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
「你這麼快就過來了?」祁晏見來的人是岑柏鶴,朝他招招手,「快過來坐。」
梁峰看著祁大師猶如召喚寵物似的姿勢,默默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岑柏鶴的保鏢把伴手禮交給梁峰以後,跟岑柏鶴小聲說了幾句就離開了梁家。
梁峰看著手裡這一大堆的東西:「老闆,你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
「沒什麼,就順手買了點。裡面有些是熟食,記得把它們拿出來。」岑柏鶴看到廚房裡有個年輕女人在垂著頭抹眼角,就料想到梁峰的妹妹可能遇到了什麼事,於是扭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朝祁晏走去。
梁峰迴到廚房的時候,梁芸正在洗茶杯,但面色仍有些蒼白。
看到妹妹故作堅強的模樣,梁峰心裡有些難受,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只有靠她自己想通,他能做的,也只是儘量多陪陪她,讓她開心一點。
「要看這個嗎?」祁晏把頻道停在一個新聞台,小聲對岑柏鶴道,「你這時間也太趕巧了。」
岑柏鶴輕笑一聲,「怎麼了,你不是來幫梁峰妹妹看風水,怎麼他們的氣氛這麼奇怪?」
「這家裡不是有鬼,是人心裡有鬼,」祁晏搖了搖頭,「感情這種事,我真看不明白。」他從小由老頭子養大,沒有爸媽,也不知道正常夫妻之間是怎麼相處的,但是梁芸與她男友之間這樣,肯定是不正常的。
岑柏鶴看著祁晏澄澈的雙眼,知道他沒有說假話,他是真不懂男女之情。想到這,岑柏鶴反而笑了,「不懂有不懂的好,懂有懂的妙處。」
「那你懂嗎?」祁晏好奇的問,「你比我大好幾歲,肯定比我懂。」
「感情與年齡無關,」岑柏鶴緩緩搖頭,「我不信情愛這種東西。」
梁峰端著茶杯出來的時候,就聽到老闆在跟祁大師聊感情這種事,他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笑著把茶杯放到岑柏鶴面前,「祁大師,我跟著老闆做事好幾年了,還真沒見他跟哪個女人接近過。」
祁晏點頭,表示明白,表情淡定又高冷,「天生感情無能?」
不過等梁峰一進廚房,他立刻原形畢露,「柏鶴,你說你有錢有車有房,竟然把日子過得這麼寡淡,這跟鹹魚有什麼分別?」說完他搖頭感慨,「我如果有你這樣的身家,肯定周遊世界,享受人生,沒事就炫炫富,讓一群吃瓜群眾天天嫉妒我,想想被人罵有錢了不起啊這種畫面,真是太美好了。」
「鹹魚?」岑柏鶴愣了好半晌,才低低地笑出聲來。
祁晏見岑柏鶴這樣,無語地搖了搖頭,這人笑點可真低。
午飯弄得很豐盛,祁晏注意到梁芸有些心神不寧,有時候筷子上什麼都沒有也往嘴裡放。談個戀愛這麼傷人,他剛才看梁芸挺有魄力,原來只是面上堅強,內裡還是過不去那道檻。
「要這個嗎?」岑柏鶴注意到祁晏的眼神,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道菜,「上次我們去吃飯的時候,我見你很喜歡這個,今天就打包了一份過來。」
「要!」看到吃的,祁晏便放棄去猜測梁芸的心路歷程了。
於是這頓飯吃得最自在的是祁晏與岑柏鶴這兩個外人,梁家兄妹兩人胃口還沒他們倆好。
吃完飯,四人坐沙發上喝茶消食,祁晏看著梁芸,突然道:「是不是你的前男友出事了?」
梁芸端著茶的手微微一顫,她抬頭見大哥正看著自己,頓覺心中五味陳雜,猶如打翻了調料罐。她咬著唇角猶猶豫豫道:「剛才警方打來電話,說他出了車禍,傷得很嚴重。」
梁峰想讓妹妹不要去管他,可是看到妹妹這個表情,他又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讓妹妹為難。但是梁芸卻看懂了梁峰的表情,「哥,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去找他,我只是……」
只是想到自己八年的感情落到如此下場,心裡有些難受而已。
「人要學會往前看,」祁晏開口道,「錯過了這段八年的感情,後面還有更好的人在等著你。合則聚,不合則散,太過強求得不到什麼好結果,你未來會有很好的生活,只不過這一切都跟你前男友無關。」
若是別人說這種話,梁芸只當是安慰,可是由祁晏說出來就變得意義不同了,她看著祁晏的目光,就像是在期待自己的未來:「祁大師,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祁晏笑了,「你是好姑娘,會有很好的未來。」
「謝謝。」梁芸笑著道謝,卻流出了眼淚。
梁芸強裝的淡定終於揭下了面具,可是梁峰卻是鬆了一口氣,有什麼情緒發洩出來,總比一直悶在心裡好。
岑柏鶴安靜地給祁晏滿上茶,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平靜無波。
「哥,既然你今天不上班,就幫我搬家吧。」梁芸放下茶杯,眷念地看了眼這個屋子,「既然這個房子什麼問題都沒有,我也能賣得放心。」
「這房子你不要了?」梁峰看著妹妹,想從她的表情中辨別出真假。
「不要了,」梁芸搖了搖頭:「要斷就斷得乾淨一些。」
「好。」梁峰扭頭看向祁晏與岑柏鶴,「老闆,祁大師,你們看……」
「你叫個好的搬家公司過來,有什麼事告訴我一聲,不要讓自己為難,」岑柏鶴看了眼時間,「我跟祁晏還有事,先走一步。」
祁晏疑惑的看著岑柏鶴,他們倆有什麼事?
「好。」梁峰送走兩人,給搬家公司打了電話後,陪著梁芸在沙發上坐下,「我給你買的那套公寓剛好還空著,你把這些東西都搬過去吧。」
「謝謝哥,」梁芸崩了很久的情緒終於忍不住,抱著梁峰大哭起來。梁峰看著如此委屈的妹妹,心裡又憐又怒。周文瀚如果真的傷重進醫院還好,如果是假的,他也有辦法讓他真的進醫院。
「你換車了?」祁晏看著這輛漂亮的轎車,彎腰坐進車裡,「我最近打算買一輛車,還不知道買什麼合適。」
「不如我幫你問問,如果有合適的就告訴你,」岑柏鶴見祁晏雙眼閃閃發亮,「你先回去挑好車型,把圖片發給我就行。」
「好。」祁晏高興地點了點頭,他早就有買車的打算,打車太不方便,他又不想去擠公交地鐵,「對了,你今天特意過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們原本約好晚上見面,結果他卻特意趕到了梁芸家,這好像有些不符合柏鶴的行事風格。
「其實也沒什麼,」岑柏鶴把一封請柬拿了出來,「幾天後是我爸六十九大壽,我們全家人都很感謝你對三哥的救命之恩,所以希望你能來參加我爸的生日宴會。」
祁晏大大方方的接過請柬,他知道岑家這是有意給他做臉面,不然也不會特意邀請他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術士。堂堂岑家在帝都這個地界,多少人想要交好都找不到門路,而他卻是由岑家五爺親自來送請柬,簡直給足了他臉面。
「到時候我一定準時到,」祁晏笑道,「不過需要隨份子錢嗎?」
「你人來就是最好的禮物,」岑柏鶴一臉認真,「你是我三哥的救命恩人,同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已經給我們岑家送了最好的禮,其他人不管送了什麼,都比不上你。」
祁晏本來只是想跟岑柏鶴開兩句玩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認真,不禁愣了愣。
見祁晏呆愣的模樣,岑柏鶴忍不住手癢,摸了摸支楞在他頭頂的那一小撮頭髮:「怎麼了?」
「就是不太習慣你這麼鄭重其事跟我道謝而已,」祁晏拍開在自己頭頂作亂的手,「下次別跟我這麼說話,怪彆扭的。」
「好。」見他這個樣子,岑柏鶴輕笑出了聲,笑聲在轎車裡迴蕩,讓司機與保鏢都忍不住側目,老闆今天的心情好想很好?
帝都紅梁山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除了上面有茂密的樹林以外,壓根沒有其他有特別的景色,平時偶爾有幾個背包客過來玩一玩,幾乎再無其他人。
但是紅梁村的老人們卻常常跟後人講一些神話故事,比如說曾經有人在山裡看到頭上長著犄角的大蟒蛇,還有人在裡面看到過會跑的金鹿以及會吃人的山魅。這些老掉牙的故事,紅梁村的年輕人早已經聽膩,而小孩們更喜歡聽變形金剛大戰外星人,或者魔法仙女胖揍舞法巫女之類的故事,像這種沒有王子公也沒有救世主英雄的故事,壓根激不起他們半點興趣。
唯有老人們彼此念叨著過去的那些傳說,回味著自己沒有玩具、沒有電視劇,但是卻跑遍滿山田野的童年。
但是今天紅梁村的氣氛卻有些不一樣,因為紅梁山已經在年前承包給了一家旅遊開發公司,今天正是旅遊公司進山竣工的一天。年輕人歡欣鼓舞,因為這意味著不久之後,這裡會有無數的遊客,他們又多了一項經濟來源。
年邁的老人看著熱鬧的人群往山裡湧去,都搖著頭離開,表示眼不見心不煩。
旅遊開放是一項大工程,所以剪綵儀式特意準備在紅梁山的半山腰上,旅遊公司的老總帶著公司高層,帶著記者笑眯眯地出現在了剪綵儀式上。
面對鏡頭,公司老公與一名當紅女藝人拿起幫著紅緞的剪刀,即將剪斷紅綢布的時候,突然山間起了大風,枯葉與塵土齊飛,不少人被吹得眼睛都睜不開。
「啊!」原本站在台山剪綵的女藝人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似乎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了。眾人伸頭看過去,頓時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剪綵台上竟然出現了幾條嬰兒手臂粗的黑蛇,看著就滲人。
有膽子大的員工拿著工具,想要去把這些蛇打死,可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山風大作,等風停下後,台上的蛇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在剪綵當天遇到這種邪門的事情,怎麼看怎麼不吉利,公司老總鐵青著臉,讓職員給現場的記者每人發了大紅包,就中斷了剪綵儀式。
剛剪綵就鬧出這麼邪門的事情,如果繼續開發下去,還不定鬧出什麼事呢。
原本熱熱鬧鬧的剪綵儀式就這麼不了了之,老總回到車上後就對助理發脾氣了,「當時你請來的大師怎麼說的,說這裡是風水寶地,只要我開發起來肯定財源滾滾來,還說今天是剪綵的好日子,結果鬧出這麼多邪門的事情。這事今天如果傳出去,我的臉就丟光了!」
助理知道自己請來的風水先生可能是個騙子,所以被罵的時候,一聲也不敢吭,等老闆脾氣發得差不多以後,他才猶猶豫豫開口道:「老闆,要不我們再換個人來看看?」
「換個人來有什麼用?」老闆氣得面色潮紅,「合同已經簽了,錢也花了,就算這座山不能動,我這個虧也吃定了。」
助理縮了縮脖子,「老闆,這次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故意陷害我們?」
說完這句話,他就看到老闆的臉色變了。
「媽的!」老闆狠狠罵了一句,「老子上了那幾個王八蛋的當了!」
現在經濟發達起來,很多人節假日期間就喜歡四處玩玩看看,所以旅遊業也就跟著發展起來。他們這些搞旅遊開發的,都想趁著這股東風多賺的錢,同樣也希望同行越倒霉越好,他這就是被同行忽悠了。
這座山或許真的是風水寶地,但是卻不能開發出來當做旅遊點。
「上次老楊家請的那個風水師是誰?」老闆想起老楊有段時間一直不順,不過後來突然順風順水,還簽了不少合作訂單,讓他們這幾個朋友看著都忍不住炎熱。
助理哪知道這些大老闆們請了哪位高人,反正這些做生意的都信這個,沒事就喜歡請大師幫著看看風水,算算運勢之類的。或許越有錢的人,就越害怕失去現有的一切,於是對神鬼只說便越加敬畏。
「算了,我自己去問。」老闆見助理這副樣子,心情更加不好,如果這個開發項目真的擱置,那他將要損失一大筆錢,後期甚至會資金周轉不靈。
祁晏發現每次跟岑柏鶴一起吃飯,他就特別容易吃撐,因為實在太美味了。
「我覺得再跟你一起吃下去,我肯定會長一大圈肉。」他整個人已經癱在了車座上。
「就算你再長兩圈肉也不胖,」岑柏鶴把一盒健胃消食片遞給祁晏,「不過下次別吃這麼多,對胃不好。」
「看著桌上還剩那麼多美食,我心裡難受,」祁晏連塞了幾片消食片到嘴裡,「小時候我師傅跟我說,浪費糧食會減功德,所以我幾乎很少剩飯。」
岑柏鶴沉默了片刻,他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瞥了眼祁晏的肚子,那裡扁扁平平,看不出它的主人剛才吃了一大堆的東西。
「你不是說我有很多紫氣?」岑柏鶴笑著道,「大不了我分給你一部分,下次你吃不下的時候,就不要硬撐了。」
祁晏剛想跟岑柏鶴解釋,紫氣與功德是兩碼事,結果抬頭就看到一團紫氣朝著他的臉撲了過來,然後全部進入了他的體內。第一次真正正正的從岑柏鶴身上分到紫氣,祁晏整個人都驚呆了。
前幾次他與岑柏鶴待在一起後,身上就會粘上幾縷紫氣,但是這些紫氣最多只會在他身上待一兩天就會消失,因為畢竟不是他自身的東西,就跟一次性用品差不多。但是今天這個不一樣,保質期至少有一年以上,因為是岑柏鶴主動提出要分給他的。
「你怎麼了?」岑柏鶴見祁晏神情怪異,以為是自己剛才的那個話有哪裡不對,「是不是我剛才的話不太妥當?」
「沒有,」祁晏搖了搖頭,表情有些複雜。剛才岑柏鶴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似隨意得像是在開玩笑,但卻是真心實意的,如果不是真心實意,這團紫氣又怎麼會主動飛到他身上來。
言語可以騙人,動作可以騙人,甚至眼神都可以騙人,唯有身上的運勢無法騙人。
「柏鶴,」祁晏長這麼大,第二次遇到對自己如此慷慨的人,第一次遇到的是他家那不太正經的師傅,「謝謝你。」
岑柏鶴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認真的向自己道謝,不過臉上還是流露出笑意,「如果想要謝我,就給我們家每人做一道平安符。」
「好。」祁晏點頭啊點頭,「保證給你做最高質量的平安符。」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你們家多少人?」
「不多,你隨意畫幾道就好,」岑柏鶴猜測畫符需要耗費所謂靈力的東西,所以哪裡想祁晏真的做那麼多,「我跟你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
「哦。」祁晏頓時斜眼看他,沒有想到堂堂岑五爺越來越不正經了。
送了祁晏回家以後,岑柏鶴到家就看到自家老爸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大哥大嫂還有二姐都在,他把外套遞給幫傭挨著家人坐下,「這麼晚了,你們還沒睡?」
「睡不著,」岑秋生看了小兒子一眼,「你最近好像經常去外面吃飯?」
「陪朋友,」岑柏鶴察覺手機在震動,拿出來一看,是祁晏發給他的微信消息。
錢錢最帥:剛剛稱體重,長了兩斤。
只是看著這條信息,岑柏鶴就可以想到,錢錢的表情有多糾結,他忍不住笑著回了一條過去。
岑柏鶴:多長肉好,你太瘦了。
岑秋生看著兒子臉上愉悅的笑容,忍不住瞥了幾眼他的手機:「你的朋友?」
「嗯,一個朋友。」岑柏鶴把手機收了起來,「請帖我已經送給祁大師了,他表示會準時到。」
「你跟祁大師關係很好?」岑秋生狀似無意道,「我看你自從跟他做了朋友以後,身體好了不少。」
岑柏鶴看了他爸一眼,知道他爸在擔心什麼,便直接開門見山道:「爸,祁大師說,有辦法改善我的身體情況。」
「你說真的?」岑秋生雖然早有懷疑,但是又怕讓自己失望,所以勉強壓下了這個念頭,現在聽岑柏鶴這麼說,整個人都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真的有辦法?」
見年邁的父親反應這麼強烈,岑柏鶴心裡有些難受,他扶著岑秋生坐下:「是,祁大師確實有辦法。而且您放心,這個方法不會害人,也不會對別人有不好的影響。」
「那就好,那就好,」心裡唯一的擔憂消去,岑秋生頓覺自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沒有想到祁大師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能力,實在是……」
這種原本已經絕望,卻有找到了希望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好得他年紀一大把都差點落淚。
岑大哥與岑大嫂都跟著高興起來,尤其是岑大哥,恨不得現在就跑到祁晏家裡去向他道謝。
就連岑二姐都忍不住喜極而泣:「上次祁大師來的時候,我們也沒好好招待他,真是太失禮了。」
上次他們雖然邀請了五位大師,但是實際上他們所有人的希望都放在四位大師身上,對於祁晏他們更多抱著的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誰知道他們最不看好的年輕大師,卻是唯一能夠救弟弟的人。
這番轉折,誰又能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