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准過來，出去！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這話不知道在哪裡聽過，龍君雖然並不覺得他的仙人是砒霜，但是對他來說，卻是比蜜糖還要甜的東西。

　之所以說記憶會騙人，便是龍君總下意識的把男人無意識或者隨意的舉動臆想成對自己的好，不是也必須是，自欺欺人的活著，以至於後來越發不能忍受連一點幻想都不能出現的現狀，決定改變。

　付出巨大的去尋求改變，孤注一擲的好像不成功便成仁。

　萬靈仙人得道成仙的那天，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男人一如既往的從淺眠中醒來，一睜開眼，便看見小龍君水汪汪的大眼睛，湛藍的顏色彷彿海水倒映著的天空。

　龍族生長期和狐妖一樣漫長甚至更長一些，從幼體到成年幾乎有千年，成年的標誌便是進入發情期，有的快有的慢，甚至有的龍一生都沒有進入。

　此時的小龍君出生才一百多年，依然只是個小幼龍，像他這個年紀，被寵的狠一些的小龍都還喜歡窩在出生的殼裡面睡覺，有的還要吃奶，小龍君則什麼都沒有，完全沒有一條龍的自覺，以一個微妙的身份留在萬靈仙人的身邊。

　【師傅，早安啊！】小不點的聲音脆生生的，但是有些時候還模模糊糊，究其原因，其實是因為小龍君牙還沒有長齊，【看！】小龍君小爪子一張開，手心『嘭』的一聲變出一朵小白花，這是天生缺龍角導致天資奇差的小龍學會的第一個法術。

　萬靈看著小龍君等著被誇獎的表情，沒有說話，手卻輕輕揉了揉小東西的發頂，然後起床穿鞋。

　小龍君樂的身後的龍尾都在搖晃，滿心都是自己以後還會得到很多很多這樣的親暱，簡直要腦補到自我陶醉，等聽到男人走出門，小龍君才趕緊跟上。

　小龍君從小就生活在水裡，出生沒有多久後就被拋棄，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跟著萬靈學的，比如穿衣吃飯的舉動，坐的姿勢，雖然很多都不像，卻總讓小龍君覺得自己和恩人的聯繫緊密無隙，他甚至把男人的冷淡都當做享受，致力於逗恩人對他笑。

　一大一小洗臉，散步，修煉，一天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小龍君剛一結束修煉就變化出原形一條手臂那麼長的龍，一下子扎進水裡，濺起水花，在男人靠近的時候吐著泡泡，模樣煞是酣萌。

　萬靈瞧著，手靠近水面，小龍便一躍而起，圈在男人的手腕上，當個大號的手鐲，還蹭了蹭男人的手背，說【師傅師傅，今天敖傀有沒有又進步了？】

　自從小龍君跟著萬靈一起修煉後，就開始叫萬靈師傅，嘴巴甜的能出蜜，並且總是童言無忌的說些天真的不行的話。

　【師傅，我以後是不是也會變成一條很膩害的龍？】

　【到時候就可以隨便的讓彩虹出來了，想下雨就下雨，表演給師傅看好不好？】

　【還可以讓師傅喜歡的大螃蟹自己把自己烤熟，那味道肯定很好。】

　萬靈淡淡道【那我等著吧。】

　【好啊！師傅你等等我吧，不需要太久的，我已經可以變出小花了，也不會一哭頭頂上的雲就下雨。】

　【嗯。】男人答應的敷衍，卻還是想起以前幾次小東西被超級大蜘蛛嚇的哭鼻子的模樣，非常好玩的是就只有小龍君頭上那片雲在下雨，其他地方還是晴空萬里。

　【師傅師傅，今天讓我去來捉魚。】走到了每天兩人簡單用餐的地方，小龍君自告奮勇的要施展自己作為海裡『主宰』的力量，【我要讓他們自己走出來！】小龍君完全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從男人的手腕上下來，又變回了小男孩的模樣，站在湖泊邊，開始碎碎念讓裡面的大雨乖乖聽話自己出來讓他吃掉。

　萬靈沒有拒絕，男人一直都這樣無所謂，自己再沒有陷到什麼好的不好的情感漩渦裡面，倒是不少人因為這樣的他，心甘情願的進去，後死無葬身之地。

　男人看了看天色，發現自己靈力開始呈現飽和狀態，時間好像是到了……

　於是等小龍君抓著兩條拇指大的小魚轉身回來的時候，就見以男人為中心，散開來的花紋絕美的光圈和像是螢火蟲般的光點徐徐上升。

　【師傅！】小龍君手上的兩條小魚頓時掉在地上，他也不管，只是一味的想要靠近男人，卻怎麼都無法靠近，只能焦急的用似乎預料到什麼又似乎還什麼都不懂的表情看著萬靈【師傅，你怎麼了？！我過不去，我過不去！】

　男人依舊像以往每一個時候那樣波瀾不驚，平淡的說【時間到了，成仙而已，不必驚慌。】

　萬靈在昨夜修煉出了十條尾巴，非常平淡的就這麼得道了，甚至沒有天罰和雷擊，以至於萬靈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經得道成仙。

　現在時機成熟，萬靈的手指都開始化為光點向上飛去。

　沒有其他成仙者被冠以仙格那種驚天地的動靜，萬靈周身只有自然的微風拂過，平靜的好像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小龍君卻猛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說【那師傅要走了？】

　【嗯。】

　【不回來了麼？】

　【嗯。】

　【可是為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啊！師傅也沒有和我說啊？】小龍君怎麼都不能理解，他激動的不能自已，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師傅要去哪裡？我跟著去好不好？】

　【我很好養活的，什麼都不挑的，我很乖的。】

　【師傅你先等等我，我馬上就過去好不好，我馬上就過去，師傅你帶我走吧！】

　小東西抽泣的聲音很大，抽噎的說話，斷斷續續，滿是驚恐和害怕，他眼睜睜的看著男人連衣裳都開始化為光點，自己卻還不能靠近，急的淚眼都模糊了視線。

　萬靈卻似乎完全沒有感覺，淡淡的看著小龍君，像是沒有感情的人偶，人偶覺得曲終人散很正常，覺得離開也很正常，覺得也沒有必要提前告知小龍君自己成仙時間的事情，那漂亮的唇瓣輕啟，說道【以後那石房贈與你。】

　【師傅你帶我走啊……】

　【若是想要吃熟食要學會自己生火。】

　【我不要，師傅，你不要走……我再也不吵你了！】

　【其他便再無什麼……】萬靈想了想只囑咐了這幾句話，話音一落，身體都幾乎光化，只留下了個模糊的影子，好像風再大一些就散了。

　【師傅……我……唔……我會聽話，我會安靜，我會認真修煉的，你偷偷帶我走，別……】

　小龍君說著亂七八糟的話，傷心的無以復加，當無數光點消失在他眼前，小龍君撕心裂肺的哭著，天空頓時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而後他聽到男人冷清卻幾乎刻在他腦海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和隨意：

　【罷了，若是要來，我在九重天等你。】

　小龍君就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裡，突兀的又變成了孤身一人，他還沒有任何準備，一個轉身的功夫而已，好像自己被救贖的夢都碎了，沒有了生氣。

　之後萬靈三千年後才見到修煉成仙的龍君，彼時的龍君變化頗大，但是萬靈卻差點不記得他，忽的有了印象，也只是禮貌的寒暄一句便離開，留下一肚子話想要說，滿腔情愫的龍君從頭冷到了腳，再不會笑了。

　在這些或美好或殘酷的過去裡沒有誰對誰錯，只有一個願意付出，一個冷淡的看心情接受與否。並非一個人對另一個好，另一個就要以同樣的感情加以回報。

　更何況這世道，注定先動心的人一身傷。

　龍君動心了，所以他今時今日在熟悉的月夜裡還坐在男人的門外，用膨脹的執念，等待門開，等待用自己龍角換來的愛情。

　他現在一點兒都不著急了，他幾乎可以忍到他的仙人將那肚子裡的一窩窩別人的種生出來。

　就算每夜聽著男人折磨人的呻吟休息，龍君都覺得是種另類的甜蜜，這些都是以後他的仙人也喜歡他的小小考驗。

　呵……

　龍君剛這麼想著，就敏銳的發現屋內的結界頓時瓦解了，萬靈仙人設的屏障就這樣簡單的消失，原本隱隱約約的聲音彷彿就在他耳邊響起，叫龍君繼續能腦補出他的仙人在做什麼香豔事情。

　——當然，前提是仙人的房裡，只有仙人一人，沒有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姦夫。

　此時，當然是要進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問仙人為何忽然結界破碎，問聲音是怎麼回事，問很多很多，但是，當龍君真的輕輕打開門，那深邃的眼睛卻是一閃而過一抹暗色，死死看著那畫面，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萬靈仙人則被驚的幾乎將那天生適合親吻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聲音帶著情慾的輕顫，道：

　「不准過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