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心痛，我恨你

　因為醫生已經準備讓參說遺言的關係，所以早就恢復了參的神智。此時參定定的睜著眼，想到過去與嚴少的點點滴滴，為什麼他那個時候要退縮？

　在榮華富貴面前，難道愛就那麼不堪一擊嗎？即使遇到了那麼多的挫折，還是想著他，怨著他。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怨他，還是愛他，不然也不會遇到那麼多事後還堅持活了下來。

　每日借酒澆愁，希望時間能過得快點。想到那個人就在那，卻不敢回去見他。害怕看到他子孫滿堂，害怕他抱著其他女人一臉幸福，看著自己滿臉的陌生與疏離。害怕他跟自己說他跟自己之間的愛只是年少無知，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噁心、後悔。

　可是此時，真的好想再看到他一眼。那個對著自己異常溫柔，會對自己噓寒問暖，會在自己受傷的時候露出心疼眼神的他。

　老無緩緩的伸手欲摘下氧氣罩，常湘思急忙擋住了他的手哽咽道：「別摘。」摘下之後你就會死的，難得上天再給我一次見到你的機會，別這麼快就離開我。

　老無淡淡一笑，沒想到自己死之前看到的不是嚴少。而是眼前這個自一年前突然冒出來，就像上輩子欠了自己一樣，不辭辛苦的照顧自己的小女孩。

　他無力的手堅持著摘下氧氣罩，揉了揉常湘思的頭髮：「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真的很感謝你。」自自己離鄉後就體會不到溫情，處處受人冷眼，只有小愛才會給自己無限的關愛。

　參用長滿老繭的手指划去常湘思臉頰上的淚：「別難過，我年紀大了，本來就該走了。你乖乖的回去找你的家人吧，別總在外漂泊。就算父母再不關心你，你起碼還有個家，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別像自己一樣。

　常湘思將小臉埋進參的大掌中，一雙堅定的眼眸直盯著老無，滿是深情：「沒事，我以後絕對不會孤零零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老無看著常湘思眼眸裡的深情與思念，腦海裡的那雙熟悉的眼眸如過去的****夜夜般再次出現，他有些錯愕：「你到底是誰？」

　常湘思見參似乎已經認出自己，只是還有些不確定，即使會被參怨恨也無所謂了。她稚嫩的手撫上老無的臉頰：「我是嚴少，只屬於你的嚴少。」

　見參眼裡露出的不可置信，她繼續柔聲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因為是我負了你。不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你。當你離開後，我會陪著你，請求你的原諒，直到你原諒我那一天。」

　常湘思話音一落，不只是參，連在常湘思身後的若靈等人也愣住了。他們沒想過常湘思早就已經打好了追隨老無離開的心思，然後最擔心的卻是南宮。

　常湘思就這麼離開了，那她無辜的父母要怎麼辦。想起電話裡常家父母那哽咽帶血，求著自己找到常湘思的哀求聲，南宮就十分不忍。對於那些失去兒女的父母來說，那就是比天塌了還要巨大的災難。

　楊輝則是深情凝望著班言諾，不言不語。

　參本就有些懷疑，在聽到常湘思要追隨自己離開的承諾後，瞳孔猛地擴大。似解脫又似怨恨一般的緊緊合上了眼簾，這時，參身邊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卻狠狠抽痛人心的「嘀嘀」聲……

　常湘思猛地一震，嘴角微微勾起，諷刺的大笑起來。那一聲聲嘲諷的笑在響徹著「嘀嘀「聲的急救室裡顯得如此的哀痛，她掩面痛哭，撕心裂肺的訴說著自己的悔恨與心痛。參走了，在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就徹底離開了。他怨著自己，一刻都不想再看到自己。

　可那又如何？常湘思緩緩放開捂著淚眼的手，神色淒楚的低喃道：「老無？是我才讓你失去了一切，所以你才稱自己為『無』來諷刺我嗎？即使你不原諒我，不見我，我也會纏著你，直到你再愛我不可。」

　眾人聽著常湘思近乎失去理智的低喃到低吼，心裡漸漸升起不詳的預感。就在眾人的不安中，常湘思眼眸中的淒楚慢慢變成了決絕，把視線投向了桌子上鐵盤裡盛放的手術刀，小手迅速握住了其中的一把刀……

　「當啷」一聲脆響迴蕩著急救室，緊接著「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隨著響起。常湘思保持著側臉的動作，臉頰上泛起了紅印，眼前站著甩手的若靈。

　小胖嫌棄的吐了吐，手術刀又冰又帶著消毒味，真難聞。

　南宮蹙著眉頭，上前拍了拍若靈的肩膀：「別太激動。」小傢伙居然打了常湘思一巴掌，一定是氣極了才會如此。

　獨孤殤靜靜的守著若靈，她不開口，自己就不動。

　常湘思冷冷的看著若靈：「你沒資格管我的事情。」

　若靈也冷冷的回望著她：「我確實沒資格管你跟參之間的事情，不過我有權利管你這具身體的事情。你的身體可不是屬於擁有著前世記憶的你，而是你現在父母的女兒。」

　常湘思嘲諷的一笑：「我想死，你以為你真的能阻止我？」

　若靈冰寒著臉道：「我是阻止不了你，不過有人能。」說著，她將手覆蓋上了參的額頭。

　愛麗絲看到若靈的動作，身子微微一顫，欲要阻止的動作生生停在了半空。罷了，若靈要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分寸，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北堂玄則是上前一步，卻伸不出阻止的手：「往生者的靈魂必須等他自己出來，他還有頭七要……」

　北堂玄話還沒說完，若靈就冷聲接下了他的話：「往生者頭七回來是看望親人跟自己留戀的事物，參已經沒有可以留戀的，先取出來也早就了斷。」

　聽出若靈的堅定，北堂玄難得的沒有跟若靈作對。他向來公私分明，絕對不會在關鍵時候拖拖拉拉的。

　就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參的靈魂漸漸的被若靈的手拉出了身體，最後飄蕩在空中。

　若靈淡淡的瞥了參一眼：「惦記了一輩子，不要在見到的時候就退縮了，有些事情還是早做了斷的好。」

　參緩緩轉過頭，幻化成了一個年輕稚嫩的小夥模樣。它在接觸到常湘思，也就是嚴少堅定的眼神後，嘲諷一笑：「等到我死了才來這套，你不覺得太虛偽了嗎？我的嚴少爺。」

　常湘思接觸到參嘲諷的眼神，本是堅定的決心卻升起了一絲懼意。自己不怕死，可是就怕看到參對自己露出怨恨的眼神。

　參冷笑一聲：「你永遠都是那麼的自私，年輕的時候害怕受人白眼，害怕沒有榮華富貴就捨棄了我。現在倒來扮演痴心人，自私的要毀掉這具不屬於你的身體。就你這種人，也配跟我一起走嗎？」

　參在常湘思越來越沉痛的心傷狠狠的劃了一刀又一刀：「即使你追隨我而來，我也永遠不會再見你。因為跟你存在於同一個空間都讓我覺得作嘔，你這個自私的人。」

　參的話就像利刃一般在常湘思的心中劃下，劃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常湘思艱難的抬起頭，無比沉痛的回望著參：「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求你再愛我，我只想……」陪著你，呆在能看見你的地方。

　常湘思的話還沒說完，參就湊到她的耳邊，冷冷的搶下了她的話：「就算你死了，我也會離開，直到我投胎的前一刻都不會再見你一面。」說著直直望進常湘思的心裡怨恨出聲「我恨你。」

　一個「恨」字徹底擊垮了常湘思中的堡壘，她一直留在參的身邊，就是期待著參心裡還有一絲絲對自己的情意，奢望一直陪著他，直到他慢慢的原諒自己。可是他現在說了，他恨自己。是啊，要不是自己，他就不用過得那麼悲慘……

　頓時，常湘思徹底低垂下了頭，面色慘白，如同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量一般，癱倒在地。

　參冷眼看著常湘思的頭頂，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不過瞬間消散，彷彿那絲痛楚出來沒有出現在它冰冷的臉上一般。

　就在這時，虛空突然被劃開一道裂縫，從中緩緩走出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它望著飄蕩在空中的參正聲問道：「你確定真的要回到陰間，不再留戀塵世？」

　參緩緩轉過頭，眼裡劃過一絲沉痛，重重的點了下頭：「是，我不需要過頭七，現在就去陰間。」

　陰差大叔一臉正色的望著參，半晌才道：「你這一生本不該過得如此悲慘，為了補償你，你很快就有一個投胎的機會，你確定你不留在陽間交代你還執著的事情嗎？」

　「是。」

　陰差大叔瞥了地上的常湘思一眼，繼而又望向若靈身邊的班言諾，翻了翻手中的小本道：「班言諾，你私自離開陰間，現在……」

　班言諾聞言，下意識的躲到了楊輝的身後，楊輝也下意識的伸開手擋住了陰差的視線。這時，班言諾眼眶慢慢泛紅，這個時候好像是小時候自己被欺負時，輝擋在自己身前，然後將那些惡童狠狠揍扁在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