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陳嘉樹,你跟我二師弟是不是上過床了?」
言小有一個問題就讓陳嘉樹瞬間紅了臉。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摀住言小有的嘴,神色緊張地看看廚房,緊接著就壓低聲音道:「咱去書房……去書房再說……」
言小有的眼神彷彿無語到了極點,默默看看他就掉頭往書房走。
原本只想詐他一下,結果沒想到陳嘉樹的反應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言小有怎麼都沒料到他倆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
待他們進了書房,陳嘉樹先謹慎地將門在身後關嚴實,又把目光投向別處假裝在看風景似的伸手偷偷將門鎖扳了過來,聽見輕輕的「啪嗒」一聲後他才松了口氣。
言小有就靠坐在書桌邊上,雙手插兜靜靜看著他,感覺好氣又好笑。
「說吧。」他等著陳嘉樹在他面前低頭站直後淡淡地道。
陳嘉樹雙手握於身前,偷偷瞄他一眼,表情十分尷尬,「哥們兒……不是我想瞞你……關鍵是這事兒它不好啟齒啊……」
「真睡了?」言小有問完就覺得自己是在明知故問,於是又改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中秋節……就你跟江心去溫泉那次……」陳嘉樹眼觀鼻、鼻觀心地說。
「……那麼早?!」 言小有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不錯啊陳嘉樹,瞞得夠久的。」
陳嘉樹特別過意不去地看看他,「真不是故意的……當時也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之予也不讓我說……」
「但你現在不還是說了。」言小有挑了挑眉。
陳嘉樹撓撓頭,「現在情況有變……之前他是恨不得讓我對他退避三舍,但現在他已經同意讓我追他了……」
「追他?!」言小有剛提高音量陳嘉樹就趕緊揮著雙手示意他小聲一點,同時道:「對啊,追他……還沒追到手呢,所以你先別拿這個說事兒,至少別當著他的面……」
言小有:「……」
陳嘉樹看出言小有的無語,就小心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頗為認真地說:「小有,我知道你跟他之間關係比較複雜……我也不是要要求你什麼……只是你看現在這個情況,你倆要是吵起來我真挺為難的……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儘量跟他相處得和諧點兒?」
言小有聽見這話心裡不禁無限唏噓。
想當初陳嘉樹可是無條件向著他的,為此甚至打了魏之予一拳,然而如今他卻已經快轉入到對方陣營裡去了。
言小有輕輕嘆了口氣,抬頭對他妥協地應道:「我知道了,我儘量不讓你難做。」
陳嘉樹臉上立刻浮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上來就用力抱了言小有一下,開心地說:「不愧是我兄弟!痛快!」
「你別高興太早。」言小有好笑地看著他,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探究,認真問道:「先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真是同性戀嗎?」
「我……」陳嘉樹愣了愣,有些遲疑,「我覺得不完全是……你也知道我之前——」
「有過女朋友。」言小有把他的話接了過來,表情也更嚴肅了些,「所以我才想問清楚,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如果你不是同性戀,那你為什麼會喜歡魏之予?而如果你是同性戀,之前你的那些戀情又要怎麼解釋?」
陳嘉樹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應該是雙性戀,真的,不是在找藉口……我之前對那些女孩兒確實有好感,可那都跟這次對之予的感覺不一樣,我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心動的感覺。」
「雙性戀麼……」言小有默默看了他片刻,「陳嘉樹,我知道你平時對這種事的態度比較開放,但那是你的個人選擇我沒有立場去評判什麼,只不過這次牽扯到魏之予我才不得不多問幾句。你說要追他,是認真的嗎?」
陳嘉樹聽出他話裡有話,就點點頭道:「我是認真的。不過你要是有什麼顧慮,現在就告訴我。」
「嗯。」言小有斟酌了一下詞句,說道:「我二師弟那個人,別看表面上總是一副百毒不侵的樣子,其實心裡矯情得要死,還特別喜歡鑽牛角尖,就屬於那種惹急了真能去給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類型。雖然說現在也一大把年紀了,性子沉穩了些,但他骨子裡那種死較真兒的脾氣還是沒改。我是擔心他萬一真喜歡上什麼人而最後又被傷害的話,很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走不出來。」
「小有,你擔心我會傷害他?」陳嘉樹的表情略微有些受傷。
言小有搖了搖頭,「我相信你不會主動去傷害他,但是感情的事有時候很難說,誰能保證絕對沒有被動的傷害?尤其還是在你的選擇遠遠多於他的時候……」
陳嘉樹目光一頓,「你的意思是……」
「嗯,你可比他足足多了一個性別的人啊。」言小有想開個玩笑,但卻沒能笑出來,他只好收起咧得有些奇怪的嘴角繼續道:「所以,作為你們雙方的朋友我想勸你一句,如果你對他不是百分之百的認真,那關於要不要繼續追他這件事你最好再慎重考慮一下。當然,在這方面我沒權力干涉,只是一個建議。說不說在我,聽不聽在你。」
陳嘉樹聽完他的話後就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百分之百的認真?這個問題他之前倒真沒細想過。
他能肯定的是自己現在一定是喜歡魏之予的,而且是非常喜歡,是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喜歡。
但是這份喜歡能持續多久?陳嘉樹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希望是一輩子。可他也怕萬一不是一輩子,到時候他該如何對魏之予交待?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他很難跟同一個人維持一段三個月以上的感情,而這一次就算他真的動了真心,那這個時間就會一下子從三個月飛躍到一生的長度嗎?
倘若不能呢……
陳嘉樹有些躊躇地用力按著太陽穴。
言小有見他如此大約也能猜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我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你可能會因為當下的喜歡和衝動去追求他,不管以後如何,只要喜歡就會一直追求,而一旦不喜歡了說放也就放了。可是魏之予不一樣。」言小有對上陳嘉樹有些凝重的眼神,輕聲嘆道:「他是會一次定一生的那種人,如果你將來放手了,他怎麼辦?」
陳嘉樹的神色黯淡下來,顯得心事重重。
言小有捏了捏他的肩膀,自己心裡也不好受。他明知道陳嘉樹現在是真喜歡魏之予,而他卻在試圖說服他放棄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就像當初魏之予勸他不要對江心表白一樣,他這時也終於理解了他的心情。
陳嘉樹又沉默了兩分鐘,終於開口道:「小有,我會重新考慮這件事。不過在我考慮出結果之前,你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以嗎?之予比較敏感,我怕他要是先從你這裡覺出什麼來會產生誤會。」
「我明白。」言小有點點頭,「你放心吧,我不會多事。而且說句實話,我希望你考慮之後的結果仍然是肯定的。魏之予脾氣那麼沖,如果不是跟你這樣好脾氣的人在一起,我也不放心。」
陳嘉樹一聽不禁無奈地笑了笑,「其實他脾氣不壞,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容易控制不住。」
言小有:「……那怪我咯?」
「沒沒……不怪……」陳嘉樹說完後緊接著就是一聲長嘆,彷彿胸中十分憋悶。
言小有有些心疼他,便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拍拍他的後背說:「你也別那麼大壓力,如果真的喜歡就別管我剛才說的那些,放手去追好了,我還是會支持你。」
「嗯……」陳嘉樹彎下腰把下巴墊在他肩膀上,一抬一落地說:「我哥們兒就是好……」
「喂,吃飯了——」魏之予的聲音這時忽然出現在門口,言小有跟陳嘉樹聽到他敲了兩下門,對視一眼後便走過去打開門鎖,只見魏之予表情十分古怪地看著他們道:「大白天的,你倆說話還鎖門?」
「你想什麼呢?」言小有沒好氣地回他,「思想能不能純潔一點,鎖門能代表什麼嗎?」
魏之予冷哼一聲,「那誰知道,代表什麼只有你倆心裡清楚。」
「你又想挑事兒是吧——」言小有話音剛起卻忽然想到剛才答應陳嘉樹的事,於是忍了忍又將自己懟人的語氣給壓了下去,儘量保持心平氣和地說:「代表什麼你管不著。」
「我還不稀罕管。」魏之予瞪他一眼,又看了看陳嘉樹卻沒跟他說話,只撂下一句「愛吃不吃」就轉身走了。
言小有這時終於忍不住暗罵一句,氣呼呼地問陳嘉樹:「你到底看上他哪兒了??」
陳嘉樹一臉無奈,感覺這是道「送命題」,只好保守地回答:「我看上他口嫌體直,像你……」
可沒想到這時剛剛已經拐過轉角的魏之予忽然又折了回來,他直直地盯著陳嘉樹一臉嚴肅地質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陳嘉樹:「……我說什麼了?」
魏之予微微眯起眼睛,「你說看上我是因為我像他?」
陳嘉樹:「……不是……之予,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魏之予的聲調驟然升高,目光也變得愈發尖銳,「陳總,麻煩你下回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不要藏著掖著,省得讓人誤會。」
陳嘉樹聞言不禁一怔,隨即連忙解釋道:「剛才我就是跟小有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
言小有看情況不對也幫腔道:「是啊,就是個玩笑而已,你別上綱上線行不行——」
「我怎麼上綱上線了??」魏之予瞪著他,「你倆之間有什麼我管不著,但是能不把別人扯進來嗎?陳嘉樹我告訴你,你要是想找個人來當言小有的替代那你找錯人了!」
陳嘉樹聽得一臉懵逼,心裡多少也有些委屈,「之予,這是哪兒跟哪兒啊……你有什麼生氣的地方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調解,但你不能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一頓亂打吧?」
「呵……」魏之予瞳孔一緊,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總是?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不討人喜歡,陳總當時還不信,這會兒終於信了?」
「……之予,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說?」陳嘉樹的表情格外無奈,他本就打算要重新考慮是否該繼續追求魏之予的事,此時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不禁想到自己或許真的應該冷靜一下,不然衝動下做出的決定很可能是不可靠的。
而魏之予的感覺極為敏銳,他看著陳嘉樹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他內心已經開始動搖了,胸口莫名有些堵。
「陳總。」魏之予定定地站著,把腰桿挺得筆直,讓目光儘可能平的射向陳嘉樹,然後面無波瀾地道:「你要是嫌我說得過分,就乾脆放棄吧,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陳嘉樹聽著他冷淡的語調心裡也覺得涼颼颼的,他感覺自己在魏之予這裡可能真的沒什麼希望,難免心灰意冷。
於是陳嘉樹頭微低,沉默片刻才低聲說:「之予,如果你真想讓我放棄的話——」
「陳嘉樹。」言小有這時卻忽然在一旁打斷了他的話。
他知道陳嘉樹想說什麼,但是當下他卻無法讓陳嘉樹把那句話說出來。
因為他的反應難得不那麼遲鈍了一次,他居然看出來魏之予其實是在吃醋。
魏之予在吃他跟陳嘉樹的醋。
言小有對於這一發現感到既震驚又糾結。
原來,魏之予已經喜歡上陳嘉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