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夜恍惚。晨光熹微，在白色建築上鍍了一層釉金。

反重力懸浮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其裝置一看就是價格不菲。機械門開啟，迦米皺著眉頭走了出來，不過，皺起的眉頭擋不住滿面的紅光，平日嚴肅的表情也像是沉浸在蜜罐裡一般的柔和。

車裡的人又拽住了迦米，糾纏了一陣才放他離開。

迦米抱著大耳狐，迅速去推醫院的門。終於，那輛反重力懸浮車開走了。

車一走，迦米的腳步反而不那麼急了，一步反三回頭，大耳狐左右搖擺要跳下去，哇哇叫。

迦米皺眉：“阿米？你幹什麼？”

阿米嗚嗚的叫喚，對著迦米絮叨了一會兒。迦米驚訝：“什麼？你說霍曼在這裡？不可能，他明明都回隨行殿了，更何況也不到檢查身體的時間。”

阿米沒管他的話，一落到地面撒腿跑了出去。

迦米沒有辦法，只得跟上，只見阿米沿著細細的彎道拐了好幾個彎，才停下。迦米跟著繞了過去，發現一個人影，側隱在黑暗中。

他一皺眉，拉開阿米走了過去。嚮導素的味道散開，迦米一驚：“這是……霍曼？！你來幹什麼？等等，你的資訊素怎麼了？”

霍曼沒有回答，緩緩睜開眼，面部通紅，瞧見迦米，笑了一下。

迦米趕忙過去攙扶，把他弄起來，卻見霍曼抓住他的手，把兩個不大的玻璃瓶塞了進去，用嘶啞的嗓音說道：“幫我做基因比對。”

迦米皺眉：“你現在發著高燒，還是先進醫院……”

霍曼清了清嗓子，著重補充：“很著急。求你了。”

迦米剛為他的低姿態一愣，就見霍曼昏迷過去。

安置好昏過去的霍曼，很快，迦米明白了霍曼的“很著急”是什麼意思了。

兩個瓶子裡都是銀色頭髮，他很容易就聯想到了霍曼的母后。只是這事情涉及王室辛密，他不敢胡亂猜測。

迦米揉了揉太陽穴，捏著瓶子一咬牙，最終還是進了配比室。關掉了檢測儀，趁著清晨人少，手腳迅速的做了基因配比，只需等待機器8小時時間，結果就會出來。

實際上，迦米並不願意涉及王族紛爭。更何況看著霍曼樣子，這絕不是僅僅王后出軌找私生子這麼簡單的事情。只不過迦米被霍曼不同往日的強烈絕望感染，讓他這種平日裡甚少冒險的人做出了這麼一個冒險的決定。

霍曼心裡有事，眠淺得很，不到一個小時就醒了。

他瘋狂的按著提醒鈴，迦米有些訝異的從鄰房走了過來：“你這麼快就醒了？”

霍曼嘴唇蒼白，咬了一下舌尖才徹底清醒了些，抬起沉重的眼皮：“我給你那兩個瓶子呢？”

迦米見他這麼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想說幾句重話卻莫名不忍心，只得道：“不是你叫我去做基因配比嗎？已經錄入機器艙了，過8個小時就能出結果了。到時候我通知你，你先睡一下吧。”

硬生生的語調隱隱透著藏不住的關心，刀子嘴豆腐心的迦米醫生繃住了臉，試圖讓這句話聽起來更像命令。

霍曼懨懨的躺下，並沒有合眼。

迦米見他這樣，歎了口氣：“你要是睡不著，讓我先看看上次給你的測試儀資料吧。”

霍曼掀起被子，做待宰牛羊狀。

迦米從他身上卸下了測試儀，將它裝進了床頭的醫療設備裡面，一一輸入資訊值。

“果然。”迦米垂下眼，感受著霍曼身上劇烈波動的嚮導素，“雖然檢測時間沒有到，但是你的資訊素太過於明顯了。你是嚮導。這點沒有錯。沒有藥物遮蓋，嚮導資訊素就散播出來了。”

“是轉化，還是本身……”

迦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本身就是嚮導。沒有轉化跡象。”

霍曼合上眼睛，笑了一聲：“給我安眠藥。”

迦米的職業本能先出來說話了：“我非常不建議你再用藥，之前你用了太多藥了，你不想以後嚮導能力受影響……”

霍曼眼神晦暗，無動於衷的看向迦米。

迦米又歎了一口氣，拿霍曼沒辦法：“好吧。”

迦米用吧安眠劑倒出一半兌上了水，打進了霍曼的輸液管裡。

霍曼拉起被子，躺了下去，也不知是睡沒睡著，直到等到夜晚才起來，吃了點東西，等待著檢測結果。

迦米開始考慮要不要給心理醫師打電話，後來估計到王室隱秘才拋棄了這個想法。

這樣的案例極其少見，明明當做哨兵養大，突然之間接受自己是個嚮導絕非易事。

霍曼蒼白的皮膚上濃重的黑眼圈，顯得無比沒有精神：“迦米，無論結果如何，能不能請你，這件事情……”

迦米：“那當然。”就算霍曼不說，他也必定是會三緘其口的。

機器一聲叮響，迦米看了看表，走出病房去拿比對結果。

不出一分鐘，他又走進了病房，把檔案遞給了霍曼：“我沒有看，並且把比對儀器刷機了，不會有資訊留存，檢測儀也是關上的。你放心吧。”說完轉身要出去。

霍曼：“別走。”

迦米一愣。

“我相信你。”

這麼多年，疑神疑鬼也並無卵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迦米轉過身，站在了旁邊。

霍曼拿著結果檔案的手有些顫動，深吸一口氣，撕開了檔案。

紅色的，刺眼的99%。

“哈哈哈哈哈哈！”霍曼抓住頭，反而笑出了眼淚，“你說？是不是很好笑？”

迦米扶住他的肩膀：“你冷靜一點。”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真的是這樣，真的是這樣……”霍曼反握住迦米的手，死死的扣住。

迦米早就預料到這情況，拿起床頭的鎮定劑給了他一陣。

霍曼漸漸冷靜下來，靜靜坐了一陣，抬起頭問道：“我的伴生獸是那只嘴貧到死的鸚鵡？你知道那個？”

迦米點點頭：“哦，你說那個。我知道，上次他在醫院差點說走了三任護士，我們值班房都靠抽籤決定誰負責他。”

霍曼：“我脾氣不好，你說我會不會被煩死。”

迦米表示贊同：“肯定，那要是我的伴生獸，我大概沒成年就忍不住把他打死了。”

霍曼揉了揉臉：“你有能讓人流點眼淚的眼藥水嗎？眼睛有點幹。”

迦米：“稍等，我去拿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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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弗森難得擺出了一張面癱臉：“你這麼早把我叫過來，要是沒有一個合理解釋信不信我撕了你？”

路德維希：“呵呵，你跑過來賴在我這裡住還敢bb？泡個嚮導跑了魂一樣。”

傑弗森炸毛：“那是迦米！迦米不一樣！他是靈魂伴侶，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嚮導能比的！”

“你每次都這麼說。”

路德維希不屑的看著冒粉紅泡泡的傑弗森，一腳踹開裡屋的門，房門洞開，裡面嚕聲如打雷。

傑弗森捂住耳朵，渾身一震：“你這隔音不錯啊。”

定睛一瞧，裡面休憩正酣是一隻黑色巨龍。

傑弗森下巴掉在了地上，震驚臉：“我靠！你這個，這個，這……”

“你把三王子那只龍給弄來了？”

路德維希：“我沒弄，路上撿到的。他睡在路中央，我就扛回來了。”

“扛？”傑弗森腦補出路德維希頂著一人多高的巨龍從校門口走到宿舍，還是在眾目睽睽圍觀之下，當下雷了一跟頭。

“你撿它幹嘛？不送回去？”

“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

“送回去？幹嘛送？”路德維希想起霍曼無緣無故抓狂的樣子，心頭升起不爽，“你都結合過了，應該知道這玩意都在我身邊了，總有方法確定一下該怎麼結締吧？”

傑弗森抓狂：“臥槽！大哥，我伴生獸跟在身邊15年才結締，您這一見面就要結締？逗我？”

“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

“不行了！吵死了！我們這麼大聲，它怎麼就不醒？”

路德維希眉頭一挑：“不會醒的，我剛才打了他幾下都沒醒。”

路德維希的“打幾下”，傑弗森可不覺得會是無關痛癢的幾下。

看著睡得渾然不覺的西蒙，傑弗森嘴唇抽搐，這龍皮真是夠厚的，不帶掉血的。

“結締期主要在於契合度，長期和自己伴生獸呆在一起也是這個問題。時間到了，自然默契度上去，厚積薄發，水到渠成的成年。”傑弗森意味深長，“可是你這情況……之前我說過情感刺激的方法，不光難以掌握，還有後遺症，結締不牢固，就需要時間來鞏固。若是結締斷裂，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看我這情況，能有一年半載的功夫磨契合度嗎？”

“呃，也對。”傑弗森托腮思考，“不如找霍曼看看？畢竟他和西蒙待了這麼久。”

路德維希像是考慮著傑弗森的提議，沒有說話。

“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睡得和死豬一樣西蒙翻了個身，“噗呲”一聲壓斷了床腰。