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獵

　「先生！」一串歡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過來，房門也一下子被推開，帶來微涼的空氣，一個身著精簡勁裝的俊氣的小男孩踩著一雙綁腿靴，威風凜凜的闖了進來，尋找到那一身白衣長發如墨潑的男子後興奮不已，「先生，該走了，你收拾好了嗎？」

　被喚作『先生』的男人從床邊起身，將收拾的要帶的包裹遞給下人後就轉身看向來人，男人身段極好，高腰長腿，被腰帶繫住後連帶著往下那一片腰臀的曲線都彎的叫人心癢。

　男人很少笑，但是由於生的好，即便冷冰冰的也無法讓人心生厭惡。

　尤其是眉間那豎紅痕在一雙總是瀲灩著清澈水光的眼旁，總是給看的人無端的帶來幾分醉意。

　男人看起來三十來歲的模樣，成熟而冷淡，但是對眼前的小男孩卻是有些不同，對著這個男孩，他偶爾會露出一些不一樣的神情，雖然很淺一閃而逝，卻總讓男孩失神片刻，驚豔不已。

　大抵小孩子都喜歡美好的事物吧。

　男人跟著男孩走出去，一邊走，一邊說：「阿玦，這麼著急做什麼，不是還有半個時辰才走？」

　「我開心啊。」姬玦看起來的確很開心，「一年一次的秋獵，父皇准許我帶先生去，先生還是第一次看我打獵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天真的把心裡話說出來的男孩很得男人歡心，「我也很期待阿玦的成績。」

　姬玦身為太子，他年年都是同輩人中最棒的，此刻卻還是很緊張，生怕今次會在先生面前丟臉，同時又十分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男人看，一時矛盾交加，到底還是說：「先生，這次我會把我打的最大的獵物送給你！」

　「好啊……」萬靈順著男孩的話說，表現出對男孩的百分之百的信心，並且垂眸看著男孩的眼。

　姬玦小朋友也抬頭，看著男人的眸子裡的自己，總覺得羞嗤難言，結果差點兒被門檻絆倒，更是頓時通紅了一張小臉，跑到前面去了。

　萬靈看著小孩跑遠了的身影，慢慢的在後面走著，想不明白一個月前那個傍晚的姬玦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那天的太子小朋友很奇怪。

　男人縱使不用神通都能明顯察覺到男孩情緒的起伏波動很大，可是面上卻又萬分和諧。

　那天他想著閒來無事，擇日不如撞日的就去將那個小半妖的妖力給用自己的血壓制了，回來便看見姬玦一個人坐在空曠且大到離譜的房間，問他身上的味道是從哪兒來的……

　萬靈仙人當時微微奇怪抬起手臂，當聞到一點淡淡的腥味後，便想起大概是從小半妖那裡回來的時候沾上的生肉的味道。

　男人不能說實話，便說自己也不知曉。

　最後對話結束的也很簡單，姬玦低低的應了聲，表示知道後就說自己今天累了，先回房間了，就和萬靈擦身而過，被拉的很長的小影子映在纖塵不染的地面，而後落在男人的身上，最後不見。

　之後的日子姬玦就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

　萬靈也沒有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他時常教姬玦一些知識後就和男孩聊天，大多數是男孩開朗爽快的笑著，講述宮裡的故事和外面的傳說，男人靜靜的聽著，不時點頭。

　他們之間就像是正常師生那樣，一個乖巧懂事幾乎不用任何人操心的就可以做到最好，一個看男孩繼續朝著光明的大道上筆直的走去心裡也很是欣慰。

　只是桓恩帝最近似乎對太子更上心了。

　時常的來太子府坐坐，和萬靈一起看著太子寫字，然後和萬靈下棋，在得知男人還會琴瑟之類的東西后隔天就派人送來了一個模樣很是漂亮的古琴。

　對此萬靈沒有覺得任何不妥之處，有人陪著他打發時間也挺好。

　雖然這個人是一國之君。

　桓恩帝常說萬靈是他先生介紹來的，這樣的話他們的關係就總是要親近些才好，萬靈覺得這應該就是凡人們說的『君子之交』了吧。

　這一個月其實也並非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有一個宮裡傳的五花八門的事情便是三皇子姬璽的事。

　大家都說姬璽突然變了。

　不僅模樣好了，氣質也跟著上去了，不再畏畏縮縮的佝僂著背，更得皇后的喜歡連帶的皇帝都對著向來不怎麼討喜的姬璽點了點頭，賜了些東西。

　大家都說，姬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萬靈聽著，並未有什麼反應，他不過是做了件小事，之後那孩子怎麼樣，如何活著，都與他沒有關係，於是聽過也就忘了，倒是太子在他面前開心了好一陣，說自己的三弟終於好了，他還說自己總擔心三弟是生了什麼病才這樣，現在能和大家一起玩鬧，多好。

　萬靈仙人看著姬玦太子絲毫沒有其他情緒，完全不覺得自己的父皇開始對三皇子也上心起來有什麼奇怪和不滿的渾身都是正能量的姬玦，揉了揉他的腦袋。

　秋獵的圍場在皇宮後面的山上。

　皇帝帶著他的大臣和皇子圍獵的時候山上是不允許有平民的。

　因此萬靈坐在太子後面的馬車中到達圍場時，入眼便是一片讓人眼前一亮的秋色。

　滿地的黃葉和後面濃密的松柏，不時有小動物躥出，惹得眾人心情都很好，桓恩帝沒有帶任何一個妃子來，興致高昂的上了自己的寶馬便讓幾個武將跟自己比賽。

　皇子們就在一旁看著，氣氛很是熱烈。

　萬靈原本是不能來的，但是太子要求了，皇帝也准了，便是誰也沒有資格置喙。

　跟著桓恩帝一起來圍獵的總共有二十多個人，皇子卻只來了四五個。

　姬玦和姬璽在其中。

　姬玦是太子，而姬璽是三皇子，兩個都是『皇后』所生，低位自是不凡。

　其他兩個，一個比太子還要大，起碼十四歲，面無表情，一個和姬璽差不多歲數，自始至終都很沒有存在感。

　姬玦也早早的騎上了自己的馬，因為還小，所以上馬的時候都要踩著下人才可以上去，他背著弓箭，揚著笑叫萬靈看他，萬靈仙人看去，就看見男孩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小身板挺的筆直，於是淺笑的點點頭。

　等桓恩帝帶回了自己的獵物後，和眾臣互相說說話後，就坐在剛搭的檯子上，讓自己的皇兒們自行去玩。

　說是讓他們自己玩，其實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掙一口氣，讓桓恩帝對自己另眼相看。

　萬靈看著姬玦對著旁邊三個小孩兒笑著說要不要一起弄個大的獵物回來，結果其他兩個男孩沉默不語，只有姬璽也就是太子的三弟對著他禮貌的說不用了，然後駕著馬率先隱沒在秋色裡。

　姬玦小朋友尷尬的撓了撓頭，回頭望了萬靈一眼，然後又笑著緊跟著其他男孩的身影不見了。

　男人則被桓恩帝叫到了身邊坐著，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驚訝後瞬息便明了的眼神。

　眾人都在聊些皇帝愛聽的話，而桓恩帝則帶著點兒莫名的笑意叫萬靈嘗嘗茶點，期間有人誇萬靈跟個玉人似的，還問不知桓恩帝給太子從哪兒找來這麼優秀的老師，桓恩帝但笑不語的賞了那人自己方才獵回的小鹿，有一瞬間惹得眾人氣氛微妙。

　萬靈仙人哪裡知道人類，尤其是宮裡人那些彎彎繞繞的腦回路，他也從來不去揣摩任何人的心思，他足夠的強大，強大到根本不需要去在乎任何人。

　因此他只是拿著手中的桃花酥，咬了一角，冷淡的等待姬玦帶著他誰要送他的獵物回來。

　桓恩帝隔著一層飄渺的茶面上的煙，將視線落在男人那淡色的唇上，而後又緩緩挪開，抿了一口清茶。

　大概過去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遠遠的就能看到幾個小孩兒回來了。

　最先回來的兩個不知道名字的男孩帶回來的獵物是雪白的兔子和一隻還在垂死掙扎的山雞。

　姬玦小朋友趕著回來，一把將自己的獵物扔在地上，男人看去，愣了一下，神色略微有點兒複雜，但是對著太子小朋友求表揚的小眼神，還是表示了一下讚賞，之後便把視線從那好似已經快要嚥了氣的成年狐狸身上挪開……

　又等了好一會兒，眾人才看見姬璽也帶著一隻雜毛的狐狸回來，這只體型要小些，就在桓恩帝要誇一下太子的時候，姬璽笑著拔了侍衛的刀把自己獵物的肚子給劃開，血頓時濺了出來弄髒了姬璽的衣擺，只見從那狐狸的肚子裡和著內臟和鮮血滑出三隻黏糊糊的小狐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