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要早產了

　身體在睡夢中就變成了人魚，醒來也是在水底。小鬼光著小屁股趴在我的懷裏安睡著。

　我很是頭疼，卻也是沒有辦法。

　一手托著小鬼的小屁股，一邊擺著魚尾遊到水面。

　“你醒了。”

　我把臉上的頭髮順到耳後，轉身望向說話的人。

　“我睡了多久？”遊過去在臺階上坐下，懷裏的小鬼都半歲多了，像個小稱砣，才一下下就手酸了，真不知道之前是怎麼把愛德華背來抱去的，還是說睡太久沒有吃東西讓力氣跑了？

　“再過三天就兩個月了。”

　還真是能睡，我忍不住汗了一下。

　許丹言不顧濕了一身，踩進水下的臺階，在我的身邊坐著，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我，忍不住湊過來含住我的唇，昵喃著喚了一聲，“小不點。”

　我想後仰著躲開他的唇，但是腰被他摟住了，就這樣被他結結實實地深吻一個。

　“呀呀——！”

　要不是小鬼醒來不忿地叫，許丹言還不會鬆口，好像想把他積壓的所有愛戀、思念通通從這個吻中傳達給我。

　他和我的氣息都有些不穩，我臉上隱隱發熱，別開眼睛，不敢看他。

　他低低地笑出聲，抬高我的下巴，說：“小不點，你沒變，還是呆呆的那麼可愛，而我們也沒有變，我們一如既往地愛你。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不要再離開了，好嗎？你看，你有了我們的小寶寶，難道你的不想看到他們的成長？”

　“你們的執著讓我感動，但也只是感動。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懂得放手呢？”我很迷惑地看著許丹言認真的眼神，又越過他，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門邊的男人和陸明志，“這樣纏下去，只會彼此反感，何必呢。你們都是驕傲的人，不必為了一個不愛你們的我而互相妥協，也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們心裏知道，你只要真正的笑出來就好。”從男人和陸明志的背後，愛德華跨前一步，把身體露了出來，嚴肅而鄭重地說。

　“愛德華？你身上的毒都解了？”我瞪大眼睛驚喜地問，眼睛仔細地掃過他身上的每一處。要是能夠走，我定是奔過去把愛德華全身摸一遍了。

　“是啊，多虧了殤表哥。”愛德華走過來，蹲在池邊，看著我懷裏的小鬼，不，是我那翹得很高的魚腹，輕聲問：“溫旭，可以摸摸他嗎？”

　我點頭：“嗯。”抓住他懸在上面的手往水下的肚子摸去。

　“嘩啦”一聲巨響。

　我眨眨眼，看著空掉的手，愣住了，然後，愛德華從水裏鑽了出來，氣急敗壞的吼：“笨蛋！”

　“呵呵呵呵……”我歡快地笑了起來。

　“咯咯咯……”懷裏的小鬼跟著我一起樂呵地笑著。

　“呵呵，不好意思，我忘了落差了。你沒事吧？”我往許丹言的懷裏縮了縮，問。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被你這個笨蛋拉下水了？”

　總覺得愛德華話裏有話。

　果然，已經坐到池邊沙發上的男人開口說道：“人到齊了，把事情說開吧。”

　——————————————

　小鬼在水裏游來遊去，追逐著他的黃色小鴨子。

　我懶懶地靠著池邊，有一口沒一口吃著池邊擺放的食物，有時候會拿一小塊魚片往抓著小鴨子過來討好我的小鬼嘴巴裏放去。他已經長出四顆小乳牙了。

　當聽到他們一致同意的男人說出的話後，我手一抖，到嘴邊的魚片掉進水裏，晃晃悠悠地沉入水底，而手指被小鬼含住了。

　“我不同意！開什麼玩笑，你們有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我不同意，門沒有，窗也沒有！我不要嫁給你們！不對，我要離開這裏，誰要跟你們結婚！”我幾乎蹦出水裏，把四個優雅坐在沙發上的人狠狠地胖揍一頓。

　“等你同意？那我們這輩子都結不了婚了。沒道理你招惹了我們一個又一個，還不准我們把你留下！？你也跑了幾次路了，哪一次成功了？還是乖乖等著小寶寶生下來就去註冊。”許丹言笑眯眯地說。

　“你們——你們——！”我指著他們四個，氣得說不出話來，而好不容易說出話來，哪知卻是：“你們犯重婚罪！”

　瞪著四個笑得邪惡又溫柔的男人，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咋能這麼笨啊！要犯也是我犯啊！

　——

　他們四個，突然湊到我的跟前說要把話說開，哪知男人一開口就說［小魚，等你生完小寶寶，我們就立即去註冊結婚］，而這句話又得到了許丹言三個的同意，那既是說，這次的行動，他們絕對是有預謀的。

　最讓我不可思議的是，不是他們四個在什麼時候結成同盟，也不是他們四個在底下如何把完全搞不懂狀況的我瓜分；而是，我的心居然跳快了，在聽到男人說出那句話時，它跳快了。那種跳快的悸動，是雀躍，是心暖……

　甚至驚訝都沒有，因為早在瑞國的時候，男人、許丹言、陸明志就很會處理跟我之間的關係了，現在也只是加了一個愛德華。

　似乎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只是來得比我想像中的快。或者，他們就是要趁著我現在離不開的機會把事定下來。而我會離不開，完完全全是小鬼的功勞！呃，好吧，幾個月緊張又漫長的回國路也讓我的身體疲累到了一定的程度，要不是碰上了小白它們，我的小寶寶也不會長得那麼茁壯，愛德華也不會由乾屍變回真人。所以，放鬆下來的我才會一睡就是幾乎是兩個月。

　但我還是不明白，他們就真的那麼愛我，愛到可以與其他人分享我了嗎？不說初遇男人時的那種霸道，就是當初他說的要是誰打我的主意，就殺了誰！可是如今，還不只一個人打我的主意，來一個許丹言不算，還來一個讓我心情複雜的死敵陸明志，以及一個王子愛德華。

　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是恨我嗎？難道他的恨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嗎？

　可是我幾千年都不曾活躍的腦袋瓜子，哪會一下變得活躍啊？一個男人都搞不定，又來三個，這不是嫌我命長，故意來折騰我的嗎？果然，命運還是拋棄我的。

　更何況，現在這個場面實在是詭異到我怎麼反應都被他們料到了。

　他們，他們都瘋了嗎？！可惡可惡可惡……

　———————

　“你們瘋了！？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別以為我不敢拿你們怎麼樣，我是真的會殺人的！”我雙目噴火地瞪著同站一陣線的四個人，惡狠狠地說。

　陸明志慢騰騰地啜了一口咖啡，側頭給了另外三個一個果真如此的眼神，說：“你們看吧，他就是一個笨蛋。不強勢一點，他不知什麼時候又翹家了。所以，要做什麼，直接綁了他去就好！別忘了，他可是一個很彆扭的笨蛋啊！”

　“你說什麼？！壞人！”我咬牙切齒地問。

　陸明志壓根就不怕我，把毒舌本質發揮得淋漓盡致，說：“我的意思是說你就是一隻紙老虎。只會嘴巴放狠話，有本事你現在就把我們四個殺了呀！那樣你就帶著兩個兒子守寡了。”

　“咳咳——”為了不被口水嗆死，或是血氣逆流而氣死，我投降，我不是陸明志的對手。

　小鬼游回我的身邊，“呀呀”地叫著安慰輕咳的我，小手還攀著我的手臂吊到我的脖子上。我低頭問他怎麼啦，哪知，小鬼一下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的眼睛一下瞪成了“Ｏ”型，號稱傻眼。

　而一直氣定神閑地坐在沙發上的四個人的眼睛也瞪大了一圈，失了風度，也失了優雅，急急地起身跑過來想要把在我嘴裏吮吸不放的小鬼扯走。

　“該死的！”男人面色陰沉。

　“見鬼的！”許丹言怒不可遏。

　“可惡！”陸明志咬牙切齒。

　“放開他！”愛德華怒吼。

　“看，光是小鬼吻了我一下，你們四個人就一副天殺的表情，真的可能和平共處嗎？少給我自欺欺人了。”我扯下小鬼，淡淡地看著站在池邊的四個人說，“小鬼會吻住我，是因為他曾經吞了戒指，我就是用吻把戒指拿出來的。他看到我咳嗽，以為我也吞了什麼東西，所以才會這樣做。”怕他們真對小鬼吃醋而背著我欺負小鬼，我解釋了原因給他們聽。

　四張俊臉飛快地劃過一絲窘態，但很快就恢復了，悻悻地笑著退回沙發上坐著。

　許丹言說：“小不點，我們現在說的是我們幾個結婚的事情，不要把話題岔開。”

　我撫了撫額，真是沒有想到他們四個年紀輕輕，卻有了老古董的食古不化，比我還甚。

　我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們四個，說：“你們忘了嗎？顧殤，你該恨我的；丹言，”我摸著腹部，眼神微微閃了一下，“你或許是愛我，但是，你的父母不同意；壞人，而你，說真的，我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跟你複雜了起來，明明是死敵，不是麼？愛德華，嗯，我知道你是被你父母逼的，因為你說我們是好朋友啊。”

　“所以，你們說，就算去掉我是人魚這一項，我們能在一起嗎？別異想天開了。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一個結，已經不可能解開了。所以，剩下的幾個月，我們能夠好好地相處就好好地相處，別說什麼結婚不結婚的事情了。我沒空陪你們一起瘋！”

　“小魚，如果你跟我們結婚，我們就同意你去華國看墨子陵。”男人誘惑著。

　我抽搐無語。

　緊接著男人話鋒一轉，面上也露出絲絲悲傷之色。

　“小魚，其實你的謊話一點都不高明，那一刻，我是真的想過要放你走，所以我們都順著你的話去恨你。以為你離開就會真的快樂！可是我們很努力了，根本就做不到去恨你！因為我們對你只有愛，哪會恨得起來？而且，離開的你也沒有快樂！你真是笨啊，為什麼要編出麗夫人事故是你引發的呢？麗夫人只是遇到風暴，根本就沒有你說的撞到冰山！在瑞國的時候，我們是多麼想說出來。可是你一見到我們就躲，躲不過也不肯跟我們說話。”

　我想我臉色肯定是蒼白的，額頭也是冒汗的。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那我當初那麼絕決到底有什麼意義？！讓他們更憐憫我、同情我嗎？

　“對不起，小不點，我們現在才告訴你。就像阿殤說的，我的父母也都是故意那樣說的。你那麼絕決著要離開，不惜讓我們恨你，因此，我們順著你的意，說恨你。但都是假的，我們愛你疼你都來不急，怎麼可能恨你？！我們只是想要讓你看清自己真正的心。不過，小不點你太笨了，明明是愛我們的，卻總是口是心非說不愛我們。你自己摸摸心看看，你真的會因為我們向你求婚而殺了我們嗎？”

　“溫旭，你是愛我們的！”陸明志肯定地說。

　“溫旭，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不以身相許不行啊。”愛德華說。

　我搖著頭往後退去，水紋一圈疊一圈地漾開，如同我混亂的思緒，以至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整個人也像是被太陽照到的雪人，幾欲化去，融到了水底。

　————

　我知道自己是在夢中，因為我看到了我金色的小人魚寶寶。

　“小寶寶，你說立父該怎麼辦？”我緊緊地抱著小寶寶，眼睛看著虛無的一點，問。

　“立父不難過，小寶寶會保護立父的。”人小鬼大的小寶寶抬起他的小胖手摸著我的額頭，奶聲奶氣地說。

　或者我是真的怯懦、自卑吧。

　不敢相信平凡如自己能夠得到幾個天之驕子般的男人的愛，那種從很久很久以前因為自己是私生子而刻進了骨子裏的卑怯感，讓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活著。

　不爭、不搶、不奪、不取，似乎這樣，就可以不受到傷害。

　可是再無欲無求，我還是偷偷地戀上了溫潤如玉的墨子陵。

　為了追逐他，我努力去學習、努力做個讓他喜歡的人。可到最後，他都只是我的一個憧憬。

　“小寶寶，立父還是害怕呢。”我幽幽地說。

　“都說小寶寶會保護立父的，要是立父不相信，小寶寶就早點出去好了。”小寶寶撅著小嘴巴，不滿地說。

　“哦，早點出去。那我走了。”我呆呆地接話。

　小寶寶一口咬在我的鼻子上，我痛呼一聲，滿是不解地看著突然憤怒的小寶寶，心裏哀號一聲，不是吧，在夢外，被四個男人強勢逼婚，在夢裏，還被說要保護自己的小寶寶咬鼻子。哪有我這麼悲慘的人魚啊？

　小寶寶咬完我，握緊小拳頭，充滿堅定信心地說：“立父是笨蛋，小寶寶還是早點出去保護立父好了。”

　算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小寶寶到底為什麼一下憤怒一下又幹勁十足的樣子，還是離開夢中吧。

　“小寶寶，立父先走了，小寶寶要乖乖地哦。”

　小寶寶沉浸在他滿腔熱誠之中，沒理我，我很失落地退出了夢中。

　——

　哪知一醒來，肚子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