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 p.m.
必利痛的鎮痛效果的持續時間太短,許初九點多躺下,十一點半時被疼醒了。
雖然吃了消炎藥,傷口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發炎。
許初難受地呻吟了一聲,翻身想坐起來,不留神壓倒了右手,發出「嘶」的一聲輕呼。
「怎麼了?」霍長治本也沒有睡深,許初一動他也醒過來了,按開了床頭燈。
許初道:「我還想再吃一片必利痛。」
霍長治看了看表:「不行,間隔時間太短了。」
許初遭受著電擊與指尖痛的雙重夾擊,疼的冷汗也冒出來了,蜷縮在床上不動:「那你給我講個故事吧霍哥哥。」
霍長治想讓許初疼就不要再說話了,說出口的卻是:「你要聽什麼?」
「聽聽你吧?」許初求知慾強烈,「我突然想到,我們還沒有互相介紹過。」
霍長治認真地想了想,真的開口介紹自己:「我叫霍長治,今年三十二歲……」
許初聽他說了兩句就大笑起來,一笑一動,手指更疼了:「好了好了,霍哥哥,你怎麼這麼老實呢?」
霍長治幫他擦了擦額角上的汗,道:「那你呢?」
「我叫許初,今年二十八歲,」許初說完自己又笑了,「我們這樣很像相親。」
「我是四月十號生日,」霍長治說,「是什麼星座?」
「金牛座,從星座學上說,和我的巨蟹是最配的,」許初道,他的左手磨磨蹭蹭地摸到了霍長治,跟霍長治握手,「很高興見到你。」
霍長治謹慎地讓許初握著他的手晃了晃,又鬆開。
他問許初為什麼會看不見。
因為他第一次看到許初時,許初面具下的眼睛還顧盼神飛,帶著粼粼水光,像深夜裡的海面一般迷人。
許初聞言,左顧右盼,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意外。」
「嗯?」霍長治請他繼續說。
「我本來是高度近視,又不注意,用眼過度,加上零零總總各種原因,就得了圓錐角膜症。」許初快速說。
這個原因霍長治實難接受。
「我失明前在香島大學做講師,很忙的,」許初轉移話題,「所以真的是許老師,不是我佔你便宜,以後做了盲人推拿師,就是許師傅,也可以叫許老師。」
霍長治失笑:「你真的想學盲人推拿?」
「不好嗎?」許初的語氣真摯,「到時霍哥哥腰酸腿疼,我給你按一按就好了。」
「你不會一直看不見的,」霍長治向他保證。
許初笑笑,沒接他的話:「霍久安讓你來找我的時候,他是怎麼告訴你的?」
霍長治不知道許初問他的目的,避重就輕:「就是讓我來帶你出去。」
「我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許初皺眉道,「大方向有差錯,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霍長治道:「哪一方面的不對?」
「所有的。」許初睜大著眼睛,他的四周總是黑而寂靜的。
許初棕色瞳孔在燈下被燈光打的透亮,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又說:「從你進了這個屋子開始,發生的所有事都不對,霍久安為什麼要讓你來這裡,他是想害你還是害我?他設計屋子的初衷如果是關著我這樣一個殘疾人,有必要弄得這麼複雜嗎?你說,如果我們想的再簡單一點,反而更容易解決問題?」
「許初……」霍長治聽許初越說越激動,想讓他冷靜一些,情緒太強烈不利於傷口恢復。
許初忽然緊張地猜測:「會不會他其實在暗處觀察著我們,我們都是他的試驗品……」
「許初。」霍長治加重了語氣叫他。
許初終於停了下來。
「霍久安已經死了,」霍長治告訴他,「在我來找你的前一天晚上,急性心肌炎,我看著他斷的心跳,親手拿到的他的死亡證明,他已經死了。」
許初呆住了。
過了很久,他才同霍長治說:「是嗎?」
「是,他臨終前求我去他公司拿了設計圖,來找你,」霍長治索性都告訴了許初,「他說要把角膜給你。」
「我不要。」許初毫不猶豫道。
霍長治沒有說話,這也許就是霍久安不讓他說出實情的原因,也可能不是。
許初又停頓了一會兒,才道:「我更想不明白了,我本來以為霍久安……」
「那就不要想,睡吧。」霍長治的聲音如同黑暗的水中的一根浮木,許初想緊緊抓著他,讓浮木帶著他往岸邊飄。
霍長治拍著許初的肩,安撫著他。
許初的身體仿若習慣了疼痛,睡意趁機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