拖吧，我們都不想殺人。他的卡片是gps，能感知到其他輪迴者的位置，所以我們想的是能躲其他輪迴者多遠，就躲多遠……哎呀，肯定是他的gps又出問題了，不然怎麼沒發現你呢？」

　李志說話的時候，張妍一直都默默觀察著他的動作和眼神。

　這胖子，很懦弱，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不是裝出來的。

　這種人，會對她造成威脅嗎？

　張妍覺得不能。

　他們還在觀察區裡，每天都有十幾個軍人在這棟樓裡面巡邏，給李志幾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這裡對她動手。

　只要一動手殺人，肯定會被觀察區裡的人判定為危險分子，這種人會被趕出安全區，結局自然凶多吉少。

　同理，張妍也不敢對他們如何。

　她深深看了李志一眼：

　「帶上你的隊友，一起去大廳找我，最好十分鐘之內到。」

　說完，張妍原路返回，回到了熱熱鬧鬧的大廳裡。

　剛才和李志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那幾個人，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張妍，小聲嘀咕著什麼。

　其中一個有一頭栗色捲髮，姿色平平的女人朝張妍笑了一下，那個熟悉的尖刻嗓音再次響起：

　「哎喲！我不知道你和那個胖子認識啊！要是知道的話肯定不能讓他找你，不過那胖子的反應，嘿，還真好玩！哈哈哈哈！」

　這女的就是剛才慫恿李志去揪張妍頭髮的人。

　張妍瞥了那女人一眼，發現那女人長的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樣。

　她理都沒理那女人，重新坐在了最後一排的座位上，繼續盯著電視屏幕裡正在播放的電影。

　那女人因為被張妍無視了，覺得拂了面子，和自己那幾個玩伴說起壞話來：

　「呿，跟她說話她都不理人的，有病。」

　那群人嘻嘻哈哈的附和著。

　不過不管他們怎麼說，張妍依舊理都不理他們，這讓他們很快就覺得沒意思了。

　沒有了胖子李志，那幾個人也失去了調侃的目標，就沒興趣玩真心話大冒險了，過了一會兒就各自散去。

　這群無聊的人剛剛散去，李志就帶著一個少年來找張妍了。

　李志和那個少年坐在最後一排椅子上，和張妍之間空了一個座位。

　張妍看過去，離她比較近的那個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瘦弱而慘白，雙眸渙散，一看上去精神狀況就不太好。

　不等張妍開口，那瘦弱少年突然瞥向她，雙目空洞，說出的話卻令張妍膽顫心驚——

　「張妍，23歲，家住京華市凌雲街紫玉小區二號樓，身份證號碼13717319……」

　張妍皺眉，質疑的看了李志一眼，打斷了少年的話：

　「……不是gps嗎？怎麼變讀心術了？」

　李志被張妍這一看，居然嚇得縮成了一團，開始瑟瑟發抖。

　張妍不懂這傢伙為什麼這麼懼怕自己。

　少年嘆了口氣：

　「李志有恐女症，你不要嚇他，有什麼話直接和我說就行。」

　張妍表示懷疑：

　「恐女症還能跟幾個女人玩真心話大冒險？」

　「因為你一看就比其他女人更可怕。」少年的聲音有氣無力，「我叫孟寒冰，還有半個月就過18歲生日了，本來想用旅遊慶祝一下，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我為什麼知道你的資料？因為我報旅遊團的時候無意中看了一眼你的登記表。」

　說完，孟寒冰指著自己的腦子，幽幽道：

　「我這裡跟別人不一樣。我能記住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事情，他們管這種病叫做超常記憶綜合徵。」

　張妍瞭然。

　一個恐女症，還有一個是記憶力有問題，進這觀察區一點都不冤。

　張妍已經發現了，這十個輪迴者雖然數量不多，但她見過的這五個人裡面，每一個都有那麼點不同之處。

　簡而言之，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就連張妍自己，她都覺得不算是常規意義上的正常人。

　她看著孟寒冰，這個少年年紀輕輕，一雙眼睛卻蒼老的猶如將死之人。

　她彷彿能理解什麼，但又不能真的理解：

　「什麼都能記住？那一定很痛苦。」

　聽到張妍對自己這個病的看法，孟寒冰死氣沉沉的眸子裡竟綻放出了一絲光華：

　「你居然這麼想？大多數人聽到我得了這個病都很羨慕我，因為我考試從來都是滿分，就連今年春天的高考，我也是接近滿分考中的，只在作文上扣了幾分。」

　張妍搖了搖頭：

　「可這些不是你想記住的。就像我的資料，對你來說毫無用處，你卻被迫記得那麼清楚，這種感覺……想一想都覺得煩躁。」

　孟寒冰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湊近張妍，小聲問——

　「張妍，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的隊伍？我的gps能感知到其他輪迴者接近，能他們的確切距離，準確率為80%。再配上我超強的記憶力，我能模擬出其他輪迴者的行動軌跡，推測出他們的行為模式，我們很難被殺死。」

　張妍態度冷淡：

　「我沒興趣。我和你就住在一棟樓裡，你卻感應不到。80%的準確率又有什麼用？只要不是100%那就沒有任何意義。我和我的隊友不會動你們，我希望你們也不要動歪腦筋。」

　經過一番接觸，張妍已經確定，他們兩個對自己絕對構不成威脅。

　不過是兩個東躲西藏的膽小鬼。

　孟寒冰不知道張妍對他們的看法，他有些不服氣：

　「你就不擔心我用gps害你？」

　張妍輕哼一聲：

　「你敢嗎？你如果殺了我，那殺死我的每一個細節都會牢牢刻在你腦海裡，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

　張妍的這句話，對孟寒冰來說竟像是一個魔咒。

　孟寒冰彷彿凍結一般，呆坐在椅子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張妍的那句話，讓孟寒冰不自禁的回憶起了一些恐怖的記憶。

　那是他兩歲時，曾目睹過一場車禍。

　被碾斷的胳膊、破裂的腦袋、那一團紅白混合物……

　是的，他不敢去害人。

　那些不好的記憶會一直徘徊在他腦海裡，一次次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所以他才選擇和李志結伴，走上一條躲藏之路。

　孟寒冰頹然坐在椅子上，久久沉默。

　最後，他依舊什麼都沒說，如遊魂般帶著李志離開。

　張妍打了個呵欠。

　觀察區裡的輪迴者都這麼沒用，讓她沒有半點危機感，提不起她的興趣。

　至於威脅？

　出去之後問問嚴卓這兩個輪迴者前世的結局不就行了。

　粗略算了算，她還有4天零17個小時才能離開這個到處都是瘋子的觀察區。

　張妍盯著電視屏幕，暗忖：

　「早知道這麼無聊，就不和那個心理醫生頂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