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三師兄第一次遇到像祁晏這種臉皮厚還不懂得謙虛的人,噎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玄術界的人在外面,大多都比較好面子,行事作風講究的是說一半留一半,怎麼神秘怎麼來,怎麼高冷怎麼做,像祁晏這種不做作接地氣的,一時間竟讓人無言以對。
薛萍看了眼被祁大師氣得面色煞白的三師兄,裝作沒有看到三師兄與祁大師之間的矛盾,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東西是師傅的,師傅想要送誰那是師傅的自由,做徒弟的有什麼資格去質疑?更何況今天還是師傅下葬的日子,三師兄在師傅的墓前做出這樣的姿態,有些過分了。
「你、你……」三師兄半天說不出合適的話來,最後只能面色鐵青恨恨地閉上嘴。
「想來祁大師一定師承高人,不然又怎麼會讓我們師傅另眼相待,」不遠處的二師兄見師弟吃癟,走過來道,「師傅他老人家生前待我們師兄妹非常好,三師弟聽說師傅把自己的趁手法器送給了你後,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還請您多多見諒。」
這話聽著像是在跟祁晏道歉,實際上在嘲諷祁晏,自己有師傅卻拿別人師傅的東西,引得他們這些徒弟們心生不滿。這要是面皮薄一點氣性大一點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可能就要把東西還給錢大師這幾個徒弟了。
只可惜他們遇到的是祁晏。
「我的師傅確實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大師,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會感謝你的誇獎的,」祁晏把手背在身後,「至於錢大師送給我的那些法器……」
二師兄與三師兄見祁晏語氣停頓,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一定會好好使用,不用讓明珠蒙塵的,請諸位放心。」
幾個師兄弟聽到這話,差點沒有罵出來,但是當著這麼多風水界大師在,他們還不敢做出這種事,儘管他們內心極度的不甘心。那些法器不僅價值連城,還有靈力加持的功效。他們若是能拿到手,日後給人看風水點龍穴的時候,也能輕鬆很多,所以這些法器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傍身利器。
祁晏看到他們眼底的貪婪之色,終於明白錢大師為什麼寧可把法器給他,也不願意給這幾個徒弟了。
玄術大師修身修心,借助外力才能勘測風水,尋龍點穴只能是小道,有了依賴思想以後,一輩子都別想成為真正的大師。更何況三歲小兒抱重金於鬧市,只會引來不軌人士的窺視,到最後恐怕不僅保不住法器,恐怕也性命也保不住。
錢大師把東西送給他,一是想要徒弟們養成自力更新的習慣,二來恐怕是想讓他看在法器的份上,對他的徒弟照拂一番,尤其是他最看重的小徒弟薛萍,不然他們聊天的時候,錢大師也不會好幾次提起她。
「呵呵,那就拜託祁大師好好保管師傅的法器了。」二師兄不陰不陽的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開。
祁晏本來還想懟兩句,但是想到錢大師這幾個徒弟心性不太好,如果鬧起來反而會打擾錢大師安寧,所以便沒有再接話。
他們這邊的動靜被其他風水大師看在眼裡,都忍不住搖了搖頭,可嘆錢穆非一代大師,結果徒弟卻如此不成器,真是可嘆可惜。他這八個徒弟,唯有最小的徒弟勉強能看,偏偏她卻是個女人。
風水界還是男人的天下,她一個女人又能做什麼?
祁晏與這些大師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記得小時候老頭子曾經跟他說過,千萬不要小瞧女人,因為她們是世界上最有韌性的生物,只要她們想,便能創造奇蹟。很多瞧不起女人的男人,最後就是栽在女人身上的。
天地有陰陽,人有男女,這本來就是平等的。然而風水界很多人沒有想到這一點,就連錢大師那些徒弟,對他們的小師妹也不太看重。
山上不能開車,祁晏與趙大師撐著傘並肩往山下走,趙大師的三個徒弟安安靜靜跟在他們身後,十分恭敬。在風水界,趙大師名望略低錢大師一籌,但是教出來的徒弟倒是比錢大師的徒弟優秀。
可見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總有那麼一點遺憾。
「錢大師何必跟他們廢話,」趙大師提起錢穆非的那幾個徒弟,語氣淡淡,「今天這些大師能出現在這裡,全都是因為他們師傅的面子,像他們這樣的,日後誰還會看在眼裡。」
「總該為錢大師做點什麼,」祁晏嘆口氣,山風吹起來有些涼,他搓了搓自己拿傘的手背,「還是有兩個不錯的。」
趙大師笑了笑,不置可否。錢穆非這人心軟,當初收下這些徒弟,對資質要求不高,才會造成現在這個情況,他可沒有錢穆非那麼好心。
想到這,他看了祁晏,如果有一個這樣的徒弟,就算拿十個徒弟來他也不願換。
「祁大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匆匆從後面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憨厚的臉上帶著愧疚與不安,「對不起,祁大師,我兩個師弟不懂事,冒犯了您,我帶他們向您道歉。」
祁晏停下了腳步:「錢先生,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錢安,錢大師的大徒弟,當年因為腿腳殘疾被父母扔在垃圾桶裡,是錢大師收養了他,並且給了他一個名字。錢大師對他的評價資質愚鈍,做不了玄術師,但是勝在性格惇厚,待人真誠,沒有壞心眼。
「那、那就好,」錢安朝他與趙大師鞠了一躬,「兩位慢走。」
祁晏見他身上被與淋濕,把傘移了移遮住他的頭頂,「錢先生以後有什麼安排嗎?」
「我對玄術一道學得不好,此事過後,我就好好經營師傅他老人家給我留下的古玩店,」錢安臉上露出懷念之色,「以後大概不會做風水先生了。」
「這樣也好,」祁晏猶豫了一下, 「錢大師說,你是他親手養大的,相當於他半個兒子。想來你的名字,就是他老人家對你的祝福。」
錢安臉上露出笑意:「我知道他老人家十分關心我,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父親。錢大師,謝謝您。」
祁晏把傘塞個憨厚的中年男人,「雨大,淋了傷身。」
「趙大師,您不介意我跟你擠一擠吧?」
「就算介意,你也擠進來了,」趙大師笑了笑,「走吧。」
錢安舉著傘呆愣愣站在原地,半晌後摸了摸腦袋,回頭朝山後望瞭望,虔誠地,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父親。」
「祁大師,」趙大師看了眼等候在山下的車輛,「路上小心。」
祁晏點了點頭,走到黃河撐起的傘下,坐進了車裡。
隨著他的離開,兩輛車也都跟了上去,趙大師一眼就認出,這是國安部特意給祁晏安排的安保人員,只是裝作前來弔唁的客人,掩人耳目而已。
「你怎麼在車裡?」祁晏盯著岑柏鶴,「難道你剛才一直在這裡等?」
岑柏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今天氣溫下降得很快,山上冷不冷?」
「還好,」祁晏沒有被他的話題帶走,「老實交代,你怎麼跟過來了?」
「你放心,沒人看到我過來,」岑柏鶴伸手揉了揉祁晏的頭髮,「我聽說最後不太安全,所以不太放心。我紫氣這麼多,肯定能夠保護你。」
祁晏聞言愣住,半晌後才道:「你真是……」
「好了,不要糾結這種小事,今晚廚師給你換了一種湯,味道很好,你要多喝一點。」
祁晏一臉痛苦道:「柏鶴,我又不能生孩子?」
「這跟生孩子有什麼關係?」
「不能生孩子的人,為什麼要過上坐月子一樣的生活。」
「胡說,產婦坐月子要忌口的東西那麼多,哪有你吃東西時自由?」
祁晏懷疑地看岑柏鶴:「沒想到你對這些挺瞭解。」
「大嫂、三嫂、四嫂都坐過月子,我當然瞭解,」岑柏鶴挑眉,「不管月子不月子,你也要把補湯乖乖喝了。」
祁晏覺得,岑柏鶴在逼著他喝湯的時候,格外有霸道總裁范兒……
「五少,祁大師,我剛剛接到消息,袁恆宇被公安機關起訴了。」坐在副駕駛座的黃河回過頭對兩人道,「罪名是非法競爭,商業詐騙。上次商場電梯差點出事,也是他叫人幹的。」
「真是壞都壞得沒個性,」祁晏搖了搖頭,「袁崇安那邊沒有說什麼?」
「袁恆宇的女兒想要去醫院拜訪袁崇安,但是袁崇安避而不見,」黃河皺了皺眉,「聽說兩家好像在醫院鬧得不太愉快。」
「袁崇安是個精明的商人,也是一個成功的家主。」岑柏鶴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案子該怎麼判就怎麼判,袁家那麼不出手,我們這邊就當做不知道。」
再深厚的親情,也禁不起袁恆宇這麼消磨,更何況袁崇安是一隻分得清輕重緩急的老狐狸。
袁曉曦怎麼也沒有想到,叔爺爺一家會如此無情,寧可眼睜睜看著她爸爸去坐牢,也不願意幫著他們家在岑家說幾句好話。她又恨她爸不省事,整天在外面惹麻煩,最後竟然惹到了岑五爺頭上。
她知道她爸爸不是什麼好人,可是身為他的女兒,她又不能扔下他不管。
聽說有一位祁大師與岑五爺關係極好,她只能去求一求他。不管結果如何,她總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