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飯做好了,江心讓魏之予去喊人,結果人沒喊來不說他自己也不回來了,江心只好親力親為。
他心裡估摸著可能是言小有和魏之予兩人又槓上了,已經做好要勸架的準備,可等他走到書房前一看就覺得這氣氛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魏之予的確在生氣。但這火,似乎是衝著陳嘉樹發的。
江心走過去時正好聽到魏之予聲音又冷又嚴肅地問:「陳總,你剛才說如果我真想讓你放棄的話,你要怎樣?」
陳嘉樹看看他,又看看言小有,不太明白自己那會兒為什麼被打斷了。
「你說啊,是男人就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別吊著。」魏之予又說一句。
陳嘉樹其實也不是一點氣性都沒有,他被魏之予激得很想話趕話地說出要放棄,可剛剛言小有那一下卻讓他頭腦略微冷靜了些。
魏之予這種彆扭的性子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知道他一向喜歡口是心非,死鴨子嘴硬的那股勁兒在他身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所以他現在所說的這些話中到底真實度有多高根本沒法考證。
而陳嘉樹也想起自己之前對他的承諾,他對他說過:我越瞭解你,就會越喜歡你。
這是實話。他此時此刻依然深深地喜歡他。
既然喜歡,他就不該說出會讓他失望的話,更不該說會傷害到他的話。
即便傷了自己,也不能傷到他。
陳嘉樹這麼想著不由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他回頭看了眼正偷偷拽他衣服的言小有,看出他眼中有阻止的意思,便對他微微點了下頭,然後轉回來認真看著魏之予道:「之予,我是想說,即便你真的想讓我放棄,我也不會放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死纏爛打,我會跟你保持你想要的距離,直到你願意,或是你對別人說願意。」
魏之予的表情一怔,一時沒有說話。
言小有偏過頭給江心做了個鬼臉,誇張地捂著心口用口型說:學——著——點——好——帥——
江心不由得笑了,走過來站在他身邊將他摟住,然後對陳嘉樹和魏之予道:「我本來以為你們還要瞞好久,沒想到這麼快就挑明了。老闆不愧是老闆,下手快准穩。」
「那可不,你以為誰都能像你倆一樣磨嘰十幾年嗎……」陳嘉樹無奈地瞥了眼江心,看魏之予還不說話就上前一步把他的手拉住了,輕輕叫了一聲,「之予。」
「我的媽……」言小有一臉被酸到又蕩漾的小表情,他忽然覺得自己那會兒的擔心有些多餘。
不管陳嘉樹是雙性戀也好、同性戀也罷,選擇多也好、少也罷,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算周圍有再多人在他眼中都是隱形的。
他跟江心在一起時都沒有考慮過萬一將來有一天失去會怎麼樣這種問題,現在又何必替他倆操心呢。
這麼一想言小有不禁對陳嘉樹產生了很深的愧疚之情,趁著為時未晚,他便湊上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你就當我剛才在書房說的那些話都是放屁,下面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陳嘉樹:「……」哥們兒你是在逗我嗎??
然而言小有說完就很不負責任地閃到一邊去了,還對他狡黠地笑了笑,拉拉江心說:「我倆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先去吃飯吧。」
江心一看他這副比當事人還嘚瑟的模樣就忍不住笑,點點頭拉起他走過轉角,還要繼續往前時卻被言小有猛地拽住了。
「師兄……」江心回頭好笑地望向他。
言小有迅速抬起食指壓在唇上給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極小聲地說:「你還真走啊,這可是大事。」
江心笑得無奈,「我覺得偷聽不太好。」
「我這叫偷聽嗎?!」言小有揚了揚眉毛瞪著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我這叫『竊聽』……再說他們肯定猜到我們會聽,你要是不聽最後還要背黑鍋那多冤枉?」
江心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扯扯他的袖子給他指指餐廳的椅子。
言小有卻比更他堅決地搖頭,雙手扒著牆瞪著眼睛表明自己絕不妥協。
江心拿他沒轍,忽然壞笑一下貼到他身前,低下頭輕聲道:「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們也得做點別的事,這樣就不顯得是在專門偷聽了。」
「做——什……唔……」言小有反應過來時嘴已經被江心用唇舌給牢牢封住了。
而魏之予和陳嘉樹那邊的迷之沉默也在這時剛好結束。
因為魏之予想要把手抽回去,陳嘉樹在握緊他的同時也將心裡話和盤托出。
「之予,我對你是認真的。」陳嘉樹定定看著他說。
他這句話乍一聽有些沒頭沒尾,但言小有卻明白他這是想到了剛才的話題。
魏之予還有些不解,手仍被他抓著也有些尷尬,就偏過頭語氣略顯生硬地道:「你認不認真跟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陳嘉樹先快速答了一句,但隨即他便苦笑著搖搖頭,自嘲似的說:「可能現在還沒關係,但我希望以後能有關係。」
「你能不能有話直說。」魏之予沉著臉道。
陳嘉樹看著他,輕嘆一聲,「之予,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沒什麼感覺,可能從第一次在我家開始,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魏之予這時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陳嘉樹繼續道:「可是就算我自作多情吧,我現在還是不想放棄。我是真的喜歡你,特別喜歡,從小到大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
魏之予:「……」
陳嘉樹:「剛才小有問過我,他問我對你是不是百分之百的認真,他擔心如果不是的話將來有一天我可能會傷害到你。」
(偷聽中的某人:……臥槽這就把勞資賣了?!嗯啊……)
「那你……是嗎?」魏之予忽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陳嘉樹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魏之予的眼神黯了一下,剛想抽身卻不料陳嘉樹忽然將他抱住了。
「你幹嘛——」魏之予一次沒能推開,再想用力時雙手都已被緊緊地束縛住,使不出力氣來。
陳嘉樹把他牢牢圈在懷中,動作強硬語氣卻異常柔和地說:「之予,我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百分之百的認真,是因為我之前從來沒有對其他人有過類似的感覺。而如果我放棄你的話,那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百分之百在哪兒。」
陳嘉樹:「我已經想通了,小有說得對,也不對。如果我繼續追求你,而你也真的答應了我,那我們將來的確會面臨分開並且受傷的可能。但如果我現在就放棄,那對於你我來說,此時此刻就已經是一種傷害了。我不能在向你做了保證之後卻輕易地放手,我不想讓你失望。」
「僅僅是擔心我會失望麼……」魏之予在聽完他這番話後已經無法再維持住冷漠的表情,他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陳嘉樹,口不對心地說:「比起付出太多之後卻失去,我寧可選擇現在就失望。」
「這我無法認同!」陳嘉樹忽然深深吸了口氣,聲線有意沉下幾分,這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鄭重,「之予,我是做基金的,我工作本身的性質就是在賭,拿已知賭未知,甚至拿未知再去賭未知。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好,可贏可虧,但至少還有希望,可如果我們此時就放棄的話那虧損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現在虧,虧得少……」魏之予低下頭說。
陳嘉樹似乎微微嘆了口氣,鬆開懷抱,雙手扶住他的肩膀認真問道:「之予,你相信我的能力嗎?」
魏之予抬頭看著他:「你指哪方面?」
「專業方面。」陳嘉樹突然輕輕笑了一下,「你相不相信,我這個嘉信私募老闆的投機能力?」
魏之予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看得一愣,等了等才道:「陳總的專業能力自然沒問題。」
「那就好。」陳嘉樹的雙手順著魏之予的手臂滑到底,然後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微笑著問:「魏總,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賭一次?就賭我們倆的感情,我要把它做多,並且向你保證年收益率穩定增長,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魏之予有些怔怔地盯著他看,似乎不確定應該如何作答。
而陳嘉樹已經替他搭好了台階,繼續道:「你不用急著立即答覆我,反正我哪兒都不會去。什麼時候你想好了、有決定了,再告訴我也不遲。」
魏之予眼睛裡面有些發澀,看看他又偏過頭看向別處:「陳嘉樹……我對你……」
「你對我暫時沒感覺也沒關係。」陳嘉樹大概是被虐習慣了,已經笑得一臉雲淡風輕,坦然中又帶著幾分俏皮地說:「之予,無論任何時候,只要你肯答應,我立馬跟你簽賣身契。」
魏之予:「……」
「現在我們先去吃飯吧,」陳嘉樹又笑了笑,摟住他,「他倆肯定也沒吃,估計都聽餓了,我們得體諒一下他們。」
(言小有:……我說什麼來著,不聽才冤枉!)
「等等,陳嘉樹。」魏之予這時卻忽然把他叫住。
陳嘉樹回頭探詢地看向他,「怎麼了?你還有其它顧慮嗎?」
「不是……我……」魏之予欲言又止地抿住嘴唇,憋了好一會兒才又蹦出幾個字,「我就是想說……想說我——我其實……」
「其實?」陳嘉樹的眼神忽然變得清亮透徹起來,他轉過身站在魏之予正面,上身略微彎下,直直看進他眼底問道:「之予,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說?」
魏之予的臉色微微變紅了,頭扭到一邊小小地嗯了一聲。
陳嘉樹頓時就樂了,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狂喜,用手扳過魏之予的下頜跟他對視,低聲問:「那如果換種方式來告訴我呢?」
魏之予:「換種……方式?」
陳嘉樹:「嗯,換一種不用說話的方式。」
魏之予:「……」
雙唇相貼只需要一秒,但確認的卻彷彿是彼此從今往後全部的人生軌跡。
從魏之予主動吻上他的那一刻起,陳嘉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百分之百地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怎樣一種心情。
因為他,連心跳都會暫停。
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夠帶給自己這種瀕死般的刺激。
而在刺激過後,就是恍若新生。
……
直到看到這倆人抱在一起緊緊擁吻時,言小有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靠著江心癱在他懷裡。
「我的媽呀……二師弟要是再晚個幾秒錶白,我可就要被憋死了……」
江心不禁抱著他輕笑,「師兄,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
「什麼?」
江心:「從現在開始的一個月內,你不會反悔吧?」
言小有:「……不反悔……走吧老公!我們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