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原來老大家裡這套房子,是單位集資建房,住在他家對面的是馬伯父單位上的同事,馬松還親切的稱呼他為叔叔,看樣子兩傢俬下的交情應該還不錯。
祁晏又想起快要畢業的時候,老大曾在寢室裡說過,他爸升為了校長,還在家裡擺過一桌。
「錢錢,你怎麼了?」王航看祁晏這表情,就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當初競選校長的時候,你這位對門的叔叔參加過競選嗎?」祁晏臉色不可能好得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家人在門口掛銅鏡的行為,就真不是巧合。
「老羅,老馬一家出了這些事,家裡只剩下小松一個人,我們能幫就幫一把吧,」女人擦著桌子,朝客廳對門忘了一眼,嘆口氣道,「好好的怎麼就出這種事了?」
老羅沉默地聽著沒有說話。
「我看你上次請來的風水大師一點都沒有,說什麼交好運,多富貴,結果好運富裕沒看到,你的多年好友卻出了事,」 女人一邊拖地,一邊絮叨,「就說這些江湖騙子的話不可信,也不知道你腦子裡怎麼想的,好歹也是唸過大學的人,怎麼還有這種封建迷信思想。」
「行了,」老馬不耐煩地打斷女人的話,「你整天嘮叨個啥,煩不煩?!」
眼看著夫妻兩人就要吵起來了,敲門聲適時打斷了這一觸即發的氣氛。
老羅在外面一直是笑容可掬的樣子,所以他瞪了老婆一眼,轉身便掛上了一臉笑去開門。
打開門他最先看到的就是兩個陌生青年,兩人身後站著瘦了一圈的馬松,他捏著門把的手緊了緊,「小馬啊,快進來坐,這兩位小友是?」
「羅叔,他們是我在帝都的朋友,這次來、來給我幫忙的,」馬松想要擠出一個客套的笑意,但是扯了扯嘴角,這個笑容終究沒有成形。
祁晏的視線卻掃到了羅家大門正對的牆上,那裡擺著一面八卦鏡,但說它是八卦鏡,又不像是正宗的八卦鏡,因為八卦圖形錯了,還透著一絲絲邪氣。
三人進門坐下,一個中年女人給他們端來了茶水點心,看起來是個十分好相處的人。
「阿姨,牆上的八卦鏡真漂亮,看起來好像是古董,」祁晏現在做派就是一個沒禮貌的小年輕,「前段時間我有朋友在收這類,聽說要值六位數以上呢。」
「嗨,就這破銅爛鐵能值什麼,」阿姨又端了一個果盤過來,放到祁晏面前,「別說六位數,我看四位數都沒有。」
祁晏撓頭笑了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嗎,我就是看朋友收過這樣一個類似的,他花了整整二十萬。」他伸出兩根手指,臉上閃閃發光,彷彿為自己能認識這樣的有錢人感到自得,「我還以為阿姨家裡這個,也有這麼值錢呢。」
老羅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太舒服,這馬松從哪認識的朋友,進門沒幾句話就吹噓起來,而且就拿著一件價值二十萬的八卦鏡吹噓?
如果要說兩百萬兩千萬之類的,他也就忍了,二十萬有什麼值得一提的?
阿姨也覺得這個年輕人是說話有些失禮,不過上了年紀的人,對年輕人總歸能多幾分寬容心:「現在這些玩收藏的,真真假假也讓人看不明白,價錢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喜歡。」
「是啊。」祁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視線在羅叔家裡掃視了一遍,心底隱隱發涼。
這竟是一個聚氣去煞陣,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把煞氣送出門就好。可是偏偏這屋子門外擺了一大一小兩個八卦銅鏡,就成了聚氣送煞陣,這煞氣還送到了對門家裡。
這種手法已經沒有多少人用了,倒是在二十年前,西南方有一些承祖師手段的木匠懂得這個。那時候每家每戶還流行打家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到家居商城購買,所以不管哪家請了手工匠人,都會客氣款待,就怕這些匠人在一些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做手腳,惹得他們家宅不寧。
現在這種聚氣移煞法,也是過去常用的祈求新居新旺的方式,不過大家都知道該避諱什麼,倒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但是再好的方法,落到有心人手裡,都會變成害人的法子,比如說羅叔家裡這種擺設,原本是很好的,可是偏偏就多了兩個八卦銅鏡,而且還是帶著邪氣的八卦鏡,簡直惡意滿滿。
祁晏站起身走到那個八卦銅鏡前,伸手摸了摸後,才不好意思的看向阿姨,「對不起,阿姨,我能看看這個嗎?」
「看……」
「這位小友,」老羅臉色難看道,「這面銅鏡是我從古董店裡請回來的,請你小心些。」
「不好意思,」祁晏對老羅笑了笑,沒有再碰這面鏡子,乖乖坐回了原位。
見祁晏坐回了原位,老羅面色好了很多,轉頭對馬松道:「小馬,你的這個朋友挺隨性的。」
馬松只當沒有聽懂,轉頭說起別的來。原本兩家的交情,也是馬松父母跟老羅之間的情分,現在馬松父母過世,馬松與老羅之間,除了長輩與晚輩之間的對話,再無其他內容可說。
大家在一起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了。等羅家的門關上後,王航看了眼羅家門口掛著的鏡子,想伸手去摸,被祁晏一把抓住手腕。
「這些東西不要亂碰。」祁晏瞪了王航一眼,真是無知無畏,這玩意兒上帶著煞氣,王航要不明不白碰上去,不到醫院躺上幾天都不行,除非他也能像柏鶴那樣,全身紫氣籠罩,百邪不侵。
想到岑柏鶴,祁晏心裡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他甩了甩頭,把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感覺扔了出去。
「老四,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馬松不是傻子,見祁晏今天這種奇奇怪怪的態度,就覺得羅家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祁晏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事告訴老大,以他對老大對的瞭解,如果老大得知了真相,肯定闖進羅家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可如果瞞著老大,他又覺得不合適。
這些念頭只在祁晏腦子裡轉了一秒,他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這些鏡子不懂風水的人,最好還是不碰為好。」說著,他伸手摸了摸這面八卦鏡,還給它擺正了位置。
馬松最近幾天沒有好好休息,所以也沒有精力靜下心去想祁晏的意思,點了點頭便表示知道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王航覺得這面鏡子看起來更加霧沉沉了,就像是耗盡了最後一點活氣,徹底變成了一塊沒用的破銅爛鐵。
下午老羅接到一個電話,說之前幫他家改風水的老大師中午的時候,突發腦溢血,還沒來得及送到醫院,人便沒了。
老羅愣了愣,拿著手機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他忽然想起這位老大師給他擺陣時說的話。
「這個陣擺下就沒有回頭路了,事成之後你記得朝四面八方行三拜九叩大禮,然後把東西好好收起來,若是被人發現了這個陣法又毀掉了法器,不僅我保不住命,你恐怕也有性命之憂。」
可是現在陣法明明還好好的,沒有人發現,也沒有動它,為什麼大師會突發腦溢血?
本來他想等老馬伕婦下葬那一天再取下八卦鏡,現在看來卻顧不了這麼多了。
半夜十分,老羅結結實實朝四面八方行了三拜九叩大禮,整個人磕得頭暈眼花以後,才取家裡牆上那面鏡子。可是這一摘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臉色。
這面銅鏡什麼時候長了這麼厚一層銅鏽?
他把銅鏡放進盒子裡,還用大師送給他的符紙貼上,再開門去看門口上掛的銅鏡,這面銅鏡更是長了一層銅鏽,他剛把鏡子取到手裡,鏡子便咔嚓一聲,裂成了兩半。
「呵!」
老羅喉嚨裡發出重重的「呵呵」聲,猶如見到了鬼怪。
馬松父母安安靜靜下葬了,選墓地的時候,祁晏陪馬松一塊去選的,選了一個安靜的雙葬墓,讓夫妻二人在地下安眠。
下葬那天,很多人來為馬松父母送行,有被他爸媽的同事朋友,還有家裡的親戚。就連忙著趕論文的林碩,也連夜趕了過來。但是人雖多,但卻格外的肅穆。
土壤一層層的蓋上了棺木,然後給了這對夫婦永久的安寧。
「老二、老三,老四,」馬松眼眶發紅,眼淚卻沒有掉下來,「你們以後保重。」
王航與林碩沉默地點頭,祁晏拍了拍馬松的肩膀:「我知道,你也一樣。」
四人回到馬松家裡,見羅叔家吵吵嚷嚷的,進門一問才知道羅叔心臟病發作,被送進了醫院搶救,他的一對兒女正陪在羅叔家屬身邊慢聲細氣的開導她,看得出都很孝順。
祁晏看了一眼,便沒有再看,他轉頭對馬松道:「來,今晚再陪你醉一場。」
「好。」馬松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淺顯的笑意。
當天晚上,四個好兄弟喝到大半夜才睡,第二天上午趕往機場的路上,幾個人都還暈乎乎的沒緩過神來。
馬松陪三人拿了登機牌,喝了一會兒茶,才依依不捨地把他們送到了安檢口。
「老大,」祁晏伸手撫了撫馬松的肩膀,把他身上最後一縷煞氣彈走,「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會的。」馬松與三人一一抱了一下,「如今我們兄弟雖然天南地北,但也是華夏的地界,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嗯。」
隨隔千山萬水,但這份情誼卻能跨越萬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